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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叶欢刚走两步,手臂就被抓住,那掌心的热烫炙烤着她的肌肤,可是他的声音那么凉,还带着无奈,“你别走,我走!”
叶欢的心忽的就酸了,就像是掉入了千年的醋海之中,酸的她几乎要溺死。
她受不了这样的感觉,猛然甩开他的手,大声吼他,因为只有大声,才能掩饰住她声音的哽咽,“那还不快滚。”
背后,他的眼眸变暗,暗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空洞,枯蒿……
他知道她对自己彻底失望了,他知道他们之间绝裂了,裂开了一条遥遥相望的山脉,她在这头,他在那头,中间是万丈深渊,若是要想靠近她,就只能摔个粉身碎骨。
只是,如果她要他靠近,就是摔死,他也心甘情愿,可是她连让靠近的机会都不给了。
见他还不走,叶欢又吼,“滚啊,快滚!”
他不知道,她的心正在死亡的海里挣扎,他再这样站下去,她真的会死掉。
易少川低头看了眼自己,苦笑,“我滚之前,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吧,我可不想裸,奔。”
叶欢拼命的咬住唇,才压抑住自己的难过,是的,他的呼吸让她难过,他的声音让她难过,看见他,她就更难过,因为这些都会提醒她,她是如何被傻傻的骗过。
“欢欢,我能不能洗个澡再走?”拿着脱下来的旧衣服,他实在没法再穿上去,他这几天为了节约时间,几乎没睡觉,没吃饭,更别提洗澡了。
想他是那样整洁干净的一个人,这事简直是开了他人生的先河了。
“不行!”叶欢毫不留情。
易少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声音低了下去,“我已经三天没吃饭没睡觉没洗澡了,我身上都馊了。”
他说的那么可怜,一下子刺痛叶欢的心,一股巨大的窒息感突袭而来,她很想说你馊了关我屁事,可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了,根本发不出声来,倒是脑子却不停的乱转,他干吗去了,要三天不吃不睡觉,还不洗澡?
难道是找她去了吗?
没有再听到她的拒绝,易少川快速转身进了浴室,那么迅速,像是怕自己迟一秒,她就会反悔似的。
浴室里,易少川站在水篷头下,任由那冷水冲淋着自己,这水好冷好凉,可他要的就是这样,因为这样会让他忘记她对他的冷。
他不会怪她,他也理解她的恨和怨,只是他的心好疼好难受,他想给她解释这一切,只是她连让他说的机会都不给了。
是他解释晚了,如果他早把这一切告诉她,或许,她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绝决。
只是,在这份爱里,一直如履薄冰的他,根本不敢冒险啊,她一直把他当成租来的,一直把他当成临时的,而这个身份让他每天都活的小心翼翼,爱的胆颤心惊。
这样的他,哪还敢坦白?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一切还是被揭穿了,而且以那样彻底的方式,让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她,才能让她原谅?
如果只是他的欺骗,或许她还不至于如此的伤心绝望,偏偏她爱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也成了一个最大的谎言和笑话,换作谁,都会疯吧!
不过,现在看来,她还好,虽然伤心难过,但是她起码还能在他的视线里。
只要她在,他就不会放弃她,绝对不会。
更何况,她还怀了他的孩子,那是他们爱的结晶,此刻,他是多么感谢上天给了一个他们的孩子,这样就让他们之间有了一根永远也割不断的牵绊。
她是孩子的妈妈,他是孩子的爸爸……
爸爸,妈妈,孩子!
没人知道,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的易少川,对这三个字的组合有多么的渴望。
他深知缺父少母的疼痛,所以他不会允许他们的孩子有任何缺憾。
哪怕叶欢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放弃她,所以易少川拿出你死皮赖脸的本事,用你那城墙一般厚的脸皮,来迎接她的一切挑战。
为幸福而战,你一定可以的。
易少川像是打了鸡血的似的又有了斗志,心上的冰冷,也渐渐融化……
卧室里,叶欢听着那哗哗的流水声,心乱的像是大草原的杂草,她怎么就让他洗澡了?不是说好的不心软吗?
不过,他洗都洗了,反正她又不能冲进去,再把他拉出来,算了,就让他洗吧!
