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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林儿打开窗户,受不了的吼一声:“别叫了!”嗓子尖的,还一个不让一个。外面,有片刻的寂静。伍林儿愤愤重重关窗,他难得回来睡一次,就遇到这种事!
明天继续不回来睡!
十一公主和豆花面面相觑,把别人忘了!
关窗“啪!”惊得主仆跳了一下,又互相委屈地对视,再看伍思德。十一公主可怜巴巴,双手交叠于腹前:“我困了。”
“公主睡正房。”豆花眼巴巴。
伍思德关窗时,也眼角抽跳,面上通红。不过此时他大手扶门边,皮笑肉不笑:“不叫了?”主仆两人一起点头。
大手伸来,抓住十一公主衣领子往里就带。伍思德站在十一公主面前,身高的原因,一伸手,带握住她脖子侧边近后面的衣领子,十一公主又尖叫一声,被带进去。
“啪啪!”不知道是谁捶桌子,以为回敬。
豆花的尖叫就噎在嗓子眼里,踩着细碎小步子要进去,“当!”撞门上。
伍思德一手拎公主,一手关房门。
“哎哎,我要进去侍候公主!”豆花急了,趴门上拍门。身后有人阴森森:“我的房门开着,你来侍候我吧!”
伍小伍让伍长河骂起来的:“快去看看,夜猫子叫宅一样!”
他手持蜡烛一根,四下里全暗,只有他半边脸在烛光中,幽幽若鬼。豆花吓得妈呀一声,撒丫子跑后面去了。
房中,伍思德仰面躺倒,十一公主站床前讨好他:“让豆花睡外面榻上,没有她我不习惯。”伍思德翻眼:“有她我能习惯吗?”
夫妻云雨外面多个人,对伍思德这种出身的人是不能接受。
十一公主没办法,磨磨蹭蹭解衣,从伍思德脚头上床。对只有一个被子表示遗憾:“要是豆花在,会给我拿床盖的来。”
“呼!”一整床绫被横起,结结实实罩在十一公主脑袋上。十一公主蒙了一下,把绫被扯掉,瞪大眼珠子。
伍思德正解衣服,十一公主同他夫妻好几天,对他身体并不多见。见一身横肉,决不是臃肿肥肉。他身板子壮,每一寸肉都是结实的。
宽肩,熊腰,粗得可以。往下……。十一公主七手八脚钻进绫被里,脑袋都不露。伍思德忽然就动了情,这一动就心动不止。
公主比红莺儿年青美貌好肌肤如雪似冰又有自已的香味儿。
对着鼓一块的绫被,伍思德放软嗓音,大手拍拍,低声道:“我今天洗了澡。”
十一公主马上钻出脑袋来,双手揪被边:“真的?”她不敢相信。伍思德笑得很有得色:“当然真的。”
十一公主甜甜的笑了,面上颇有希冀,接下来得寸进尺:“以后天天洗,行吗?”伍将军脑子比公主精明,反问道:“天天洗?你天天方便?”
公主闭嘴,面如红布,喃喃找话说:“为什么你今天肯洗?”
将军闭嘴,大红脸,脸红也看不出来。对着十一公主清纯面庞,怎么说得出口是在红莺儿房里洗的。
昨天伍思德洗澡,红莺儿让丫头侍候,去了老客人房里。伍思德久候不至,寻找过去,一通乱砸,扬长走人。
红杏楼已弄清伍将军身分,驸马爷而且是萧大帅的舅爷。红莺儿今天找伍思德去赔礼,留伍思德住宿:“将军今天要不留下,妈妈要打我。”伍思德也整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扬长走人。
管你家妈妈打你个半死去。
夫妻相对脸红,伍思德现在有几分可怜巴巴,公主要是肯天天陪着,自己还才不要那贱人。十一公主羞羞答答,低声道:“你是为我洗的?”
