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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当然是……”韩美昕直觉要回答依诺,论认识的时间与交情,都是依诺排在前面,薄慕年顶多算她领了证的合法男票。但是看到他狭长的黑眸危险的眯起,她立即见风使舵,笑眯眯地攀着他的肩,道:“依诺是我闺中蜜友,你是我的亲亲老公。孰轻孰重不是很明显吗?”
薄慕年瞧着她谄媚的模样,没有被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忽然过去,他说:“A还是B,选一个。”
韩美昕恨得在心里直磨牙,难搞的薄慕年,矫情的薄慕年,这么无理取闹且幼稚的问题,不是应该女人来问么?
“当然是你啦。”美昕违背良心的回答,“朋友再亲,也没有老公亲,你说是吧?”
薄慕年黑眸深邃地盯着她,明知道这丫头说这话时就没走心,他依然被她取悦了,他忽然直起身体,握住她的肩膀互换了位置。
美昕眼前一阵天眩地转,等她反应过来时。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而身前却是他紧紧贴着的粗壮灼热的男性身躯,她呼吸一窒,有种冰火两重天的错觉。
薄慕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大手从她的肩膀缓缓向上移,轻捧着她的脸颊,温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怀里的女人脸颊倏地红透。娇弱的身体隐秘的轻颤,颤得他的心也跟着一起轻颤。
美昕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了,男人黑眸深不见底,像是有一道漩涡一般。要将她吸进去。她不敢看,刚移开视线,男人的俊颜忽然在眼前放大,下一秒,她的唇被他含住,轻吮。
温柔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情不自禁的颤了颤,她眼睫扑闪扑闪,被他撩拨得浑身都不对劲,唇上痒酥酥的,然后,她听到他的声音从他们相贴的唇齿间逸了出来,“美昕。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美昕脑子一懵,接着听他又道:“为了你今天这句话,无论如何,我都会护她周全。”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鼻端,她痒得直发笑,双手去推他的脸,“薄慕年,好痒。”
男人半张开眼睛,盯着她,他黑眸里含着一抹欲色,哑声问她:“哪里痒,我帮你挠挠。”
美昕觉得,论调情没有人能比得上薄慕年,他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撩拨得她疯了过去,她还没有说话,就被他抱着进了书房。
书房门缓缓关上,她被他抵在门上,双手被他钳制着,反压在脸侧,他的吻就这么放肆的一路往下,美昕紧张得小腿都在抽搐。
他们很少,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做,这样换了地方的刺激,以及他的亲吻,刺激得她抖得不成样子了。她微咬着唇,目光逐渐迷离,喘息越来越急促,直至乱得再也没了方寸。
……
沈存希离开别墅,径直回了公司。严城看见他回来,略有些诧异,沈存希问他,“下午和法国GK负责人的约会取消了吗?”
“还没有。”严城连忙道。
“不用取消,我们现在过去。”沈存希面无表情道,严城赶紧去准备文件了。
与GK负责人的洽谈十分成功,沈存希盛情邀请GK负责人共进晚餐,对方婉拒。双双站起来,沈存希伸手握了握GK负责人的手,“施总,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GK施总微笑点头,他抽回手,带着助理离去。
沈存希双手抄在裤袋里,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变幻不定的云彩,眉目深凝。宋依诺的反常他看在眼里,这几天,她除了被他逼到极致,才会让他亲一下,根本连碰都不让他碰。
前几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不得不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宋依诺要和他分手,看样子不是闹着玩的,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依诺开始不对劲是从乡下回来,那时候她知道她的身世,她不是董仪璇亲生的,那么她必定会查自己的身世,难道她要和他分手,是因为她的身世?
但是她的身世,和她要和他分手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因为无父无母觉得配不上他?还是因为父母是杀人放火的罪犯?
沈存希想不通,他转过身来,盯着安静站在他身后的严城,说:“严城,派人秘密调查依诺的身世,不,你亲自去办,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依诺的身世一定大有文章,就算她不是因为身世和他分手,也绝对与这个有关系。
“是,沈总,我这就去办。”严城道。
严城离开后,套房里只有沈存希一个人,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色渐渐暗下去,直至夜幕降临,他整个人似乎也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了。
沈存希回到依苑,兰姨刚把晚饭做好,连清雨听到引擎声,她欢快的从楼上下来,下午她在楼上看见宋依诺拎着行李离开,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还是哥哥聪明,有他出马,宋依诺果然滚出别墅了。
她高兴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
来到玄关处,看见沈存希走进来,她的神情迅速一变,担忧地望着沈存希,“存希,我听说嫂子拿着行李走了,你们吵架了吗?”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然后弯腰去拿拖鞋,连清雨的动作比他更快,她拿出拖鞋放在他脚边,讨好似的望着他。沈存希垂眸看着她,想起这两天宋依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除了不让他碰,她什么都亲力亲为,难道她做这些,就是为了离开他?
