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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宵将一叠子的银票摆在桌上,自己倒了茶坐下,蓉卿探头去看,疑惑的道:“哪里来的?”
她拆开去看,里面都是整数百两的,共三千四百两。
“他替二哥还的。”齐宵面色冷凝,“你收起来吧。”蓉卿诧异的道,“国公爷替二哥还的钱?”这是什么意思,儿子间互相借钱,却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还!
齐宵嗯了一声,垂目看着手中的茶盅,修长的手指划着杯沿,沉声道:“我明天就和祖母说,搬出去!”
“祖母不会同意吧?!”齐老太君年纪大了,就希望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住在一起,儿孙满堂,“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咱们呢,只要我们搬出去,他们定然会闹着分家的,祖母年纪大了,会不会……”
齐宵皱眉,他不想让蓉卿待在这乌烟瘴气的家中,不由携了蓉卿的手,轻声道:“后日我就要去衙门,你一个人在家里太委屈你了。”一顿又道,“不过隔了一条街,我去和祖母说!”
齐宵从前应该是和齐老太君暗示过的,若不然她一进门齐老太君就对她那样好的态度,话里话外都是拢着她的,生怕齐宵真的会搬过去的样子。
“我不委屈。”她不想齐宵因为自己忤逆了长辈,若真让齐老太君有个好歹,到时候人家可不管另外几房,只说这头一个出府的责任,“再等等,得让祖母自己开口才行。”齐宵望着她,蓉卿笑道,“想和和气气的把家分了搬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出去后还是一家人,以后总还会见面,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齐宵没说话,蓉卿又道:“更何况还有四哥和四嫂,你也放心不下。”若是能将世子之位定下来,齐皓在府中的也不用他们担心了。
“蓉卿。”齐宵起身揽蓉卿入怀,满面的愧疚和自责,蓉卿靠在他的怀里,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再说,有你在,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齐宵嗯了一声,心头想出府的念想更浓。
两人洗漱后躺下,蓉卿问齐成的事情:“……他进府时都十四岁了,事后他和母亲相处的如何?”齐成进府后没两年就娶了成大奶奶进门,婚事筹备又是谁主持的?
“他常去母亲院中,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送去给母亲,就连有一次大嫂无意间在房里说了母亲一句不是,向来好脾气的他,也打了大嫂一巴掌。”齐宵提到齐成语气很中肯,“他约束二哥和三哥,帮着父亲管家,处处循规蹈矩让人无可指摘,若不论过去和出身,他做的很好。”
蓉卿想到那天在房中见到齐成和齐瑞信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意外齐宵会这样评价齐成,一个少年亲眼见自己母亲死在眼前,事后他能若无其事的生活在这里,不是个极其聪明有城府的,就是缺心眼傻的。
很显然,齐成不傻!
“四哥呢,也觉得大哥人很好吗?”蓉卿撑着下颌趴在齐宵身边看着他,齐宵看着头顶,不知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道,“四哥说不上,但也不讨厌吧。”话落,转身过来看着蓉卿,给她理了理被子,低声道,“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将蓉卿搂在怀里,抵着她的发顶,“大哥的心思我明白,心里也有数,你不用担心。”
蓉卿挑眉,抬头看他问道:“你早就想过那种可能了?”就是齐成很有可能在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傻丫头。”齐宵蹭蹭她的脸,笑道,“在一个府里住着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他做的很好,事情处理的公正周到,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蓉卿松了一口气,她还怕他觉得自己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合着他自己心里什么都知道。
