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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被麦芽瞪的,慢慢垂下头,不敢再看她。
铁穆兰也对麦芽的眼神有些避讳,她转开脸去,装作没看见。
这时,小二已经端着饭菜上来了,他瞧见麦芽也坐在桌边,还纳闷呢!心道:这两人咋凑到一块去的。
老仆执着酒壶给铁穆兰倒了杯,铁穆兰喝酒也挺猛的,一口饮下,都不带换气的。她执的酒杯,倒满之后,足有一两酒,一两白酒一饮而尽,说明她酒量肯定很不错。
麦芽眸色清冷,“既然姑娘要用饭,那我便告辞了,不过呢,临走前还是有句忠告不得不说,任性,不代表可以胡作非为,家世富有,也不代表就可以欺人太甚,还是好自为之吧,别把自家的脸面丢尽了,惹人笑话!”她此番言词,跟扇铁穆兰耳光差不多,有够犀利的。
麦芽一说完,便站起来准备走了。铁穆兰手一扬,砰一声,把酒杯拍在桌子上,那酒杯在她手里碎成好几瓣。
陈二顺一看苗头不对,忙走过来,道:“穆兰啊,好端端的吃个饭,何必动怒呢,麦芽是我闺女,元青是我女婿,若他俩有什么得罪姑娘的地方,你只管对我说,回头我说他们几句就是了。”
铁穆兰眼神阴郁的瞥他一眼,重重的哼道:“陈叔,没想到你竟找了个破鞋当媳妇,真是叫人失望!”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众人都傻眼了。大家在一块一向是和气生财,何曾听到这般狠毒的言论。
陈二顺当场脸色就铁青了,田氏脸色也很难看,有些别扭的转过脸去。
麦芽本来已经走了两步,突然听见铁穆兰的恶言,气的再度转回身,几步奔到铁穆兰的桌边,抄起桌上已经重新倒满的酒杯,劈头盖脸的泼到铁穆兰脸上,动作干净利落,“这是对你嘴巴犯贱的惩罚,亏你还妄称自己大家小姐,连这种话都说的出,你又比谁高贵了?丢人!”
铁穆兰一拍桌子,嚯的站起来,“你!你敢泼我!”
李元青见着情形不对,赶忙冲到麦芽跟前,一把攥住铁穆兰挥过来的拳头。他本来力气就大,纵使铁穆兰会点拳脚,可跟男人的力气比起来,她会的那点武功,实在算不了什么。加之,李元青心中气愤,手上力气也就越发大了。直捏的铁穆兰脸色发白,疼的直皱眉。
那老仆跟婢女在听到自家小姐说的那些混账话时,就知道大事不妙,此时又瞧见小姐被人拿住,忙上前又是道歉,又是陪礼。
麦芽怕事情闹大,就把李元青拉开了。铁穆兰的手虽被救了下来,可是已经被捏出几道鲜红的指印,要是李元青再使点劲,她这手只怕都要断了。
临仙楼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周围的人,这会门口围了不少人。
秦语堂也赶了过来,一见此刻的场面,以他对铁穆兰的了解,事情一定是她挑起来的。他跟铁穆兰不熟,但跟铁家老头子却有几分交情,等同于忘年交,“铁姑娘,你又在这里闹什么,你们两个还不赶快把她带回去,等我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再去府上跟铁老爷说清楚。”
铁穆兰不甘心的吼道:“秦大哥,为什么要说我闹,你没看见我手腕都快断了吗?”
麦芽冷笑道:“还没断,只差一点,若是再叫我听见你讲那些混账话,休怪我找上门去,既然你能讲那些混账话,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老爹没有儿子,真是走运,再多一个铁穆兰,只怕他得少活好几十年呢!”她最恨别人伤害她的家人,田氏又没招她惹她,她何必出口伤人!
