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草荷女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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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上十点,我等你?”云开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是的她没有听错,是个女人的声音,说的是晚上,十点,她等他。

    这个声音她认得,虽然有些人没见过几次面,没有过几次接触,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认识。

    认识,能够确定某一人或事物是这个人或事物而不是别的。

    她能确定吗?好像不能。

    可是有些时候就是很奇怪,这个声音在她失明的时候听过一次便能够在第二次清晰的辨认,所以就是说人跟人的缘分很奇妙,有些缘分是弥足珍贵的,而有些,却是来给自己添堵的。

    苏言溪,显然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出租车内又短暂的沉默,就连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也都察觉到了空气中流动着的异样,她悄悄地从内视镜里朝后瞟了一眼,正对上云开那双眨呀眨的眼睛,顿时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偷,红了一张脸,连忙收回视线,专心的开车。

    云开没有让这样的尴尬持续很长,也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低头弯下腰去寻找自己的手机,刚才那一抽筋也不知道把手机扔到了哪里。

    “萧寒,你帮我找找手机。”

    “呃?哦!”萧寒脸上的惊慌根本就掩饰不住,手忙脚乱,手机在哪儿?

    他低头去找,其实是为了掩饰心慌。

    云开却坐起了身,静静地看着他。

    他在嘟囔,“在哪儿呢?跑哪儿去了?”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出租车司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清了下嗓子开口,“先生,手机不是在你手里吗?”

    萧寒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手,右手一个手机是自己的,左手一个手机是云开的,他的脸顿时火辣辣地燃烧起来,就像是用一盆辣椒水洗了脸一样,他还在弯着腰,这会儿腰像是被塑了一层胶,动弹不得。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这样的事情听过不少也见过不少,男人嘛,有几个不是那种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尤其是像这种本就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的男人,就算是家里娶个仙女,也一样。

    出租车已经停在了超市的门口,司机很体贴地没有提醒两人下车。

    云开扭头看了眼超市,声音倒是听不出有什么异样,脸上也云淡风轻,“还不下车?到了。”她像个没事人一样,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出租车司机,找了零钱后,她推开车门下去。

    萧寒这才缓缓坐直身,额头上已然全是汗水。

    “露馅了吧?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看云开已经下去,出租车司机这才冷冷地开口,放佛刚在只是为了照顾云开的情绪和面子,虽然他们素昧平生,“赶紧下车,别妨碍我做生意!”

    萧寒狼狈不堪地从车里下去,云开已经快要走到超市门口了,他站在路边,跟上去也不是,走也不是,脑袋里像是煮开的水,全沸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手紧紧地抓着,指关节被攥得发白,放佛都要断裂。

    左手里的手机有短信的声音响起,他愣了一下,看了看云开,她已经到超市门口了,他想叫住她,嘴动了动却没有能够成功地发出声音。

    他打算将云开的手机装进裤兜里,然后给苏言溪打个电话,却无意间眼睛扫过了云开手机的屏幕,发信人是一个没有存名字的一串号码,而这个号码却是属于苏言溪的。

    不安似潮水从脚底漫到头顶,他想呼救却叫不出声,只能任由绝望将他一点点吞噬。

    云开的手机又密码锁,但是萧寒却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因为密码是他的生日。

    他看到苏言溪给她发的那条信息:云开,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个愚蠢到极点的女人,真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你还会跟寒在一起吗?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尽快到来。

    在这条信息之前的几条信息,他也看了,心一点点凉下去。

    她肯定不会原谅他了,即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云开了,她应该是进超市了,又或者是转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他看不到她了。

    “云云!”声音终于从喉咙里发出来,他握着手机发了疯一般朝超市门口奔去。

    慌不择路,撞了人,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他顾不上道歉。

    被撞的人是个发了福的中年女人,高高大大的,身边跟着同样发了福的中年男人,女人扯着嗓子大喊,男人骂骂咧咧地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朝后用力一扯,“你给我站住!”

    他没有任何的防备,朝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上。

    “我说你这个人走路没长眼睛是不是?赔钱!”中年女人也追了过来,伸出肥胖的手。

    萧寒狼狈不堪地从地上跳起来,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超市门口人多人杂,很快周围就围过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萧寒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无措,“怎么了?”