“知道了。”她点着头,“我睡觉了,你也早点睡。”亲了亲他的下颌,“晚安。”
齐宵眼神微暗,手放在她纤细的腰间就变的火辣辣的,可又想到她成婚几日一直未歇好,就强忍了心思合上眼睛,可怀里头玉般细滑软嫩的女孩子身体,软软的仿佛能塞进他心口,他哪里能睡的着,小心翼翼的朝后推了推,想让彼此离的远一点,可怀中一空他又觉得心头缺了似的……
蓉卿不知道齐宵心情复杂的熬到半夜,她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抬眼就看见齐宵长了青茬的下巴,笑眯眯的蹭了蹭,齐宵在外多年又在军营待了好几年,睡觉练的很警醒,蓉卿一动他便醒了,却感受到她的吻,他便索性继续装睡。
蓉卿亲完了下巴,顺着往上又亲亲了嘴角,鼻尖,眉梢,额头……玩性大发,又拱进被子里亲了亲他的脖颈,轻咬了口肩膀……
她无所觉,不过觉得有趣,却点着了齐宵忍了一夜的火,他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上,寻了唇便覆了上去,蓉卿被他惊了一跳,刚要喊口就被他封上,来不及作何反应,衣服三两下就被他褪了……
蓄势待发中,忽然蕉娘隔着门咳嗽了一声:“五爷,五奶奶,卯时该起了。”
蓉卿一怔,看着齐宵忍着通红的脸却僵住的动作,噗嗤笑了起来,咬着他的耳垂道:“乖了,晚上我们早些睡觉。”
看着她偷笑的样子,齐宵恨的咬着了她的唇瓣,咕哝道:“淘气!”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翻身下床拿了衣服直接去了净室。
蓉卿趴在床上,看着他露在外头蜜色的肌肤,宽实的后背,还有那一百军棍留下的点点疤痕,轻声道:“今儿要穿的衣服在柜子上头,你记得换上。”
齐宵闷着声音嗯了一声。
蓉卿心情大好的起身穿了衣服,应了蕉娘一声,夫妻两人梳洗后去了齐老太君那边。
“不错。”齐老太君打量着蓉卿,一件鹅黄色素面翟衣,外头一件茜红色滚一指宽绒边妆花缎褙子,梳着高髻前头别了一支赤金珊瑚石凤头钗,她记得是皇后娘娘赏的,左边则是一朵茜红的珠花,打扮的很喜庆像个新媳妇儿的样子。
“这头上还是素净了些。”她笑着和朱妈妈道,“去把我的妆奁匣子拿来。”朱妈妈笑着应是而去,不一会儿抱了个匣子出来,齐老太君打开,在里面找了个一支珊瑚平头纹钗,一对同款的耳钉,招手让蓉卿过去,在她头上和耳朵上比了比,“虽比不得皇后娘娘赏的,到也不算出入太大,凑成了一套。”
“祖母!”蓉卿见齐老太君一副赏她的样子,摆着手道,“这样挺好的了,真的不用了。”
齐老太君微皱着眉头,让朱妈妈给她戴上,又换副耳钉,指着她光光的手指:“手上也没有东西。”在匣子里翻了翻,找了个红宝石戒面的指环套在了蓉卿的中指上,然后打量着她,点头道:“嗯,雍容华贵却又不是朝气,很好!”
蓉卿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金光熠熠的装扮失笑,哪里是雍容华贵又朝气,分明就是擦着擦边球,蹭一品诰命的衔。
大夏妇人装扮是有明令的,像她这样虽是出身门第不低,嫁的亦是不错,可只要没有朝廷封赏的诰命,在穿戴上就是有约束的,齐老太君这样,大约就是让她进宫给皇后娘娘瞧瞧,顺便提醒一下娘娘!
“正好你们来了。”齐老太君指着蓉卿,和正进门的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还有桦大奶奶几个妯娌,“翰哥儿媳妇这身可好看?”
“好看!”二夫人掩面而笑,啧啧叹道,“这样一打扮,立时就不一样了。”
大家都点着头,五夫人就拧了眉头淡淡的笑着,撇了眼齐宵和太夫人道:“娘,齐宵可都成亲了,您还喊他乳名!”
齐老太君神色淡了一分,二夫人就接了话:“他一百岁在娘跟前儿还不是孩子。”携了蓉卿的手,“往后就这样打扮,可比素面朝天的好看多了。”
不管认同不认同,二夫人是不是真心夸赞,蓉卿蹲身行礼,一一喊了众人,笑道:“蓉卿才疏貌丑,又不如几位婶婶和嫂嫂能说会道,祖母这是给我装门面呢……”掩面而笑,打趣的样子,“怕我给咱们家丢人呢。”
齐老太君就指着蓉卿哈哈笑了起来,对二夫人道:“没想到也是个猴儿。”大家皆是笑着,齐老太君又对连二奶奶道,“你现在可是不孤单了。”
“祖母!”连二奶奶笑着道,“有五弟妹陪着,我这也算是矮子爬梯子,节节高了!”
