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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人都走差不多了,宏有成打着商量的口吻道:“咱们都是在一块做生意的,闹僵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要不这事就算了,咱们就当啥也没发生,和气生财嘛!”
麦芽在心里冷笑,果真是老奸巨猾,一看占不到便宜,再掰扯下去,自己可能要吃亏,便打起退堂鼓,不管怎么着,他都不会吃亏就是。可越是看他这样,她越是生气,“你说的可真轻巧,赔偿的事可以不提,但你得让宏桂芹把事情讲明白了,她发啥邪风,跑到这里来闹,要是不问清了,难保她以后还来闹!”
宏有成听她这意思,也就是要讨个说法,貌似也不过份,跟钱比起来,一个说法实在不重要,他转头看向宏桂芹,可宏桂芹却是一脸的惊恐,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慌忙后退,“爹,这里头没别的原因,我就是看她们不顺眼,想找茬,真的,你得相信我。”
看她一脸的慌张,宏有成眯起眼睛,毕竟是她的女儿,养了这么些年,要是连她心里想啥都看不出来,那就算白养了。宏有成心知,她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也一定不能公开。所以他笑呵呵的把局面又揽回来,笑道:“田家丫头,你看我女儿被你们吓的,都快语无伦次了,今天再逼问,是不是不通情理啊?要不这样吧,让她休息一晚,明儿你们要是还想问,再到店里找我去,哦对了,看着你,我倒是想起一事来,你那店的生意不错吧?是不是赚不少钱啊?”
他这话题转的飞快,也叫人咋舌,姜还是老辣的。明儿找,明儿他们上哪找去?
天色晚了,二妞的店也要歇业了,麦芽更不想跟他们扯不清,反正这一架,宏桂芹也没讨着便宜,但是狠话,她还是得撂下一两句,省得她再来找后账,“我店里的生意,还得托宏掌柜的福才能做起来,那晚让了那么大一笔生意给我,让我家客栈即赚了钱,又赚了名声,这样的好事,以后要是还有,宏掌柜可一定得想着我们,至于宏桂芹的事,让我们不追究也行,但我得把狠话搁这,要是她再胡闹,那咱们只有公堂上见,我想县令大人不至于因为她是县丞的夫人就偏向吧,这世道,还是要讲公理的,您说是不?”
宏有成气的嘴唇发抖,这丫头分明是在嘲笑他,嘲笑他不会做生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咋还能计较。只得狠狠放下话,“咱们走着瞧!”便大摇大摆的回了店。他就不相信斗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治她的法子,多了去了。敢从老虎嘴里拔食,就得做好随时被老虎吞掉的准备。
看着他气呼呼的背影,麦芽叹了气。黄大全劝她道:“别担心了,该来的始终会来,你光叹气也解决不掉问题,还是睁大了眼睛,好好盯着才是。”
麦芽苦笑道:“有些人,你不找他麻烦,他却赶着求着的让你找他麻烦,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的没事干?”
黄大全被她这话逗笑了,无语的摇摇头。见着二妞脸上还有伤,便带她去秦语堂那些买些药抹,免得真留下疤了。
麦芽想到她是出来买菜种的,却一直耽误到现在,可看着地上的狼藉,又觉着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好。
王大庆冲他们几个直摆手,“行了,你们都去了,这里有我收拾就成了,只要你们把如意也带上,就算给我减轻负担了,有她在,我可没法收拾。”
“成,如意我来抱,”黄大全笑着从二妞怀里接过如意,逗她道:“如意啊,跟舅舅去玩好不好啊?”
如意有模有样的点点头,“我要吃糖糖,舅舅给买糖。”
黄大全轻点她的鼻子,宠溺的道:“好,吃糖糖,舅舅马上就给你买,那你先告诉舅舅,舅舅好不好?”
如意很认真的点头,“舅舅最好了。”
二妞不以为意的道:“你早些给她找个舅母,才是最好的,别整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意都这么大了,你却还没成亲,这像话吗?”一提起黄大全的婚事,简直快成了黄家人的心病。
黄大全嘿嘿直乐,还是对着如意道:“如意,舅舅若是找了舅母,可就不喜欢你了,这样的话,你还想舅舅找舅母吗?”
