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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膳时候张援又送来酒菜,并跟吕布说,从此中午、晚上两餐,他都会亲自送餐过来。吕布连忙说:“兄长不必如此烦劳,吕布吃得还习惯!再说就是非送酒菜不可,让下人送来也就可以了!”张援说:“不可!愚兄就想跟贤弟多叙叙!难道贤弟以为愚兄太过絮叨?”
“吕布承蒙兄长错爱,言语投机,意气相投,三生有幸,岂有嫌叙话絮叨之事?只是怕兄长太费心和*劳!”
“自家兄弟!贤弟不必太过介意!”
于是吕布也就不再推辞拒绝。晚间酒菜相送共饮叙话,说到当今时势,十常侍伏有内乱之祸根。而后便说到了天下英雄。张援问吕布:“不知奉先贤弟有没有心中所佩服的人?”
“布见闻浅陋,只是对这五原、陇西、并州一带略有所知,其他地方可以说是并不知情。”
“那贤弟就说说这五原、陇西与并州吧!贤弟以为,谁可以称为英雄呢?”
吕布并没有更多思索,也没有迟疑,说道:“要说英雄,那非陇西风云人物,并州刺史董卓董仲颖莫属!此人英名,久已让布神往!”
张援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历史上记载吕布拜董卓为义父,并不是受利益的驱动,而是他刚才所说的“久已让布神往”。倒是没想到吕布居然羡慕董卓是英雄。
“兄弟以为他是英雄?”虽说心里是那么想,但还是再试探一句。
“此等英雄,人所共敬!我爹在世时就说,董卓从少年开始就一直行侠仗义,专门惩恶除暴,在陇西享有“健侠”美名。性情豪爽,是真豪杰呢!他身手也了得,能带着两匣弓箭,左右驰射。”
张援无奈何了,便直接说道:“难道就没有人说他是奸雄?”
“奸雄?”
“或者说是枭雄?”
“枭雄?”
吕布似乎有点不悦,因为他那时是董卓的粉丝嘛,偶像的打碎总是让人大煞风景的,但是他还不想因此就跟义兄张援闹翻,人家是不是英雄那没关系,可是结义兄弟就有了特别的关系了,孰重孰轻,吕布还是掂量得出来的。
“莫非那董卓,有做了哪些不齿之事?”吕布终于琢磨出个问题。
吕布这一说,倒是真真难倒了张援,因为此时,董卓的确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劣迹,相比之下,倒是他的那些业绩更加深入人心。
据自己所知,董卓在十多年前就当上一名羽林郎,后来任军司马,跟随中郎将张奂征讨并州。事后,董卓因功被拜为郎中,得到赏赐缣九千匹,董卓慷慨地把东西全分给了手下。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侠气呢。
“据现在情况,董卓行事,的确有豪侠之风,只是凡事还得看将来!”张援不能不这么说。他本来想把丁原的大名点出来,以之试问吕布是否英雄,只因此时的丁原还是董卓的下属,尚未得到擢拔,想来吕布对他未必有印象,所以这么一想,也就作罢。
吕布拍拍张援的肩膀,“来,干了!”饮毕,长吁了一口气,就说了:“我刚才真是担心,那董仲颖会有什么不齿之事。我吕布平生最怕就是看错人!好了,现在好了,这就对了!来,让咱们兄弟将来也成为像董仲颖一般的英雄,干了此杯!”
“不,贤弟!英雄都各有不同!让咱们成为与他不同的英雄,饮尽此杯!”张援赶忙矫正道。
吕布略有些迟疑,但总算他没有反对,于是尽欢而饮。他的酒还没喝到五成,却自个儿先陶醉了。
次日中午从吕布那边回来,已经是未牌时分,正在花园这边书房翻看那册《黄帝内经》,却见玉娥一人过来了。张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往常她总是跟母亲在一起,好像婆媳关系好到形影不离的程度了。
她见到他,脸上自然显出羞涩,双颊桃红,煞是可爱。让他也不禁在顷刻间起了凡心,想一把抱住她,就在那粉脸上亲一口。想想两千年之后的现代女性,已经迅猛发展到都快要不知羞涩为何物了,就更加觉得汉代妇人的可珍可贵和可爱了。
可是这也仅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很快地张援也就收藏了这心猿意马,异常平静地面对她了。然后听她说老爹县令要见他,叫他过去。他问是何事,玉娥说不知。他心里就又恼了父亲,就是喜欢拿腔作势的,摆什么臭架子也不知,硬是让媳妇跑一趟。
他跟她说他这就去,让她先回屋。这时玉娥却说道:“爹说,带上你的……《黄帝内经》!”她想了想说。“还有,他在二堂!”