满室的女眷一阵哄笑,四夫人和五夫人朝笑容满面的蓉卿看去,四夫人低声道:“看来,正房里这一回可出了个人物。”五夫人冷笑一声,回道,“瞧着斗吧,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早点出个结果我们也能山高皇帝远的过自己的日子去,省的挤在一处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四夫人压了声音道:“不管什么结果,总要得老太君一句话,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不出结果,那我们就烧柴添油的,你难道还怕戏太热闹,你看着累不成。”五夫人话落,用帕子掩面一笑,回头见成大奶奶带着两个妯娌进来,遂笑着道,“今儿来的可真是巧了,都凑在了一个时间。”
前头说笑声收了,五夫人见大家都朝她看来,她笑着道:“齐成媳妇儿可是来送你们弟妹的。俗话说长嫂如母,瞧这几个妯娌亲的,跟一个人似的。”
方才还凑着说话的四夫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喝着茶,二夫人朝她看来一眼,似笑非笑。
成大奶奶看向五夫人,笑着道:“我这嫂嫂虽有不足,可一颗心却是热烘烘的捧在手里的,是我嫡亲的几位弟妹也好,还是洵弟妹,彦弟妹都是一样的亲,但凡能用的上我这蠢笨的,我都是在所不辞。”话落,掩面而笑。
五夫人唇角微微一勾,就点头回道:“还是齐成媳妇儿说的在理,这一家子人可就是要热热闹闹的,亲亲睦睦的。”看着齐老太君,“也是你们祖母最愿意看到的。”
齐老太君神色淡淡的喝着茶,没有接腔。
女人多了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台戏,蓉卿垂着头余光扫了眼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荣二奶奶,这会儿垂头丧气没精神的样子,不知道荣二爷怎么样了……
“我们去宫里了。”忽然齐宵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完,视线就落在蓉卿脸上,房间七嘴八舌的交谈声骤然消失,安静的落针可闻。
气氛很尴尬。
齐宵负手而立,目不斜视,蓉卿就看到连着方才说话是五夫人都讪讪的闭了嘴,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敢开口。
蓉卿笑着站起来,这边齐老太君微微颔首,道:“嗯,时辰不早了,你们早去早回。”蓉卿跟着齐宵应是,又和众人打了招呼,夫妻两人出了门。
在仪门边上了马车,蓉卿长长松了一口气,明兰掩面笑着道:“奶奶还是不适应这内宅的事儿。”帮着蓉卿整理了发髻。
“还好。”蓉卿端了茶吃了一口,笑道,“总有适应的侍候。”偷偷掀了一点车帘朝外头看了看,齐宵坐在棕红大马慢慢行着,她放了窗帘问明期,“打听到了吗?”
明期红了脸,压着声音回道:“打听到了,早上我瞧见平如姐姐抱着两床被子出来晒,一床是从书房抱出来,一床是从卧室。”一顿又道,“起床时也是,洗脸水一盆送进书房,一盆进的是卧室。”明期说着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她没有想到蓉卿会让她去打听四爷房里的事儿。
竟然真的没有睡在一起,难怪唐氏会那样小心翼翼,她出身不算高,如今没有子嗣不说和齐皓也不过是貌合神离,她心里当然会不安,会惶恐……
才会变成今天这样,遇事则避,见人就躲的样子。
“辛苦了。”蓉卿笑着拍拍明期的肩膀,“看来我们明期也长大了,该是时候想想给你们寻个好人家才是。”
明期红越发的红:“奶奶就拿奴婢打趣吧,奴婢还要给您带小公子和小姐呢,奴婢不嫁!”昂着头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蓉卿失笑,道,“现在不得空,我也舍不得放你们出去,索性还能留个半年一年的,过些时间我慢慢给你们选,嫁不嫁可由不得你。”
明期不依,还要再说,外头跟着的婆子已经喊道:“奶奶,已经到了。”蓉卿几人收了话,马车在西华门停下,蓉卿听到守门的旗手和齐宵行礼的声音,车又行了一阵到了内城,齐宵隔着车道,“到了!”