这话有些深奥,如意不大听懂。二妞伸手把如意接过来,好笑道:“你要是能娶个媳妇,不管胖的瘦的,高的矮的,我们都不介意,只要赶快找就成了。”
黄大全还是不搭腔,忽然指着同济药铺,“到了,你快些进去上药,我带麦芽回店拿菜种。”
知道他是在逃避,二妞也只能望而兴叹,他这哥哥咋跟秦语堂学会了,对终身大世避如蛇蝎。
李元青看着麦芽娘俩久去不归,担心他俩单独回来不安全,便也找了过来,正碰上麦芽从四方货栈拿完菜种出来。
黄大全笑道:“你来的可真巧,我正准备送他们回去呢!”
李元青伸手把牛牛抱过来,“我来接也是一样,你也快关门了吧,最近生意怎么样?”
黄大全道:“一般般,这不马上要到秋收了,我准备再开个粮铺,下乡收些米面上来,就像麦芽说的扩大经营。”
麦芽担忧的道:“你摊子铺的这样大,能忙的过来吗?我说的扩大经营,可不是盲目的扩大,什么都要涉足,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路也不是一步就走完的,你总得慢慢来。”
李元青也道:“是啊,麦芽说的对,你先想好了再干,做粮铺就得屯米,这囤米风险可比卖杂货风险大多了。”
黄大全像是下定了决心,坦然笑道:“瞧把你俩担心的,要是没想好我能干吗?再说了,干啥事没有风险,刚开始做,我也不会囤太多,先干着试试看,人嘛!就得往前看,哪能停着不前呢!”
虽然听着黄大全说的笃定自若,可麦芽总觉着有那么一点担心,据她所知,四方货栈生意一直都不错,他咋忽然想起来囤粮呢!在古代,囤粮跟炒期货差不多,除了那种单一的粮店,其余大些的粮站,都会在秋收之时囤积米粮,等到了冬天,或是闹春荒时,再将粮食卖掉,到那时卖掉的价,就完全不是当初买的价格。
可是夜长梦多,中间隔着十几个月呢,谁能知道会出什么差错,曾经有人一夜之间,赔的倾家荡产。
回去的路上,麦芽把自己的担心跟李元青说了。牛牛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干脆将牛牛横着抱,搂在怀里。
李元青道:“改日我找他谈谈,等老爹回来,也问过他再说,不过他们也该进城了吧,郑玉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麦芽笑嘻嘻的道:“还早呢,还有近一个月,但这说不准,或许过几日也就过来了,明儿等我有空了,去把老爹的宅子打扫一下,[被子衣服也都翻出来晒晒,前些日子老是下雨,肯定都得长霉了。”
今晚没有月亮,四下一片漆黑,叫人看不清,临近同福客栈要好些,一路都挂着灯笼,这是他们担心夜里有客人投宿,是为方便他们看路准备的。
他们到家的时候,店里的客人都住的差不多了,小二放下半边的门,客人也都给他们打了水,他跟槐子便从在大门边上,脚边点着梧桐树的皮,可以驱退蚊子的。
林翠回了家,李远突然就觉着自己闲下来了,为了让自己还像以前那般忙碌,他勤奋跟只小蜜蜂似的,连洗澡水都给他们烧好了。
李元青一路把他们娘俩送回屋,又去拎了水回来,给麦芽洗澡。知道她带孩子累,所以有些他能做的事,绝不让娘子插手。
看着他贴心的把水倒进盆里,麦芽幸福的笑了,还好她当初没被眼屎糊住眼,选了李元青,才有了现在踏实幸福的日子。
她在这过的幸福安稳,可宏桂芹此时却是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女儿被谢婆子抱去她屋里睡了,谢婆子这样做,倒不是因为心疼宏桂芹,她是想着给他俩多创造点机会,好早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孙女再好,长大了总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做人家的媳妇,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婆子现在是深有体会,就看她养的两个女儿,虽然一个是抱来的,可好歹她也养了这么大,谢红秀为彭家生了个男娃,地位蹭蹭就上去了,听说最近又怀上了,加上谢红秀不像谢红玉那般霸道不讲理,彭仁当然是疼到心坎里。彭仁是年纪大了点,可会疼人啊,也知道心疼人。不像李武,粗莽武夫一个,只知道要女人给他生娃,只管当他李家的奴隶也就是了。
谢红秀是因为日子过的好,加上又怀了一个,彭仁可不舍得让她往娘家这边跑。谢红秀自己也不愿意来,头两次是来了,可谢婆子张口就问她要钱,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久了,谁不烦!