伍思德是个男人,最先从窘迫中走出来,把被子一拍,笑道:“这不重要,反正我今天洗了,你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十一公主的面庞,一动不动,纹丝不动,对着绫被上花看,半天没动静。
过去的姑娘们是这样,不摇头也不点头的,就是答应。
只是将军不懂这个内幕。
伍思德受不了,闷得快喘不过来气,抱自己衣服往外走,懊恼道:“我应该知道你没有这么好,主动跑回来……”
他平时大步走,被公主系得,步子缠绵,走得都不是平时风范。走出三步,还没有走出里间,身后飘来一句轻轻的话:“不点头不摇头,那就是答应了啊,”
伍思德定住,大喜转身,见十一公主眼睛对着被子,一虹烛光在她面上,照出深深浅浅的白里透红出来。
在这一刻,伍思德认为公主美过一切人。
他把衣服一摔,几乎欢呼,三步出去的路,一步就走回来,上来就抱十一公主,又看到十一公主面上皱起,先是忍耐的神色。
伍思德今天总算关注妻子是什么表情,他放慢举动哄她:“今天咱们慢慢的,好不好?”十一公主羞红面庞,不知道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将军大人今天已经学会,嘿嘿笑着:“没动静就是你答应了。”
手指扯开十一公主的衣衫,他习惯于粗手粗脚拎刀剑的人,这手指头要上演细功夫,把他拘出一身汗水,才把一个衣带解开。
烛光,把他额头上细细汗水暴露。十一公主悄悄地打量这汗水,近距离细看自己丈夫,竟也不是十分的难看。
看久了,是能看习惯。
伍思德注意到妻子打量自己,就尽量不去看她,用心只解她的衣带,想让她好好看清自己。你的丈夫生得这般模样,希望你开始喜欢。再不喜欢,爹娘生的面庞,却没有办法更改。
这一对夫妻,一个担心丈夫变心,一个担心妻子娇小,会耐不住寂寞,在今天晚上成其好事。
后院子里,豆花独自坐在台阶上,对着正房一直在看。
看到烛光灭,才不情愿地回房去睡。犹有担心,公主要是要茶要水,凶驸马爷会给端吗?
第二天一早,慧娘如约来看。先问伍小伍:“公主最近如何?”伍小伍没睡好,抱头苦瓜脸。慧娘一惊:“她作了什么?”伍小伍欲言又止,半夜里吵架是舅夫妻的事……他张口结舌,慧娘轻笑安他的心:“我不告诉别人。”
“是别对舅说就行了。”伍小伍才说到这里,伍林儿大步出来,满面下床气,见到慧娘笑容上来:“妹子,你过来看……那公主?”舌头转了个弯儿,才把那公主吐出来。慧娘惊奇,又掩口笑:“这什么钟点儿?哥哥你还没出去?”
伍林儿气得要死,模模糊糊地道:“没睡好,大帅下个月发兵,这粮草我还在筹,妹子你坐会儿。”举起拳头捶在伍小伍肩膀上:“让你说的话,今天记得说。”伍小伍可怜:“舅你自己说吧。”
伍林儿走了。
慧娘更纳闷儿:“小伍,家里怎么了?”
“哈……欠!”伍长河打哈欠好似打喷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出来。横眉怒目如庙中金刚,刚口就是:“小伍,你在家里是死人,昨夜那么闹!”眼睛一亮:“妹子来了,你坐你坐,我也晚了。”
伍长河拔腿跑了。
伍小伍摸脑袋:“又不是俺闹!”
第三个走出来的,是一对主仆。十一公主彩衣扎起袖子,豆花搬着凳子……见萧夫人在大门上,主仆一起张大嘴。
慧娘一眼就看明白。
她没有认为这位公主冷静聪慧,跑到酒楼上指着男人鼻子骂,这不叫冷静聪慧,应该叫走投无路。冷静聪慧,十一公主会让伍家舅爷们对她示爱,而不是不要公主的脸面,缠上伍思德。还是随手挑的一个,遇到哪个是哪个。
冷静聪慧的少女,会拖延时间,会利用长公主,说服张太妃,和萧护周旋一出子,再周旋一出子,这才是有办法的人。
国丧中出嫁,无鞭无乐,会是她终生的痛。
她一没逃走,二不能定亲后推迟到国丧后,没有办法无奈出嫁,困境中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指着未来丈夫鼻子大骂出气。
我都不挑了?你们挑什么!