明兰和明期先下车,蓉卿由两人扶着踩着脚蹬下来,齐宵看着她嘴角含笑微微颔首道:“走吧。”蓉卿应是,回头吩咐明兰和明期,“在这里守着,不要乱跑!”
明兰和明期不敢四顾张看,垂头应是。
蓉卿跟着齐宵进了内宫,入目是朱檐碧瓦,鳞次栉比的楼宇高台,一眼望不尽头的抄手游廊,两面种着奇花异草花香馥郁,宫人垂首而立在两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有内侍带着三四哥年岁约莫*岁的小太监迎了过来,朝齐宵和蓉卿行礼,笑道:“齐督都,是先去凤梧宫还是先去正德宫?”
自然先去凤梧宫给太后娘娘请安,蓉卿还了半礼,垂着眉眼。
齐宵如是回了,两人就跟着来的内侍去了凤梧宫。
太后娘娘约莫六十不到的样子,眼角有错次的细纹,眉宇间亦有抹不平的川字纹,微笑着看着蓉卿,面上露出淡淡的和蔼:“都坐吧。”
齐宵落座,蓉卿跟着他坐在旁边。
太后娘娘看着齐宵,道:“听说住在家里的?老太君身体还好吧?”齐宵恭恭敬敬的回道,“……住在家里的,祖母身体很好,让微臣代她向您请安。”话落站起来,代齐老太君向太后娘娘行礼。
太后娘娘笑道:“免了免了,她年纪也大了,何必讲究这些莫须有的规矩呢。”一顿又道,“回去替我转告一句,让她得空就到宫里来坐坐。”
齐宵应是。
蓉卿飞快的扫了眼太后娘娘,请老太君到宫里做客?圣上登基的时候还斥责了齐瑞信,这么长时间也不曾有过复用的意思,太后娘娘忽然请齐老太君到宫里来坐坐,难道是暗示什么?
她微微皱眉,上头就听到太后娘娘问她:“昨儿回娘家,可见着你三嫂嫂了?”
“见着了。”蓉卿垂着头回道,“见着了三嫂,也见着了月姐儿,活泼可爱非常讨人喜欢。”
说着自己的侄重孙,她亦是满脸的笑容:“那孩子确实讨人喜欢,像她娘,自小嘴巴甜。”蓉卿应是,附和着夸欧氏,“三嫂稳重贤惠,家中伯母妯娌皆是喜欢她,月姐儿如今瞧着,真真是像极了三嫂。”
皇后娘娘越发的高兴,和齐宵道:“……这是个会说话的。”
太后娘娘就身边的女官赏了蓉卿一套金首饰,并着一支和田玉镯子,蓉卿跪谢了恩赏。
没有提欧鸣受齐宵提携升官入户部升官的事儿!
齐宵和蓉卿一起推出了凤梧宫,在门口停足他轻声道:“我去给圣上请安,你跟着马公公去正德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担忧的看着蓉卿,蓉卿回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齐宵不放心的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蓉卿跟着马公公朝正德宫中走,马公公笑着道:“五夫人不用紧张,宫里的娘娘都是极和蔼的人。”
喊她夫人!
蓉卿微怔,笑着应是,从袖带里拿了个荷包出来,里面是来之前和齐宵商量过的一只玉牌,递给了马公公:“我什么也不懂,还劳您多提醒。”
马公公也不客气收了荷包,很熟练的塞进怀里,笑着道:“五夫人客气了,往后您常来宫中明白了,这宫里的规矩啊……”边走边将宫里的人事大概说了一遍,蓉卿去看跟着他后头的几位女官和小太监,皆是垂着眉眼仿佛不曾听见。
她暗暗惊叹不已。
进了正德宫,却是在宫门口见到了侯在一边的刘嬷嬷,难道杨氏也来了!