叶欢无法再听那流水声,便走出了卧室,坐到沙发上,等他出来。
过了好一会,易少川终于出来了,换了干净的衣服,白色的休闲衫,纯色的休闲裤,简单的装束,却是妖蛊的不行,这男人天生就是衣架子,不论穿什么都好看,虽然叶欢不想承认,但是真的无法否认。
他的头发还湿着,大概是没有打理,微微凌乱,这样的他反而多了放荡不羁的味道,配着那一身休闲的打扮,整个人神清气爽的不行。
这让叶欢又恼火了,她差点丢了半条命,可是看看他,却过的风生水起,于是,二话不说,手冲着门口一指,“现在你可以走了。”
易少川没想到她这么迫不及待,脸微微一僵,然后向着她指的相反方向走过去,看了看桌上她吃剩下的饭菜,哀哀的说道,“能让我吃点东西再走吗?”
“不行,”叶欢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离开,果然如此。
“可我真的饿了,”他看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那里很瘪。
可是,他饿死了,也和她没有关系。
“要饿就去外面吃,”叶欢走过去,就要去收拾饭菜,只是他却快一步的挡住。
“能不能别这么心狠,就是一个要饭的过来,问你要点吃的,你也不能不给吧?”把自己比作乞丐,他也不怕丢了身份。
“我宁愿给要饭的吃,也不给你吃,”她冰冷的话语,像是石头砸在他的心上。
“我真的饿了,”他说的那么可怜,像是一把尖刀,划开了她的心,让她又开始潺潺流血。
“这些饭菜,你剩了也是倒掉,给我吃吧,”他又说,那语气还真像极了乞丐。
如果说叶欢的坚硬是盾,可是他的软弱就是能戳穿她盾牌的矛,可是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软了,因为他会得寸进尺,在这一点上,她太了解这个男人。
“好啊,你吃吧,刚才饭菜里都被我吐完口水了,”他不是想吃吗?她就先恶心死他再说,看他还能不能吃得下?
她忘记耍流氓是易少川的看家本领,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的口水,我可是没少吃。”
多么流氓的话,却被他说的如此一本正经,叶欢真想把饭菜拿过来扣在他的头顶上,只是没等她做出这个动作,易少川已经坐下去吃了。
没用新筷子,就用她刚才用过的,也没有盛新饭,就吃她剩下的,而那些菜也被他一股脑的都倒进了碗里,狼吞虎咽的吃着。
如此优雅的男人,也会这样吃饭吗?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叶欢绝对不会相信,她不由就想起刚才他说的三天没吃饭,难道他真的饿了那么久?
叶欢想去夺下那饭菜的手,此刻怎么也伸不出去,最后挫败的转身,她对自己说,让他吃吧,他不吃也是要倒掉,他吃了,就当是为国家节约做了贡献。
看见叶欢不再盯着自己,易少川才放慢速度,虽然他真的很饿很饿,可是却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因为吃完了,她就会又赶他走,而他接下来又该以什么理由留下呢?
可是,他吃的再慢,还是吃完了,而她的目光也在第一时间投过来,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现在可以滚了吧?
但他不想滚啊,一点都不想,哪怕她不和他说话,哪怕她总是用要杀他的眼神看他,他也想呆在这里,因为看着她,呼吸着有她的空气,他会觉得安心。。
“易少川……”见他捧着空碗迟迟不动,叶欢低吼。
他立即起身,“我,我去洗碗,洗过碗我就走。”
“不稀罕,”她又何尝不知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
“我用过的,我洗是应该的,你忘记我们的分工了,你做饭,我洗碗,”说着,他拿起碗筷闪进了厨房。
门外,叶欢的心疼的痉,挛,他能不能不提过去,过去有多甜蜜,就会让她此刻有多痛!
碗筷也洗完了,易少川又收拾厨房,可是不论他怎么干,这些事还是都做完了,他只得走出去,为了掩饰,他还故意说,“咖啡机需要清理了,只是没有清洗剂,我明天去买,洗过你再用。”
叶欢这次什么话也不说了,直接拉开了房门,那意思是什么,他怎么会不懂?
