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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队长简单询问一下风灵的姓名来历,就和两个下属撤了出去,然后把小旅馆里的每个客房都检查一遍,再默然离开。
这小队长刚刚离开小旅馆儿,就回头瞅了一眼风灵的房间,对一个下属说:“你留在这儿,盯着那个房间里的女人,我去请一份拘捕令。”
“拘捕令?”两个小兵面露不解,“您要抓她?为什么?”
“记得她怎么说自己来历的吗?”
“她说她来自南部小国斯科拉,是跟随商队,来这里寻找失去联系的父亲的。”
“对,可我却看不到她脸上的悲伤焦急。她大老远来寻找父亲,本该急切,我却看不到这种情绪。我再问你们,你们记得她说她父亲是干什么的吗?”
“她说她的父亲是商人,去年出发来万辉行商后就失去了联系。”
“你们觉得一个商人的女儿,会穿得那么素淡,没有首饰项链,不抹胭脂水粉,甚至连耳洞都没有吗?我再问你们,你们都注意她的房间了吗?”
两个士兵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巡防官板着脸斥责道:“我们的职责是搜查可疑的人,你们怎么能不注意这些细节?如果不从这些细节上着手,你们还怎么识别对方是不是可疑分子?我问你们,那个少女的房间有多少行礼?”
“好像……不太多。”
“哼,何止是不太多,根本就是少得不正常。不管她什么原因,一个女子孤身出门,本来就很让人怀疑,而她竟然行礼简单到一个包袱里只装几身衣服。而且根据刚刚店家的说法,这女的连个坐骑都没有,从斯科拉到费季这么远的路程,她只凭走的?如果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这里可是九月的万辉!你们看到她穿的鞋子没?穿那种鞋子走路,她的脚早被冻掉了。”
“可……她脚没被冻掉啊。”一个士兵傻乎乎地纠正队长的错误,被队长一巴掌狠狠敲在脑袋上。
“脑子呢?你的脑子长哪儿去了?傻啊!没被冻掉所以才不正常啊。她要么就是雇佣了车马,入城之后解约。要么就是有空间储物道具,只背个轻小包袱在外面装装样子。”
另一个士兵似乎聪明点儿,思索着说:“如果是雇佣车马,那应该家境也还过得去,出门寻父怎么也该有个仆人跟着才对,孤身一人太不正常。如果是有空间道具……那就更不简单了,只怕是冲着这次全陆竞技来的。”
“哎,这就对了嘛。就该这么想事儿。”小队长很是赞赏了一下那个聪明的士兵,留下他来盯梢,然后带着另一个又笨又傻的手下飞速向费季城巡防军本部跑去。
风灵在房间里一字不差地听了这个小队长的分析。不得不对这小队长的细心佩服有加。同时又很为难起来——要不要现在换个形象,换个地方,摆脱这个麻烦?
但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一路经营起来的这个身份,还是有些用处的。
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风灵随手一晃,变了一份完整的身份证明,并附了一张手写书信,再把这两样东西塞到那个扁扁的包裹里去。
又悠闲地躺了近一个小时候,那个巡防官果然又折了回来。这次再敲门,巡防官的动作就没那么礼貌了,“咚咚咚……“的声响。整个小旅馆都能听到。
“谁?”风灵明知故问,但声音无疑经过伪装,显得害怕而紧张。
“巡防官,快开门。”
风灵磨蹭半天,才去“小心翼翼”地开门,却被巡防官一脚把门踹开。“害”风灵踉跄几步差点儿摔了一跤。
“您?您这是要做什么!”风灵“强撑着勇气”质问起来。
“有些事情我们要带您回去仔细询问,还请您原谅。也希望您能积极听从我们的安排,请随我来。”巡防官还算比较客气,没有一上来就对风灵动手动脚。
风灵自然要一脸惊愕:“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是我们的工作需求,请您配合。”巡防官再次客气地说道。但看他不耐烦的架势,如果风灵再多墨迹几句,只怕他就不会再客气了。
风灵及时收敛了自己的“勇气”,唯唯诺诺起来:“我跟你去也可以,但您得保证我的安全。”
“废话。我们巡防军又不是强盗,跟我们走当然安全了。”
如此这般,风灵稳稳当当走进了巡防军关人的地方,见到了一大批以全陆竞技为目标的捣乱嫌疑分子。
风灵的包袱被直接拿去搜查了。她的身份证明以及那份手写书信自然就出现在了巡防官军官面前。数十分钟后,那个押风灵进来的巡防官就回来了,他无比沮丧,垂着头瞟一眼风灵,打开她所在的小监房,说:“你可以走了。”
风灵故意疑惑:“可以走了?可……为什么?您不是要询问我什么东西吗?难道不用谈了?”