他沉默的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客厅里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影子,他很不习惯,回到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他脱下西装,立即就有一双手接过去,他边转过头去边道:“依诺……”
看到身侧站着的女人时,他声音一顿,目光黯然。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存在真的要不得,她一走,就把他的心也掏空了一般。
“存希,我很担心你,嫂子她不回来了吗?”连清雨抱着他的西装,心里激动得不得了。终于有机会侍候他了,就是帮他拿下拖鞋,挂下西服,对她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她会回来的,别担心。”沈存希径直向餐厅里走去,哪有那么容易分的手?他不允许,她就别想逃离他身边。
连清雨弯起的嘴角立即拉了下来,为什么存希还不死心,那样一个结过婚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他为什么非得惦记着她不可?
她转身,默默将西服挂上,然后跟着走进餐厅,她来到沈存希身旁,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刚要坐下,沈存希偏头看她,“清雨,坐对面去,这是依诺的位置。”
连清雨的脸色瞬间千变万化,好看极了。她咬了咬牙关,忍了忍,还是放开椅子,走到对面去坐下,“你们吵架了吗?她为什么要拿行李走?”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吃饭吧。”沈存希拿起筷子,努力装作自己不受影响,他明天就会去接她回来,他没必要在这里患得患失。
连清雨瘪嘴,“我才不是小孩子,算起来我和嫂子一样大。”
连清雨嘴里叫着嫂子,心里将这两个字恨透了,沈存希又不是她哥,她为什么要喊宋依诺嫂子?但是她知道,她现在的委曲求全,今后都会有回报的。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吃完饭,沈存希径直上楼,回到卧室,他径直脱了衣服去浴室,洗完澡他才发现,他没有拿睡衣进去,他拉开浴室的移门,对着门外喊:“依诺,帮我拿下睡衣。”
他等了一分钟,门外空荡荡的,他的心顿时也空荡荡的。今天之前,他只要喊一声,几秒钟她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但是这会儿,他看着安静的卧室,一颗心空寂得发疼。
他围着浴巾走出来,他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半晌,他掀开被子,正准备躺上去,就被那夺目的光芒闪花了眼。他屈膝跪在床上,倾身拿起项链,是他送给她的骨头项链。
难怪他今天看见她时,总觉得她身上少了什么,她把项链还给他是几个意思?沈存希忽然勃然大怒起来,他可以纵容她一切的小性子小别扭,独独无法纵容她离开他。
他死死地拽着项链,依诺,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宁愿我像个疯子一样的为你担惊受怕,也不愿意告诉我实情?
呼吸扯着肺腑,连成一片痛意,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迅速编辑了一条信息,他看了看,最终还是删除,直接发送语音过去。
宋依诺昏睡了一下午,此时被韩美昕叫醒,知道她不愿意下去吃饭,她直接把饭送回了卧室,“依诺,你多少吃一点。”
宋依诺抱着枕头靠坐在床头,她神情憔悴,“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吃一点,乖啦,要不我喂你?”韩美昕盘腿坐在她对面,说话间,当真拿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知道她胃口不好,她特意让佣人做的粥。
宋依诺真的吃不下,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绝望的事?
韩美昕无奈的收回手,将勺子放回碗里,她说:“依诺,看着你这么难过,我都不敢爱了。”
“美昕,你和薄慕年的情况不会像我和他一样,不要被我吓到了,我会好起来的。”宋依诺努力冲她笑。
韩美昕心疼道:“依诺,别笑了,你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了就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好不好?”