谢红玉就不一样了,她是没空来,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功夫管他们老两口子。
谢婆子听见那屋的动静,一脸的不埋怨,慢不悠悠的摇着扇子,道:“你瞧瞧她,一天天的绷这个脸,好像谁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白养她两年了。”
谢老二抽着旱烟,听见老婆子的唠叨,只是懒懒的翻了白眼。这些话,他几乎每晚都要听上一遍,谢婆子每晚要是不数落宏桂芹一顿,她心里就不舒坦,就睡不着觉,这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看着谢老二不吭声,谢婆子气不过,拿扇子敲他的烟杆,“嗳嗳,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的不拿我当回事,小的也不拿我当回事,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多余啊?”
谢老二还是不吭声,干脆翻了个身,搁下烟杆,闭上眼睡觉去了。
谢婆子见他不理,也没辙了,自言自语,道:“你个死老头子,再这样过下去,不用多久,咱们就是两手空空,喝西北风去了,咱家文远也真是的,当初说过的,咱们卖了地,把钱拿给他,把这官位坐稳了,等他回了本就还给咱们,现在可倒好,他的钱,咱一分没见着,还三天两头管咱们要钱,宏桂芹更会过日子,花钱跟流水似的,哎哟哟,当初还不如娶个乡下丫头,至少也能把这日子给过好了吧?”
谢老二真被她唠叨的烦了,成天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他嚯的坐起来,把烟杆用力往桌上重重一搁。声音太大,吓的一旁熟睡的小娃也打了个惊。
“你要死了呢,弄那么大动静干啥?”谢婆子又拿扇子捶了他一把。
谢老二把眼一瞪,怒道:“不是我要干啥?是你想干啥,那臭小子不给钱,你去要就得了,娃儿他娘不会过日子,你不能去管教啊,尽会在这里说给我听,我听有用吗?”怒归怒,但还是放低了声音发怒,免得把孙女惊醒。
谢婆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没要呢,你以为我没管呢?我说话他们听吗?哼,我算看出来了,当初咱们就不应该把地都卖喽!现在可倒好,谁都指望不上!”
谢老二真是听不下去了,把烟杆子一卷,拉开门出去了。也不晓得当初是谁,吵着闹着要进县城的,这老婆子越发的不可理喻。
到了院子,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是谢文远回来了。谢老二也是一肚子的火,看见什么都不快活,开口便骂道:“臭小子,每天都这样晚回来,你真把家当客栈了呢?我就不信衙门里都这样晚才散,哼!”
谢文远本来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回来的,可一进门迎头就是一顿臭骂,搞的他莫明其妙。他一边关门,一边纳闷道:“爹,你是咋了,又跟我娘吵架啦?我说你们两人有意思没,一大把年纪了,还吵吵个啥!”
谢老二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我们还能吵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今天你得跟我说清楚喽,当初给你那钱究竟啥时候还?你也别怪爹娘抠门,等我们入了黄土,这钱,这宅子,也都是你的,可现在你得还给我们,让我们有个依仗!”这年头当然还是有钱可靠,那有儿子没人养老的,多了去了。虽然谢文远看上去不像,但相比儿子,他们更相信钱,钱拿在手里,就是谢文远想把他们丢出去,也得掂量掂量。
谢文远眼神闪烁不定,故作轻松的道:“嗨,不就是那点钱嘛,有啥大不了的,看把你们急的,我是你们儿子,还能跟你们赖账不成,得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该睡睡,衙门里明早还有事,我得睡了,要不然明儿可起不来了。”他抬脚便溜。
“你站住!”谢老二在后面急的直跺脚,每回提到钱,都是这个样子,搞来搞去就是这几句话。
谢文远头也不回的道:“我真有事,你们也睡吧!”
他走的倒是轻松,可自己个的老爹丢在院子里。如今的谢文远,果真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宏桂芹一早就听见他开门进来的声音,也听见到他们爷俩在院子里争吵,可她今天在意的不是这个,有些话,她必须得问清楚,得搞明白,否则她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谢文远推门进来,看她端正的坐在桌边,语气中略带笑意的道:“这么晚了,还在等我回来吗?先前不是就说过了,以后我晚归,你不用等,只管睡你的,今天你们是怎么搞的,爹不睡,你也不睡,是不是白天睡的太好,晚上睡不着啊?”
宏桂芹心里憋着委屈,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的,又哪里听得了他的风凉话。她冷眼盯着正在脱衣服的谢文远,语气森冷的道:“今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住在玲珑巷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谢文远脱衣服的手一顿,片刻之后才猛的转过身来,质问道:“你跟踪我?”