这是十一公主唯一的反抗。
利用长公主找到慧娘,是她知道没有一个女人不嫉妒,她生长深宫缺少老宫人,夫妻知识是羞于启齿的事可以缺少,女人嫉妒也不知道,那真的白活这么大。
这就是慧娘对她的看法。走投无路中,十一公主嫁给伍思德,如果那天遇到的是伍林儿伍长河,十一公主有可能就嫁给他们。
至于伍林儿伍长河等人吃不吃她上酒楼上骂那一套,就不得而知。
姻缘,是缘分。
但是至少,慧娘认为她能得体地过好以后日子。伍思德没有过女人,只会一心一意对她好。萧护对伍家甚为看重,才把慧娘放在伍家。不然放在姚家放在别人家里,家境会体面得多,这也是对伍家的安抚和亲近。
十一公主只要安心,一堆人等着对她好。
可她今天……
慧娘对着扎着袖子的十一公主,手中搬着高凳子的豆花看,问道:“你们要上树吗?”随口一问,伍小伍乐了,十一公主尴尬,豆花则护主心切,放下凳子就是一句:“夫人,你见公主要行礼。”
而且萧夫人还是小姑子,不是长嫂之流。
十一公主大惊失色,袖子本来是扎着的,露出手在外面,去掩豆花的口,再对慧娘赔礼似的笑笑。
慧娘再冷眼把她从头看到脚,淡淡道:“嫂嫂,小姑子归宁,你也不请我客厅上坐?”十一公主火烧似的烫了一下,在她心里几时认为这是自己小姑子?就是丈夫也没当丈夫看过,当成一个过桥板。
她出嫁本为接出周妃,没想到生活弄人,和伍思德头几天就处不来,一个人避到后面去,搭着歪歪扭扭的帐子,还是豆花来弄好的。
幸好有豆花在,寂寞苦闷解去许多。主仆如在宫中似的玩乐,弄几块槐花饼果子给周妃送去,以示自己过得不错。
这是十一公主现在只能做的。
她的丈夫是粗鲁的,她的丈夫是暴躁的,对着自己大呼不叫,接出周妃来,不是让周妃更伤心?
十一公主没有想到自己并没有认真对待这日子,她现在是混一天是一天。
又来摘槐花,就遇到小姑子归宁。
好似猫踩到尾巴似的,十一公主听过慧娘话就咧嘴强笑:“好好,请进。”不由自主行一个礼,十分优雅。
豆花沮丧,没看到夫人以前,她认为公主还过得去。想不要驸马就不要他,想要回正房占据,还有豆花在。
可这一礼,分明就是公主在伍家日子难过的真实写照。而面对萧夫人,豆花不敢多说。
姑嫂坐在客厅上,慧娘见摆设还是那样,新宅子里置办的,上面不太干净。有日光的地方,可见灰尘和污迹。
地上,也不太干净,伍小伍扫的,随便几扫把。
亲兵有,大家都不在乎就这样。
这和娟秀明丽的十一公主是两回事。
慧娘也为十一公主难受一下,她见过宫中十一公主的睡房,虽然不富丽堂皇,却也摆设优雅,干净整洁,粗看上去不失公主身份。
茶送上来,也不好。伍家的人太不讲究,十一公主不当家,全摆在这小地方上。
慧娘轻轻叹气,她不自己找着打发时间?还能怎么样。
房后,又出来一个人。慧娘送来的镶翡翠大屏风后,伍思德心急的出来,一出来就吼:“你怎么不叫我?晚了老子会挨军棍。”
十一公主涨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干坐着垂头,快要哭出来。
伍思德看到慧娘,面上一暗,这是红了,就成一暗,打个哈哈:“妹子来了,你来得早。”他猛然想到是自己让慧娘来的,偏偏昨夜重修旧好,伍思德愣在当地,僵着说不出话。
十一公主头就更低。
慧娘暗暗好笑,这分明是夫妻缱绻,而伍思德也会晚起?伍思德是醒早了再睡,就成晚的。她故意板着脸,看这两个人怎么对自己回话。
伍思德慌着手脚,他对妹子过度敬重,不敢造次,只对十一公主说话随意:“我走了,嗯,你说做什么饼,请妹子这里吃饭,妹子是大帅夫人,说你什么,你不要恼。”
他拔腿也跑了。
豆花脑袋撞到旁边板壁上,眼中噙着泪。萧夫人是跑来看笑话的吧?
