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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宫便一直扶摇直上的傅皇贵妃,竟然被皇帝下旨禁足,这样的事岂会不震动六宫。
然而,消息传到清宁宫之时,皇后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的神色,反而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忧心。
靳兰慧接过墨嫣刚斟来的茶奉给皇后,道,“恭喜皇后娘娘,皇贵妃以后都不会再是娘娘的威胁。型”
“走了一个傅锦凰,来了一个更棘手的,何喜之有?”邵皇后接过茶,低眉抿了一口淡淡道旆。
以前她只当傅锦凰是她的威胁,只是因为皇上对她一直圣眷不断,她当靳兰轩是威胁,是因为皇上对她有昔日旧情难断,可是自那个上官素入宫之后,宫中的哪一个威胁有比她更让她坐立不安。
靳兰轩也好,傅锦凰也罢,皇上可曾真正上过心了,对靳兰轩是还儿时的一段恩情,对傅锦凰是因为傅家,因为傅锦凰是只识时务知进退的人,可是这些人,抑或者这大夏六宫之中再多的如花娇颜,他曾经再宠爱也不过是宠爱,何曾将哪一个放在心上过,到了翻脸绝情的时候也不会留一丝情面。
可是,那个上官素,却在他手中一次次死里逃生。
她怎么就那么命大,一次又一次地都死不了,还愈发的得皇上宠爱……
傅锦凰都倒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下一个也要盯上她这清宁宫了。
“皇贵妃自进宫,虽然也行事乖张,但好在一向都有分寸,皇上也一直不曾怪罪过,这一次竟然下了禁足令,傅家只怕……”靳兰轩瞧了瞧皇后的神色,欲言又止。
如果在皇贵妃之后,皇上要盯上的皇后,那她以后在宫中还能依靠于谁?
“若非是傅家做了什么让皇上容不下的事,皇上也不会如此。”皇后冷哼道。
皇上对于朝臣私下的一些不干净的事儿,心里又何尝不是知晓的,但只要不会动摇朝政,他也都当作没看到,但若到了过份的地步,他也是绝不姑息的。
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对靳家和傅家都一再纵容,先是靳家,这一回便是傅家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的邵家了。
帝王无情,当真是让人寒心呐!
皇上让上官素去宣这个旨,一是他知道上官敬死的事和傅家是有牵连的,让上官素出这一口气,二来也是对后宫其它人的一个警告,警告她们不要再去招惹她。
可是,这样一个眼中钉肉中刺,谁又能真正地忍得下来呢?
“傅皇贵妃是要没落了,钰昭仪难保就不是第二个傅皇贵妃啊,皇后娘娘。”靳兰慧朝皇后说道。
“她岂止是第二个傅锦凰,她比傅锦凰还要让本宫头疼。”皇后说着,搁下茶盏长长地叹了叹气。
这些年来,她与傅锦凰再怎么斗心机耍手段,皇帝知道但也不会过问,可是这个上官素的事他哪一次没有亲自过问。
这个人她不得不除,可是她又动不得她,且只有忍着。
靳兰慧抿了抿唇,这宫中的其它人都好说,可是这上官素如今皇上是真上了心的,她们便是想要下手,都难以下手。
即便侥幸得了手,自己也会搭进去,实在是难对付。
“今年这宫里的人接二连三的去了,也是时候添些新人进宫了,不如等到来年春天秀女大选,娘娘再为皇上纳些新人进宫来,若是能有出色的分散些皇上的注意力,那也就好办了?”靳兰慧说道。
皇后抬手抚了抚眉心,叹道,“本宫何尝不想,只怕是皇上不肯同意。”
“可是,一国之君的后宫总不可能是这样寥寥几人,不是吗?”靳兰慧浅然笑道。
若是新进宫的能搏得皇上宠爱,分散皇上在上官素身上的心思固然好,即便不能也会有更多的人对上官素嫉恨在心,想要她死,若是稍加点拔能成了大事帮他们除掉心腹大患,那便就更好了。
皇后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眉眼间随即掠起深深的笑意,自然也明了了她心里的一番算计,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本宫会向皇上提及的。”
关雎宫被禁足之事,自然也传到了静华宫的雅风堂。
绿袖一听到便急急跑了回去,一进门上气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刚刚听宫里人说……说关雎宫傅皇贵妃被皇上下旨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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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看着书的苏妙闻言不由诧异抬头,“禁足,怎么好端端的禁足了?”