这回连秦语堂都傻眼了,他一向觉着麦芽是温柔的,笑颜如花的女子,没想到,她火起来,还真是挺可怕的。
铁穆兰气的直想上去掐死她,婢女跟老仆死命抱着她,“小姐,咱还是先回去吧,别再闹了,要是叫老爷知道,咱们就麻烦了,先消消气,咱不跟他们讲较。”
僵持了一会,可能是铁穆兰的手腕真的很痛,不得已,才出了临仙楼。
见她走了,麦芽忙回头去找田氏,陈二顺早就不管外面的事,急着去哄了。麦芽心里也挺郁闷的,牛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娘亲。
麦芽伸手把他抱过来,扭头就往宅子去了。
李元青心知要坏事,他娘子生气了。秦语堂拍拍他的肩,“去吧,误会要早些解释清楚,别叫她生气。”
“嗯,我知道了,那边的事,就麻烦你了,”他指的当然是铁家。这年头,官比天大,他们虽然不怕得罪人,但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招惹他们,没权没势的平头老百姓,也就这点最悲哀。
麦芽一路头也不回的往宅子去,牛牛玩了一上午,早困了,趴在她肩膀上小脑袋瓜子不时的种几棵豆子,眼睛也快眯起来了。麦芽心疼的道:“牛牛乖,再等一下下,马上就能睡觉了,你看,娘已经在开门了。”
她的行李,一早就送过来了,还是她之前生牛牛时住的那间屋子。
进了院子里,她正要反身把门插上,一抬眼睫,瞧见李元青往这边来了。她心知这事跟李元青没什么关系,虽说是他惹出来的,但也不是他有意想招来的麻烦。
想到此处,麦芽叹了气,没有插门,抱着牛牛直接往里屋去了。
她哄着牛牛睡午觉,对紧跟着进来的李元青视而不见,背对着房门,即不看他,也不理他。
李元青挠了挠头,在屋里站了一会,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柔情战术。他脱了鞋,也挤了炕,就着麦芽的身后,躺了下来。
麦芽还是不动,只当作啥也不知道,倒是牛牛瞧见他爹爹过来了,停下吃饭的动作,冲他‘哦哦!’的讲话。
李元青探过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乖,快些吃,吃饱了好睡觉觉,爹爹惹你娘生气了,你快些睡着,爹爹就能哄娘亲了。”
牛牛小嘴里又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噜声,好像在跟他对话一样。
李元青叹了口气,满面无奈的道:“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接铁家的活,要是不接她家的活,今天你娘也不会无端的受牵连,也怪爹爹大意了,没想到世上还有铁穆兰那般无赖泼皮的女子,儿子,快帮我跟你娘讨个人情,叫她别再生我的气,只要她不生气,咋着都行。”
牛牛看着他,似乎真的很认真的在听他讲话,连饭都顾不得吃了。一见他老爹讲完了,他也开始‘噢噢嗯!’
麦芽看他们父子俩一来一去,实在可笑,忍不住便笑了。牛牛见她笑,他也跟着傻乐,小胳膊小腿儿又是踢又是抖的。
李元青凑合麦芽耳边,轻轻呵着气,“娘子,你不生气了吧?要是还有气,那便打我两巴掌,”他抓着麦芽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哎呀,别闹,牛牛刚才还困着呢,被你这么一搅合,他倒清醒了,”麦芽抽回手,佯怒的瞪他一眼。
看出她是真的不在生气,李元青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他笑着重新躺到她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探进她的衣衫里。
麦芽把牛牛搂过来,哄着他边吃边睡觉,可牛牛也精明的很,趴在娘亲胸脯前,发现那里突然多了只手出来,他哼哼的嘟囔着,显然对这只手闯入娘亲的身上很不满。
李元青隔着麦芽,摸上牛牛的小鼻子,轻捏了下,“宝宝乖,娘亲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爹爹的一半哦!”
麦芽拍掉他的手,娇嗔道:“你再闹,他中午都不用睡觉了。”
牛牛本来也很困了,沾上娘亲的胸前没多久,便呼吸均匀的睡着了。麦芽也打了个呵欠,早上起的早,又闹了一上午,带孩子很费精力的,所以她现在也困的很。
不过,她没脱衣服,把牛牛睡觉的姿势摆好后,合衣靠在炕边便要睡了。
李元青静静看了会她的睡颜,麦芽知道他在瞧着自己,她也没睁开眼睛,只喃喃的道:“你也眯一会,赶了一上午的马车,也怪累的。”
李元青依旧没有吱声,却抱住她,贴上她的嫩唇,温柔又不失火热的吻着她,直把麦芽心里仅存的一丝别扭给吻了去。
她靠李元青跟前,重重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下次再敢给惹桃花回来,你就别想再进我的屋子,也别想再上我的炕!”
