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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楚京一和何宁之间的比武进行的最为激烈之时,赵国邯郸城的西北脚上,一家酒楼也在对比武议论纷纷。
其间有个高瘦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甚为高贵,但他不是什么重点人物,更不是现在酒楼的重点,酒楼的重点仍然是两位少年的对决。
高瘦男子姓田,叫田急。
人不如其名,做什么事都不急,不慌不忙间,基本就把事做完了。这也是他人到中年,变成了高富没有帅的典范人物的重要原因。
这田急是干什么的,他其实是个赌场老板!
晌午已过,按理说午饭已过,但酒楼中人依旧很多,因为一直都有哪些说书的,给几个钱币便能没日没夜的说下去,而听的人,大多也不在乎这几个子儿。
但田急不一样,他现在很烦,很心烦,很急躁。
除了前两年青楼宠信的女子怀了他的种以外,他少有的烦躁了起来。因为他或许下一刻便会只剩下高,没了富。
他其实是来躲个清净的,前些日子,一位中年人敲开了他们赌场的门,硬是要押注,押那个名叫何宁的得个武试第一,一大袋子刀币,看得人心颤。
当然,最让他心颤的不是钱财,而是那个袋子,那个袋子上面有军印,虽然是在袋子里面的,但终究是在的,八成那中年男子自己也没发现,所以直接装了钱便出来了。
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哪个劲不对,许是看见那个军印想要溜须拍马,愣是百年不遇的豪言壮阔说了自己也跟着压了,您不改我就不改的话。
田急的赌馆是少有的“活赌”,又称“对赌”,即可以根据局势的发展而时刻改变赌注,以赌局结束前半个时辰作最后一次改赌机会。但输的人赌输的钱要全部给赢的人,赌场只收赢家一成的利。这样说,不管哪面赢,赌场都能拿到钱,虽然少,但是稳定盈升的。这也是当年那个孩子发明的办法。可他偏偏参了,赌的是何宁。
然而,那中年人自那天起,便没有来改过赌签,也就是说,何宁是稳胜的。
所以他的豪言壮语带来的结果便是,如果楚京一赢了,那自己和那位肯定就是输家,自己的钱,自己仅能挽回一成,想想就可笑。
赵国军营,前些天才被确认为四宗门之一,那马虎不得的钱袋子估摸是姓李,这到底叫个什么事。
田急听着一波接一波跑出去的探子回来说的话,甚是生气心急,更是痛恨那个齐二狗,心想凑到他身边扔了那么多钱居然关键时候哑了炮,奶奶的。
所以田急出来透透气,在酒楼想喝点儿。可没成想,这个破说书的还没完了。但自己也不知为何,不想叫停,尽管那说书的说的有点儿扯淡,可多数时间,局势还是跟自己探子拿来的差不多。
所以,自己心急的更是差不多。
田急看着桌上的酒杯,苦笑着说道:“军营得罪不起,可我的钱咋整啊?”
……
楚京一的识海中慢慢被这个孩子的笑脸占据,一个比他还小,还要可爱的孩子。而那个孩子的天真无邪,在他眼中,形成了致命伤。
他此刻动不了了,任由那张脸在笑,看着他在笑。
这是极其诡异的场面,一座大山,全是一个孩子的笑声,没有别的,就连风声蝉鸣都听不见。
笑声笼罩着梦境中的整个世界,就连顶上的老者似乎都变得渺小,就连楚京一自己的觉得自己也变得渺小。
渺小总要有个限度,否则那就不是渺小,那是无形。终于,笑声渐止,梦境中的世界恢复平静。
楚京一依旧在那些白骨的身边,亦或者说是他们的“头顶”上踩着。
但那白骨似乎十分松软,如大地,如土地,如泥土,如泥潭。没错,他发现自己在往白骨堆里下陷。
首先,身体下身的脚失去了直觉,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陷进了白骨堆中,然后是小腿,然后是大腿……
……
楚京一对何宁发起的进攻没有停息过一刻,所有人都觉得此时的楚京一是一匹奔驰在草原上不曾停歇的烈马,何宁只是他践踏践踏再践踏的青草,终究是要被踏平的。
所以,很多人跑了。
他们要改赌注,自然,田急的赌馆现在很乱,酒楼的田急现在很急。
所有人都在等结果,所有人都在看结果。
当然,帐内的人也在等,也在看。但他们无论等还是看,都不是为了结果,因为他们自己就是结果,只有他们知道结果。
忽然,等了很久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牧的佩刀亮了。
这刀自然不用多说,肯定是那佛刀,而亮出来的光自然就是佛光。
然而,佛光没有普照,因为他只是刀身上的一缕反光,折射出的,只有寒意。
李牧手指轻挑,一下子便将刀内渗出来的光压回到了刀中,或者是刀鞘内,总之,没有普照。
此刻,账外的何宁不知怎么,眉头忽然一紧,剑,没有再去格挡那黑暗切锋利的镰刀。
没有格挡就说明放弃了格挡,但没有格挡没人说过是放弃战斗。
也对,从来都有人说,最好的防守是战斗。
何宁放弃了三尺惊天的格挡,却是为了一次反击,最为简单却也是最为不简单的一次反击。
因为,他的反击只有这一次。
他将自己所能操控的所有纯粹的昊天气灌注到了右手,灌注到了右手的剑上,十分纯粹,甚至没有一丝玄天真气,因为那样,便做不到纯粹。
多年前,自己的外祖父说过,世间的杂碎太多了,修行的杂碎更多,因为杂碎从来不知道真正想干什么,一事无成,倒不如认真做好一件事。