还是要赶他,看来她是铁了心,只是他不想走,一点都不想。
“欢欢,这都半夜了,你让我去哪睡啊?要不,你就再可怜可怜我,收留我一晚,我睡客房……我睡沙发,睡地板都行。”
看到他又要耍赖了,叶欢早有准备的提起一边的行李,“好,你留下,我走。”
看到她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易少川被打败,只得跑过去拦住她,“好,我走,我走。”
只是说走的人,却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似乎多看她一眼就少一眼似的留恋,叶欢感觉到了他炙热的眼神,心又像是被烙铁烫的疼了起来,她再也受不了的,推了他一把,然后猛然关上门。
“欢欢……”门外又响起他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他的那一声低唤,又让她的眼里快速凝起水雾,喉咙也紧的酸痛,如被人扼住了一般难过。
“滚,滚,滚……”叶欢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隔着门对他吼。
为什么到了这步田地,他还不肯放过她,还要让她难过,还要让她伤心?
她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她说过的,不会再为他流泪,绝对不会!
叶欢仰起头,强逼着自己把眼泪咽回去,然后走向卧室,她也是今天才回来,她也累了,也要好好泡个澡,睡上一大觉,再开始她全新的人生。
可是,一推开浴室的门,她就僵住了,扑面而来的潮湿,带着他的气息,顿时噎的她无法呼吸。
她怎么就忘记了,他在这里洗过澡?
不由的,就想起刚才他脱光的情景,脸,不可抑制的热烫起来,同时胸口也被他塞进去的气息撑的发疼。
混蛋,他走了,他的气息还不放过她。
于是,叶欢恼火的打开浴室的排气扇,希望尽快的把他的气味给抽走,可是她错了,不是他的气息一直留在浴室里,而是他的味道早扎根在她的心中。
叶欢最后挫败的简单冲了个澡,只是在她把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时,才发现他换下来的衣裤,甚至连白色的内库早已扔在了里面。
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她给他洗吗?
其实以前不是没洗过,但那是从前,现在她不会了!
于是,叶欢把他的衣服拿出来,然后毫不客气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累极了,虽然刚才和易少川并没有做什么,但是这场身心的战斗,让她疲惫的不行,她现在需要睡一觉,去关窗拉窗帘,谁知无意的一瞥,竟看到楼下站着的身影。
白色的休闲衫在夜色里那样惹眼,不是易少川,还有谁?此刻,以他的姿势,应该是看向她这里,虽然隔的很远,一切都不明晰,可是,莫明的叶欢就能感觉到他射过来的眸光,顿时,她觉得头皮发紧,心也发涨……
她心一慌,迅速拉上窗帘,将他的视线阻挡在外。
他怎么还没走?他不是说三夜没睡觉了吗?还不找个地方睡觉去,站在她这里干什么?给她当警卫员吗?她才不稀罕。
觉着肌死。叶欢愤愤的,用手压了会胸口,才倒向大床,可是这一上床才发现这床上也全是他的味道。
此刻,她很想跳起来把床品都换了,但是她实在太累了,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对自己说将就一晚吧,就一晚。
是真的累了,叶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是这觉睡的并不长,很快就被哭声给吵醒了,那哭声不大不小,甚至是断断续续,但叶欢听的清晰,就是有哭声。
叶欢睁开眼,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的就又想起了飞机上那个贱男讲的鬼故事……
顿时,叶欢的汗毛竖起,身体开始发抖,她揪起被子,然后蒙住自己,可是那哭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如此凄婉,像是要把人的心给揉碎了。
只是这哭绝对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人哭,可是这大半夜的,是谁在哭呢?
叶欢忽的想起了不久前,小区出的那个命案,杀人,肢解……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叶欢就觉得头皮一下子炸开了,她感觉那哭声离她很近,就像是在她的耳边,而且她觉得这个房间里,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有双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啊——
她闭上眼,把自己蜷缩起来,可是越这样,就越害怕,就感觉有股子阴气在逼近,似要将她拽入一个可怕的深渊。
这样的经历,她有过,就是上次在酒店里,可是那次有易少川来救赎,而今天呢,谁来救她?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赶他走了,叶欢在这一刻后悔了。
可是,后悔没用啊,他已经被她赶走了,不对,之前他好像一直站在楼下的,那他现在还在吗?
叶欢闭着眼跳下床,然后拉开窗帘,睁开眼再去看,只见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混蛋,她还以为他真的能在那里守一夜,充当她的保护神呢!
“呜呜……”就在叶欢愤恨之时,那哭声忽的大了,好像就在自己头顶。
啊……
她吓的立即后退一步,然后再也不敢看窗口,甚至不敢呆在卧室了,因为她好像记起当时办案的民警对她说过,死的人就住在她楼上一层。
不会是冤死的鬼魂在哭吧?
