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用心的接近

爱吃肉的妖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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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佣人拿着一个小盒子下了楼,罗颐柳接过,当着她的面把盒子打开。

    那是一只颜色碧绿的玉镯子,罗颐柳毫不犹豫地拉过她的手亲自帮她戴上,面靥上的笑意便更浓了些。

    “凉凉,这可是阿聿他奶奶留下来的东西,说是要传承给裴家的媳妇,再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的。你既然跟阿聿订了婚,结婚的事就成了理所当然,所以这镯子我先交给你,等到你生了儿子,儿子长大娶媳妇了,你再传给儿媳妇。”

    苏凉不语,摸着手腕上那冰冷的镯子,僵硬地颌首郎。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儿媳妇。

    大概是她表现得乖巧温顺,罗颐柳显得比方才和气多了,一直都跟苏凉找着话题来聊。半晌,裴聿下楼来,看见她们两人相处和睦,稍稍松了一口气。

    早上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佣人摆上午饭,罗颐柳忙不迭让他们在桌前坐下,开始用餐。

    裴同勋坐在主位,罗颐柳则与伊可韵小奕坐在了右边,左边裴聿与苏凉齐肩而坐,饭桌上的菜式很丰盛,苏凉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锎。

    她的脑子里,全都是罗颐柳跟她说过的那些话。

    随便吃了几口,裴聿看出她不想多呆,便找了借口带着她走出了裴宅。苏凉坐在副驾驶座,系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手腕上的玉镯子,柳眉不自觉地蹙在了一起。

    裴聿早就发现她手上的镯子了,刚刚饭桌上不好多问,便一直忍了下来,如今车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这才带着疑惑开口。

    “这是妈给你的?”

    苏凉点头。

    男人的目光有些幽深,他当然见过这镯子,小时罗颐柳经常会戴,说是奶奶传给她的,是裴家媳妇的象征。可他明明记得,这镯子是一对的,而苏凉现在手腕上,却只有一只。

    那么,另一只去了哪里?

    裴聿收回目光,启动车子驶上路。

    当他们回到新屋时,时间还早,裴聿将她送进去以后就掉转车头离开了,他们回来的途中他接了个电/话,这才会匆匆离去。

    苏凉没有在意,她和裴聿虽然订了婚,可到底还是对相互不太熟悉,再加上订婚前她就跟他说过不会管他在外的事情,因此在他的车子驶远后,她便拿出钥匙来开门。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恰巧兜里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她没有理会,换了鞋子走进屋。

    屋里很是安静,林姨正让人打扫客厅的卫生,见她进门便朝她打了声招呼。

    苏凉随便应了句,直接就踏上了楼梯。

    走到主卧放下皮包换了件家居服,她小心翼翼地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拿下来,罗颐柳说这可是裴聿奶奶流传下来的东西,她深怕磕着,是连半刻都不愿意多戴,没多想就把它拿下放进了盒子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刚把玉镯子收好,抬眸的瞬间余光不经意地一扫,瞥见了搁在旁边的项链。

    她拿起了起来,那上头的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看得有些失神,细细地抚摩着项链,带着几分怀念。

    生前,母亲万般爱惜着这项链,就像她对苏天钊的爱一样,只多不减。虽然,她讨厌着苏天钊,但却并不讨厌这属于父亲母亲爱情见证的项链。

    这算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她看了一会儿,带着不舍将项链装进了盒子里,拉开抽屉放进去。

    一同放进抽屉的,还有简嘉给她的那条项链。她本来是想丢掉的,可仔细深思了一下,到底还是把它塞进抽屉中,只要不拿出来戴就好了,更别说,她本来就没打算要佩带。

    简嘉送她的东西,她从来都不稀罕。

    收拾好一切,她这才掏出手机点开那进来的短信,是她好友容月发过来的,一个月前容月去了美国出差,如今还在那边没有回来,容月听闻了她订婚的事很是惊讶,来短信说再过几天她就回来,到时约出来好好算一算。