宋依诺没说话,她想她应该没办法再重新开始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一个沈存希,让她明知道不可以,还飞蛾扑火般的扑向他。
恰在此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提示,你的微信好友给你发了一条信息。她犹豫了一下,点开来,看见诺诺家的大男神时,差点泪崩。
微信的头像已经改成那晚他们在烛光下亲吻的照片,里面有一条语音,韩美昕看见她怔怔地盯着手机发呆,她端着托盘出去了。
也许此刻,她并不需要任何安慰,只想独自舔舐伤口。
许久,宋依诺才点开语音,安静的卧室里,忽然响起沈存希略带暗哑的声音,“老婆,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宋依诺瞬间泪崩,绝望与痛苦袭卷了她,老婆这两个字成为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称呼,她趴在床上,眼泪滚滚而落。
沈存希,你知道吗?我就是你心心念念寻找了20几年的妹妹,我怎么担得起你一声“老婆”?
……
翌日,天还未亮,沈存希就驱车来到薄慕年家,薄慕年向来起得早,沈存希来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跑步。男人精力充沛,气色红润,与某个脸色灰败的男人形成强烈对比。
薄慕年的晨练并没有因为沈存希的到来而终止,他有节奏的进行着锻炼,沈存希在石椅上坐下,看他在眼前跑来跑去,实在眼烦,“老大,你们家韩美昕没把你喂饱吗,你一大早的精力这么旺盛?”
薄慕年斜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正因为吃得太饱,所以才需要消化。”
“……”沈存希抬头望着灰色天空下的别墅,“她…昨天还好吗?”
“你自己上去看,好不好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薄慕年挥汗如雨,浑身都充满阳刚与力的美。宋依诺好不好,从韩美昕身上就能窥知一二。
昨晚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宋依诺要是好,她至于会睡不着?
关于宋依诺,他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稳私,他和宋依诺的交情,也不到去窥知对方隐私的程度。只是看韩美昕为她辗转难眠,他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没见她为他辗转难眠过。哪怕他不声不响的出差一个月,回来也不告诉她一声,再见到她时,她依然红光满面,让人恼恨。
沈存希握了握拳,他站起身来,径直走进别墅,远远的传来薄慕年的声音:“二楼右手顺数第三间客房。”
沈存希踩上最后一阶楼梯时,他看到韩美昕倚在墙上,眉眼间满是困顿,却明显是听到他们在楼下的说话声,刻意在这里等他。
韩美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看着沈存希,这一夜,受折磨的何尝只有依诺一个人,沈存希也在受着折磨,她轻叹一声,“沈存希,给她一点空间,现在不要去打扰她。”
“原因。”沈存希淡淡道。
“因为你见到她,只会加深她内心的痛苦,从而更加抵触你,或者是做出极端的事情。沈存希,她已经坐困愁城,如果你想见到她被你逼疯,那么你去找她吧。”韩美昕神情凝重,没有半分开玩笑以及阻止他的意思。
“你知道原因。”沈存希盯着她,问道。
“是,但是我答应过依诺,任何人都不会说。”韩美昕直白道,她知道原因,但是不能告诉他,所以请他不要从她这里下手,没用!
“你宁愿看见她痛苦,也不告诉我是因为什么,让我去解决,这就是你所谓的友谊?”沈存希神色渐冷,舍不得责怪依诺,只能责怪她。
“你不用使激将法,没用的。”韩美昕道:“关于她的事,若不是她本人开口告诉你,作为她的朋友,我就应该替她保守秘密。”
沈存希没再和她废话,转身向客房走去。韩美昕看着他的背影,她说:“沈存希,这世上能够让她痛苦的人,只有你,能够让她无从选择的人,也只有你。”
沈存希脚步一顿,伸手推开客房的门,缓缓步了进去。
卧室里很暗,模糊的光线里,床上被褥整齐,根本没有宋依诺的身影,沈存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按开床头灯,床上空空如也。
他拧紧眉头,快步冲出客房,对着站在走廊上的韩美昕厉声吼道:“她去哪里了?”
“什么她去哪里了,她不是在房间里吗?”韩美昕吓了一跳,眼前的男人像是狂化了一般,满脸都是令人惊心的愤怒。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房里空荡荡的,她顿时愣在原地,“依诺不见了,她怎么会不见了?”