见她优美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之后,他这才把那册用蔡侯纸写的《黄帝内经》带上,往二堂走去。自从那日冷战开始,老爹忘了将《黄帝内经》夹在其他书里头丢到他书房,这书就一直放着,不想今日却又要要回去。他也不知究竟有何事,反正拿回去就拿回去,自己也差不多看完了。
张岩县令果然是在二堂的退思房里头等着儿子。见张援过来,马上显得和颜悦色的样子。县令经历了最近的一些事情,也对自己作了一些反省,所以现在是尽可能地重修父子感情的渠道。
县令说:“我儿,听杜大夫说,我儿对学医挺有心得,为父的那本《黄帝内经》无意中撂在你房里,你竟然读着不觉乏味,好像比学《孟子》更有兴头。有这回事吗?”
“确如杜叔所说!”张援说,手里还捧着那册《黄帝内经》。
“拿过来吧!”县令说。
他递过去《黄帝内经》,突然之间,心里头好像有点舍不得的感觉。确是好书哪,而且放在老爹那里简直就浪费。不过他突然想,老爹身边绝对不止就这一小册,不如趁此机会,就向爹要《黄帝内经》的《素问》之第二卷。
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
老爹县令好像有点沉默,不过不像以往的态度,“好,你等一下!”说着,就往里边去了。
也许县令进去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他却觉得好久了,终于看到父亲的身影,而且还抱着几册书的样子,他的心情是一阵畅快。
然后就听到父亲温和的声音:“我儿,你要的书没找到,不过,为父给你找了更好的书,来,你看看!”
张援不消说好生失望。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接过父亲递来的三册书。这书也都不是竹简编的,一样也是用蔡侯纸书写的。一册是《论语》,这是他所曾熟悉的,他翻开第一页,就见到“学而篇第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一册是《诗经?雅》,翻开就看到《小雅?鹿鸣之什》,这他也有些印象,“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再一册就比较陌生,书名叫《孝经》,翻开,开宗明义章第一,里头写道:仲尼居,曾子持。……
太陌生了,晕!
“我儿,以往你贪于嬉游,而今你方始好学,却也不迟。医学,终是小技。不如让为父替你请个西席先生,教你读书。那边有王义县尉教你习武。以便我儿将来能文能武。我儿以为如何?”
“爹爹为孩儿考虑得周到,孩儿谢过爹爹!只是孩儿以为,医学能救死扶伤,令白骨再肉,其功绩非比寻常,岂可以小技论之?”
“嗯,我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读好书才是正道!好了,我儿,这事就先说到这里。爹还有另一事相告!”
这一回张援没说话,就眼睛看着父亲,心里却有些担心吕布。
担心的事果然就来了。原来那郡府的批文已到,令明日一早押解吕布往五原郡府。
他心情大坏,也不管父亲是不是爱听,就说:“爹,那要是没事,孩儿就立刻备些酒菜,再去南狱看看吕布!”
张岩县令很想说,你不是刚刚从南狱回来一个多时辰吗?怎么又要去?但是还是忍住不说了,只说一句:“把这些书带回书房之后再去吧!”
他将那三册书带回了书房之后,就连忙到膳房,吩咐了那厨叔。他就在那里等,也顾不上去通知杜鹃了。酒菜备齐后他又进了大牢,吕布见到他之后,呵呵笑着说:“兄长这么早就来了,吕布还酒足饭饱着呢!”
于是席地而坐。张援等不住了,就把先前父亲所说的告诉他了。吕布依旧笑道:“这事早一点来更好,兄长勿忧,相信郡府总有明断的。”爽朗自然,乐观依旧。
于是一边喝酒,一边叙谈,也算是谈古论今,真是古今多少事,尽在笑谈中。后来那钱胥吏带了两个禁卒过来,跟吕布说了明早将离监移交郡府的事。吕布泰然点头,置之一笑。
后来又说到习武,说到兵器,正在谈刀说剑的时候,杜鹃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杜鹃还不知道郡府下达了批文之事,听张援一说,这才愣了神。所以一坐地,就主动向吕布敬酒。接连三杯之后,这才又接上先前话题。
“十八般武艺都得练,各方面并不妨碍,不过总要有一门最精通才行。”吕布说。
“贤弟说将来上阵打仗很难用到剑,是不是说上阵还是以长兵器为主?”