傅锦凰入宫以来,这样的禁足令还是头一回,难免让人意外。
“是的,听说是皇上让钰昭仪过去传的旨,这会儿关雎宫的宫门都让人侍卫给封了。”绿袖兴奋地说道。
关雎宫以前没少欺负她们这边,还以为她能在宫里风光一辈子去,如今还不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她也会有今天。”苏妙风冷冷笑了笑。
当年,她被陷害禁足一年,那滋味如今也轮到她傅锦凰头上了。
“这钰昭仪真是厉害,只不过皇上这般宠着她……”绿袖望了望自家主子,不由叹了叹气。
皇上如今只顾着宠爱钰昭仪,宫中其它嫔妃又哪里再正眼瞧过。
苏妙风抿了抿唇,目光又重回到手中的书上,道,“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钰昭仪也真的,亏得娘娘你平日里那么帮着她,她得宠也没不知道在皇上跟前多帮帮娘娘。”绿袖说着,不由有些忿然。
“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轻松自在。”苏妙风淡然轻笑,翻了翻手里的书。
“可是娘娘还这样年轻,难道这一辈子就要在宫里这么过下去?”绿袖道。
“那你是以想我再去跟这个斗心眼儿,跟那个比心计,最后落个跟傅锦凰一样的下场?”苏妙瞅了她一眼,说道。
莫说她如今已经没有了那个心思,便是她有又哪里是那个人的对手,眼下皇上心里眼里全是她,她们这些个人再争又有什么用,何必去自讨苦吃。
倒不如这般,自己过得悠闲自在,也没什么不好?
宫中以往受宠过的女子,谁不曾想过自己会是独占圣心的一个,可是到头来又有谁真的占了他的心,不是她,不是傅锦凰,也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她在这深宫之中,能有这么一片安宁的天地,已经是难得的奢侈。
“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老爷和大少爷想一想啊。”绿袖给她倒了茶,提醒道。
苏妙风头也未抬,径自看着手中的书卷,说道,“位置爬得高了,未必就是好,只要父亲和大哥忠心为皇上办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坏事儿,真存了别的什么心思,皇上也不是没眼睛的人,朝中那些个明争暗斗,他又岂会不知道。”
皇帝如今是一门心思在上官素身上,她能争什么,只怕争不到,还会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何况如果一个男人真对自己有真心,又何必女人去那般费尽心机去争抢。
既然本就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去争抢,让自己那么卑微如蝼蚁。
绿袖望了望她,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但索性不再说了。
不过,一想到宫里这一个接一个的下场,也许主子这样的选择也没什么坏处。
半晌,绿袖带着宫人退出去了,看书的人搁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到窗前,遥遥望着穹苍之上的云卷云舒,叹道,“也不知道,宫外的天是不是比这宫里的看起来更蓝?”
凤婧衣宣了圣旨回到皇极殿,到书房复了旨,夏候彻只是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低头忙碌着堆了一案的折子。
“嫔妾想回凌波殿去住着。”她说道。
夏候彻闻言抬头望了望她,眉梢微挑,“怎么了?”
“皇上最近似乎政务繁忙,嫔妾留在这里……不方便。”凤婧衣道。
关键是,她在他的眼皮底下,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得一再一再地小心,她不能时常去清宁宫请安,便也不能与墨嫣有太多的消息往来。
夏候彻搁下朱笔,起身绕过御案走近道,点了点她的鼻子笑语道,“嫌朕太忙没顾着你了?”