李元青咧嘴笑,“遵命,娘子,下次为夫再出门时,一定戴个斗笠,把脑袋遮起来,这样总行了吧?”
麦芽被他逗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又担忧起其他的事来,“刚才那个秦穆兰在酒楼说了我娘那么难听的话,我看你怎么哄丈母娘去,还有啊,这事她会善罢甘休吗?不过,她要是再敢来招惹我,看我怎么修理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得女子,也不值得别人善待她。
李元青笑着应下,“是是,娘子说的极是,我待会就去给丈母娘陪礼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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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当然没那么容易了结,倒不是铁穆兰真的有多喜欢李元青,她气不过的,是那一家人对她的不敬,还有田麦芽讲的那些无理之言。什么叫她老爹幸好没儿子,这不是在变相的指责她爹没后吗?
老仆人虽然一直护着大小姐,可他也活了这么久,一些基本的道理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因为护主心切,才纵容她干出这般逾矩的事。说到底,今天的事原本就是铁穆兰的错,人家不愿意,你还非得去插一脚,这算什么事?
老仆人掂量了下措辞,才道:“小姐,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真要闹开了,也不好,老爷也会不高兴的。”
他们此时走在回家的路上,铁府所在的之地,不是闹市区,来往的人也不多。
铁穆兰一听老仆人这样讲,气不过,一脚踢翻了路边的一块招牌。那是一家酒坊搁在路边的招牌,被她踢的粉碎。
酒坊里的人还以为有人来砸场子,赶忙跑出来看。
老仆人连忙给人家陪不是,顺便把损坏招牌的钱赔给人家。铁家虽是庄县的大户,但他们又不是土匪,若是都依着铁穆兰的作风,铁家早就引起公愤,被联名赶出庄县了。
铁穆兰冷哼道:“我踢了就踢了,为何要给他赔钱?一个破招牌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老仆人陪着笑,“小姐,人家有人家的难处,咱不能因为自己不高兴,就让别人遭殃吧?”
铁穆兰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之所以成现在这副模样,铁老头有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都是惯坏的。
秦语堂从后面追上来,喊道:“铁姑娘!”
铁穆兰回头,见着是他,纵使心情不好,可也乖乖的应了,“秦大哥,你找我有事吗?”她对秦语堂有种打心底而起来敬畏,就好比学生敬畏老师。
秦语堂原来就是个清冷的人,此刻眼神更冷了,他走到铁穆兰跟前,神色淡漠的道:“我想知道,你跟麦芽到底有何过节,是她得罪你,还是你有意找茬?”
“我才没有?”铁穆兰高声辩解,随后又觉着他这话问的问题,“秦大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特意跑去找他们的麻烦吗?我不过是想让李元青替我在府里做几件家具,一点点小事而已,他们却死活不答应,这不是叫跌面子吗?你叫我脸面往哪搁?再怎么说,我也是堂堂铁家大小姐,总不至于连个长工都请不起!”
秦语堂静静的听她说话,从中抽丝剥茧,迅速理出症结所在,就是‘在府里’这三个字。他跟李元青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以他对李元青的了解,就是给他金山银山,他也不会离开麦芽跟牛牛,哪怕只是几个月。这丫头分明是强人所难,故意没事找事。
秦语堂板起脸,道:“人家不同意到你府上干活,你就说人家不给你面子,请问大小姐,你是不是觉得但凡是人,都得听你的吩咐,把你的话当作圣旨,但有不从,你就得找上门去,再把面子找回来?”
“你……”铁穆兰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下口。
秦语堂轻蔑的冷哼:“我说对了吧?也真亏得你爹没有在京城做官,否则的话,你岂不是要比公主还要猖狂?”