“不谈了不谈了,还谈什么谈。”巡防官军官摆摆手,不耐烦地驱逐风灵。被上司痛斥一通乱抓人后,他心里很沮丧,一点儿都不想再让风灵这个“丧门星”在他眼前多晃。
风灵心中好笑,也不再和他多纠缠,迅速离开。
那份手写书信,是以村落长老的身份写的。而在斯科拉,村落长老大多数会兼着另一个身份——千面之神的神典祭祀。
千面之神是在诸神里比较另类的一个,他不怎么在意神殿。尽管他也有为数不多的神殿,但在千面之神的信徒来说,神殿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对这些信徒而言,最重要的是神典,即神明赐下的教典,与之相应的,是只属于千面之神的与众不同的神典祭祀。
造成这种局面,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十三诸神里,每个神明都有教典,但,其他十二位神明都只弄出一个教典。只有这个千面之神,教典足足有上千种之多!其中不乏相互抨击、相互矛盾的不同教典。每一个教典都是千面之神亲赐,却又彼此矛盾,千面之神的信徒们觉得无所适从。也没法在同一个神殿下拿着这种教义、准则完全不同的一起礼拜。
于是不同的村落、不同的城镇、不同城市的不同分区都开始各自独立信奉自己选中的某一部教典,用他们的话说,是分作不同的教区。他们默契地分割教区,保持彼此的距离,不相互冲突,管理教典的人就在这种模式下,逐渐成为公认的神典祭祀。
在那份风灵伪造的手写书信里,意思大致是这样的:神典祭祀狠狠斥责了风灵“父亲”作为神典祭祀的下一任继承人,沉溺商道、荒废神学的行径,在夙照城玩儿失踪更是不可原谅。现在。祭祀派风灵去把她的这个好“老爸”抓回来,如果失败,风灵将会丧失成为神典祭祀的资格,如果成功,风灵则会享有比“父亲”更优先成为神典祭祀的资格。
神典祭祀大多数是家学继承。在人口较少的村落里更是如此。所以这封信,其实是风灵的“奶奶”写给风灵的“父亲”的,用风灵这个女儿的前程作为要挟,要把逃跑的祭祀候补人给拽回家。
简而言之,是复杂家庭环境下的内部斗争。
费季城的巡防军长官当然不乐意插手这种事儿,去邀功的小队长被骂个狗血淋透也不奇怪。
风灵回到旅店时,店老板愣了愣。很尴尬地招呼一声吼,万分愧疚地说:“那个,小姐,是在不好意思,您的房间……这个……我以为……”
“您以为我今晚不会回来了,所以把我定下的房间又租了出去?”
老板自觉理亏。很不安地说道:“我这旅店已经满人了,我给您另安排房间也安排不了。这实在是……我现在就去把您的定金退还给您”
风灵虽然无奈,却也只好接受这种结果。闹事吵架什么的,也不是风灵的风格啊。
圣王厅和全陆竞技的会场不算太远,以至于这里的旅馆入住率非常高。离开刚刚的小旅馆后。风灵连续求宿几家都没成功,在询问第五家旅店的老板时,她再次得到了已经客满的答复,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从楼上下来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忙叫道:“克莱拉?是克莱拉吗?”
风灵回头,只见招呼她的是那个名叫索伦的年轻人。
索伦是风灵这一路同行的商队中的一员。而克莱拉,正是风灵的化名。
“索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说在城西有商会,要去商会暂住吗?”