    苏凉看着短信,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笑。

    她与容月的感情一向很好,从初中开始就没争吵过半句,后来,她因为泠于晨的事狼狈逃到了爱尔兰,这小妮子竟然直接就买了机票过去找她,那时候正是她最痛苦的一段日子,她接到容月的电/话赶到机场,两人没顾得上其他就抱在一起痛哭,差点就被机场的人给请了出去。

    苏凉想,若不是有容月陪着她,估计她到现在还没办法走出来。

    鼓舞她回来X市的,也恰恰就是容月这个小妮子。那时,舅妈以死相逼,她心里不愿回来这一个到处充满伤心的地方,是容月,是她说人不可能一辈子都逗留在原地,只有往前走,才能做到真正放下。

    她为了证明已经将泠于晨赶出心底,鼓起勇气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苏凉拿着手机回了一句,说是等她回来自己任由她收拾。很快的,那头便发了新的一条短信过来,那速度明摆就是早早就候着的。

    她一笑,将手机放回兜里。

    主卧的门板被人敲响,林姨的声音随即在门外响起。

    “小姐,您父亲苏先生到访,现在在楼下客厅等着。”

    苏凉回过神来,眉头下意识地一皱,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这时候苏天钊会主动过来。她记得她有跟苏天钊说过,她明天会跟裴聿回一趟苏家,没想,他竟在这会来了。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她不敢多想,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她下到一楼平台,抬眸一眼这才发现,来的,不仅仅是苏天钊,还有一个她极为不愿意看见的人。

    苏鸾坐在苏天钊的身旁,低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天钊的脸色有些难看,隐隐可见眼底的怒火,这样的环境,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苏鸾因为是苏家年纪最小,自然也就甚得苏天钊和简嘉的宠爱。特别是简嘉,平日里是极为宠溺苏鸾的,再加上苏穆弈这个同胞哥哥,苏鸾自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性子是霸道任性,向来是想得到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不在乎过程究竟是怎样。

    苏鸾的本事,苏凉就曾经领教过。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却像是天生不对盘似的,每件事上都能磕到头破血流。她性格冷,嘴巴毒辣,而苏鸾则是满身的公主病,每每两人磕上,苏鸾都是得理不饶人,有时候,甚至是蛮横不讲理。

    她见不得苏鸾,苏鸾也见不得她,明明是两姐妹,却是连一句话都不交谈,偶尔说上一两句,皆尽是讽刺嘲笑的话。就像是昨天早上,苏鸾嗤笑她要与裴聿订婚,而她则用了她对裴聿的爱慕来打击。

    此时苏鸾出现在这,苏凉虽然厌恶,但还是碍于旁边的苏天钊没有像以往那样针锋相对。她走过去坐下,也不想拖拉,直接就问了出口。

    “爸,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她选择直接忽视他旁边的苏鸾,而苏鸾听见她这话,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反是耸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坐着。

    这现象,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苏天钊望了一眼大女儿,转眸落在小女儿身上的目光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但是,毕竟都是自己的女儿,他理所当然都得护着。

    “凉凉啊,阿聿呢?他怎么没在家?”

    “早上我跟他去了一趟裴家,回来的路上他接了一通电/话,似乎是公司的事,就匆匆出去了。”

    闻言,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明天才会回苏家,可爸实在没了办法,这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了,若是不处理好,后患无穷啊!”

    苏凉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直觉他想要说的事,是与他旁边的苏鸾有关。

    果然。

    “凉凉,今天我把鸾鸾带来,是想让她暂时先在你这边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她直觉反对,“她不是在苏家住得好好的么?为什么要过来我这边住?这里距离学校不是有点远吗?这样多不方便?”

    苏天钊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把全部事情托盘而出。

    “这也没法子,鸾鸾她又闯祸了……你也知道,她现在正要面临高考,眼看着高考的时间还剩下半个月不到,这节骨眼上可得慎重处理,就怕处理不好耽搁了高考。”

    苏凉不动声色地瞥了苏鸾一眼。

    “又闯什么祸了?”

