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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渐远直至听不见,叶君书着实松口气,总算放松下来。
“抱歉,让各位乡亲看笑话了。”叶君书躬身道歉兼道谢,“谢谢诸位长辈的帮忙。”
不管他们是为着什么过来的,也不管他们围观了多久,但他们起码肯出面护着他家,单凭这一点,叶君书就十分感激。
“没事,谁家没几个极品亲戚?又不能自己选亲戚。”一年轻哥么直言直语道,颇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也受到过这样的困扰。
“不过舟小子家的舅姆真是厉害啊!从没听过结契夫郎爬到家姆头上作威作福的,也不怕被戳破脊梁骨。”
“没办法,谁让庄家姆麽和汉子都是耳根子软的,自己立不起来,怪谁?”
“是啊,我听我阿姆说……”
叶君书苦笑,他舅家的情况,还真是古往今来第一次听说,这么小的概率还让他碰见了,真像叶家哥么说的,又不能自己选亲戚,遇见什么样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外姆麽和舅舅再没主见,可他们想对他们兄弟好的心,是真的。
以后,就保持一般的亲戚往来吧。
“好了好了,都散了。各家做自家的事去?” 村长发话,众人识相的纷纷离去。
“荣伯,谢谢您!”叶君书感激极了,如果不是荣伯出面,叶君书真不好办。
“舟小子啊,有些事,你得学会自己处理,人呐,最终只能靠自己。”村长语重心长道。
“荣伯,小子明白。”人情往来,亲情亲疏……这些都是他目前要学会处理的事。
“你这个年纪已经做得很好了,有不明的地方,可以多问问我们这些老家伙。”荣伯勉励道。
叶君书点头。
村长又开解几句,才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需同你商量。”
叶君书认真倾听。
“桌凳已经做好了,你看后天开学是否方便?”
叶君书几乎没犹豫,直接点头,“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我明日让人把桌凳搬过来,你自己准备好。”
“嗯。”
村长坐了一会儿,才背着手离开,“我这就通知下去,好好安抚孩子们。”
“小子知道,谢谢荣伯。”叶君书正要相送,荣伯便摆摆手,“不用送。”
叶君书笑了笑,还是送到门口,目送荣伯的背影行远,才关上门往回走。
叶君书一路抱着路哥儿不离手,等回到屋子,正要将他放下来,可路哥儿两只小手紧紧抱着叶君书的脖子不松开,小脸埋在肩窝上不肯抬起来。
叶君书怕路哥儿被吓到了,又抱着哄了一圈儿。
“乖哦,没事儿没事了,路哥儿不怕,有大哥在,没人敢欺负路哥儿……”
好一会儿路哥儿才抬起头,两只大大的眼睛都红成兔子眼了。
他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道,“大哥,我讨厌他们,咱们不要跟他们往来了好不好?”
叶君书揉揉路哥儿的头,心疼的想路哥儿怕啥看到这场闹剧被吓到了。
不过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路哥儿乖,舅姆性子不好处,咱们以后远着就行了,可是外姆麽和舅舅,却是真心对我们好的,就凭这个,我们不可能单方面断开关系,否则,我们兄弟走在外头,都会被戳脊梁骨的。”
在这个注重孝道重视血缘的年代,除非真的关系差到不可挽回老死不相往来,否则,这层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
他们家上面已经没了长辈,只有舅家了,以后很多事,说不得需要他们出面。
“我不怕!大哥,我们不要他们了呜呜呜呜……”路哥儿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会……”
“什么?”路哥儿后面说得不清晰,叶君书下意识问了句,可看路哥儿张着小嘴哭得一抽一抽的,叶君书满脑子只剩下怎么哄好路哥儿了。
“乖啊,咱不哭了,都哭成花猫子了,咱们以后就兄弟相依为命,不理舅姆他们了好不好?”叶君书忙顺着路哥儿的意哄道。
路哥儿不停地抹眼,努力吸吸红通通的鼻子,忍住泪,“我不哭……”
“三哥,三哥,三哥……”勤哥儿软软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儿就看到勤哥儿迈着小短腿出现,看到路哥儿时蹬蹬蹬地跑过去,小胖手拉着路哥儿就不放了,水润润的小眼神忽闪忽闪,好像在说,三哥,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呀?