这样一想,叶欢真的吓哭了,偏偏这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天啊,那冤魂不会下楼来了吧?
叶欢已经全身颤抖,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再看墙壁上的钟表,正是午夜三点,据说这个时间是地狱之门大开的时间,鬼魂可以自由出没。
一定是楼上的人觉得死得冤,所以才会哭的,可是他冤死和她无关啊,为什么要吓她?
笃笃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叶欢已经吓的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摸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对着门口。
她在想,不论是人是鬼,只要进来,她就刺他一刀。
“欢欢……”忽的,叶欢听到有人叫自己,她更害怕了。
这鬼魂怎么还知道她的名字?
“欢欢……欢欢,是我,你睡了吗?”叶欢连呼吸都停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对啊,这声音怎么有些熟悉?
“欢欢,别怕,我在外面,”这次叶欢听清了,这声音不是鬼魂的,而是易少川的。
她手中的刀咣铛掉在地上,不是吓的,而是放松了,他在外面,所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一刻,叶欢感觉到自己飘忽的心坠了地,踏实了,安稳了,不怕了。
“欢欢,欢欢……”易少川在外面听到了刀子掉地的声音,又叫了一声。
“欢欢,你怎么了?你说句话,”他知道她怕鬼,楼上那个命案发生后,那死者的母亲来了,就一直住在里面,每晚每晚的哭,周围的邻居已经多次找物业投诉,可是物业的人说,那人的母亲就是不走,他们也没有办法。
现在这幢楼的人很多都搬走了,本来他今天临走的时候,想告诉她的,可是又担心她害怕就没说,便守在了外面。
结果,半夜哭声响起的时候,他就看到她房间的灯亮了,便知道她被哭声吓到,便跑上楼来,可是等他录入指纹想进来的时候,才发现门被她在里面反锁了,于是只能敲门。
叶欢此刻已经站在门口,她很想给他开门,可是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扯起嗓子回他,“大半夜的你叫什么?我不是让你滚了吗?”
易少川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敲门的动作,笑了,“把门打开。”
“不开,你休想进来!”其实叶欢的手指已经落在了锁上。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害怕,”一语戳中她的软肋,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是她不要他的假心假意。
“谁说我害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有他在,她倒是真的不怕了。
“是吗?”他在外面失笑,虽然没有看到,但他能想像得到,她刚才是怎么发抖的,上次在酒店,被容东方那小子装鬼都吓的半死,这次她会不害怕,他才不信。
“是,我才不怕,要怕也是你害怕,”叶欢现在是癞蛤蟆垫桌腿,硬撑。
“我当然怕,我怕你害怕,”门外,易少川靠着门板坐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倦了,有些支撑不住了。
“你不是走了吗?干嘛又回来?”叶欢靠在门上,一门之隔,隔开了两个人,也隔着两颗心。
他其实一直都没走啊,只是她怎么会知道?
他笑笑,“因为我知道你怕。”
因为知道你怕,所以我在,因为知道你怕,所以我来了,因为知道你怕,所以我不舍得离开。
刹那,叶欢听到自己坚硬的心墙发出咔嚓咔嚓裂开的声音,他轻轻的一句话,便让她崩溃。
这种感觉,让叶欢控制不住,她只能拼命的抓住胸口的衣服,仿佛似要将那不该来的酸楚一丝一丝抽丝剥茧般拔去。
门外,易少川已经缓缓的闭上眼,眼皮好涩啊,像是坠了千斤砣似的,可是他不能睡,睡了就没法和她说话了,不和她说话,她就会害怕,他告诫着自己,可那眼皮就是再也睁不动。
三夜没睡了,再加上今夜已经是第四夜,他真的支撑不住了。
窗外,渐渐亮了起来,而那哭声何时消失的,叶欢也没有发觉,易少川的声音没有再传来,他走了吗?
叶欢转身,终于忍不住拉开了房门,只是门刚开,一个身影便倒了进来,而那人正是易少川。
他睡着了,睡的那么沉,哪怕跌倒了也没有醒来。
她想起他说的三夜没睡,原来他没有骗她。
叶欢的胸口突然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掏空了一样,说不出的空泛,难受,让她眼眶灼灼的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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