慧娘看这个丫头,倒也忠心可嘉。
良久,十一公主抬起头,面上嬉笑玩乐不在,换上的是眸子后面隐隐的深痛,又要忍住不愿意给慧娘看,她端茶,不是送客,是找话说:“请,这茶不好。豆花,取我的茶叶来。”
兵乱又大办国葬,不动国库,宫中余财不多。不过张太妃尽力陪嫁,伍思德不会动公主嫁妆,十一公主还不缺钱用,自己外面买的有几两茶叶,不算贵,却可以待客。
慧娘让她眸中的隐痛扎到心底,意识到自己只防备公主,疏忽大意许多。她止住:“不必。”往外面喊:“小伍。”
“十三姨,我来了。”伍小伍很快出现。
慧娘对他莞尔,豆花看到心不平,你们对十一公主几时这么好?一个绷着脸,两个就会吼,三个阴阳怪气,是提伍小伍。
“小伍,茶叶干果子我送来过的,怎么不见?”慧娘微笑。伍小伍瞪大眼睛:“啊?”然后团团转在客厅里找一下:“在哪里?”
十一公主抿唇笑,低声道:“在厨房第二间屋子里,堆着好些东西,找找兴许是那里。”伍小伍一拍脑袋:“是!”
去找东西去了。
慧娘犀利的看看十一公主,十一公主又低下头,好似做错事孩子般。
伍小伍跑回来,手中拎着七、八个盒子,手上是灰,脸上也有灰:“十三姨,给你。”带着灰尘往慧娘手中递。
厅外的小螺儿忍无可忍:“小伍爷,你不擦干净再送来?”
伍小伍愣住,十一公主浅浅的一笑,又收回去,娘看在眼中。
喊住要出去擦灰的伍小伍,慧娘道:“我不要,我以为送来你们全扔了。”吩咐站一旁鄙夷小伍的豆花,正色道:“你这丫头就该打!这家子男人都不会,你也不上心!”
豆花对十一公主见小姑子行礼不服,轮到萧夫人对她自己说话,又说该打,豆花腿一软,扑通跪下。
十一公主一惊站起,要说什么,又不敢说,只涌上泪水。
她是没有急智的人,想好了出来吵的,不是“有定礼”,就是“这是正房”。一个想得到要定礼,却不会用这定礼说出一番有道理话的人,离冷静聪慧还远。
当然她也缺少实战。
面对自称小姑子的萧夫人责备豆花,十一公主冲口就想说,这是我的丫头!又咽回去。
慧娘不看她,对豆花依就板着脸:“去泡茶,拿干果子摆出来待客。”又对小螺儿努嘴:“去帮她。”
豆花去了,十一公主松口气,并没有打她。心中一宽,近前来又行一个礼:“多谢夫人。”生疏可见一斑。
慧娘也摆出客气笑脸,让她坐好。
就是位次,十一公主也不坐主位,好似伍思德占过位子才走,把上位让出来。
慧娘头疼,她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等茶的时候,十一公主更全无主人样子,不主动开口攀谈,只低头弄自己衣带,默默无语。豆花送茶,小螺儿送上干果子四样,分呈姑嫂手边。
慧娘喊住豆花,命她:“站到公主后面去!”豆花心头一喜,乖乖过去。慧娘又对小螺儿使个眼色,让她出去,端茶在手,不客气了:“我说嫂嫂,你心中哪有这家在?”
十一公主滞住,慌乱地道:“是,我不会,”
“我看过你的书,娶妻是为什么?”慧娘呷茶。
十一公主吃吃,要她回答主中馈和生孩子,她认为都难出口。慧娘眸子清冷扫她一眼,这位公主最近有路走,被逼急了估计话就能出来,慧娘悠悠地道:“礼记内则中有一句话,我记得上句,却不记得下句,请教嫂嫂。”
豆花马上喜欢了,她是只简单认得几个字的,对十一公主满满的书从来自豪。忙道:“夫人请说。”
小螺儿在外面撇嘴,你主子没说话,倒轮到你?不过她护主心切,倒是一看就明。
十一公主也睁大眼睛,慧娘淡淡道:“聘则为妻,”十一公主腾地站起来,满面愤怒,瞬间气愤引起的涨红一直红到手上,她是敏感性肌肤。
耳垂,也红得如珊瑚般。
下一句是奔则为妾。
公主奔到酒楼上强逼亲事,这一句难道不知道?
十一公主硬生生逼出泪来:“我,不是我不管,我还是不管的好。”慧娘眸子冷冷:“你不主中馈,要我再给哥哥娶一个不成?”
“你休想!”十一公主恼了,尖牙齿又出来,话又快又利:“将军他喜欢我,才不喜欢别人,他只喜欢我!”
