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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
四个字犹如惊天暴雷,活生生劈在姜柔身上,令她原本充满期待的小脸瞬间僵硬到难看。
姜秀兰收了算盘,“人往高处走的想法本身没错,能锦衣玉食,谁都不愿意吃糠咽菜,但很多时候,你要求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要求你,所以提升自我必不可少,梦做得有多漂亮,行动上就得有多努力。全京城八十万人口,至少还有两个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供你选择,加把劲,姑妈相信你可以的。”
可以什么可以!
光是“门当户对”这一条,就已经把她死死钉在刑架上了!
姜柔咬紧牙关,满心不甘,“既然门当户对如此重要,为什么姐姐她那么轻易就能”
而且还是个带着娃的寡妇,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老天爷是公平的。”姜秀兰说,“当初陈氏卖了妙娘让她遭人奸污受尽屈辱,现如今又让她入了肖督主的眼成为人上人,这便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听得这话,姜柔脸色更难看。
什么意思?她要想大富大贵,还得先学着姜妙跟野男人苟合丢了清白生下孽种才行?
“你要没别的事儿,就先行回去吧,改天姑妈做东,请你过来小聚。”姜秀兰站起身,从木架上取了一摞账册放在匣子里,准备带着出门的样子。
姜柔不得不坐上自己雇来的马车离开了庄子往家走。
这一路上,她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自己来找姑妈的整个过程,然后发现对议亲压根起不到半点作用。
京城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那么多,她的要求已经很低了,姑妈竟然忽悠她说只得两个能供选择?
摆明了是没把她这个侄女放在心上,否则就不会费尽心思找那么多说辞来打发她!
回到家时,见到老温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嘴里喊着肩膀酸疼,让她过去捏肩伺候。
“我不得空!”姜柔轻哼一声,理都没理老温氏,直接回了自己屋里关上门,然后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妆容很精致,唇瓣微粉,双眸盈盈,眼波流转间,灵动清雅好似池中莲。
是妙龄少女身上独有的纯美。
姜柔从来都觉得自己生得好,然而就因为有个姜妙,从小到大,但凡姐妹俩站在一处,所有人第一眼看的只会是姜妙。
就连村里娶了媳妇儿的汉子,没娶媳妇儿的光棍,都被姜妙迷得神魂颠倒。
村妇们恨得牙痒痒,暗地里骂姜妙是狐媚子。
每当听到有人骂姜妙,她心里就高兴,就痛快,就觉得特别爽。
因为她也恨那张脸。
可私底下,却发了疯地想要去模仿,想要变成姜妙那样能让男人魂牵梦萦的艳丽美人。
但不管她怎么做,打扮得有多细致,只要有姜妙在,她就永远被压得死死的。
后来,姜妙出事儿了,被野男人奸污还怀了身孕。
得见姜妙狼狈回来的那一刻,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大声欢呼雀跃。
因为姜妙一完,今后就再也没人能抢她风头。
那时候,她甚至是庆幸的,庆幸老天爷对每个人都公平。
姜妙生了张狐媚子的脸,被人盯上那是她应有的报应,是活该!
一直到昨天之前,她都以为自己会是被老天厚待的那一个,然而姜云衢的一个重磅消息,炸得她到现在都还缓不过神来。
姜妙不仅攀上了权贵,攀的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
亲娘疼她,姑妈护她,现在就连老天爷都要偏向她。
姜柔气得一把扫了妆台上的东西,铜镜里原本清丽的小脸瞬间变得狰狞。
姜秀兰离开庄子,径直去了肖府。
虽然小宝很黏厂公,厂公也不排斥他,但厂公终究是男子,带孩子肯定不如她们来的细致,况且厂公身份摆在那儿,也不能真什么都交给他,会不会还不一定呢!
把账册送到冯公公那儿,姜秀兰问厂公在没。
冯公公说在,厂公没去东厂,在府上陪小家伙呢!
姜秀兰便转道去了修慎院。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小安子的声音传来,“厂公,您不能直接把人给揪出来,您得假装看不见他然后到处费劲找才行。”
为了帮着厂公一块照顾小宝,小安子没回庄子上。
姜秀兰抬步进去,笑问:“怎么了?”
说着走到肖彻面前行了个礼。
肖彻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本书,看得目不转睛,姜秀兰侧了侧头,隐约瞟到封皮上的几个大字——育儿经!
坊间传言杀伐果断的活阎王,东厂一把手,放着大堆公务不处理,坐在家中看育儿经?
姜秀兰:“”
当初自己把厂公的习性写在纸上让小安子去背,只为伺候他的时候不出任何岔子。
现在竟然有人把育儿经验出成书册,厂公亲自来背,这是打算长期养小宝?
画风好像稍微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用个眼神把小安子喊到旁边,姜秀兰低声问,“那书哪来的?”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书?
小安子说,“连夜让人去宫里找奶嬷嬷口述记录下来送去书局印出来的。”
“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儿?”
“小宝要厂公跟他玩捉迷藏。”小安子如实交代,“但厂公每次都第一时间就把他给揪出来,小家伙生气了,这会儿还坐在床上面壁呢!”
这个姜秀兰知道,小宝每次生气都会爬到床上正对着墙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但这生气的原因,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唉,不说了,我得进去哄小祖宗了。”小安子叹口气,“免得一会儿不肯吃饭,等过了吃饭时辰又到处抓零嘴,养成坏毛病。”
“我去哄吧。”姜秀兰说着,抬步进了里屋。
小家伙果然还坐在床上背着门口对着墙,圆乎乎的脑袋,胖乎乎的身子,气鼓鼓的小脸,倔强的小脊背,让人瞧着就想笑。
“小宝?”姜秀兰喊他。
小家伙直哼哼,说不动就不动。
姜秀兰说:“一会儿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厨房里做了好吃的饭饭,从现在开始,谁都不准动,饭饭来的时候,谁先跑到桌边,谁就有饭吃,谁跑得慢,就一天不准吃饭。”
小宝又继续哼了一声,仍旧不动,但刚才气了那么久,气饿了,不由得伸手摸摸小肚肚。
小安子在外间听着,看样子应该是勉强乖了,不由得松口气。
带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小宝现在会走路,又调皮,除非他肯睡,否则全天都得眼睛不错地盯着,也不知厂公昨儿个晚上为什么坚持要把小宝留在肖府,干娘不在这边,也没个人指挥,他自己都有些手忙脚乱。
中饭是姜秀兰哄了小宝来吃的,小家伙忘性大,肖彻给他喂了饭他就把什么“仇恨”都给忘没了。
饭后小安子带他四处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困了,照常睡午觉。
肖彻仍旧没出门,但府上来了位客人。
据下人禀报说,是承恩公府二公子,傅经纶。
这位名满京城的第一公子,肖彻与他的交集并不深,而且因着东厂跟承恩公府的敌对关系,除了每年老爷子寿辰傅经纶会随着傅经纬来贺寿,其余时候肖彻跟他几乎不会碰面。
他们二人,是百姓心目中的两个极端。
一个是天上仙,一个是人间恶。
刨除傅经纶在府上不受承恩公待见这一点,他对外的名声绝对是最干净无瑕的,与恶名昭彰的肖彻截然相反。
肖彻在前厅接见他。
傅经纶穿了件月白银丝暗纹的茧绸直裰,往那一坐,好似当世大家手上最完美的作品,气清骨雅、雍贵灵逸。
肖彻进来后,直接往主位上一坐,问他,“傅二公子找本座何事?”
傅经纶站起来作了个揖,缓声开口,“想请厂公帮个忙。”
不等肖彻说什么,他继续开口,“帮我退了与九公主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