    “怎么了?”中年女人的嗓门很大,声音很尖,扯着嗓子像个喇叭,“我五百多买的水杯你给我碰掉地上碎了,还把我的手给割破了,瞧这口子多深,弄不好还割了动脉血管,还会留疤,我这么漂亮的手怎么能留疤,赔钱!五千!今天不给钱你别想离开!”

    萧寒看了眼女人的手,的确破了,也流血了,可是口子有多大呢?连米粒长都没有,至于深浅,还真不好判断,流了多少血呢?也有一个米粒那么多吧。

    他无心恋战,从衣服兜里掏出钱包,里面现金不多,大概也就一两千块。

    在他打开钱包的时候,中年女人和男人对视了一下,那表情得意呀!好似在说,今天出来逛超市真是来对了,今天的东西不用花钱!要是以后天天遇到这样的好事那该多好呀!

    萧寒一股脑将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也没数,伸手就递了过去,“就这么多,多一分都没有。”

    这样的事萧寒没有遇到过,但是见到过,他很清楚自己今天被讹了,可他却无力计较。

    中年女人眯着眼伸出肥嘟嘟的手去接钱,可钱却在半道被人给劫了去。

    扭头一看是个女娃,顿时就火了。

    真是多管闲事啊,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其实这事儿也怪云开,本来年纪就不大,今天又穿了身休闲装,小白鞋,牛仔裤,驼色的中长款毛呢外套,看起来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

    “把钱给我,你谁啊?多管闲事!”中年女人伸手要过来抓钱,被云开闪躲开,中年男人一看这是故意挑事,于是仗着自己身高马大,面目狰狞,过来吓唬云开,“你想挨揍是不是?”

    云开黛眉蹙了下,她长了一副很好欺负的脸?

    “把钱拿过来!”中年男人冷喝了一声,板着一张脸,只是,吓唬谁呢?

    刚刚她明明看到那水杯是女人先失手掉在了,紧跟着萧寒才撞了那女人,这敲诈也未免太容易得逞了。

    云开用余光睨了眼身边的人,耷拉着个脑袋,难怪会被人勒索!她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会儿忍住了,晚上回去再跟他算账!

    “五千是吗?”云开眯着眼看眼前这两个中年男女,应该是夫妻吧,体型什么的还真像。

    中年女人先嗅到了一丝异样,问云开,“你……你谁啊?”

    云开头也不回地指了下身边的人,“他是我干爹,你说我是谁?”

    萧寒愕然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不明白这小女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突然就不紧张了,抿了抿嘴唇,居然在偷笑!

    “干,干爹?”中年女人觉得今天菜可能免费不了了,吞咽了两下口水,“我不管他是你干爹还是干妈,他今天都要赔钱,本来说好的是五千,但是看他也不是故意的,把你手里的给我就行了,我不再追究这件事,否则去医院你们花的可不止这么多。”

    云开砸吧了两下嘴,瞧瞧,多体贴,多善解人意。

    她轻轻笑了笑,看着女人伸出来显摆的手指,“没关系,还是去医院吧,反正我跟院长很熟,你这情况我觉得应该住院,起码也要输液七天,然后再留院观察几天,不然出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阿姨,您说是不是?走吧,这而离医院也不远,您放心,五千块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哦对了,刚才您还摔碎了一个茶杯是不是?我也没看清是什么牌子的茶杯,很贵吧?五千块钱够不够?不如这样,我们一会儿去商场的监控室,让他们调出监控看一下,看看您的水杯是什么牌子的,我给您赔一个一模一样的。这样,咱们是先去看监控,然后再去医院,如何?”云开笑米米的,很是体贴。

    中年女人跟男人对视了一下,脸色都僵了僵,“不用那么麻烦了,算了,看在你们也不容易的份上,给我五百吧,去医院也不用你们去了,一会儿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五百?”云开拉着强腔调,“呀,一下子从五千降到了五百,真的合适吗?”

    眼瞅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中年女人脸色很是难看,“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墨迹?快拿过来,我们还忙着呢!”