他言词犀利,铁穆兰被他训的低头不语,也就是秦语堂,换作别人讲,她早把人踹飞了。可是对着秦语堂,她却下不了手。
她此时没讲话,并不代表,她对这件事就认了怂。长年娇惯下长大的性子,岂是这么容易就改了的。秦语堂虽知道无用,可也没法子,只能多长几双眼睛,看住了她。
经过铁穆兰这一番闹腾,麦芽在县城里待的兴趣也没了,所以她准备过一晚,明日一早就回家。
傍晚的时候,她把牛牛交给李元青照顾,她去帮二妞忙忙,来一趟,好歹尽点心。
二妞炸了她臭豆腐,叫她尝尝黄二妞独家秘制的酱料。
这吃臭豆腐跟凉皮,特别是凉皮,最重要的不是原材料,而是这配料,凉皮本身也没有啥味道,只有加了香辣的酱料拌一拌,才能好吃。以前麦芽是用自制的黄豆酱加上辣椒酱,在一起炸成的调料汁。再加入蒜泥,香菜叶,麻油。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加的了。
可她一尝二妞的酱料,却闻到有着很特别的酱香,有些像酱油的香味。谁都知道酱油就是黄豆经过发酵酿出来的,这有酱的味道本身并不奇怪,但是二妞搞来的酱,却不似自家腌制的黄豆酱,香味很特别,说不出的香。
麦芽瞧她笑的自信满满,便道:“这是不是酿酱油剩下的黄豆渣炒成的?”
二妞眼睛懵然睁大,惊奇道:“呀,你咋猜到的?我还寻思这主意只有我一个人能想到呢?”
麦芽淡淡的笑道:“也不难猜啊,左右不过是黄豆做的,只是跟家里做的味道不一样,想必这家做酱油的作坊,做酱油的法子也跟别人家的不同吧?”
“我拿原料酱给你尝尝,”二妞站起来去了里屋,不一会搬了个坛子出来,掀开上面的盖子之后,一股浓郁的原酱香味飘了出来。
麦芽深吸一口气,道:“这酱好香。”二妞舀了些给她尝尝。
一般来说,黄豆制成的酱,若是不加其他的原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苦涩的味道,在古代没有任何化学添加剂的情况下,这种苦涩味,很难去除。不过有了土生土长的蔬菜中和,也能将涩味去掉一些。等到泡出酱瓜,酱豇豆时,那涩味也就被蔬菜的清新给掩盖掉了。
但是二妞抱来的酱,含在口中,有甘甜的滋味,丝毫没有苦涩之感。
麦芽吃惊的看着二妞,猜测道:“这里面有蔗糖吧?”
二妞冲她竖起大母指,“不愧是田麦芽,一下就猜到了,就是加了甘蔗汁,也就是在煮黄豆的时候,先用清水过滤掉,黄豆里的生涩味,再用甘蔗水进行熬煮,这是他们家的秘方,人家也不可能告诉我,是我自己偷偷瞧见的,先前也没想通,后来慢慢琢磨出来的。”
麦芽道:“这样做酱味道虽好,可成本很高啊,他们这样做能赚着钱吗?”
二妞收起酱坛子,对她道:“当然能赚钱啦,人家的酱油是专门卖到京城,价格贵的离谱,不是咱们普通人家有买的起的,为了保证质量,留下的酱渣就不要了,都当做普通黄豆酱卖到了外面,也不用他们酱油坊的名字,所以你是打听不到的。”
麦芽笑着白她一眼,“我打听她做什么,不过这酱确实是好东西,回头你多买些,我带回去烧菜吃,明年我也试着用他家的法子做酱油,看看能不能做出这个味道来。”
二妞道:“你千万别瞎折腾,虽然咱们知道加了甘蔗汁,可我还听说,我们老菌种,都是很多年传来的,没有那个东西,你就是用一模一样的法子,也酿不出他家的味道,一个弄不好,酱就得酸了。”
麦芽笑道:“你说的也是,一家一个秘方,要是那么容易做,就不叫秘方了。”
这会来如意小摊上吃臭豆腐的人越发多了,等到天一黑,人也就少了。又没路灯,没有灯泡的,加之街上风大,所以像二妞这种小店,很早就收摊关门了。
麦芽帮着她一直收拾到最后一位客人走,正要帮着把凳子往屋里搬时,就见着几个人气势必汹汹的杀了过来,领头的,赫然就是宏桂芹,而她身后跟着的,看穿着,应该是客栈的伙计。这一伙人来者不善,王大庆大概是遇到的多了,不慌不忙的叫二妞跟麦芽往后退,他走了过来,挡在那些人面前,满面戒备的道:“你们又想来干啥?”