昨晚她一整夜都没睡,宋依诺离开,不可能瞒过她,她怎么会不见了?韩美昕快要急疯了,依诺的状态不好,她半夜离开,她真怕她会想不开。
思及此,她飞快跑回去,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她抓住沈存希的衣服,怒声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依诺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誓不两立。”
说完她用力推开他,飞快往楼下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撞进薄慕年怀里,薄慕年紧紧抱住她,“美昕,不要激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韩美昕捧着脑袋不停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宋依诺会去哪里,“我和她认识五年,若非她扛不住了,她不会和我说。她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一定是怕他再找来。”
她瞪着沈存希,歇斯底里道:“都是他,是他把依诺逼成这个样子的。”
“美昕,你先冷静下来。”薄慕年沉声命令道,和她结婚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失控的样子。她一直大大咧咧,偶尔纤细的神经都是因为宋依诺,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心里正在深深的嫉妒着那个让她与他挚友针锋相对的女人。
沈存希比韩美昕更急,可是他却从她话里听出漏动来,他冷着脸道:“为什么是因为我?”
韩美昕哭声一顿,她抬头看着沈存希,再看向薄慕年,一时间,她竟说不出话来。那个原因她知道,但是沈存希不知道,依诺不准她说。
见她不说话,沈存希催促道:“韩美昕,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对不对?”
薄慕年拧眉,盯着沈存希道:“叫嫂子。”
“……”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韩美昕猛地推开薄慕年,转身跑进卧室里,将门板甩得震天响。她不能说,依诺说过,沈存希知道会崩溃,沈存希痛苦,依诺会更痛苦。
她不想看到她痛苦,所以她死也不能说。
走廊上,沈存希转身要去敲开门,将韩美昕拎出来逼问她,下一秒,就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的拦住他的去路,“小四,你先回去。”
沈存希看了薄慕年一眼,往旁边走了一步,继续朝主卧室走去,薄慕年伸臂拦住他的去路,愠怒道:“小四,想打一架吗?”
沈存希看着他的表情,那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找他的女人,他要护他的女人,他看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沉默对峙了几秒,他转身下楼。
薄慕年目送沈存希离开,他才转身走回卧室,推开门,他径直走到韩美昕面前,看着她坐在床尾流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一个女人,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小四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薄慕年刻意将声音放得很温柔,反倒显得有些突兀。
韩美昕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薄慕年,也不相信他,因为他肯定转身就会告诉沈存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依诺伤心是因为沈存希。”
“美昕,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没人能帮到她。”
“说了实话,也没有人能帮到她。”韩美昕之所以不肯告诉沈存希,依诺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就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说了实话,只不过是多一个人痛苦而已。
薄慕年蹙眉,他知道在韩美昕这里旁敲侧击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沈存希走出别墅,他坐进车里,打开手机。上次宋依诺一声不响离开后,他在他给她新买的手机里安装了GPRS定位,只要她开机,他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他打开定位,手机上多了一个红点,他将手机放到中控台上,发动车子向红点显示的位置驶去。
车子驶出城,红点显示的位置在西郊墓园,沈存希深深地蹙起眉头,依诺来西郊墓园做什么?他熄了火,拿起手机飞快地向墓园跑去。
……
西郊墓园。
宋依诺静静坐在墓碑前,从美昕家里出来后,她就打车到了这里。司机听她说半夜去西郊墓园,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只差没将她轰下车。
车子停在西郊墓园下面,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她付了钱,就往山上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平时想着就觉得阴森恐怖的地方,这会儿完全感觉不到。
直到站在杨素馨的墓碑前,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她看着这方墓碑,任清晨的微风吹得她的衣角猎猎作响。上次她和沈存希来这里,她许下了一个愿望,这会儿想起来,却无比的锥心刺骨。
命运弄人,面前这方墓碑的主人,竟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沈存希赶到墓地时,远远地就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坐在墓碑前,他的心稳稳的落回了原地。他慢慢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偏头看着她,“依诺,为什么来这里?”
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宋依诺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她。她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墓碑上的名字,她说:“上次我向伯母承诺了一件事,现在恐怕做不到了,所以我过来收回承诺。”
沈存希一怔,半晌,他才问道:“什么承诺?”