    云开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笑了,真巧,正好还有五十的,她抽出来一张放在了中年女人摊开的手掌上,“撞了您那一下下,确实是我们不对,这是我们歉意,请收下。”

    “五十?!”中年女人的嗓门陡然提高到最高分贝,呱噪得云开都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碎掉了。

    揉了揉耳朵,云开眯着眼睛,“嫌多呀,呵呵,大家都站在这里半天了,就当请您和叔叔喝杯饮料,其实也不多,收好了,您看这风大的,可别……”

    云开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张绿色的钞票已经随风而去了。

    “钱!我的钱!”中年女人伸手去抓,中年男人也去抓。

    看热闹的人看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纷纷散去,云开从包里掏出钱包,将手里的现钞装进钱包里,然后扭头将某人还在手里拿着的钱包伸手拿过来,将里面的卡一一抽出来插进自己的钱包卡位里,最后看着扁扁的钱包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于是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了一张红毛毛,放进那个扁钱包里,将钱包还给萧寒,什么都没跟他说,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漠然转身,进了超市。

    萧寒愣在原地,嘴角的笑僵在那儿,许久都没有舒展开。

    他原以为事情有转机呢,看来更加糟糕。

    低头看手里瘪瘪的钱包,哦不,还有一百块钱,他露出一抹苦笑,他这都是自找的,自作孽不可活。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毫不迟疑地接起来,没等那边开口,他冷着脸说道:“苏言溪,别给你个脸不要脸,我是看在励成的面子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脸,但是现在看来我做错了,你这种人早已经没有了脸,这是最后一次我接你的电话,但是我把丑话跟你说在前面,你若是敢做任何伤害云开的事,我不介意让你在云城身败名裂!”

    那会儿在出租车上,他一开机就收到了苏言溪的好几条短信,她说如果他不回复她,她就给云开打电话将那件事告诉云开,他回复了,她又让他登录微信,说是微信上有重要的事跟他说,他当时也没多想,就登了微信,可没想到她发来的是语音,他听到云开尖叫,手一抖按了语音,然后就有了那句话。

    苏言溪就是故意的,在看了云开跟苏言溪发的信息之后,他更加的肯定,这个女人因为知道他跟云开在一起,所以她故意来了这么一出。

    虽然说这样的挑拨一点都不高明,但是他却不得不承认效果达到了。

    只是,如果他跟云开之间的感情真的连这点小伎俩的考验都经受不住,那“我爱你”那三个字也就真的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放佛间在接了这个电话之后,萧寒觉得自己找回了自信,他想他一定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坦白吧,哪怕是真的冷战,分手,但他相信他们最后肯定还是会手牵着手一起走到白头,走到老的。

    他将钱包和手机揣进裤兜里,深吸了两口气,然后信步走进超市。

    这个点超市的人超级多,大人小孩扎堆,萧寒没指望能够一下子找到云开,可是却应了一句话,茫茫人海我一眼便找到了你,是缘分,也是注定。

    云开站在的区域是超市的内衣用品区,她的旁边有一个货架,货架上是打折促销的内衣内库,一大堆,围了很多人,多数是妇女,也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而她也在这个大军里,她的手里正拿着一条淡蓝色的小内库,脸上挂着微笑。

    她要买这样的内库穿吗?萧寒的眉毛不由得使劲地皱了皱。

    走近了才听到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跟她说话,“闺女,那你说这个好不好?”

    她接过来前后内外的都看了看,又两只手搓了下料子,“手感还行,颜色也不错,您孙女应该会喜欢,喏,这个我觉得小女孩应该也会喜欢。”她将手里那条淡蓝色的小内库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接过来,笑着点头,“好,我一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小女孩都喜欢什么样子的,亏得是遇上了你,姑娘,谢谢你啊。”

    “奶奶,您太客气了。哦对了,您刚才说还要买胸衣是不是?您孙女穿多大号的您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反正就13岁了,瘦瘦的,你比我孙女也大不了几岁,你给说说买多大号的适合?”

    云开很认真地想了想,给了建议,“奶奶,这里都是些成年人的胸衣,您孙女穿这些不合适,小女孩应该穿适合她们的。”扭头看了看后,她指着一个货架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边的适合小女孩穿。”

    最后挑选了两个无钢圈软软杯的少女基础文胸,搭配了两条差不多颜色的蒂裤,老太太一个劲儿地道谢,云开说不客气,然后微笑着说再见,一扭头看到萧寒,她脸上的笑立马就收了回去,佯装没有看到他,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萧寒连忙追上去,讨好地扯了下她的衣角,“老婆。”

    “老婆?”云开一个俏丽的转身,亮晶晶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亮光直逼他的眼底,“我们离过婚后好像还没复婚吧?”