宏桂芹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冷冷一笑,“你没做亏心事,又何必怕我跟踪,看你今晚心情不错,是不是那小寡妇把你伺候的舒服了,过些日子,你是不是还得把她娶回家做小妾了?”
谢文远眼神变幻莫测,在最初惊愕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脱衣服,脱鞋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像我这般身份的人,有小妾,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但你放心,我不会将她娶进门,就算要娶,也不会娶个寡妇,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何须担心?”
宏桂芹听他说这般轻松,不禁冷哼,好冷酷的一番话,叫人听着心惊,他何时变成这样的人了。
谢文远回头看她还站在那,便主动上前想揽住她,轻哄道:“睡吧,你也累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要不,为夫今晚好好喂饱你,好何?”
这话若是搁在昨天说,宏桂芹或许还能感动一回,可此时,却只觉得愤怒。她一把将谢文远推开,满脸厌恶的吼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要是喜欢那小寡妇,何不搬到她家去住,每晚跟我睡一个炕,是不是夜里想的都是她?谢文远,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吗?”
谢文远原本也没打算哄她,只是自己真的累了,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说了刚才的话,可现在看她如此不知好歹,他的耐性也用尽了。他抓起衣服,面无暖色的,盯着她,道:“不回就不回,像你这般泼辣的女人,不睡也罢!”
他摔门而去,留下一脸怔忡的宏桂芹,良久之后,当四周又恢复平静,她才暴发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谢老二跟谢婆子早已睡下了,听见那头屋子的动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闹吧闹吧!不闹到散伙,这事也没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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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酷热因着一场暴雨,被驱散了不少。
虽然街道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可头顶下着暴雨,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还是会被泥水浸湿了鞋袜。暴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连天瀑布似的往下倾倒。二妞早上没做生意,下这样大,连油锅都没法烧热。好不容逮到个机会,她便搂着如意,在家睡懒觉。
林老三的馄饨摊也没干了,雨下的大,出来就得淋一身的湿。
同福客栈里,好些原本要赶船的客人,也没法上路,都聚在客栈大厅里喝茶,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玲珑巷内,早起的人倒是挺多的,他们得去找活干,养家糊口。一大早的,披着蓑衣,穿行在狭窄的街巷之中。
谢文远昨晚并没在这里歇着,一来,那晚了,走这条街巷,不太安全,二来,也不好叫人看见他早上从这里出来,怕惹了闲言碎语。毕竟是做官的,人多眼杂,被揪上小辫子,总是不好看也不好说。
在雨雾中,昨儿宏桂芹久望不开的门,却开了一条细缝,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稀奇的看着暴雨把门外的小路渐渐淹没。
“丑娃,你又到外面干什么,快些把门关上,插好了,娘等会就给你做饭吃,”这说话的声音,煞是好听,有点像江南女人特有的吴侬软语,细细软软的,难怪能博得男人们的喜欢,试问,哪个男人会喜欢女人,嗓门粗犷,说话就跟吼似的。
那小娃约摸五岁左右,听见女人的话,乖乖把大门掩上,就要回屋去。可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刹那,门缝中突然横插进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生生别着门,叫他再也合不上。
丑娃愣了下,正要看看是谁挡着他关门,可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推到在地上。这院子上面搭着茅草,所以院里不曾被雨水淋着。丑娃哭着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几个壮汉子,看见他们眼里的凶恶,也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的棍棒。丑娃忽然不哭了,爬起来,找了个旮旯角落,躲了起来。
“你倒是很识相,知道你娘结了不少的仇,可惜了,你命不好,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娘亲,”说话的人也披着蓑衣,丑娃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听声音是个女人。丑娃又往旮旯里缩了缩,还拿着簸箕,把缝隙的口子挡住,将自己完全隔离在外。
屋里的女人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当瞧见院里站的人后,先是一愣,而后又歪着身子站着,笑盈盈的道:“哟,你们是哪家婆娘派来找茬的,要打要砸之前,好歹报上个名字,也让奴家知道是得罪了哪家的姐姐。”
看着她故作扭捏的姿态,宏桂芹就觉着恶心,真是搞不懂谢文远怎会喜欢这般下作的女子,听她那意思,来砸场子的不止她一个,想必她的身份跟青楼女子一样,都是千人乘万人骑,肮脏不堪。
宏桂芹根本懒得回她,对身边几名壮汉使了眼色,那几人立马撸起袖子,二话不说便冲进屋里砸东西,这回的动静闹大了,连厨房的碗筷也全砸了。
小寡妇见这阵仗表情终于不再淡定了,“你们看着砸也就是了,别赶尽杀绝啊,若是太过了,当心我的到衙门告你们去!”
