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大刺头(下)

纷舞妖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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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好赌那是举世闻名。当两个人意见不同起了争执时往往都会来上一句打赌正因为这种赌博的天性并乐此不疲所有人才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会有赌场的存在。

    上海作为一个国际化大都市它的赌场当然不少。

    在有帮会在背后支撑的大赌场里工作人员用厚重的窗帘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根本透不进去一丝阳光里面更是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装饰品但是你却休想找到可以向你报告时间的任何东西。而手里端着各种饮料和食品的侍应生就带着一脸乖巧的笑容或静静的站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或如穿花蝴蝶般在赌客之间来回穿梭带起一阵阵香风。

    简单的说在这种高档赌场只要你有钱你就可以足出户享受到各式醇酒佳肴美女过上帝王般的生活。

    而一些被称为千里眼百事通的帮会成员就在那里眯起双眼打量着每一个已经赌得双眼红脑门出汗却偏偏一掷千金妄想着去扳回赌本的富家子弟。等他们身上的钱花光的时候这些负责放高利贷的帮会成员就有了用武之地了。只要把钱送到那些本来就没有什么大脑又赌得晕天黑地的富家子弟面前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悬崖勒马。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进得走这种高档赌场想走进这样的地方实在需要数量不菲的钞票。而那些在街边支起一张桌子盖上一块红布的人随便呦喝上几声拽上几个观众就能拉开一个小小的赌局。在这样的街边赌档里没有投注的限制。小到一个铜板大到几枚银圆甚至是把老婆陪嫁过来的金戒指也押在了上面愿意投入多少钱那是悉听尊便是赢还是输那是各安天命外加看庄家的骗术赌术是不是够高明。

    这是在码头边上支起来地一个赌档虽然码头上的工作很繁忙。虽然每个人经常被逼得像陀螺似的足不点地但是毕竟也有休闲的空隙。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码头工人监工还有经常在码头周围转悠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的地痞流氓才会变得亲密无间起来由此可见中国人赌搏的文化也是一种促进社会安定繁荣加强阶级沟通的良好工具

    在这一群挤在一起一个个眼睛都瞪得象乒乓球一样大的赌徒当中最引人注目地。就是一个象杆标枪似的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没有任何意义绝对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的弧度从来一言不。只是默默的出牌默默的付钱或收钱的男人。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都认为这个家伙应该去高档的赌场而不是陪他们这些混身散着汗酸味的码头工人顶着呼呼吹过来还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在这里小打小闹地去赌几个铜板。

    有些人再怎么装也是口袋里没有几个大子地穷人而有些人就算不说话大家一看也知道他是出身在富贵之家。至今还是不愁吃穿。

    他穿了一件用料考究手工精致的灰色风衣一看就不是什么地摊货色而且熨得平平展展。再看看他的脚上穿地是一双高腰皮靴那可是一双巧手匠人用小牛腰皮模仿美国海军军官皮靴的样式精心制造出来的新鲜玩艺它们的主人更是用上等的鞋油把它们擦得闪闪生光。

    而在他的头上。还斜斜扣了一顶圆边的礼帽刻意拉低的帽沿遮住了他半张脸也让他的双眼隐藏在了帽沿的黑暗中。就算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眯起了自己的双眼只有在翻开手中的牌时才会偶尔绽放出一丝锐利的精光但是很快又在帽沿的掩护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就是因为这顶斜斜扣着的礼帽让这个一言不神情严肃得就像是在参加一场高档宴会的男人身上多了一种犹如美国西部牛仔般的狂野与不驯。但就是因为这份狂野与不驯让他象杆标枪似的站在码头苦力挤成一团地赌桌上却奇迹般的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融洽。

    这个男人在挤进赌桌后直接将一叠银圆放到了赌桌的一角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是赢钱还是输钱他却从来没有动用那一叠银圆。

    在一阵喧哗中庄家再次牌了这个男人拿起了面前手工粗糙的牌还没有看清楚牌面究竟是什么在他身后就猛然响起了一声轻脆的枪响。

    砰

    这个男人斜斜倒扣在头上的礼帽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又狠狠向上一抛一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空中连续翻滚着带着一股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飞甩出四五米远。

    不用回头他也能枪声中判断出来在他身后大约二十米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枪手一个一枪就打飞了他头顶的礼帽却没有擦伤他的头皮的神枪手一个明明可以背后一枪干掉他却为了在上海滩这个强者为尊的天地中崭露头角而要和他正面单挑更拥有足够自信与实力的神枪手

    刚才还围在一起的赌徒们在经过片刻的惊愕后不知道是谁出了一声叫喊所有人突然作鸟兽散。他们就算没有眼光再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也能清楚的知道一个手里拎着步枪腰间还用奇异的手法斜插着一支左轮手枪的家伙来到这里绝对不会是和他们做什么亲善交流吧

    在一片惊慌一片奔逃一片嘈杂中他仍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用他一成不变的动作慢慢打开了手中的牌。他的双手就像是铁铸的根本没有一丝颤动仿佛刚才打飞他头顶帽子的不是一子弹而是情人的飞吻似的。