    “……”萧寒的脸僵硬得连想讪笑一下都不能。

    云开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现在是六点十分,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收拾一下,大概赶过去还能赶上吃个晚饭什么的,放心,我晚上也有人约了,我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哦对了,你现在不能开车,一百块钱打车费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给一百。”

    萧寒的脑袋彻底的垂了下去,肩膀也耷拉着,但就是捏着她衣角的手没有松开。

    他知道错了,真的,什么也有人约,分明就是在生气。

    “姑娘,我还有些事想问你。”刚才给孙女买内衣的老太太走了过来,笑米米地看了看萧寒,“姑娘,这位是你爸爸吧?真年轻!”

    萧寒的嘴角使劲地抽搐着,爸爸?那会儿她在门口跟人说他是她干爹,这会儿有人直接说他是她爸爸,他都这么老吗?

    云开心里笑开了花,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走到老太太身边,态度温和无比地问:“奶奶,您还需要买什么吗?”

    老太太看了萧寒一眼,“你家姑娘真是个好姑娘,你有福气咯,比我孙女可懂事一百倍!”说着拉着云开朝一旁走了走,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话说了些什么,只见云开的脸一红,黛眉微微蹙了下,很是不解地看着跟前的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脸红,连忙解释,“不是我用的,我给我儿子用的。”

    云开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然后就听老太太小声解释,先叹了口气,然后才说:“我儿子跟我儿媳妇离婚了,现在在外面有个女人,但是我不喜欢那女人,长得是很漂亮,可是才二十出头,我儿子都四十岁的人了,你说一个小姑娘那么年轻凭什么会看上一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还不是因为我儿子现在做生意有点钱嘛,她看上的只是我儿子的钱,不是真的想跟我儿子过日子,所以我才不能让她怀孕,这一旦怀孕了就只能结婚,太被动。”

    云开算是听明白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带着老太太去了卖套套的专区,可是到底应该买什么样的,这个她真不好建议,于是就叫来超市的售货员给老太太介绍,她则赶紧走了。

    实在是太尴尬了,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萧寒还在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她去蔬菜区,推了个购物车,看到新鲜的蔬菜想吃的就拿一些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是生鲜区,冷饮区,一个区一个区的转,有时候也不买,纯粹就是看看,可不知不觉购物车还是满了,可她觉得似乎都没买着什么呢,甚至她都不知道,她这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两个小时了。

    去结账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用了三个大号的袋子才将东西给装完,一共是五百多,看看一大堆东西五百多,云开觉得不算多。

    准备掏钱,后面有只手按住她打开钱包的手,“我来吧。”

    云开爽快地点头,“好啊。”然后推着购物车里的三个袋子头也不回地就先行离开了。

    “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你别提,太沉了。”萧寒冲着她喊了一声,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可一打开,傻眼了,这才记起钱包里总共也就这一张红票票。

    “先生,一共消费586元,您是现金还是刷卡?”收银员甜美的声音礼貌地询问。

    萧寒不用想都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了,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排队结账,干等他不掏钱也不掏卡,就忍不住嚷嚷,“你赶紧掏钱呀,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行不行?没钱就别买了,退货吧。”

    萧寒生平最狼狈窘迫的事情在今天晚上都给遇到了,他红着脸跟收银解释,“先稍等一下,钱在我太太那里,我先把这个压在你这儿,我马上过来。”他将钱包朝结账台上一撂,拔腿就去追云开。

    收银皱了下眉,拿起跟前的钱包看了看,抿了抿嘴,她是识货的,上个月男朋友过生日她去专柜给他买钱包,一眼就看上了这款,男朋友也看上了,专柜小姐笑米米地跟他们说,两位真是好眼光,这是春季的新款,刚刚上市,我跟经理申请一下可以给你们打个九点五折,打完折后的价格是28310元,她跟男友当场都愣在了那儿,一个钱包打完折近三万,黄金做的?她当时特意看了正价29元,简直太坑爹了!于是她跟男友灰溜溜地就离开了专柜,最终咬了咬牙买了个888的,肉疼了她好几天才缓过劲。

    这一单先放着,收银开始结后面的。

    云开想出去,可是无奈没有结账小票她也出不去,而门口边上是个盘头发设计发型的小专柜,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想咨询一下她这头发能不能给折腾一下,萧寒就是这时候跑过来的。

    “云云,我……结账钱不够。”

    “哦。”

    云开继续咨询盘头发的老板,“我这样的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要不你坐下我给你免费做个造型你看一下,满意了以后我拉你一个长期客户,不满意我们也可以交个朋友。”

    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发及腰,发质还特别的好,女孩长得也漂亮,一身很休闲的装扮,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好看极了。

    瞧瞧,人家多会做生意呀!