宏桂芹双手掐着腰,一脸的泼妇相,“我们干啥?应该是我问你——王大庆,你们夫妻两个究竟想干啥才对吧?你们是不是眼红我家客栈的生意,所以特意来搅合的?让你们家的臭豆腐,把我家店弄的臭气熏天,客人都不敢住进来,你们才满意?”
王大庆镇定着准备跟她讲道理,“这话咱们不是一早就谈过了,我家店离你家客栈,隔了好几个门面呢,你咋能我们搅合你的生意?要是我们真想搅合,就该搬到你家隔壁去,而不是在这里平白无故的,受你的气!”
二妞火气本就大,她一见着宏桂芹就来气,这会更是火冒三丈,只见她扔了围裙,腰肝子一挺,便迈到王大庆跟前,双手掐腰,怒目而视,道:“宏桂芹,你别欺人太甚,你今天这是要干嘛,是想来找人打架吗?那好,我奉陪到底!”二妞以前力气就大,生了娃之后,体型又有发福的趋势,加上日夜操劳,粗活累活干的不少,那胳膊上的劲早练出来了。
麦芽只知道宏家人来闹过,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交过手,不过照这个情形看,宏桂芹应该吃过一次亏。因为她看见二妞卷袖子时,不自然的往后退了退,“谁要跟你打架了,真是野蛮,黄二妞,你也别以为我身后这些人打不过你,要是真动起手来,你这小店小铺的,怕是经不住几下折腾,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赶紧把这店挪走,让我清静了,你才能清静,否则咱们谁都没好日子过!”
二妞吆喝一声,模样蛮横,“我做我的生意,你做你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实话告诉你,我们是穷人,弄个店费了多大的劲你知道吗?叫我搬走,我告诉你,绝不可能,有本事就拿把刀来,我把砍了,来,就对着这里砍!”二妞突然把脖子露出来,伸到宏桂芹跟前,倒把宏桂芹吓了一跳,心道:这疯女人,疯起来真是没谱。
麦芽拉住二妞,“别跟他们胡扯这些,都是打开门做生意,求个和气生财,若是她非得这么干,咱不防到县老爷那里去说道说道,难不成就因为她家相公是县丞,就可以罔顾普通百姓的诉求吗?”
这顶帽子,戴的不可谓不高。原本宏桂芹是有这个心思,她相公是县丞,只要他一句话,这如意小吃还不得乖乖搬走。可那得是背地里办,而不是当着全县百姓的面,公然去偏袒。这叫他以后,还咋当做这个官?
想到此处,宏桂芹不自在的咳了几声,说道:“生意归生意,何必扯到县衙去,你以为县老爷整日闲着有空管这等小事吗?”
麦芽冷笑,“哟,既然是小事,那你带着这么多伙计过来,不是想打架,或是掀桌子,再或者干脆把这店砸了的吗?”
二妞听明白麦芽讲的意思,赶忙扯开嗓子胡乱叫了起来,“哎哟,还有没有王法啦?县丞夫人就能欺负人吗?当官就能鱼肉百姓啦?没天理啊!”她嗓门够大,很快就引来路人的围观。
宏桂芹脸色一白,“黄二妞,你别过份了,我带着伙计,也没说要砸你的店,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而且你做这些个……恶心东西,分明就是影响了我家的生意,你进客栈里闻闻,到处臭不可闻的,这叫我们还咋做生意?”
人群中忽然闪出一抹亮丽的色彩,噙着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哟哟哟,这不是县丞夫人吗?你这是咋了,谁惹您生气啦?”