    手里的牌终于打开了。他却面对空空如也的赌桌看着码头外那不断荡漾的温柔海面在心中出了一声轻叹:真是可惜了。

    他没有回头他早已经过了一知道背后有敌人就仓惶失措迅扭头的年龄他也没有扑到一个什么掩体后面然后再找机会反击。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既然第一枪没有杀死他。就绝对不会在背后射杀了他。他的人头是很值钱但是如果能正面杀死他换来的就绝对不止是丰厚的奖金那么简单

    所有不相干地人在这个时候都找到了合适的掩体他们小心翼翼的露出了头紧张而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即将爆的对决。就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在这种要命的情况下他竟然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牌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一步步走向了那个多了一个子弹洞地礼帽。

    就在他弯下腰准备伸手拾起那顶礼帽地时候在他的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落在地上地礼帽。再次被子弹打得飘飞出三四米远。望着在地上连翻带滚。多了两个子弹洞的礼帽他脸上还是带着那个一成不变的微笑慢慢走向了自己的礼帽。

    喂。聆听着身后那名枪手再次拉动枪栓的声音他终于说话了难道他从来不喜欢说话原来他的声音实在太冰冷又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滑腻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身上涌起一种恶寒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毒蛇嘴里不断吞吐的那条蛇信。

    就是因为他的声音实在太另类实在太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警惕而他又不愿意刻意伪装所以没有必要。他从来不多说话当他说话的时候更是简单明了我很喜欢这顶帽子。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他第三次弯下了腰这一回他身后的那个神枪手没有再开枪。他也带着事不关己的从容随意拍了拍帽子上沾的灰尘再看看上面的那两个打穿帽子的子弹洞最后又将这顶礼帽斜斜扣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这么喜欢这顶帽子。我会把这顶帽子留下让你可以戴着它去阎罗殿报道

    身后地枪手也说话了。

    他笑了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了。他迟迟没有回头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如果是三十五岁以上的老枪手也许他们的身体反应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开始不可避免的渐渐变慢但是他们能活到这个年龄拥有的实战经验已经足够弥补一切让一个在上海滩打滚又活到三十五岁的枪手站在自己的身后那无异于是把自己的小命交到了死神的手里。

    像那种老枪手在面对他这样的大敌时也根本不会说话因为血的教训已经可以让他们有足够的理由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他的枪法不错开枪的度也相当迅在我见过的人里已经可以排进前二十名在整个上海滩单纯以枪法来论他已经算是一流高手。而且他手里的那支中正式步枪听他拉动枪栓的度和弹簧的声响应该对枪械进行过改造所以他能射得更快。

    他低下了头没有人敢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用自己的双眼找到了一枚打在了坚硬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就静静躺在距离他左侧二十二米远的子弹头。他隐藏在帽沿下的双眼再一次危险的轻轻眯起白银弹头

    填装了白银的子弹可以打得更远射得更直。换句话来说身后的那个枪手使用的步枪已经同时拥有了中正式步枪的大杀伤力和日本三八式步枪的稳定性。当然了放眼上海滩能用得起白银弹头这种特制子弹的枪手更是屈指可数。

    他再一次笑了原因很简单在近期他还没有听说过使用白银子弹的枪手就算以前曾经有过这种喜欢标新立异最容易成为别人目标的枪手也早被混乱的上海滩给淹没了

    他倒退着走回了赌桌旁边他就是不回头他就是不给对方开枪的机会。他伸手指着自己从一加入赌局就放到赌桌上的那叠银圆认真的道:那是我的。

    身后的枪手沉默着任由他用缓慢的动作。取回了那一叠银圆。他把银圆抓在手里随意玩弄着十几枚银圆相互硬碰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犹如风铃般地悦耳声响。他突然问道:我的人头值多少钱

    一千五百块大洋

    身后的枪手道:但就算只有一块五毛钱我也想来会会你

    他轻轻一挑眉毛道:哦

    在上海滩混的枪手都知道有一个传说飞刀手张诚抛出来的飞刀。能比子弹更快我就不相信人手里抛出来的玩艺儿能快得过枪膛里射出来的枪子

    张诚没有再说话他继续晃动着手中的那叠银圆他身后地那位枪手也闭紧了嘴巴先用左手解开了腰间的枪套然后双手平端起了步枪对准了现在还背对着他昂然而立的张诚。

    说实在的。面对绰号飞刀手。传说中掷出的飞刀能比子弹更快的人物要和他生死相搏。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要知道在鱼龙混杂到处都是明争暗斗的上海滩成名绝无侥幸

    一时间整个码头上只剩下了十几枚银圆不断撞击出的清脆声响。

    就这样不知道静静的站立了多久张诚突然慢慢转了身看着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地双手那名枪手仍然平举着手中地步枪问道:你的刀呢

