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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鹿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手上很凉,眯着眼看过去,她的手上覆着另一只手,而那只手的主人正趴在她床边,静静地睡着。
她没打算吵醒他,他却好像连她的目光都能感觉到,在她看向他的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宁鹿看他眼里的红血丝,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再睡一会嘛。”
南屿没理她,反问:“你舒服一点么?”
“舒服啦。”宁鹿收回目光,看着天花板,“真的,你再睡一会,我也再睡一会……”说着她把眼睛闭上,想起个带头作用。
“你睡得着么?”南屿站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晾着,“不好奇小泽他们怎么样了么?”
“你去看小泽了?”宁鹿咻地转头看向他。
她醒来就想知道小泽怎么样了,但是看到南屿那么疲惫,她就没好意思问出口。
本来是想劝他再睡一会,趁他睡着再溜出去看看的,但听他的意思,是想到她会做什么了,还不如直接问他。
“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了。”
“没有监护人也可以这样么?”
“贺钰给他签的名。”
“贺钰恢复过来了?”宁鹿瞪大眼睛,看着南屿伸手把她脑门上粘着头发弄到一边,“这么快么?那小泽是不是也能恢复过来?”她翻过身,巴巴看着南屿,“手术进行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南屿像是按按钮一样,在她鼻尖按了一下,“醒过来就打听别的男人的消息,考虑过把你背到病房里的人的感受么?”
“南教授,不会吧?”宁鹿特惊讶地看着南屿,“您不会连小泽那个小屁孩的醋都吃吧?那要是我再打听一下冯大哥的情况,你是不是得……”
她看着南屿俯身压过来,立刻乖乖闭嘴了。
南屿吻了一下宁鹿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句话让她安心:“他也没事。”
仰头,本来想亲他的嘴巴,没想到预测失误,亲到的是他的喉结。
那个地方亲起来的感觉很奇妙。
它还会动。
像虫子一样。
宁鹿起了坏心,伸出舌尖轻轻勾了一下。
南屿身子立刻僵了。
捏着她的下颌把她按回去:“生病反而更不老实了。”
“就想借着生病放肆嘛。”宁鹿吸吸鼻子,浓浓的鼻音让她觉得很神奇,一说话脑袋壳就像山洞一样,里面嗡嗡地响着回音,“我小时候生病,我爸妈都会特别惯着我。”
那种感觉特别好。
最脆弱,但也最有安全感。
后来她还经常遗憾,遗憾小时候身体太好了,生的病不够多。
也可能因为她的身体也知道,不会再有人像以前那么宠着她了,所以从家里离开以后,她就很少生病了。
这回……
宁鹿眨眨眼,可能是因为感觉到又有人在宠她,她鸡贼的身体机能就开始赖皮了。
南屿笑了一下:“行,我也惯着你。说吧,想要什么,我去买。”
她想要什么?
那个时候想要平时吃不到的零食。
可是她早就不吃零食了。
还想要随心所欲地看电视玩游戏。
可是她早就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电视,什么时候都可以玩游戏。
反而因为这样,她现在都不怎么看电视玩游戏了。
她的所有心愿早就已经实现了,也永远不可能再实现了。
“暂时还没有。”宁鹿闭上眼睛,“等我想到再说吧。”
“我小时候也会生病。”
宁鹿噗嗤乐出来。
她怎么听出了一点攀比的意思。
怎么的,她小时候会生病,他就也得会呗,不能落下,是不是?
宁鹿睁开眼睛,笑眼弯弯地看着并不知道她在脑补什么的南屿:“嗯,有没有人惯着你?”
“嗯。”南屿点头,“每次我生病的时候,我父亲都会回来看我。后来我就不敢生病了。”
宁鹿又被逗笑了:“你还不喜欢你爸爸回来看你啊?”
“不是不喜欢。”南屿想了一会,“只是我觉得无论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没必要急匆匆地赶回来,没什么意义。”
“你小时候就这么冷血啊?”宁鹿单手支起脑袋,冲他勾手,南屿低下身子,宁鹿学他刚才的样子在他鼻尖按了一下,“怎么会没意义呢?那是你父亲担心你,想要亲眼看见你好起来啊。”
“可以视频……”话没说完,鼻尖一酸,南屿皱起眉,但是没躲。
“那你现在回家吧,我跟你视频。”宁鹿拧着他的鼻子教训他。
“你和我不一样。”南屿眨眨眼,“你不冷血。”
宁鹿想了一会,才捋清他的逻辑。
他觉得他父亲不用回来,是因为他比较冷血,不需要陪伴,所以没必要特意折腾一趟到他的身边看他。
而她不一样,她有感情,需要别人陪伴,所以他得在这里陪着她。
她是不是应该夸他善解人意啊?