“嗨,别说了。我们的商会旅社被几个胡乱打架的家伙给轰飞了。这全陆竞技,招来不少爱斗好闹的家伙。”
“这……真是太不幸了。”风灵表现出惋惜的神色。
“也不用这么说了,如果我们住了商会旅社,不就没法再像这样遇到你了?”索伦倒是很不在意,而且见到风灵后也觉得很高兴。“老爹带着大伙儿就在商会附近住了下来。我们几个好热闹的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工作,就自己跑这边儿来住,希望能在全陆竞技开幕时能看上几场比赛。你为什么要来这边找住处呢?这边可是不好找空房呢,而且价钱又高。”
风灵笑笑,说:“我觉得这儿比较法方便打探消息。”
索伦听了这话,立马热心无比。“打探消息自然得去酒吧,我带你去吧。你一个人去也不方便,那里粗鲁的男人太多了,你会吃亏。”
“呃……那倒不必。”
“难道你有别人陪你去?”
“没有啊。”
“难不成你打算一个人去?”
“也不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酒吧打探消息。”
“啊?这怎么行!酒吧可是消息来源最广的地方了,怎么漏掉。你是觉得一个人不方便去又不好意思叫人陪你去吗?没事儿,包我身上!我知道这附近一个人很多的酒吧,现在正好要热闹起来了,我们赶快去吧。”
风灵被索伦这个话痨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明白,就被他给拖到那个比较热闹的酒吧里去了。
索伦说的没错,酒吧气氛似乎刚刚热闹起来。
因为桌椅板凳还是囫囵的。半个小时后,第一场争斗就爆发了。索伦被揍歪了鼻子,然后一口一个“没关系”地坐回来。一边捂着鼻血、捏着鼻梁,一边和风灵唠嗑。
一小时二十分后,第二场争斗爆发了,风灵眼睁睁看着索伦被人从窗户上丢出去。在她无奈摇头起身。准备离开时,索伦连滚带爬冲了回来,一边“冲”还一边喊:“克莱拉,你没事吧?克莱拉,没被伤到吧?”
两小时后,第三场争斗爆发,索伦被一个桌腿给削肿了脸,然后胖头胖脑坐回来,安抚风灵道:“别害怕,有我在找呢。别人伤不到你。”
三小时后,风灵花钱请了两个壮汉,帮忙把翻白眼昏掉的索伦抬回了他住宿的旅店。这时候,已经快夜晚十二点。
这种时段……风灵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地方呆。就干脆把索伦随便丢在地板上。自己略整理一下床铺,倒上去呼呼大睡。
夜晚,她做梦了,梦到穆克尔在雪山中逐渐融化……
第二天清晨,她是被索伦惊恐的尖叫声给吵醒的。
“天!克莱拉你怎么在我床上!难道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了?”
风灵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很慌忙地解释:“不不不,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昨晚找不到住处。就擅自用了您的床。您是一直睡在地上的。”
索伦愣了愣,忽然有种很失落的感觉。竟然一直睡在地上……他打量一下身周,发现风灵连个被子都没分给他用,真是随随便便就给丢到地上去了。
“呃……您……克莱拉小姐,您昨晚睡的还好吧?”
“也还行了。”风灵还似乎隐含不满,“做了噩梦。睡得也不怎么踏实。”
听了这话,索伦忽然觉得自己僵硬的身体更僵了,疼痛的地方也更疼了。昨晚地上随便一晚,今天好几个关节都是又疼又僵,活动都不灵活了。
“呵呵……”索伦干笑两声。派遣心情,“克莱拉小姐,昨晚您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
“我想我本来应该能得到有用信息来着。那个酒吧里,各行各业人还是挺多的。但我当时一直没机会开口去问。”因为索伦总是在关键时刻冲出去挑衅打架,仿佛很乐意看到风灵打探消息的途径被掐断。
果然,索伦这家伙就很神气地说道:“不必担心,我会再带您去一趟的。我会保证您的安全,直到您问出您想要知道的信息。“
风灵无奈地歪歪嘴,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
“黑,索伦,你能为我做一件事吗?“
“当然,克莱拉小姐,只要您吩咐,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摘给你。”
“嗯……也不会让你做那么夸张的事儿,我只需要你……怎么说呢,帮我把寻父的消息散播出去。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索伦当即拍胸部应道。
风灵笑吟吟看着索伦道谢。
这么一来,也许能钓到一些小虾米也说不定……
……
……
全陆竞技来临之际,也是情报贩子们集中盈利的时候。
他们会搜集出售竞技参赛者的资料信息,会整理销售各国人物出席竞技会的座位图示,甚至是各种重要人物的出行路线。当然,除了第一种,其余的机密信息可靠度就值得商榷了。但不管怎样,这个时机对所有情报商来说,都是一个块香甜大蛋糕。
他们纷纷在全陆竞技开赛之前就聚集到这里,和那些开盘下注的操盘手们一样,他们都是全陆竞技必然的附带风景。
同时,就像操盘手会兼营一些其他盘注一样,情报商们也会盯紧一切可以捞钱装钱的可能。
一个关于寻找“失踪父亲”的高额奖赏就引起了他们的充分关注。
“100枚金币的线索奖励?只是线索奖励?不用找到人就能拿到100金币”
“总感觉奇怪啊,为什么没有给出找到人后的完整奖励?这不符合常规。奇怪的任务还是不要接的比较好。”
“我倒是对这个任务的缘由有些头绪。我有个在巡防军的朋友前两天和我谈起一件事。说斯科拉的神典祭祀有个继承人跑到这里玩儿失踪,于是神典祭祀把那人的女儿派来抓人。这会不会就是那个‘女儿’发布的悬赏任务?”