当丈夫的喜不喜欢,心中总是明了。
慧娘窃笑,再淡漠地道:“喜欢你?”目光先在地上没扫干净处盯住,再去看桌上污迹处,条几摆设上的灰。
十一公主哆嗦了:“我管不了!你是妹妹不是吗?姑奶奶,你帮着劝!爱洗就洗,酒吃多了,脏兮兮带一身风沙回来,”慧娘悠然:“京里灰大。”
“吃饭那碗,就不能小点儿!撑着我了!”十一公主发泄。
慧娘笑:“还好不是饿到。”慧娘自己现在用精致小碗,可大海碗的饭,慧娘还是吃得下去的。
小螺儿和水兰在外面笑。小鬼觉得这样子不好,进来对十一公主呲牙,才长出来的半个牙白生生,不吓人,只惹人好笑:“你不能对夫人这样说话!”
小鬼叉腰。
豆花腾地跳出来,也叉腰,皱鼻子,她是继公主愤怒后,豁出去了,对小鬼叫:“你家将军外面有人,外面有人,不是好人!”
小螺儿扶着腰笑。
慧娘从刚才的公主不受哥哥们待见,还对十一公主寄以同情。现在则敏锐地听出来十一公主和伍思德夫妻不和。
她的同情心马上没了,冷笑一声:“哦?公主你不侍候?”
这话直白得十一公主被针一样更火大:“他不洗澡!”
“他不洗澡!他不沐浴!他不干净!”豆花表示自己气势过人,从来是嗓子比别人高。这样的人内心未必不怯。
慧娘对主仆的张牙舞爪嗤之以鼻:“你还没挨够打?我能接你出来,就能送你回去!”
十一公主抱住豆花:“谁打的你?”豆花对慧娘使眼色:“没有,我没有!”
小螺儿肃然走进来:“公主,请自重身份!”
真是闹腾。
自重身份?十一公主这一次火,不是刚才呛着火药跟孩子般的,而是眼中尖锐地刺了一下,对上慧娘的冷面庞,又弱下来。只尖声重复:“自重身份!好好!”一气几个好字,嗓音越来越低,却气越憋越足。
慧娘轻抬手,让小螺儿再出去,不要给十一公主太多压力。对着十一公主憋得紫涨的面庞,慧娘话题一转,嗓音也柔和几分:“你丈夫喜欢你吗?”
只这一句,十一公主泄了气。他娶的是公主,还能不喜欢?
“那你怎么不好好过?”慧娘尖锐了。
十一公主抬抬眼,全是无奈和恳求,不要再说了。
慧娘没好气,手扶小几起身,又缩回手看:“油。”这小几上吃过饭没擦?她目光一一扫过摆设:“下次我来,这里要有个家样子!缺什么,豆花找我要。”豆花忙答应:“是。”萧夫人已往外走,边走边抱怨:“成过亲还要我操心,你也大了,比我又小上多少?”十一公主认为今天所有说的话,就这一句最损。
她张张嘴,你不知道别人家里的事,见小姑子手扶着丫头回身,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告诉哥哥,没有犯错,不许他打你。”
十一公主和豆花心头一震,这才是今天最中听的一句话。
什么智计百出的女人,什么彪悍无敌的国家,一顿几顿的痛揍,一样没有办法。这是事实!
十一公主对成亲后生活期望值过高,万万没有想到还有家暴这一条。蚂蚁对大象,大象不听你讲道理,不给你讲道理的机会,一味蛮干,有胜算吗?
见萧夫人步下台阶,十一公主出于感激开了口:“站住!”这一句,很有公主气势。慧娘讶然回身,十一公主走过去,直直对着她眸子看:“你是真心对我好吗?”慧娘轻笑:“你真心对我哥哥好,我就真心对你好。你不真心对我哥哥好,你自己想去。”
“你前面两句很好,后面两句不必要。”十一公主忽然就平静如长大几岁。慧娘又笑:“好,那就前面两句。”十一公主一字一句道:“你发誓,我真心对他,他就不打我,你们就相信我。”
慧娘吃惊:“哥哥几时打的你?”
伍思德可不是打女人的人。如果是夫妻生活上十一公主推托不肯,伍思德一把抓起公主来,还不像抓小鸡子。
慧娘听出来不对,认真转过身子,挽起十一公主的手,对挨打同样深恶痛绝的十三怜惜地道:“咱们慢慢的说。”
又入厅中,让豆花也出去。
十一公主后悔莫及,失言说出自己挨打的丢人事。她迅速整理一下心思,道:“有件事情我告诉你,要有用,为我接出母妃来好吗?”