    “她在学校里早恋,你也知道,高三生早恋会对高考造成影响。这事本来我们还不知道的,偏偏今日儿那男孩子找上/门来,在家里闹过一次,我们这才知道了整件事。鸾鸾很后悔,说是要跟那男孩子断掉,可那男孩子不肯,死活要缠着她不放。我这才会在匆匆把她往你这里送,只要不呆在家里头,那男孩子就算又一次找上/门也不会见到鸾鸾,自然不会对她的学业造成影响。凉凉,虽然你与鸾鸾不是很亲,但她好歹是你的妹妹,你就帮衬父亲这一把吧!你也知道,这高考的重要性,不是么?”

    苏凉不语。

    她直勾勾地看着那耸拉着脑袋的苏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高考?早恋?找上/门?

    苏鸾虽然有时候任性了一些,可若她这段感情是真的,那么,理所当然会不让它暴露在空气里。

    然而,却在这时候“出事”了。

    苏鸾一直低着头,似乎没发现她的注视。

    苏凉收回目光,抬眸看着苏天钊。

    “我能拒绝吗?”

    此话一出,苏天钊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

    “凉凉,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鸾鸾她都是你的妹妹,哪有姐姐不帮着自己妹妹的?”

    苏凉很想告诉他,她从来都没有将苏鸾当作自己的妹妹,更别说苏鸾自然而然也从未将她当作姐姐看待。

    她想了一会儿,一抹精光在脑子里闪过。

    这无疑就是一道选择题,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都是两难的。

    苏鸾这一招,果真叫绝。

    她没再看苏鸾一眼,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的父亲。

    “收留她可以,但我只收留她到高考那一天。爸,你也知道,我这才跟裴聿订婚,就把自己‘妹妹’领进门来,这若是传到了裴聿他爸妈耳里估计不太好听。我总要忌惮这些,不是么?”

    在来这之前,苏天钊就考量过这些了,奈何苏鸾主动提出要到苏凉这里住,他想着可以借这机会促进她们两姐妹的关系,才会想也没想就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苏鸾的高考固然重要,但苏家与裴家的关系亦是十分重要。

    “这个爸爸可以答应你,你只要收留她直到高考就好。那男孩子的事,我会尽快处理,你在裴母那边也注意一点,别被他们找到了借口。”

    苏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苏天钊望着旁边一直缄默的苏鸾,语气颇为严肃。

    “鸾鸾,你这段时间住在姐姐这,一定要乖一点,知道么?别尽是给你姐找事,专心给我念书,你要是敢再跟那男孩子有半点的联系,小心回来我打跛你的腿!”

    苏鸾连忙摆手。

    “不会了不会了,爸,我不会再跟他联系,我会乖乖地呆在这,好好念书,争取考到好的大学,不让你和妈丢脸。”

    苏凉在一旁听着,敛去眼底的嘲讽。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又怎么可能还会跟那男孩子联系?

    即使她都这么说了,可苏天钊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苏凉和苏鸾天生不对盘这事他是知道的,但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他根本就不能偏心哪一方,只能各自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临离开前,苏天钊似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了苏凉一眼。

    “凉凉啊,明天你就别过来了,带着裴聿到墓园去看看你妈吧!我想,你妈妈会期待看见裴聿的。”

    苏凉颌首,却并没有出声回应。

    等到苏天钊走后,她这才看向一边的苏鸾。

    “早恋?这借口你不觉得蹩脚了一点么?”

    苏鸾眨了眨眼,故意装作一脸的迷糊。

    “借口?什么借口?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苏凉不想理她,起身准备上楼去。

    苏鸾叫住了她,脸蛋微微上扬,难掩一脸的傲气。

    “我的房间在哪?我累了,要休息。”

    苏凉瞥了她一眼,招来林姨,给她安排了一楼的客房。

    然而,这个结果苏鸾小姐似是很不满意。

    “我为什么要住在一楼?一楼是佣人住的地方,我不是什么佣人,我可是你的客人!我要住在二楼!而且还要是在你们房间隔壁的那一间!”