    云开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被“忽悠住”了,点头,“好啊,那就试试吧。”

    “那你请坐,我给你看看样图,你看看喜欢什么样的。”老板去拿样本,云开悠闲地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拨弄几下头发,一脸的期待。

    萧寒朝她凑了凑,再次说道:“云云,结账钱不够,要五百多,我才只有一百。”

    “哦。”云开放佛这才听到,不紧不慢地从钱包里掏出六百块钱,查了两遍,递给他,“记得找回来14块钱。”

    萧寒的脸当时就绿了,瞪了瞪她,气呼呼地转过身朝结账台走去。

    真是太过分了!16块钱还要回去,一百块钱够怎么花呀?太抠门!

    结了帐,萧寒拿着找来的一张十块,一张五块,一张一块,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老婆,十六块钱。”

    老板愣了愣,乐呵了,打趣,“看来家里是太太管账呀,不错不错。”

    云开面色自然地接过十六块钱,打开钱包放进去,眼皮垂下,一脸的享受。

    萧寒立在一旁,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家里老婆管账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是这每月就一百块钱的零花钱太少了,晚上他得回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一周一百,一个月四百。

    云开的头发还算长得快,年前剪了个短bobo头,这会儿已经到了耳朵下面,老板给她在额前就这刘海编了一个小蝎子辫,在尾端别了个小卡子,算是很简单的造型,但是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立马又小了三到五岁,看起来都要像个高中生了。

    “怎么样?喜欢吗?呀,你看起来好小,没想到都结婚了,你先生很有魅力,很男人。”老板夸人还不忘自夸,只是人家自夸得很含蓄,很有水平。

    云开歪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她的角度也正好能看到萧寒,他一手托着另一只胳膊的胳膊肘,一手捏着下巴,审视地看着她,眉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虽然表情很微妙,她还是看清楚了,他不喜欢,当然,她也不喜欢。

    大概所有的女人在成人之后都希望自己看起来年轻一些,嫩一些,小一些,可她却正好相反,因为她爱上的是个大叔,比她都要大一轮的大叔。

    小时候背诵唐诗宋词,有一首唐朝诗人编写的五言诗,作者不详,名字叫《铜官窑瓷器题诗》,别的背完之后都忘了,却唯独有两句记在了心里,那时候还小,只是觉得这两句写得很让人伤心,慢慢长大了,有了新的感悟,伤心变成了遗憾,可如今却有了的认识和感悟,有伤心,有遗憾,有惶恐不安,有无力挣扎。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平日里会调侃他,说他是老男人,今天叫他干爹,老奶奶说他是她爸爸,她在长大,他在变老,明明是同样的速度,可为什么似乎他老得比她长大的速度要快?

    白天他说,是真老了,才做几次都累得不行,说那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很慌,很乱,很不安。

    他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云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老?你有没有嫌弃我比你大那么多?嫁给我你有没有觉得委屈?

    她的答案似乎每次都不一样,可是多数时候都是调侃他,调侃他老了。

    心里酸酸的,明明中午没有吃醋。

    “谢谢,很漂亮,但是并不适合我。”云开看到墙壁上的价目表,做一次20元,办卡一次充值500可以做35次,算下来挺划算,可她并没有动心。

    小卡子她很喜欢,深蓝色的蝴蝶结,卡在头发上,端庄大方,她也看到了价目表,一个30元,正好50,钱包里有,不用找零。

    将钱放在桌上,她站起身。

    “说好给你免费,怎么还给钱呢。”老板将钱拿起来塞给她,“是我做的不好,你不喜欢,我很抱歉。”

    云开重新将钱放在桌上,盈盈一笑,“不,做的很好看,真的,但是并不适合我,年纪大了,再这样叫扮嫩,跟他站一起人家都说他是我爸爸,要是再嫩,都错两辈了。发卡我很喜欢,改天带我朋友过来,她比我懂得时尚。”