慧娘面色凝重,不是喜欢,而是冷若冰霜:“你是我们家的人,知道什么不说!你要我们对你好!”
十一公主慌了,到底是个没经过太多事的公主,吞吞吐吐后悔自己说出来时,慧娘拂袖:“你自己揣着吧!”
起来就要出去。
“御玺丢了!”
慧娘震惊回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十一公主迸出话,索性全说出来,不顾丫头诧异眼光,关上房门,回来走到慧娘一步开外,再一次重复:“御玺不见了!”
“你说!”慧娘牙缝里挤出来的。一瞬间她明了于心。大成长公主挽留夫君,又处处防范。宁愿受萧护的气,也不肯立新帝。
原来……她根本就立不了!没有御玺,皇帝空有权力。宫中发出来的圣旨上没有大宝,马上就要大乱。
“我成亲前,母妃为我求张太妃,请大成长公主让内阁用印,以先帝名义给我封号。母妃说,无故不能用大宝,可我到底是先帝的骨血,而将军,又是大帅的舅爷,是夫人的兄长。母妃说这个面子,长公主和内阁都不会不给。”十一公主清晰地记得那一天。
周妃失望而回,茫然不知所措寻找着主意:“国丧中成亲已是不应该,再没有圣旨下,以后新帝登基,要是和萧帅不和,追究起来这是罪名。女儿,不然你去求萧夫人,让萧夫人对萧帅说,拿一道圣旨在手,以后可以伴身!”
十一公主手中要有圣旨在,也不怕伍思德粗鲁。
十一公主抱着披风才和慧娘争吵过,鄙夷贵夫人们变脸如翻书,不肯去。就和豆花私下里说话解闷,豆花是随口的奇怪:“长公主往京外调钱粮都不发圣旨,依我看,不会给公主圣旨的。”
“调钱粮都不发圣旨?”十一公主抓住这句话,也为长公主奇怪:“钱粮可比我成立重要。”这样一想,十一公主心中舒服许多。又有一天听宫女们抱怨:“我们的胭脂水粉,倒不如萧夫人的好。”
萧夫人才来和太妃商议亲事。
而另一个女官接话:“唉,别抱怨了。长公主如今指着萧帅收集钱粮都收不上来,急得对着太妃哭,还谈什么胭脂水粉。”
综上这几条,十一公主问豆花:“兵乱的时候,说丢了什么,难道丢了重要的东西?”豆花稀里糊涂,不明白。周妃又见太妃哭了几回,太妃也落泪:“不是不给,是咱们没有啊。”她哭着说的,周妃听不明白,回来告诉女儿:“一定是长公主卡着,没有道理,难道御玺她敢拿在手中!”
丢了写圣旨的东西都行,扯张纸来盖上大宝,就可称圣旨。
十一公主对慧娘道:“我想,应该是丢了的。”
慧娘早大彻大悟,原来丢了这个!
难怪夫君上门要诰封,几乎和长公主翻脸。长公主拿不出来东西,就振振有词:“新帝立,再诰封不迟!”
慧娘就要走,急着回去告诉萧护。衣角一紧,十一公主扯住,固执地道:“我的母妃?”慧娘对她笑:“你早告诉我,我就帮你接出来。”十一公主较真道:“你们不信我,我怎么说!”又固执地道:“夫人答应的,将军不会打人!”
“我的嫂嫂,我哥哥心里爱你还来不及,打你,也是为你嫌弃他。你既嫁丈夫,就不要嫌弃他。他又不是那不好的人?”慧娘忍俊不禁:“他再打你,你说得出来理由,就来找我。说不出来,你问问自己就有原因。”
十一公主希冀地道:“将军最听大帅的,夫人对大帅说说?”自己的小姑子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十一公主恼羞,又不敢怒,喃喃道:“你不肯说,你怎么会帮我?”慧娘见她实在可爱,笑道:“大帅会说打得好。”
转身去了。
见到萧护时还在笑,对大帅说说?大帅当笑话看。萧护正板起脸,书房中人正往外溜,慧娘更要笑,在夫君膝下才行礼,抬头又是笑。萧护也就笑了:“高兴的事儿?”慧娘熟门熟路的溜到他怀里,笑盈盈:“家事。”
在夫君怀里蹭几下,才把事情简短告诉他。萧护惊得把慧娘推开:“丢了?长公主太大胆!”他起来负手房中行走,宁江侯忽然失势,张太妃也不顾念他是先太后兄弟,原因却在这里!