    见她一脸的自然,苏凉显得有些不耐烦。

    “客人?我可没见过哪个客人会像你这样理所当然。还是你以为,这个世界都得围着你打转?”

    苏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苏凉,你不要太得意!你这样的嘴脸,裴聿估摸是没见识过吧?如果他知道原来你竟是这个样子的,你说他还会不会要你?”

    她冷笑,懒懒地扫了她一眼。

    “他不会要我,那他会要谁?你么?苏鸾啊苏鸾,你的野心可都全露出来了,怎么不仔细收着点?你就不怕裴聿知道你惦记着他?”

    “我为什么要怕?”

    苏鸾挺起了胸膛,满眼的骄傲。

    “我有哪点比不上你?你充其量就是比我大几岁,是苏家的大小姐。可我也不差,我同样是苏家的小姐,而且,我还比你多了几分优势,我很年轻,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有哪个男人不爱年轻女孩儿却喜欢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很好,这么说来,在她苏鸾的心里,她苏凉早已归类成老女人了。

    苏凉不怒反笑,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屑。

    “到底是太年轻了,想事情也是这么天真。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裴聿变成你的。”

    “你就等着吧!”

    在临上楼前,苏鸾面露挑衅地斜睨了她一眼。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就不信,我每天在他面前这么晃来晃去,他会对我不动心。男人啊,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最喜欢的就是外头的野花了。不是有一句话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么?”

    她说完这句,便抬步走上了二楼。

    苏凉的眉头越皱越紧,这才刚开始,她就有些受不了苏鸾这性子了,早知道就不该答应苏天钊让她住进来的,这个女人,就只会给她添麻烦。

    因为苏鸾在二楼,此刻的苏凉是连一刻都不愿意上去。她直接就走出了后花园,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最后坐在了花园内的秋千上。

    也不知道裴聿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在后花园里建这么一处秋千。她让双脚腾空,任由自己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不时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蓝天。

    林姨安顿好苏鸾下来,又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跟前。

    “小姐,门外有人送来了一幅画,说是给先生的,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给裴聿的画?

    她想了一下,反正自己也没事做,便随着林姨走了进去。那送画的人已经走了,而送来的画就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她远远地瞧见,那画并非很大,就跟普通的没多大两样,只是画作上头挂了白布,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画。

    她一时好奇,伸手扯掉了上头的白布。

    当画作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顶猛地浇落下来,冷得透彻心扉。

    这一幅画,她并不陌生,甚至还有几分熟悉。因为,这幅画是经由她画廊出售的,而她清楚地记得,这一幅画,当初是由伊可韵买下的。

    她看着画中的那一男一女,感觉那被刺扎到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可以肯定,裴聿跟伊可韵之间的关系定不会像裴聿说的那么简单。

    ……

    “爱情不都是一场梦吗?区别只在于,有些梦能够延续一辈子,有些梦却如烟火般转眼即逝。但是,最起码对我来说,这画虽然表面上是一场梦,但却是少女梦见了她和少年过去的那些美好记忆。然后,等到少女睁开眼,少年依然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

    ……

    当时,伊可韵说,这幅画是送给她最好的朋友。想来,这幅画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要送给裴聿的。

    然而,她早不送晚不送,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送过来。

    苏凉紧紧地攥着拳头,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画。旁边,林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她怯怯地站在一边,想要开口关心,却又怕撞到枪口上,惟有默不吭声地站在那里守着。

    到底,她没有动那幅画,只是让林姨把画搬进裴聿的书房。

    接近傍晚的时候,苏鸾动作慵懒地走下楼来,想要亲自下厨做饭。苏凉冷笑,知道她这无非就是想要讨好裴聿,她在苏家这么久了,从没见过苏鸾进厨房,更别说是做饭了。想来,她为了裴聿,可真是下了血本。