“那是自然!不仅靠的是手中的长兵器,还靠有坐下一匹好马!”
嗯,有点说到正题了!张援心道,便试探着说,“贤弟将来要是上战场,会用何种兵器呢?是不是就想用枪哪?”
“大哥说得对!刀、斧、棍、鞭之类,布是不会考虑了,一般来说,就是想用枪吧,终究枪法和剑法较近,尽管枪法比刀法更难练。不过……”
“怎样?难道说这用枪,也有弊端?”
“吕布自然是选择枪!不过那枪形稍稍简单一些,而像戈,像矛,也不尽合我意……”吕布说着,似在沉吟。
见吕布突然在沉吟,张援便又追问道:“如何?”
“布总是觉得那铁枪也太简明一些,而且枪术上也少了一些变化,所以不够威猛,杀伤力还不强。”
“贤弟,有了!”张援突然一拍大腿。他故意这么做,他其实早知道了,不过他觉得这时候是把答案说出来的最佳时机。
“大哥……”
“奉先兄弟,愚兄为你想出了一件好兵器!”
“真的,好兵器?那太谢谢大哥了!”
见张援却不说话,吕布突然搂住他的胳膊,摇晃道,“快说!快说呀!”
“奉先贤弟,两日前兄弟剑舞妙绝,兄弟剑法,多有撩挑之势,故张援寻思,不如在那枪头上,更添大小枝以作撩挑之势,这样兄弟之枪法、剑法,也就融为一体了。所以……愚兄以为,贤弟上阵,应该使戟才更合适!”
“戟?嗯,兄长说得有理!不过戟有多种,只是眼下多为短戟。不知大哥所说的,是不是一把长枪一般的长戟?”
“正是!那形状,是在枪头上铸以大小枝,以助撩挑,加大杀伤力!其威力自然比寻常长矛长枪要厉害得多!不过,贤弟这把长戟,得专门到铁铺去打造才好!”说到这里,张援沉吟了一下,突然又说,“贤弟哪,不如现在我就将它画出来,贤弟先看看,如果有什么需要改动,也可以重新设计。”
“太好了!”吕布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北山杀虎的生气勃勃的样子,又哪像是一个囚徒的精神状态。
当下张援喊来赵牢头,然后叫他取纸笔来。牢头不敢怠慢,亲自去取,旋即就到。张援研了墨,用笔蘸了墨水,就在纸上,将吕布的成名兵器,那把神惊鬼泣的方天画戟画了出来。
吕布看完之后,连续三次喝彩道:“好!”吕布还惊叹道,大哥即思我之思,大哥真正知道我吕布呀!张援这一招还真不错,连杜鹃都对他改变了看法,尤其是吕布说了大哥你真有才这话之后,杜鹃对张援更是刮目相看了。
于是杜鹃和吕布就问到张援,是不是还有什么绝技绝学没表现出来,又问他有什么其他兴趣没有。这倒是让他觉得有点像是名人被记者转着采访似地。见杜鹃在侧,不由得使个小聪明,就说自从那日遇到杜鹃姑娘采药,不知怎么的,就对这医药有了兴趣,后来跟杜叔叙谈,更激发了这方面兴趣,真想向杜叔学医呢。
“如此甚好,就不知杜叔是谁?”突然,吕布说。
这时杜鹃要说话,张援却抢在前头先说了。当张援说杜叔就是杜鹃的爹,是杜翔鹤大夫之时,吕布突然大笑。他的笑声真是让人感动,白白蹲了这么多日的牢狱,他却能够笑得这么爽朗,也真的是让人佩服。
然后,吕布满饮一杯酒,庄重地说,大哥说学医,那是很好的事,甚至比学武都更好。军队里头要是有医生,又是有武艺的军医,那是求之不得呢。万一将来有很多病人,军队就没有战斗力,这时医生就太重要了。
谁说吕布没有头脑,当时能够这样想的人,也不很多的。而且此刻的吕布,就好像已经成了统兵百万的大将军了,是将军的思考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