算起来她自上次一别,与杨氏也有一年未曾见面。
她思绪见刘嬷嬷已经笑着朝她微微颔首,她忙回了礼,马公公已经停了脚,笑着道:“五夫人去吧,奴才在外头候着您,一会儿再领您出去。”
蓉卿谢过,跟着正德宫里的女官进了殿门。
通天似的圆柱,打磨成镜面的大理石,照着墙角屋顶的宫灯富丽堂皇,再往里走则是换成了木地板,淡淡的香味从墙角的香炉袅袅渲燃而出……蓉卿跟着女官侯在了偏殿外,女官笑着道:“劳您稍等,奴婢去通禀一声。”
蓉卿应了,女官撩帘而入,不一刻从里面出来,打了帘子笑道:“娘娘有请。”
“多谢。”蓉卿进了门,里面是间约莫二十几平的隔间,又穿过一道帘子,则已经听到有人说话的说话的声音,门口守着的女官和她行礼后打了帘子,蓉卿便进了门。
皇后娘娘坐在楠木制雕万字不断头的胡床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毡毯,她穿着正红的宫装,眉目和几年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略微发福了一些,笑眯眯的和下首背对着她而坐的两位女子说话。
蓉卿莲步进去,朝皇后娘娘行了大礼,皇后娘娘笑着道:“地上凉,快起来!”蓉卿谢过起身,皇后娘娘道,“来,让我瞧瞧,我们也有一年两年没见着了吧。”
“是!”蓉卿抬起头来朝皇后娘娘投去一眼,又垂了目光,皇后娘娘点头道,“真是越长越标志了。”
这话不是和她说的,蓉卿含羞垂着头没有说话,坐在右边的女子就接了话道:“母后说的是,她从十三岁我们见面,到今儿,可真是一年一个样儿,越长越让人移不开眼。”
果然杨氏也在。
蓉卿忙蹲身给杨氏行礼,喊道:“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又朝她身边坐着的一位穿着鹅黄色宫装,容长脸眉目清秀身材小巧的女子看去,杨氏就请蓉卿起身,介绍道,“这是诚王妃。”
原来是诚王妃,蓉卿朝她福了福,单氏微笑着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齐夫人免礼。”
蓉卿起身,在皇后娘娘指的杌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丫头,进京来这么久也不想着来看看我。”皇后娘娘含笑道,“若不是成亲我下了旨意,我看你是不是还不进宫来。”
蓉卿垂着头回道:“妾身粗野惯了,不敢冒失进宫浊了娘娘的眼。”
“你啊。”皇后娘娘就和杨氏还有单氏道,“她向来这样,谨慎本分恪守规矩,以往在北平城也是常来常往的,如今到京中来反而生疏了。”杨氏和单氏笑着,皇后娘娘又道,“当初她心思周全,说的话立的功我可都还记着呢,按我说,就按着她的功劳,封一个县主也不为过。”
苏珉封了永平侯,您就是封县主我也不敢要!蓉卿忙露出惶恐的样子,杨氏看了眼蓉卿,接了话道:“母后仁厚,您念着她的好,往后等她和齐督都有了子嗣,您再封赏也是一样的,母凭子贵,她只会更欢喜。”
蓉卿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杨氏。
单氏就歪着头打量着蓉卿,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着,皮肤白滑细嫩,眉目如画略带着一丝调皮的灵动,身材姣好曲线玲珑,这就是永平侯的妹妹,齐督都的夫人啊,果然是个标志讨喜的样子。
她看着齐夫人,对方似乎觉察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朝她看来,两人视线一碰,皆是微微一笑。
落落大方,不卑不吭!单氏微挑了眉头,想到她听说的苏蓉卿在北平的事情,开铺子办义学独自带着身边的丫头在北平,还能得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看重……这样的女子在京城还不曾听说过,她看着蓉卿暗暗生出一分好奇来。
“说的也是。”皇后娘娘颔首,看着蓉卿道,“你和齐宵年纪都不小了,早些生了子嗣,将来送到宫里来和明郡王一起读书。”话落,看了眼单氏的小腹,眼底生出一丝笑意来。
蓉卿暗暗诧异,难道单氏有身孕了?