“我答应她,我会照顾你陪伴你,并且让你幸福,我现在做不到了,想和她说一声抱歉。”宋依诺的声音很平静,情绪没有崩溃,也没有歇斯底里。
她本来也打算离开墓园后去找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把话说清楚。
沈存希垂在身侧的手倏地紧握成拳,她的话让他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依诺,我想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宋依诺转过头来望着他,静静地盯着他,“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你,所以抱歉,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宋依诺!”沈存希低声咆哮,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宋依诺无所畏惧,她早已经告诉自己,要速战速决,所以无论他有什么反应,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定。她轻笑道:“你看你,除了吼我,真是一点也不温柔呢。”
沈存希感觉到面前的女人变了,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依诺,韩美昕说你的痛苦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你才要和我分手的,那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不要让我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宋依诺站起来,有些话她不想在这里说,她缓缓向山下走去,她走得慢,因为她知道沈存希一定会跟着她,她说:“我记得我看过一则新闻,女人爱上了强奸她的男人,并且给那个男人生下孩子,我想知道,爱上强奸自己的男人到底有多刺激,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假装爱上你。但是抱歉,不管我怎么假装,原来都无法爱上你。”
她知道,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不会放她走。而这个理由,是她唯一能想到的。
“宋依诺!”沈存希气极,他快速走到宋依诺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目眦欲裂地瞪着她,“你不爱我吗?那在我身下娇吟喘息的人是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许你再提。”
“沈存希!”宋依诺脸皮到底没有他厚,哪怕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用多么恶毒的话,都要和他分手,她还是失了冷静。她用力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她说:“分手吧,我无法继续和你在一起。”
肩上的力道在加重,疼得她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沈存希恶狠狠地盯着她,怒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宋依诺不耐烦道:“沈存希,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你若是知趣,就不要再缠着我,你真的让我烦透了。”
沈存希握住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五官迎着初升的朝阳,显得有些模糊。面前这个女人,很陌生,他在她脸上再也找不到曾经最熟悉的爱恋与依赖。
他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宁愿这样无情的伤害他,还是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么?沈存希第一次尝到,那种不被需要的无助与荒凉,他冷笑道:“宋依诺,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我放你自由!”
宋依诺心里紧绷的弦倏地一松,她险些站立不住,她看着沈存希,强迫自己道:“多谢。”
沈存希恨不得掐死她,他转身就走。
宋依诺看着他的背影,双腿一软,刚要坐下去,就见他突然转身,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声音含着警告:“宋依诺,不要让我看见你,否则……”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就已经放开她,这次转身,他是真的毫不留恋的离开。
宋依诺站在台阶上,神情破碎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慢慢弯下腰,坐在台阶上,终究是……泣不成声。
……
宋依诺的生活里少了沈存希,依然在转动,她把沈存希送她的东西通通打包好快递给他,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太矫情,但是这些东西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睹物思人,与其日日在思念里痛苦,不如眼不见为净。
沈存希收到她快递过去的东西,脸色十分阴沉,大手一挥拒签,甚至还让快递转告宋依诺,当初他亲手交到她手上,现在要送回就亲手还给他。
快递员表示很为难,第二天,这家快递公司就被沈存希收购,快递员不敢为难了,马不停蹄的将东西送回去。
快递员送还快递回去时,宋依诺正打算从韩美昕家里搬出去,韩美昕怎么都留不住她,“依诺,你就在这里住吧,房间那么多,空着也是空着。”
宋依诺将衣服装进行李箱里,她道:“金域蓝湾的房子我已经租回来了,你想我了,就去看我吧。”
宋依诺不敢留在这里,那天在墓园里,沈存希阴恻恻的威胁还言犹在耳,只要她还想在桐城混下去,就得避着沈存希,不能和他碰面。
她没想过离开,在这里再痛苦,也是和他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那就足够了。
韩美昕坐在行李箱上,撒娇卖萌:“依诺,我舍不得你,你把我一起带走吧。”说完,还可怜巴巴地瞅着她。庄长夹血。
宋依诺头疼,“乖,我把你带走了,薄慕年会找我拼命。我可不想分个手,就把桐城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都得罪了。”
韩美昕什么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不管用,她站起来,坐在宋依诺身旁,她说:“依诺,你真的没关系了吗?”
宋依诺一怔,良久才道:“我正在努力忘记。”
韩美昕心里莫名感到悲恸,这样的伤痛要怎么才能忘记?当初她和唐佑南那段感情,是唐佑南对不起她,她才能放手得那么绝决。而现在,她和沈存希明明相爱,却要分手,她心里得有多痛?
宋依诺提起行李,看着满脸悲伤的韩美昕,她温婉的轻笑,“好啦,别担心我,我会坚强的活下去,然后寻找我的第三春,你放心啦。”
“嗯,你是最棒的。”韩美昕倾身抱了抱她,她说:“我送你过去。”
宋依诺没有推辞,两人有说有笑的下楼,楼下客厅里站着一个身穿快递服的男人,看到她们走下来,他连忙迎上来,“宋小姐,你昨天快递的物品沈先生拒收。”
宋依诺皱眉,“为什么拒收?”