她摇头,道,“嫔妾待在这里,会扰了皇上。”
夏候彻叹息着将她搂进怀中,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你走了才是扰乱圣心,朕若看不见你,便想你的时候多,更静不下心来了。”
她抿唇失笑,柔声道,“我就回去住几天,皇上安心处理政事,嫔妾每天下午过来给你请个安便是。”
夏候彻想了想,自己最近手头的事情也实在多,并没有多少时间,让她回静华宫与
静婕妤做个伴倒也好。
“那朕让你人送你回去,若是有事让人来皇极殿通知朕。”夏候彻拍了拍她后背,松开她牵着出了外殿,吩咐了内侍送她回静华宫。
回了凌波殿,凤婧衣便是一人沉默地坐在屋内,不动也不说话。
沁芳端着茶进来,搁到她手边道,“主子,茶好了。”
她现在很少说话,如果不是有吩咐的事,不是在夏候彻面前需要说话的时候,她基本是不开口的。
每每看到这样沉默的她,她就忍不住的害怕,害怕她心底的黑暗地狱总有一天会将她给吞噬。
“主子二十二了。”沁芳淡笑回道。
凤婧衣淡淡地笑了笑,有些沧桑地叹息,“才二十二啊。”
为什么,她却感觉自己已经活了几辈子那么长了。
半晌,她搁下茶盏起身到了书案边,提笔写了些什么折起道,“现在关雎宫的人应该顾不上盯着我们了,你设法把它送出宫让人把上面的东西送来。”
“什么东西?”沁芳不解问道。
“只是些需要的东西而已,去吧。”她淡淡道。
沁芳没有再多问,收起了字条出门离开。
凤婧衣又在榻边坐了下来,一个人望着不断被秋风吹落的树叶,这一看便是看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沁芳办完事回来了。
“皇上现在只是将关雎宫禁足,若是皇贵妃再出来了,主子岂不是……”沁芳一边收拾着书案上的东西,一边说道。
“不会让她有命再出来的。”凤婧衣平静地说道。
之后,一连几天她没怎么去皇极殿,但也听说了傅家的人频频被调离盛京,或是别的罪名被罢官的。
虽然夏候彻一再嘱咐暗中行事,但朝中宦海沉浮多年官员又岂会瞧不出动向,一些原先依附与傅家一派的人也都纷纷站了出来,揭发傅家一件一件不为人知的密事,震惊朝野。
于是,短短十来天,原本就被禁足在关雎宫的皇贵妃傅锦凰,又被第二道圣旨由废去了皇贵妃之位,降为了末等的美人。
凤婧衣住回了凌波殿,人的气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差了,虽然沁芳也每天挖空了心思做膳食给她进补,人却是一天比一天清瘦。
用罢午膳,阳光正好,她便带着沁芳去皇极殿请安。
夏候彻正在召见大臣,她便只能在偏殿暖阁等着,孙平带着宫人过来伺候,瞧见她面色差便不由道,“沁芳姑娘最近是怎么照顾的,这钰昭仪娘娘气色一天比一天差了,再这般下去皇上可是不会饶你。”
“没什么,只是最近胃口不怎么好,不怪沁芳。”凤婧衣淡声道。
“奴才已经去请了太医过来,一会儿让太医瞧瞧,娘娘你若是有个什么大病小病的,也让皇上记挂着难以安心不是。”孙平躬身站在边上说着。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真不用请大医。”凤婧衣淡笑道。
“这大毛病还是小毛病,娘娘你说了可是不算数的,得让太医瞧了为准,不管怎么样让太医看一看,皇上昨个儿就吩咐了奴才,就怕派去凌波殿了你又不肯看,就让今日太医直接来皇极殿。”孙平笑语说道。
正说着,内侍进来禀报道,“孙公公,太医到了。”
“来了就快些带进来,这都等着呢。”孙平扭头催促道。
不一会儿功夫,太医院两名太医都被带了进来,进门便朝她请了安。
“有劳两位大人了,给钰昭仪好好看看。”孙平站在一旁道。
两人点了点头,一人上前请脉,而后抬眼望了望她,又换了另一人上前,之后才问道,“娘娘最近是否食欲不振。”
“大约是脾胃不好,最近吃东西没什么胃口,偶尔吃了难受还吐了。”凤婧衣道。
两人请完脉,相互望了望,一撩袍子跪下笑着道,“恭喜娘娘,这是喜脉!”
“喜脉?”凤婧衣微微挑了挑眉,又望了望沁芳。
孙平一听顿时喜上眉头,上前追问道,“你们可以瞧得清楚了?”
“清楚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两人连忙回道。
孙平听了连忙朝她道了喜,起身急急往外去道,“奴才……奴才这就给皇上报喜去。”
皇上可是盼这个孩子,盼得不行了。
夏候彻这厢刚从书房见完了大臣起驾来偏殿,行至门口孙平便没头没脑地冲了进来,险些撞个正着。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路都不会走了?”
孙平遭训斥倒也顾不上害怕,笑着行了一礼便道,“奴才这是赶着给皇上报喜来呢。”
“报喜?”夏候彻一边走,一边瞪了他一眼,“这阵子前线朝阵就没有一件让朕省心的地方,喜从何来?”
孙平却是笑得合不拢嘴,道,“是钰昭仪娘娘……钰昭仪娘娘有喜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