“谢娘娘垂爱。”蓉卿起身行礼,满脸绯红,心里却是打起了鼓,把孩子送到宫里来伴读?那不是处处见得都是贵人,整天低头哈腰的见这个行礼,见那个下跪?杨氏看着蓉卿掩面而笑:“齐夫人可要多努力才是。”
蓉卿越加羞的抬不起头来。
“好了,好了。”皇后娘娘笑道,“这丫头面皮薄。”说了几句,赏了许多的东西,蓉卿就起身告退了。
杨氏笑道:“母后,我和弟妹送送齐夫人吧。”皇后娘娘摆手道,“去吧。”
三个人就出了正德宫,杨氏和蓉卿道:“你也不去我那边,近年为了东哥启蒙的事我也忙的没有头绪。”说着微顿,又道,“你都还好吧,听说住在凉国公府,那么一大家子人,处的可还习惯?”
“都挺好的。”蓉卿恭敬的回道,“家里人虽多,但都挺和气的,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
杨氏轻摇了摇头,觉得蓉卿和她疏离了许多,又想到那次她答应诚王安排他和蓉卿见面,有些不合规矩,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来,携了蓉卿的手道:“得空就去我那边坐坐,东哥可还记得你这个姨姨呢。”
蓉卿应是,看着杨氏道:“娘娘多保重身体!”杨氏微微笑着,惨白的面色显得很落寞。
“时辰不早了,也不多留你,你若有事让人去太子府回我一声。”杨氏淡淡的看着蓉卿,微笑道,“听说你七姐月底要进宫,你也不用挂心,母后脾气好,我和弟妹也常来,定会照佛一些。”
蓉卿正想和杨氏说这话,可愁着没有理由开口求她,听她主动提起,忙谢道:“多谢太子妃娘娘。”又道,“妾身告退了。”和诚王妃也行了礼。
单氏微微颔首,道:“齐夫人慢走。”
蓉卿就跟着来时引着她的女官出了正德宫,马公公正候在外面,两人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唱和道:“太子殿下到!”
蓉卿一惊,跟着马公公就退到了抄手游廊的边上规避,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不过一刻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行礼声响起,蓉卿的视线范围内就出现一双黑色的皂靴,缓步走着离她越来越近,她跟着马公公蹲身行礼,那皂靴在她身前微微一顿,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面上,仿佛带着一丝审视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过几眼头顶上声音响起:“免礼吧。”
蓉卿起身,依旧垂目看着地面,那双皂靴微顿之后转向而去,蓉卿似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太子。”杨氏从正德宫中迎了出来,蓉卿侧目去看,见他们夫妻正站在门口轻声说着什么,杨氏容色恬淡笑容甜蜜,她会心一笑跟着马公公朝另一头而去,待她转身赵均瑞侧目过来,视线就落在那一抹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目光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怅然。
“齐督都在宫门口等您。”马公公含笑道,“齐夫人担心脚下。”
蓉卿含笑应是,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杨氏含笑的面容,继而又想起苏容君坐在桌前埋头看着医书,面上流露出坚毅而神往的情绪,蓉卿叹了口气快步朝宫门而去。
快出内庭时,阴面迎来一架垂着帷幔的滑竿,四个嬷嬷抬着颠簸着她看见里面若隐若现坐了一个女子,马公公垂头站在一边,介绍道:“是长公主。”
蓉卿微讶,退在了一边,待赵玉敏自她身边过去,她才跟着马公公一路出了宫门。
齐宵果然在宫门口等她,见她过来轻声问道:“没事吧?”蓉卿微微摇了摇头,齐宵放了心和马公公道了谢,带着蓉卿一路朝西华门而去,走了一刻就到了停车的地方,齐宵跨马而上蓉卿则有明兰扶着上了马车,夫妻两人出了宫门。
两人前脚到家,宫中赏赐的东西便随后送了过来,齐宵令人送回了他们的院子,打赏了办事的内侍,就和蓉卿一起进了内院,在路上蓉卿好奇的问他:“这一回怎地将东西又不入公中了?”
齐宵侧目过来看她,低声回道:“这些是赏赐给你的。”言下之意,就是和当初成亲收的礼不同,一个是他的一个蓉卿的,他的可以入可蓉卿不可以。
蓉卿含笑点头,若齐宵直接送去公中入了库她也不会拦着,可心里总会不高兴,不是为了这点东西,而是得让他分出一个亲疏远近来。
这样往后他们夫妻在这里生活,才会思路一致,行为一致,不会为这些事生出分歧来。
蓉卿很高兴,转目朝着齐宵笑,齐宵蓦地就想到早上蓉卿说的话,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蓉卿越发笑的眉眼弯弯。
两人进了太夫人房里,二夫人和桦大奶奶正在,齐老太君就细细问了齐宵在宫里的事情:“……圣上都说了什么?”