“沈先生说,当时他亲手交到你手上,现在你要还给他,也要亲手交回到他手上,否则他不收。”快递员道。
宋依诺咬紧牙关,是他说以后都不要让他看见她,现在又让她把东西亲手交回到他手上,她说:“你再送过去,他不收就直接扔掉。”
“抱歉宋小姐,我们公司的老板现在是沈先生,他说过我们快递公司不再接受宋小姐的任何快递。”
韩美昕在旁边听得“噗哧”一声乐了,沈存希真牛逼,不让依诺把东西还给他,居然还收购快递公司,这个男人要不爱依诺,那就太没天理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怎么就成哥哥了呢?
“好了,依诺,他送出去的东西你再退回去,你让他多没面子,前男友这么大方送你分手礼物,你就收下吧。”
宋依诺轻叹一声,没有再为难那名快递员。快递员如释重负,飞快离开。
韩美昕拎着行李箱,送宋依诺回金域蓝湾,她们在这里住了五年,对你这里很有感情,公寓里里外外都翻修了一遍,连门都换成了加固的指纹加密码锁门,十分的高大上。
公寓里的家具全是国际高端品牌,这根本就不像是一般的出租公寓。宋依诺将衣服放进衣柜里,韩美昕已经参观完公寓,她啧啧称赞道:“依诺,这房东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这公寓里里外外哪样家具没有超六位数的,你确定一个月只要一千的房租?”
“对啊。”宋依诺是搞家装设计的,她很清楚公寓里的家具的价值,而且那些商标也是国际上仅有的标志,就连高仿都不可能仿得跟真品一模一样。
“那你一定是捡到了,你就偷着乐吧。”韩美昕坐在沙发上,这沙发比她们当时买的二手沙发舒服多了。沈存希那个钱花不出去的家伙,明明已经同意分手了,却还是这样宠着前女友,真叫人羡慕啊。
宋依诺轻笑,“我现在就偷着乐了。”
韩美昕吃了午饭才离开,公寓里只剩下宋依诺一个人,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放任痛苦与悲伤袭卷了自己整个身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公寓里这些东西是谁的杰作,他那么恨那么怒的离开,却还是默默给她安排好了一切。他是她见过最讨厌的前男友,钱花不出去就去办希望小学,为什么要一而再的来动摇她的决心?
没有韩美昕和薄慕年,她可以放任自己不舍,放任自己思念,放任自己悲伤,放任自己无助。她缩在沙发里,过了许久许久,她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手机响了三声,那端接通,彼此都沉默不语。宋依诺的心,生生被这沉默拽入了无底深渊。
沈氏会议室里,沈存希突然抬手中断了会议,执起手机放在耳边,他沉默不语,看似面无表情,身体的姿势却透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严城看着沈存希的动作,读懂了他身体里蕴藏着的微妙语言,看他神色间难得的浮现一抹脆弱以及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泪光,他已然猜到,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沈存希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纵容,纵容她离开,等待她回来。
五分钟过去,会议室里的高层开始面露焦虑,气氛压抑到极致,沈存希突然收了手机,看着刚才汇报的高管,淡淡道:“继续。”
……
宋依诺的新工作,是在一家小型的家装设计工作室里当设计师,没有很高的薪水,工作时间却从早到晚,上足了十二个小时。
董仪璇找过她一次,让她去业之峰,她最终还是婉拒了。业之峰与沈氏有业务往来,她不想碰到沈存希。在这间工作室里,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是,她不会碰到沈存希。
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只要不刻意去遇见,就会像从前一样,只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相交的轨迹。
然而她上班的第二天,就有客户找上门。宋依诺听小妹说有个很帅很帅的男人找她,还经常上新闻,她的心咚一声,接着漏跳一拍。
她第一反应是沈存希找来了,但是以他那天的愤怒,除非她去找他,他是不会来这里找她。她勉强镇定下来,去会议室见客。
会议室里,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影颀长,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服,知名品牌的手工西服,无一处不透着精致,清俊冷贵。
宋依诺推门进去,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瞬间的失神,“您找我?”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她,道:“你这地方实在难找,问了好多人才找到,你这么有才华屈居于此,不嫌太浪费了?”
宋依诺看着男人的脸,微微有些吃惊:“怎么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