“啊?有这种事儿?那这任务接了倒是也可以。千面之神的信徒虽然古怪,但基本没什么险恶的人。”
“我觉得也是。”
“……”
“……”
在这些低声议论的情报商中,有一个鸭舌帽的男子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对大家讨论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不会儿,他站起身,从这个只有业内人士才知道的信息发布中心离开。
拐过几个偏僻小巷,钻入某个隐蔽小门后。他才摘下帽子,露出平头短发。再走过一个昏暗的走廊后,眼前豁然开朗,高柱画壁的房间明亮而宽敞。在房屋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一个妙曼身影躺在仰椅上享受着日照。
再走进几步,男子看到她眼上盖着一块黑色纱布,大概是她想看看太阳,所以才用这纱布来防止阳光直射?
“回来了?”
男子还没来得及行礼说话,躺椅上的人就先开口问道。
“是,殿下。”
“怎么样?”
“还没有得到更明确的反馈。我们所散布的小道消息目前还只有几家小情报商采用。大情报商对信息来源的采用会有更多检查和核实过程。”
“哦,不用着急,他们会用我们的消息的。因为他们不会有别的消息了。刚刚切斯特和我通讯说,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完。情报商们以往依赖的消息来源已经不再了,死了的人。是没法再给他们提供信息的,不是吗?”
“是的,殿下。”男子恭敬回答。
“现在各个注盘,我们岐山国的胜率怎样?”
“排在第四,居于万辉、舫启、西殿之后。”
“哦?西殿排在我们前面了?”
“有诺拉圣殿的威名在。也不值得奇怪。我们岐山国毕竟刚刚经过一场动荡,这次奥兰大公又没有派出族人作为岐山国代表参加全陆竞技,我们的排名靠后也是必然的。”说到这里,躺椅上的人揭开纱布,坐了起来。“但,在这次竞技之后,大陆上的所有人都会认识到。岐山国远比以前的东泽国要强大的多!”
男子当即跪倒说道:“您的意志,将得十三神明庇护之力。”
躺椅上的女子站起身来,走到房间明亮的窗前,从一个低位观察点望着这个万辉国的都城说道:“比起夙照,它缺少坚固的城墙。比起夙照,它人口不够繁盛。贸易不够繁荣,街道杂乱,没有艺术美感,最重要的是,它过于随意。神殿和皇宫都是这个建筑群里并不起眼的模样,没有任何突出特征。但现在,夙照成了神弃之城。而费季,依然是牢不可破的城池,加上费季都城的禁卫任务井然有序,军事约束力也很高,它依然会是一个可以守的城池。”
说到这里,女子顿了顿,她站在那儿,看着窗外,似乎有些感慨。“我从来没喜欢过那个神赐下的城池,得知它被神自己厌弃时有种幸灾乐祸的心态。但你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我是说神赐之城被神明亲自厌弃,你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愚钝。还请赐教。”
“因为神明可以蛮横无理,可以不被追究责任。神明是整个大陆的特权,只要它乐意,就可以赐予,也可以随时收回,甚至我们的灵魂都无法冲破神明的框架,只要他们发话,我们人间的规矩就不堪一击。只要他有意愿,我们人间的一切都可以为之‘牺牲’。”
女子对神如此直白的表述中,隐含着明显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