麦芽面上一喜,“花姐,你咋来了?”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娘。她依旧穿着轻盈薄纱的衣裙,配上绝美的脸蛋,怎么看都像从画里下来的美人。
花娘娇美的笑笑,“晚上吃的太饱,出来散散步,没成想,竟碰见县丞夫人在这里跟人吵架,我当然得过来看看,看看谁这么在胆,竟然得罪县丞夫人。”
宏桂芹听她此番抬举之言,心里暗自高兴。可还没等她这高兴劲过去,花娘接下来的话,却直叫她火冒三丈。
花娘慢声道:“得罪县丞夫人,那就是得罪县丞大人哪,赶明我可得好好跟县丞大人说道说道,叫他管管你们这些不懂事的人,别没事竟给夫人脸色看,要像我这样,对夫人恭敬有佳,笑脸相对才是,上回大人还说过,他赞我笑起来很美,所以啊,我得多笑几回给他看看才是!”
麦芽拼命忍着笑,就看着宏桂芹一张脸涨的跟猪肝色似的,本来长的就不美,现在的模样,更是难看了。她指着花娘,咬牙切齿的道:“你啥时候见过我家相公了?他夸你?他凭什么夸你?骚狐狸!”
“你!”麦芽气愤正要说话,却被花娘拦住,她早摸透宏桂芹的脾性,所以一戳一个准,光靠斗嘴,那是行不通的。
花娘笑眯眯的道:“我经常在县衙里见到谢大人,也时常跟他一起用饭,怎么,大人没告诉你吗?也是,他不说是对的,免得自找麻烦!”
“我掐死你!”宏桂芹跟一头母狮子似的,猛的就朝花娘扑过来。
麦芽冷声道:“你再这个样子下去,他只会对你越来越烦,奉劝你一句,男人也不喜欢母老虎!”
宏桂芹最终被赶来的宏有成拖了回去,他只不过出去办个事,谁成想,还没进家门,就看见女儿在这里闹事,真是有够丢脸的,这么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花娘回头冲麦芽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其实我只见过县丞大人一面而已,这叫打蛇打七寸!”
二妞满眼崇拜,“花姐姐,你可真厉害,不行,你得教教我,教我怎么跟人吵架!”
麦芽心道:这种话,也只有花娘能说出来,换作是她来讲,就显得不伦不类了,不过,她确实戳到宏桂芹痛处了,以谢文远的脾气,她越闹,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男人最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鬼把戏。更何况,他现在身为县丞,多的是机会纳妾娶小。
花娘娇笑着轻点她的额头,道:“你好好的做生意,也别尽把人得罪光了,特别是四周的邻居,该处好的关系,还是要处好的。”
麦芽也道:“花姐说的对,你这脾气也是该收敛些,哪能动不动就要卷袖子跟人干架?又不是山贼土匪,你这样只会把客人都给吓跑了。”
她俩说的话,王大庆是最深有感谢触的,可感触归感触,他却不敢跟着她们一块指责二妞,这家粉脾气太泼辣。
麦芽本想拉花娘坐坐的,可花娘却道:“我得去收拾她摆下的破摊子啊!”这个她,指的当然是二妞。
二妞气不过,“花姐,他们都回去了,你干啥还要去?”
花娘笑道:“你要想安安静静的做生意,跟宏家的关系就得处好了,要是她明儿再带人来闹,还赶在你客人最多的时候,你还要真跟她干架不成?”
当然不成,她光是忙着炸臭豆腐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功夫跟她打架,也就是这会快收摊了,她才不怕的。
见二妞不说话了,花娘微微一笑,“行了,你也别担心,她不过是嫌弃这味道太难闻,我去帮她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你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嘛!”
“我跟你一个起去,”麦芽解下围裙道。
二妞见她也去了,便道:“那……要不我也去吧?”
麦芽笑道:“你在家收拾摊子吧,光是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还有那么多碗没洗呢,这些活够你忙的了,有我陪着花姐就成了,又不是去打架,去那么多人也没用啊!”