“那如果换你生病,我不在你身边也可以么?”宁鹿戳着他眼底下面的卧蚕,“我不管你,自己出去玩,行不行?”
南屿一本正经地:“如果你真的很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照顾好自……”
宁鹿比出一个手枪抵在他额头上:“回答错误!可以拉出去毙了!”
南屿傻乎乎地看着他,连求饶都不会。
宁鹿心里重重地叹气,谁让她自己选了一根木头呐?
自己教育吧。
“你知道么?”宁鹿正色,一边教育他,一边抹擦着他蓬松的头发,声音轻轻地,“两个人在一起,我需要你,我也需要你需要我。被你照顾,我会开心,照顾你,我也会开心。明白了么?”
南屿低着眼睫没说话。
又死机了?
宁鹿像个大爷似的挑起他的下颌:“怎么不说话?有意见可以提,不要憋在心里,再憋出毛病了。”
“我和别人不一样。”南屿还是那副很难聚焦的样子,让人看不清他眼里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情绪,“照顾我,有时候会受伤的。”
宁鹿心里一涩。
说他冷血,但是他却什么都明白,明白自己对于别人来说是像怪物一样的存在,明白自己可能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那是你把我想得太弱了。”宁鹿又换了他的耳朵折磨,“人活着就会受伤,受伤以后才会变得更聪明更强大。所以,受不受伤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痊愈的能力。你姐姐我的自愈能力是相当地厉害,你就放心大胆地让我照顾吧。”
“嗯。”南屿点头,但宁鹿觉得他并不是真的认同了她的说法,只是想让她心安而已。
宁鹿也不打算非得让这个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男人一下子就大彻大悟,索性换了话题,说起正事:“我得借你的脑子一用,我感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我已经想不明白了。”
借脑子。
这种话也就跟南屿这样脑回路清奇的人说才不会被吓到:“嗯。”
“我不是说,你爷爷选中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像贺大哥他们这样真的生无可恋,一种像在白歌哥他们那里录口供的男人……叫什么来着……”
“陈击。”
“嗯,陈击。像他那样被一个游戏逼到生无可恋的伪自杀者。这些人最终赴死,虽然是自杀,但也不是完全‘自愿’,更像是愿赌服输,把命给赌没有了。”宁鹿竖着手指,“我说的对吧?”
南屿点头:“嗯。”
宁鹿竖着的手指弯了一下:“我还说,陈击说的那个类似彩票性质的游戏,很可能是所谓的灵魂置换为核心的一个骗局。受害者以为在游戏胜利的时候,可以得到置换灵魂,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的机会。”她挺庆幸自己还能把晕过去之前的话都记住,而且思路更加清晰,“就比如我,我如果很羡慕你拥有的一切,就可以参加这个游戏,并且把你的灵魂作为我最想要的奖品,在取得胜利以后,我可以把我的灵魂和你的灵魂交换,那么你的一切就会变成我的……我这个猜测应该是合理的吧?”
南屿还是点头:“嗯。”
“游戏有赢就有输,赢了可以一夜之间收获想要的一切,那么输了呢?”宁鹿抿唇,“顾何等三人,也就是世界杯病毒里被选中的三个人,还有刘婷,也是连环自杀案开始的四个人,自杀的三个人应该是输了,而刘婷……她没有死,只有她没有死……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赢了?那么她赢的是什么?”
南屿终于不点头了:“不一定。”
“嗯?”宁鹿没懂南屿的意思,“什么不一定?刘婷不一定……”
“那三个人不一定是输了。”南屿语气平淡,“他们可能用自己为别人赢到了什么。”
哇。
这是一个全新的思路诶。
而且是一个逻辑上通顺的思路。
宁鹿很欣慰地拍拍南屿的脑袋:“行,没白借你的脑袋。那你再帮我想想,为什么今晚送到医院的人里只有小泽和贺钰的盒子里面是可以‘置换灵魂’装置,而其他人的只是含有氯苯化合物的‘普通’盒子?”
南屿思索了一会:“或许问题并不出在盒子上面。小泽和贺钰的盒子与其他人的不同仅仅在于闪光的频率……如果盒子不是触发‘置换灵魂’的装置,只是负责检测‘置换’后效果怎么样的装置呢?”
“障眼法?”宁鹿摇头,“那它障眼的时间也太短了,只要拆下来一个,我们两个看过就会知道,这些盒子内部和我们在南岛看见的不同,根本拖延不了多少时间,而且拖延我们两个干什么?我们又没什么能耐。”
她对自我的认识那是相当地清楚深刻。
“先不想了。”南屿站起身,揉揉她的脑袋,“点滴都扎完了,回家睡一觉再说。”
宁鹿仰头看了一眼,还真的在不知不觉里把输液输完了。
“好……”她确实也困得不行了,“一会顺便下去看看小泽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