    老板递了个名片,云开收下,告辞离开。

    萧寒推着购物车跟在她后面走出超市,将里面的袋子取出来,有一个袋子里是平日的一些日用品,看着体积很大,可一点也不沉,云开要接过来,萧寒不让,说这活儿本来就应该是男人来做的,她听了心里中的不快终于扫去了一半,但没表现出来。

    晚上这个点路上的人不是特别的多,但是超市门口却是个例外,出租车也不好拦。

    两人一商量,还是坐地铁吧。

    貌似两人还没有一起坐过地跌,云开问萧寒,是不是第一次?萧寒想了想,其实他也不记得了,似乎是。

    云开有公交卡,可以刷卡,但是萧寒没有,所以云开临时起意给他在窗口办了一张,充值五十块钱。

    过安检,刷卡进站,地铁还有五分钟才到,排队等候的人不少,萧寒傻傻地提着三个购物袋杵在那儿,云开摇头叹息,“不累啊?”

    “呃?”

    “袋子放地上,还要几分钟才过来呢,放地上歇歇。”

    萧寒憨憨地笑了,看了看地上,挺干净,也就将袋子放下,活动了几下手,东西不是特别的沉,但是袋子太勒手。

    云开伸手抓住了他摇晃的一只手,用手轻轻地给他捏着,“疼吧?”

    萧寒点头,却又跟着摇头,“不疼……稍微有点……”

    云开低头揉着他的手没说话,眼眶却悄悄红了,有温热的雾气从眼底升起,视线里他粗粝的大手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她使劲地眨眨眼,还是看不清。

    这时候广播里提醒地铁即将进站,她突然觉得这五分钟怎么就过得这么快?

    地铁稳稳地停下,玻璃门打开,乘客上下有序。

    萧寒一手提着三个购物袋,一手牵着云开,跟着人群走上地铁。人很多,人挨人,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萧寒将袋子放在脚边,让云开站在里面,他双手撑在车壁上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不被挤着,这种感觉很充实,心里填得满满的。

    云开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那些热气终于汇集成水,一股一股地流了出来。

    萧寒一只手扶着车壁,一手将云开搂住,低头用脸在她的头顶蹭了蹭,“真是个傻孩子,谁都会有老的一天,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云开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哼出声,“嗯,后悔了。”手臂却又紧了紧,在他胸口蹭着,像只受伤委屈的猫儿。

    “后悔也晚了,反正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了,你想把我甩了找小鲜肉,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

    “我背地里找,偷偷找,不让你知道。”

    “你敢!”

    “你都敢背着我偷偷找女人我,我为什么不敢?”云开抬起头,脸上无泪,可眼中一片通红,还有一层雾气没有散去,扁着嘴,一脸委屈。

    萧寒轻声叹息,在这儿等着他呢,不过似乎气已经消了很多,不然依她的性格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的,她总是将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里,生闷气,自己消化,这样的她让他心疼又无奈,还好,她已经在改变。

    他们之间有很多问题,但这些问题却都不是问题,他们只是缺乏沟通。

    低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蹭了蹭,解释,“我跟苏言溪没有的事,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昨天晚上我也没跟她在一起,我也没有在公司加班,我去了江边,本想吹吹风,可忘了时间,你给我打电话我才发现都已经深夜了,怕你担心所以才撒了谎,准备回去又拦不到车,从江边走回家的,皮鞋都把脚磨出了两个水泡。”

    云开低头看了眼他的脚,难怪觉得他走路跟平时不一样,她动了动嘴唇,“就相信你这次,再有下次,别想这么轻易原谅你!”

    “谢谢老婆宽大处理,以后遇到事我主动坦白。”

    “这才乖。”云开呵呵一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脸,踮起脚尖送了个香吻,也不管这是不是公共场合。

    萧寒抱着她,垂眸低笑,笑从心生,此生得此女,足矣。

    原本打算包饺子,这一耽误没有包成,也没能去成医院,云开给陈思辰打电话,他笑呵呵地说明天早上要给他做蒸饺,不然他明天一天不吃饭,云开骂他小混蛋,他却说这是对她今天不诚信的惩罚,姐弟俩在电话里闹了一会儿,萧寒煮了面条叫云开吃饭。

    云开挂了电话,雀跃着从客厅跑到厨房,萧寒正在往碗里盛面条,她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嗅了嗅鼻子,“嗯,闻着味道还不错,看来今天老师教的都学会了嘛!”