路哥儿怔怔的看着勤哥儿,原本要止住的眼泪,又如奔腾的江海汹涌而出,勤哥儿……
“三哥,不哭,不哭,打跑坏人!”勤哥儿攥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路哥儿也不想哭的,可是看着如此鲜活健康的勤哥儿,又望向因不知怎么安抚自己而急得脑门冒汗的大哥,他的眼泪就止不住,他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把所有的委屈不幸都发泄出来。
路哥儿的哭声里包含的情感太过复杂,太过悲伤,叶君书听的心一揪一揪的钻心疼,再傻,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路哥儿并不是被吓到才哭的……叶君书从不知道,才五岁的路哥儿遭遇过什么,才会哭得这般恐惧和绝望,明明记忆里的路哥儿,是那样的乖巧可爱,无忧无虑……
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勤哥儿突然跟着哭了起来,泪珠子一颗一颗的直掉,紧拉着他三哥不放。
叶君书将两个小小只的弟弟揽过来,顺着脊梁安抚,他哑声道:“乖,别怕,有大哥在,大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的。”
哭声渐歇,路哥儿精疲力尽,眯着红肿的双眼抽泣着睡过去。
路哥儿不哭,勤哥儿也哽咽着收声,他眨着红通通的眼睛,拱拱小身板挤进去,“我也要抱抱……”
“……”
叶君书只好一手一个,还好这段时间抱孩子抱得多臂力见长,不然他真抱不动,不过到底年纪还小,叶君书抱得十分勉强,等抱到床上放下人时,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无意识的直抖。
还是逞强了点。
路哥儿哭得累了,甫被放到床上时,眼睛勉强动了动,不怎么安稳的睡着。
勤哥儿乖巧的躺在一边,小手拉着小手,然后眨着眼睛看着叶君书。
叶君书给他俩盖上小被子,柔声细语地对勤哥儿道,“勤哥儿好好陪着三哥噢!”
勤哥儿郑重的点头,“陪三哥!”
“真乖!”
叶君书出了房间,直奔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再进房间,这会儿路哥儿和勤哥儿都睡熟了。
叶君书将铜盆放到一旁的案几上,洗了帕子,绞了绞,温柔的给他们擦脸擦脖子擦手,都擦一遍后才捧着盆轻手轻脚出去。
路哥儿病好之后,叶君书本想晚上抱过来一起睡,可路哥儿害羞不肯,非要自己睡,还把勤哥儿哄过去跟他睡,还美其名曰汉字哥儿有别。
叶君书拗不过,就让他们一起在隔壁房间睡,不过他晚上起夜去看过,有乖乖的盖被子没踢被子,就妥协了。
当然,他还要再看几晚,万一哪天踢被子了呢?
叶君书去了自己的房间,那里小山和小致在看着两个小的,外面闹得那么凶,里面多少能听到点声响,他怕孩子们被吓到。
屋里,小山和小致一人抱一个婴儿,正哄着。
叶君书进去时,小山忙走过来着急紧张的问,“大哥,舅舅他们走了吗?我好像听到路哥儿和勤哥儿的哭声了,他们哭了吗?为什么哭了?”
如果不是双胞胎被舅姆可怕的声音吓到,哭了两鼻子,他早就跑出去了。小山又谨记着叶君书的吩咐,所以再怎么担心,他都留在屋里照看着双胞胎。
“没事,路哥儿就是哭闹了下。”叶君书说得轻描淡写,他伸手接过五娃,“五娃六娃没哭吧?”
小山忧愁脸,“五娃六娃都哭了,不过我和小致都哄好啦!”
叶君书低头一看,五娃脸上犹带着泪痕,在叶君书怀中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好像在告状说,他被怪声音吓到啦!
叶君书脸贴脸轻轻蹭蹭,不时亲几口,小致抱着六娃站一边,仰头问,“子舟哥,事处理好了吗?”
叶君书点头,对叶君致道,“谢谢小致帮忙。”
叶君致咧嘴笑,颇觉难为情,“应该的。”
六娃看双胞胎哥哥被大哥被亲亲蹭蹭了,自己没有,顿时嘴一瘪,又开始哭闹了。
叶君书见状,把五娃交给小山,自己抱起六娃,也亲亲蹭蹭几下,等六娃满意了才放他们到炕上,让他们玩闹。
安抚好孩子们,叶君书才有空返回大厅,处理舅舅带来的东西。
被舅姆翻乱的东西已经被乡亲们捡起来放回箩筐,叶君书屈膝蹲在一边,查看箩筐里的东西。
被舅姆特别看上的两件相同的褂子棉花絮得厚厚,布料很软很舒服,针线紧密,一看就是很用心做的,还有好几双大小不一的鞋子,鞋底纳得厚厚实实,有两双鞋面还秀了点小花,不过因为顾及他们守孝的关系,布料都不鲜艳,不过也不暗沉,比较素色。
叶君书想到舅舅一家,忍不住叹口气,都说娶妻娶贤,这个道理无论哪个时代都适用,一旦娶个搅祸精回来,这个家不闹得散了,就得有像舅舅和姆麽那样软和性子的人。
说得好听是软和没脾气,难听点就是软弱没主见,面团的性子。有时候,这样的人比一些脾气火爆不好处的人讨厌多了。
叶君书想起来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里面。
路哥儿……他双眼放空,眸色深沉,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低头将穿的衣服鞋子放一边,露出底下压得严实的布袋子,口子都被条布绳绑着。叶君书一袋袋的提出来放地上,一手一袋的提着进仓库放好。
如此来回两三趟,才把东西全部放进仓库。
刚准备出去,又想到,路哥儿对舅舅家那么排斥,看到这些估计又会心情不好……叶君书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转回来,打开袋口,一一对应和原先有的放一起,这个是玉米面,倒一起,这两袋是白米,一看就是今年刚收的新米,倒缸里,还有几斤白面……
全部放好后,地上的几个袋子也变空了,叶君书将它们捡起来,折好放架上,才拍拍手,满意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