忽然大怒:“顾孝慈一定知道!”
当即让萧北进来,大帅眉睫全是火气:“让顾孝慈立即来见!”
慧娘也不敢此时惹萧护,轻施一礼回房去。
顾孝慈火烧屁股的来了,来到也一肚子气:“皇帝不差饥饿兵,咱家正侍候太后用午饭,咱家还没有用!”
“我问你,御玺现在何处?”萧护冷若冰霜。
顾孝慈一愣,马上翘大拇指:“大帅厉害,这你也知道了!”萧护“砰”拍案而起,火冒三丈:“说!”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顾孝慈反而尖酸刻薄起来,眼皮子下面全是讥诮:“你想造反不成?你又不当那皇帝!”
萧护一惊坐下,压低嗓音骂:“混蛋!这也是乱说的!”
“哼,反正该你知道的,咱家就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你休来问咱家。落花流水春去也,各奔东西!”顾孝慈反硬起来。
萧护冷笑:“看来是真的!”
顾孝慈惊骇,双手摆动:“我什么也没有说!”
萧大帅悠然自得:“哦?”他微微一笑,笑得顾孝慈毛骨悚然:“公公,你以后再不老实,我就说是你告诉我的。”
“我?”顾孝慈呆若木鸡,然后跳起来大骂,手指到萧护鼻子上:“你放屁,你胡扯,你乱咬,你……”
“噗!”
顾孝慈奇怪的寻找:“这是什么声音?”
外面两个小鬼在说话:“萧墨,这位公公在里面作什么?”
“你没听到他在放屁?”萧墨大大咧咧。
顾孝慈一蹿出来,在院子里追着两个小鬼打:“死小鬼,大帅在问太妃起居,咱家回答,与你们何干!”
小鬼们乱跑开。
这件事情实在太大。
御玺失落在外,哪一个发旨意,就可以号令沦陷在外的忠直臣子。萧北无声无息走入房中,见大帅精神恍惚:“为我约阁老大人。”
张阁老到来,赔不是:“不是我不告诉你,这是天大的事呀。”当时在场官员,后来死伤也多。大成长公主一一交待,约定不许外露。
犹其,不让萧护知道。
怕约束不住萧护。
萧护手伏案人长身,他不是怪张阁老,这老家伙明哲保身有他的道理。大帅只是深沉地道:“公主拿我当外人看!”
“你本来就是外人。”张阁老给了他一句实话。
萧护倒一笑,坐下来,把难题抛给张阁老:“您看这事情怎么办?”
“发兵!”张阁老就两个字。见萧护思索,张阁老解释道:“你发兵平叛,天下人共知,以后新帝立,不敢失去民心拿你!你小心提防与新帝,你手有重兵,新帝拿你不易,你还是一朝重臣。啧啧,不到三十岁的重臣,你萧家上辈子烧的什么香?”
张阁老也小小讽刺一下。
萧护面上苦笑,眸子深处却是一丝笑意,微有得色:“这不是尾大不掉?”
“你已经尾大不掉!”张阁老重重的点醒萧护。全天下人都盯着你!
……。
又到夜晚,一个人悄无声息走入宁江侯府,是宁江侯府的杂役。大成长公主接手后,允许杂役出入。这个杂役是长公主府上招的,却是孙珉的人。
“侯爷,郡王已到安全地方。他说萧护不可不防,长公主却是大患!”
被软禁后又老了几岁的宁江侯眸子有了光彩:“安全了?”他精气神一下子恢复一多半儿,月光暗处看,又是那个神气的老头子。
老头子眸子里有寒光:“牡鸡司晨,国之妖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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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万字了,仔以前想的,就是到一百万字休息。开始单更,上午十点,请多多支持。今晚也不再加更,见谅。
致月儿:感谢你的评论,担心很多亲认为十一公主冷静聪慧,仔在本章节中有些话,如你不喜,请提出,勿恼。
心结这东西,就是不解开互相误会。
致亲们:单更整理一下情节,更改简介,以后也不会少更,仔继续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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