    在手

    张诚的右手一翻一道刺目到极限地光亮。在瞬间就刺痛了这名枪手的双眼。无论这名枪手经历过什么样的训练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状况他仍然略一眨眼就连他的头也不由自主的略略一偏当他的脸颊离开了枪托离开了眼睛准星目标这三点形成的直线就连身为一名出色枪手的韵律感都被这种意外打破时这名枪手的心脏已经瞬间沉到了谷底。

    高手对决胜与负生与死争的就是这瞬间的毫厘更何况他面对的是一个号称掷出的飞刀能比子弹更快的男人

    而几乎在同时张诚的右手猛然扬起一枚背面经过精心打磨比镜子更光滑更明亮更能反射阳光的银圆在空中呼啸着旋转着飞刺向那名枪手。身为一名受过名家训练的枪手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调整回了自己的状态他一眼看就出了那枚在转眼间就飞到自己面前的银圆真正的底细。

    它就是一把致命的飞刀

    这枚银圆不但一面被打磨得比镜子还要光滑明亮能够最大化的反射太阳光它的边缘更被打磨得锋利异常。白银子弹可以比普通子弹更远更直同样的道理白银制成的圆形飞镖它也能被飞得更快投得更远

    砰

    这名枪手手中的步枪响了在看似绝不可能的情况下他竟然用步枪一枪就打碎了已经飞到面前的那枚银圆。四处飞溅而起的碎片狠狠撞到了他的脸上带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而几乎在同时这名枪手已经迅抛掉手中的步枪拔出了腰间的左抢手枪。他的左手还没有平举左手的大拇指已经用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压开了左轮手枪的击锤。

    这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充分说明他不仅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更拥有身为最出色枪手的天分。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张诚绝不可能再给他拉动枪栓开第二枪的机会所以他当机立断放弃了手中使用最熟练威力强大的步枪拔出在近距离作战射更高的左轮手枪。而他弃枪拔枪的这一系列动作更是衔接得无懈可击没有一丝累赘流畅得让人看了就觉得心中麻。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是单纯依靠坚苦的训练就能获得可以说就算是那些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老枪手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更可怕的是他还很年轻年轻得还有充足的展空间。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因为一把真正的飞刀已经端端正正的刺入了他的咽喉。在张诚手中的那一叠银圆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武器而在他的风衣下面呢

    当他掀开那件风衣的时候露出来的就是一排排紧密排列在内夹上长六寸还带着鲜红色的刀衣在阳光下散着闪闪寒光看起来像极了鲨鱼牙齿的飞刀

    这个枪手伸手捂住了刺入自己喉咙里的飞刀可是这一刀已经刺穿了他的颈部大动脉鲜血仍然止不住从指缝里不断流淌出来。他的喉结上下嚅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这一刀更刺穿了他的气管直接卡在了他的气管里他无论如何努力也说不出来什么。

    枪手咬着牙伸手拔掉了那柄刺入他的喉咙注定要为他年轻的生命划下句号的飞刀炽热的鲜血就像是喷泉一样从伤口里喷射而出而一直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也终于随之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随之狂吼出来的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为什么大家说你的飞刀比子弹更快了

    他是真的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飞刀抛掷得多用力都不可能比射出膛的子弹飞得更快。

    唯一能让飞刀比子弹更快的方法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打乱身为一个枪手和武器那种亲密无间的整合打乱身为一个枪手在长期磨练中慢慢拥有的韵律感与自信心一旦对方乱了阵脚张诚就会有办法在对方开枪以前就先把飞刀掷出去

    张诚走到了这个枪手的面前他居高临下静静的看着那张年轻的痛苦的在沾满血污中又若有所悟的脸他在心里出了一声轻叹可惜了

    这个年轻的枪手拥有相当的天份如果他不是太年轻年轻得太急于求成希望一步登天如果他能循序渐进的慢慢积累自己的实战经验也许不出三年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能危胁到张诚的用枪高手在上海滩成为一个强势崛起的黑马

    不过放眼整个上海滩谁知道每天有多少像这个年轻枪一样拥有不俗天份又接受过严格训练心比天高自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年轻人倒在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用自己的鲜血见证了光明背后必有黑暗这一千古不破的真理

    张诚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那一付在赌摊上没有来得及开的牌把它们一张张展现在那个还没有断气的年轻枪手眼前。

    至尊宝通杀

    张诚把这一付好牌放在了年轻枪手的胸膛上伸手从这个年轻人的口袋里找到了几张被鲜血染透的钞票从里面挑出了一张面额最小的然后又把其余几张钞票重新放回了对方的口袋里。

    张诚绝对没有抢死人钱的习惯但是这一张小面额的钞票是他赌钱应得的红利。身为一个狂热得无可救药被人追杀得满世界乱窜仍然要抽时间钻进赌摊里小赌几把的级赌徒来说在赌桌上摸到一个至尊宝那就代表了财神爷爷的绝对青睐无论赢多赢少这种喜钱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就在这个时候孤零零的掌声突然在码头的一个角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