    当然,林姨不敢让苏鸾真的准备晚饭,她也没这个胆,苦心劝了几句,苏鸾才一脸为难遗憾地退了出来,只是,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全数落进了苏凉的眼里。

    她坐在沙发上,冷笑着睨着苏鸾,态度冷淡。

    苏鸾对她也是爱理不理的,坐下后直接指使佣人去给自己拿喝的,而且还特别挑剔,说什么牛奶她只习惯喝温的,太过热或者太过冷她都不会喝。

    苏凉用遥控器转着台,心里默默数着距离高考到底还有多长时间。

    裴聿进门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她们两姐妹各坐在沙发的两边,中间起码隔了四五个位置。

    公司临时出了些事,他忙到现在才开车回来,本来就打算好今天一整天呆在家里陪她的,没想竟耽误了。他刚踩着拖鞋走进,苏鸾便立即跑到他的身边,笑得是那样娇滴滴。

    “姐夫,你回来了!”

    这一声甜腻腻的“姐夫”,不仅让裴聿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还让旁边正在喝水的苏凉险些噎到了。

    她咳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却见裴聿想也不想就走到她的面前。

    他的大掌落在了她的后背,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眼底有着无可奈何。

    “多大的人了,怎么喝水还会噎到?”

    “是啊是啊!”

    旁边,苏鸾不甘落后地跑了过来,那脸上的甜笑越看越虚伪。

    “姐姐就是整天都这样不小心,总要人照顾着,不像我,自小就独立,也不需要爸妈过多的担心。”

    她独立?这可是苏凉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笑,苏鸾就在那喋喋不休地继续往下说。

    “就像是三年前的那事,别提爸妈他们有多担心了!她倒好,为了一个泠于晨就丢下苏家一个人跑去了爱尔兰,而且还是先斩后奏,等到我爸到处找她的时候,才知道她人已经站在爱尔兰的土地上了。”

    关于泠于晨的事,向来都是苏凉的禁忌。

    她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当然,还有三年前的那件事。

    可偏偏,苏鸾不知死活,竟敢在她的面前一再地提起三年前。

    一抹愠怒爬上眉梢,苏凉的脸色有些难看,正欲朝苏鸾发作,她旁边的裴聿却在此时开口了。

    “那是泠于晨不懂得珍惜她,我反而要感谢他,感谢他曾经的不懂珍惜,这才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让我得已站在凉凉的身边。”

    说着,他原本搁在她后背的手滑落至她不盈一握的细腰,慢慢地圈上,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凉凉,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那段过去,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也有这样的自信能够将他从你心底赶出来。谁没过去?重要的,是这一刻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这样的话,让苏凉有些反应不过来。

    另一边,苏鸾的眼里泛现了一抹阴鸷。她本是想用苏凉和泠于晨曾经的那段过往来在她和裴聿之间勾起怨怼,然后趁着他们争吵之际趁机而入,从而霸占这个原本就该属于她的男人。没想到,裴聿竟是早就知道泠于晨和苏凉之间的事,而且,他还一脸的不在意。

    她悄然地握紧了拳头。

    她就不信,她会破坏不了他们的关系。只要是男人,都会对自己未婚妻的前任有着芥蒂,当然,裴聿也不例外。

    这一场小闹剧过一段落,林姨走出来,说是晚饭准备好了。

    裴聿带着她走进了饭厅,苏鸾跟在后头,目光紧紧地盯着苏凉的后背,似是想要在她身上剜出一个洞来。

    因为来了一个苏鸾,林姨特地做了很多的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苏鸾坐下后,并没有立即拿起筷子来吃,而是笑着甜甜地望着裴聿。

    “姐夫,我这段日子要住在这里打搅你们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爸是想让我有个安静的环境复习迎接高考,这才会让我住到姐姐这里来,等到高考结束,我就会离开了。我也没好意思打搅太久,今天我本来是想亲自下厨做一顿饭作为答谢,可林姨没让我进厨房,说我是客人。虽然今天没做成,但我会另外找时间再做一顿,让姐夫你能尝尝我的手艺的。”

    苏凉斜睨了她一眼,明白苏鸾这个从不下厨的人会想要下厨,多半是为了表现自己进得厨房出得厅堂吧?