何宁其实一直在认真做着一件事,那就是修行昊天。他的确有玄天功底,但那些在他自己眼里,他知道,是杂碎。
他又不是云玄的外孙,他的外祖父叫吴昊。所以,无论怎样,到了最后,他肯定是用最为纯粹的昊天真气去战斗,而最后一次战斗,他定是要催动周身的昊天真气,催动自己最为骄傲的焚心决。
楚非没有理会,他懒得理会,因为他知道对手是要用杀手锏对付他,楚非本人,其实每一次都是杀手锏,而这一刻,他只是要成为杀手而已。
但楚非的镰刀没有碰到何宁,何宁的废剑也没有刺中楚非,因为,场上多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神官,一个是大将军。
李牧全力击出一掌,于前方。
沈君洛全力击出一掌,于前方。
然而,二人是对视的。
所以,他们对掌。
祥元期高手对决,世间没有几回。
据说当年宗狱一刀斩了智千秋,估计算是一场,可那场刀太快,没几个人看见。
前些日子,江鼓雨与傅君仪对决也算是一场,可那场人太少,没几个人看见。
唯独今天这一掌,或者说是各一掌,很多人看见了,很多人甚至都感觉到了。
祥元期高手对决,自然有余波,自然不是一般的余波。
这股余波如雷击,如雨打,如风刮,如石坠。但有时也如暖阳,如大海,如柳絮。
一阵阵余波时刻陪伴,化作一团,持续很久,甚至持续到某人的梦中。
楚非梦中的身躯基本要全部陷进这白骨堆中,他甚至看到因为他的挤压,白骨堆顶上似乎被挤出了一具尸体,那孩子的尸体,然后,那尸体在动,在爬,在走,在跑,甚至马上要跳了,跳到梦境之外的世界。
忽然,一股能量出现在这个世界中,如雷击,如雨打,如风刮,如石坠。但有时也如暖阳,如大海,如柳絮。这些能量在撕扯,在挤压,在胡作非为,把梦境的世界搅得乱七八糟。
但唯独有一样是好的,那能量把楚非搅出了“泥潭”。
随后,他被吹飞,被吹走,然后,被吹出了那个世界。
楚非突然清醒,他看着眼前击掌的二人,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向自己袭来,甚至觉得,那力量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崩裂。
当他看到那个军人,发现力量多半来自他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再次昏迷,只不过,这次是因为被震伤而快要昏迷,昏迷之前,楚非还是恶狠狠的骂了一句:狗日的大叔,你耍我啊!
几日前,楚非去过一个酒馆,在那里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在酒馆看着书,而那书,是一部兵法。
楚非知道那人是个军人,更知道军营招募之时,只要投其所好,让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便可以套出很多情报,比如,三场比试,分三天进行。
可是,此刻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个局,这大叔就在眼前,而楚非也是无比聪慧,他见过廉颇,见过蔺相如,见过赵括,甚至见过比他大些的魏无忌,那么这位大人物,他其实早就应该见过:大叔就是大将军李牧。
何宁也同时感觉到了那股力量,而他则是来自神官。他忽然觉得有些寒冷,似乎是觉得他已经让神官感到了失望。
据说,神官从来不喜欢养没用的狗……
他想反驳,但没法反驳,伤颤颤的身体就这么倒下了,随后,也昏了过去。
对掌结束,却没有放下,依旧对着。
许久,李牧说道:“胜者何宁。”
但沈君洛却说道:“胜者楚京一。”
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局势已定,明明是楚京一略胜,但为何李牧要说是何宁。可何宁是昊天教的教主吴昊的外孙,为什么神官这般不喜欢,硬要说是楚京一胜。
众人想要说话,但场中对掌的二人并不想多说话。忽然又是一道能量泵出,所有人话都到了嗓子眼,却说不出来个什么。
一直没有走出军帐的云玄,看着已经下完的棋,忽然觉得有些意思,笑着说道:“天地决吗?一个承天,一个载地。”
承天载地,一个奉承天道,一个承载大地。
现在神官自然是代表天道,可李牧则是承载大地,更是承载大地众生的民意,但又是与之违背的,因为,他说的是何宁胜。
云玄拿起了棋盘上的将和帅,忽然眼中泵出一道金光,两颗棋子都重新回到棋盘上,却是反面朝上,你看不见,我看不见你。
就在此时,比武场上的四角,忽然间出现了四座足有三丈的人像,透明又半不透明,光洁又半不光洁。异常虚无但却又比真实还真实。
这便是玄天教教主的力量。
那四座巨像手中都拿着巨斧,那巨斧甚至比巨像还高,但却没有触地。可下一瞬间,四座巨斧同时触地,居然将整座比武台包裹在了里面,余波不能震出一分。
在圣人眼里,祥元期显得有些微小,但无论昊天还是玄天的功法中,都着重讲出过一道功法:
当三个祥元期高手同时发力时,即便是金丹圣人,也必须出手应对,仅仅通过意念并不能将其三人击败。那份合力,相当于圣人的一次出手,拥有圣人一般的实力。所以江鼓雨费尽心思练就了一招类似的招数,名叫三分归元气。
而那真正在功法中被着重强调的大招,则被世人称为:
三元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