花娘呵呵的笑,“就是去打架,咱们几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放心吧,等解决了这个麻烦,你的小店才能安稳的开张。”
在去宏记客栈的路上,麦芽好奇的问花娘,“花姐姐,这事情好解决吗?二妞的店在上风处,宏家的客栈正好就在下风,坎可避免的要被熏着,除非你叫他家大门换个方向开。”
花娘轻笑道:“你别忘了,我是干啥的,我那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鲜花,特别是这个季节,多的是香飘满园的应季花,特别是先前你给我的那盆兰花,现在正开着,野生的兰花香味浓郁,不是家养兰花可比的,只要往他店里这么一搁,别说臭豆腐,就是茅房,也能给他熏香了,就算不用兰花,也可以用檀香,一样可以达到除臭的效果,而且檀香有宁神静气的功效,总之,只要用心想,解决的办法多的是,哪一样也比宏桂芹带人去闹事的强。”
麦芽听的心服口服,不愧是花香世家出身的,摆弄香料最在行,“的确如此,不过花姐,你有没有想过,把花瓣里的香味提炼出来,就好比提练精油一样。”她指的精油,是用油脂混入了香料,但这香料不是天色花瓣当中的香,而是从花蜜中获得的。因为制作工艺复杂,所以价格昂贵,制作的方法也不外传,属于皇宫御用。
花娘停下脚步,颇有兴趣的看着她,道:“我是听说过西域人善使香,也善于提炼香料,听说提炼出来的香料,香味能持续很久,要是真能做出来,那我岂不是要发啦?可是,这法子一定很难吧?”
麦芽想了下,“也不是,你想啊,咱们常吃的桂花糕,其实说到底,也是用了同样的做法,通过蒸的方法,可以把花瓣里的香气更充分的逼出来,你容我想几日,等我想好了方法,咱们一块研究研究,说不准还真能做出来呢!”
花娘呵呵的笑,“要是真能做成了,咱俩就合伙干,赚了钱咱们平分,到时候在这里开他个十家八家的客栈,把宏家的生意都抢过来,叫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去。”
她这话正说到点子上,麦芽把花娘拉到一边,跟她讲起悄悄话,“花姐姐,我听说大河道改了路线之后,要从咱们庄县里经过,你想过没有,到那时候,咱们这里最好的生意是什么?”
这事花娘也有所耳闻,毕竟她经常出入富人聚集之所,所以她的消息可比麦芽准确,“不光是改道,咱们庄县将来还是最重要的一个驿站,到那时,最好的生意,一是本地杂货,就像黄大全开的那家四方货栈,那生意绝对是红火的很,二来便是酒楼,或是小饭馆子,那些客商来往河道,肯定得吃饭,再一个就是客栈了,咱们庄县离大河道,快马走的话,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了,而且大河道边上也没个像样住的地,他们有些来往就住野地里。”当然了,一旦这事成真,能带动起来的产业,绝对不止这三样,比如搬运、货运、镖行、钱庄等等。这一系列的效应都是码头带来的。
麦芽眼睛亮的很,她虽然不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但对商机的窃喜之情,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花姐,你帮我打听着,我想开家中等规模的客栈,你替我瞧瞧,要多少钱,也不用就在这里,咱们完全可以开在城外,你想啊,有些赶路或是拉货的商人,可不一定想住县城里头,人多眼杂,也乱的很,道路也不宽,一旦马车多了,不方便穿行,倒不如把客栈开在城门边上,这样一来,大家都方便。”
花娘也来了兴致,“哟,你连这个都想到啦?我一直以为,你只想在家里种几亩地,顶多做个小生意而已,守着相公儿子过小日子呢,没想到你目标还很远大,”她顿了下,又道:“眼下县城,只有宏记一家客栈,他们这是垄断了,仗着谢文远在县衙里任职,便肆无忌惮,不过啊,这当官也有当官的忌讳,很多事情,他们不敢拿到明面上讲,那些被他们挤垮的客栈,或多或少自身都有毛病,经不起他折腾,宏有成鬼精的很,专门喜欢抓别人的错处,一旦被他揪住小辫子,麻烦就来了,生意也甭想做了。”
麦芽道:“他精明,我也不笨,既然有这么好的路子,我们都不想放弃,我跟元青也商量过了,他也同意,要是能在县城稳住脚跟,以后娃们上学堂也方便些,村里的学堂毕竟不正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