宏桂芹冷哼道:“你有什么资格去告官?我就闹不明白了,你虽然是个寡妇,可好歹还有个孩子,你就不怕孩子长大了没脸见人,因为有你这样的一个母亲所不耻吗?”
女人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她看向躲在簸箕后面的瘦小身影,那是她的孩子,跟着她长大,却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还要时常忍受,各色陌生男子到家里来。丑娃不敢出去跟别的小娃玩,甚至从不愿意出这个门。丑娃之所以叫丑娃,是因为他脸上有块胎记,很大一块青色疤痕,丑的很,跟女人漂亮的脸蛋很不相衬。
女人是心疼孩子没错,可想到自己的,却也容不得她退步。女人直起腰,满脸的撅傲,“他不过是个小娃,懂得什么,咱们同是女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我的处境,你就不能体谅吗?俗话说,没有偷腥的猫儿,哪还来的红杏出墙,你也不想想,我成天待在家,若不是你相公自己找上门来,难不成我会去你家把他勾来吗?”
她讲的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可对于女人来说,即使到了这一刻,她护的依然是自己相公,就算错在男人,那也是他们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要争吵的事,干她何事?
宏桂芹不想跟她多说废话,命人把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砸了,连个碗也不给她剩下。此时暴雨忽然停了,起先有雨声的遮挡,街坊们还不大听到,这会听到了,都扒在门口,往里面瞅。
宏桂芹仔细拉着遮头的斗笠,看着差不多了,便带着人夺门而去,留下这一地的狼藉。
门口扒着的街坊心知他们这些人都凶恶,见着他们出来,都自觉的躲到一边,等到他们走远了,这才纷纷回头对着那女人便是一通数落。
成天的招蜂引蝶,这下好了吧,终于惹了个刺儿头,把个家折腾成这样,以后的日子干脆喝西北风去吧!
女人颓废的坐在院子的台阶,哭的梨花带雨,可听见邻居的议论,又猛的跳起来,拿着扫把,把他们都哄了去,并用力把大门插上,再不让他们看笑话。
可门关上了,她却倚在门边,无力的坐了下去。
丑娃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把簸箕挪了个小缝,当他看见娘亲一个人坐在地上之后,便把簸箕拿开,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渣屑,朝女人走了过去。可到了跟前也不知要说啥,过了半晌才到,“娘,我去收拾院子了,你也别哭了,哭也没用。”
小小的年纪,却说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话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话一点都不假。
女人还是坐在地上没动,看着丑娃拿了扫把,拿了簸箕,伸着两个手指,慢慢把那些摔碎的碗渣子捡起来,搁进簸箕里。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才捡了一会,手指就被划破了。
“你别弄了,越帮越忙,搁着我来收拾,”女人也不哭了,卷起袖子,开始收拾一团糟的屋子。东西摔坏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再买就是,从那些色鬼跟前弄来的钱,再置办十套也够了。今晚还有客人要来,她得尽快收拾好了,再把客人伺候好,她还有个丑娃要养,不挣钱咋行。可是不做这一行,她还能咋办,难不成要去洗碗洗衣服吗?那些粗活她可干不来。
宏桂芹带着那几人拐进另一条巷子,看着四下无人,把酬劳付给他们,至始至终,她都没摘下过斗笠。
小小的庄县,传个闲话是最快不过的,没过半天的功夫,小寡妇偷人,被正牌夫人带着砸了家的事,便从街头传到巷尾。
小二在林老三那吃馄饨,听的是津津有味,一回到客栈,便把事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从他嘴里说出来,可就又不一样了,直说成那原配带着人还把小寡妇也给毒打了一顿,差点把人家脸给毁了。
麦芽听他说的悬乎,不太相信,“你又没亲眼瞧见,俗话说,以讹传讹,传到耳朵里的谣言,听一半信一半,哪能全都信呢!”
小二直撇嘴,“信不信的,肯定是有这事,要是没有,人家也传不出来啊,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原配暴打小寡妇,要我猜,有这个胆子的,只有三个人。”
看着小二故作高深的模样,麦芽噗嗤笑了,一边捡着豆子,一边听他讲话。牛牛早上天没亮就醒了,刚才闹着要睡觉,可能也是因为今儿天气凉快,小娃儿瞌睡也就多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她也正好就着空,把挑麻豆挑了,明早好煮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