    萧先生好不只羞地点头,“那是那是,从小到大就学习能力强,太太一会儿尝尝,给打个分数,看能不能及格。”

    “我再凉拌个菜,等一下。”

    云开利索地穿上围裙,捋起衣袖,在锅里放了一碗水开火,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中号的土豆,利索地削皮,用切丝器切成丝,过了两遍水,等锅里的水一滚开,将土豆丝放进去焯水,大概一分钟,从锅里捞出来放进凉开水里。

    葱姜切丝,蒜切碎,又切了几条红椒几条青椒,洗了一颗香菜切段。

    开火,倒入一些油,油热后将葱姜蒜放里面翻炒,之后关火。

    捞出土豆丝,将辣椒条香菜以及炒香的葱姜蒜倒进去,各种调料一放,又放了点香醋和香油,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装盘。

    一转身看到目瞪口呆的某人,她短促地笑了笑,“怎么了?被云大厨给惊住了?”

    萧寒使劲地点着脑袋,“对啊,老婆你实在太厉害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实在是太厉害了!

    “去去去,谁是你老婆?少占我便宜。”云开将菜盘递给他,自己洗了洗手,将灶台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一进餐厅看到某人正大快朵颐,见她进来,嘿嘿地笑,飞快咽下嘴里的土豆丝,“我就尝尝,味道实在太好了。”

    云开忍不住直翻白眼,“一盘土豆丝就把你打发了?”

    “嘿嘿,在老婆面前我真的很汗颜,煮个面条都难以下咽,不过以后我会努力做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家庭煮男。”萧寒举手发誓,表情认真而又诚恳。

    云开笑着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赶紧吃,晚饭都吃成夜宵了。”

    萧寒连连点头,凉拌土豆丝云开就尝了一口,剩下的全让萧寒给吃进了肚子,一盘土豆丝一碗面条,某人吃撑了,嚷着要去散步,云开很无语,只能舍命相陪。

    初春的夜晚冷飕飕的,两人也没出去,就在院子里转圈圈,走到原来放着秋千的地方,萧寒一直想问都没敢问的一个问题今夜终于问了出来。

    “云云,你把秋千拆了。”为什么?

    “嗯,拆了。”云开点头,站在放置秋千的地方,多年留下的痕迹,这里没有草,水泥地上还有留有一些锈迹,当初心灰意冷,想着要忘记就要完完全全的忘记,所以拆了,以为不看着便不会心痛,不会思念,可事实呢?她苦笑一声,歪头靠在了萧寒的胳膊上,“你再给我装个新的好不好?那个旧了,不喜欢了。”

    萧寒笑着点头,知道她只是安慰他,可他更知道,那时候的她若不是绝望到了极点,也不会拆掉那么喜欢的秋千,记得她小时候每天都要坐在秋千上玩一阵子,写作业都坐在秋千上写,所以怎会是不喜欢。

    这个傻孩子,总是让他觉得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如她懂事。

    “这几天就装,有没有中意的款式或者颜色?”

    “跟之前的一样就好。”

    “好。”

    起风了,院子里的树在摇晃,树影摇曳,把灯光都碎成了一片片,照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的。

    云开忽然觉得好玩,仰着脸看着萧寒的脸,傻呵呵地笑。

    萧寒不知道她笑什么,心里发毛。

    “怎么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将她拉至怀里,放佛怕一阵风将她给吹走了。

    云开摇头,“没怎么呀,就是想看看你。”

    心里像是开了朵花,花瓣一瓣一瓣地张开,开成绚丽的模样。

    萧寒突然一本正经,表情很是严肃,“云云,要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不是故意不告诉你,而是我没有勇气,不敢面对,我怕失去你,到那时候,但凡你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我,那就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云开蹙眉,莫名其妙呀!

    “你隐瞒我什么了?莫非是你在外面有私生子?”云开盯着他,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究竟想要说什么,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为什么没有勇气?事情很严重?

    “没有。”萧寒一口否认,却不敢跟她对视,撇过脸,幸好有树影遮挡,不然他脸上的慌乱眼底的不安都被她一览无余。

    “好吧,你不说我不问,但将来有一天我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就另当别论了。”云开突然有些生气,丢下他独自回了屋。

    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萧寒抬头看天,未来一片黑暗。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