“提到茶税的事情,朝中新晋的两位阁老都反对重新征收茶税,圣上问了我的意见。”齐宵淡淡的说着,齐老太君听着脸上露出笑意来,道,“你是武官,这些事圣上商议你,可见对你的信任。”
齐宵没有说话,齐老太君又看向蓉卿,问道:“见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了?”蓉卿应是,大概说了一遍,“……太后娘娘说您若是得空就去宫中走动走动,她老人家许久没有见着您,惦记着。”
蓉卿话落,齐老太君微微皱了眉头。
二夫人却是笑着道:“可不是,太后娘娘还是贵妃时,还来过一次咱们家呢。”齐家如今靠齐宵撑着门庭,若是太后娘娘记起老太君来,圣上重新启用了凉国公,那齐家也不用再这样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
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门庭也会越来越耀。
齐老太君却是和蓉卿想的一样,觉得有些奇怪,太后娘娘突然提起她来,这里头有什么缘由不成?
难不成朝中的风向变了?
她不由看向齐宵,问道:“你怎么看?”齐宵放了茶盅,淡淡的开口道,“欧氏门下几家姻亲在圣上登基后或多或少受了牵连……”点了一句。
蓉卿和齐老太君立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太后娘娘这是在扶持凉国公府,将来好成为欧氏的助力。
毕竟凉国公和欧氏如今也算是拐着弯的姻亲,自己人!
“十二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诞。”齐老太君若有所思,“我若记得没错该是六十整了。”
蓉卿朝齐老太君看去,不愧是凉国公府的老太君,看多了朝堂瞬息风云,政治敏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她提到太后娘娘的寿诞,就是想要告诉齐宵,太后娘娘不是圣上的生母,他对太后娘娘到底如何,就能从这次寿诞中看出端倪来。
若捧欧氏,他们则要疏远防范,若寻常而待那就可以适当的亲近一些。
二夫人看看齐老太君又看看齐宵,便知道他们是在说朝事,这些她不懂便收了声没有插嘴,可蓉卿的样子却是令她微微生出一丝疑惑来,难道对于朝堂的事情,她也懂得?
想到这里她不由侧目去看,就见她微拧了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头暗暗吃惊不已。
齐老太君说了几句,齐宵起身道:“我出去一趟。”又低头对蓉卿道,“我晚些回来。”秦大同,王彪和王蛟明天启程,和他约了中午在福来阁吃饭,诚王爷和单竟苏珉也在。
蓉卿早就听他提过也不多问,送他出门,轻声叮嘱道:“少吃些酒。”齐宵嗯了一声,出门而去。
齐宵刚走。成大奶奶和蓉儿奶奶还有五夫人就赶着过来了,见蓉卿在目光一转,笑着和众人行了礼,道:“我瞧见一箱一箱的东西往里头搬,还当是谁送来的,原来是五弟和弟妹回来了。”说着一顿看看蓉卿又看看二夫人,“二伯母我看您可不能坐在这里闲着了,得把库房收拾出来才是,往年我们家也常得赏赐,可这还是头一回搬了几大箱子进来,可不得挪地方摆置。”
这就来了?蓉卿心头轻笑,不看成大奶奶却是朝齐老太君看去。
“我这忙了一上午,刚到这里来偷个闲,齐成媳妇莫不是说我爽滑惫懒没有做事不成。”二夫人笑盈盈的说着,打着太极拳,这事儿齐老太君没有开口,齐宵夫妇回来也只字未提,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会儿让她来做这个恶人,她才不会傻的撞上去,东西入了库到时候分家也不全是她一个人的,谁想说就说,与她可没有关系。
“二伯母这话说的,我这小辈可不敢说您的不是。”成大奶奶咯咯笑着,显得很高兴引齐宵夫妇为荣的样子,“我这不是替五弟和五弟妹高兴嘛,能得圣上重视,亦是我们家的荣耀。”话落,看着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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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字数不够,后面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