    她以为裴聿会说几句客套的话然后接受,没想,这男人竟然态度冷漠地应了声,随后,淡淡地望着她。

    “不需要了,我吃惯了林姨做的饭菜。”

    吃惯了?只有苏凉自己清楚,林姨是裴聿在买了这新屋后才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吃惯或没吃惯的事儿。

    因为被拒绝,苏鸾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随便说了几句,便没再开口了,大概是在裴聿这吃了瘪,正埋头苦思新对策吧?

    苏凉没有理会她,反正她向来就与苏鸾不对盘,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的,她觉得这顿饭她是尤其有胃口,甚至还多吃了一碗。

    饭后,苏凉很识趣地进了玻璃房,想不到她前脚刚进,裴聿后脚就跟了进来。

    她刚刚摆好架子,拿起碳笔正要画画,男人忽然从后头将她拥进了怀里,宽厚的大掌从后头绕过,伏帖地在她平坦的小腹处交叠。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细细地嗅着她身上的清香。

    “这么有兴致?这还是你第一次进来玻璃房。”

    其实,从她走进这屋子开始就知道这玻璃房是建给她的,而当他跟她说起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而是嫣然接受。她时常在想,如果泠于晨不曾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那是不是从第一眼开始,她就会无法自抑地爱上这个男人。

    当然,她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伊可韵的存在。

    她任由他抱着,手指拈着碳笔,快速地在画纸上涂鸦。

    她也没想要画些什么,当然说不上是突然来了兴致,她只是不想跟苏鸾呆在同一屋檐下,这才会踏进了这玻璃房。

    “裴聿,谢谢你。”

    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这谢谢到底从何而来。

    “谢我什么?”

    “谢你建了这么一座玻璃房。”她坦言,“我从小就很喜欢画画,也梦想过要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玻璃房,这样我就能在透明的玻璃房作画,还能看着外头璀璨的阳光。你不知道,这样的情景,我想过不下一百次了,可是,我爸不赞成我画画,总说这是上不了门面的事。所以,在苏家,我没有属于自己的画室,更别说是玻璃房了。后来,我去了爱尔兰,选择了我最爱的专业,那时候,我想要为自己自私一会,因为我知道,生活在苏家,我有太多的不由人。而我最开心最痛苦的日子,皆是在爱尔兰,所以,那个地方,对我有着重要的意义。”

    说着,她转过身,对上他深如幽潭的眼。

    “裴聿,我们这场订婚,我到现在还是处于茫然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我敢肯定的是,我答应订婚,其中并没有利用你忘记泠于晨的动机存在。那时,我会答应,是想妥协一次。”

    “是因为我当初的那一句话?”他问。

    她点了点头,也没想隐瞒。

    “或多或少吧!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很少,可以说是陌生人,只是我们之间却有一段婚约约束着。我只是想试试,毕竟人的一生这样的过程都是要经历的。”

    他笑,箍着她腰的手倏然一紧。

    “苏凉,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选择没有错,我裴聿能够给你你想要的幸福。到了那个时候,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在我的身边,一辈子。”

    她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缓缓地阖上了眼。

    她不愿再让泠于晨占据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她想试着能不能爱上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摇得这么快,大概,是他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让她很是感动吧?

    其实,女人一向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拥抱,便足已让一个女人交出真心。

    只是,她的心里有着太多的不确定,还没得到答案。而这些答案,她不能直接从裴聿的口中得到。

    “凉凉,给我画一幅画当作谢礼吧!谢谢我圆了你儿时的梦想。”

    苏凉退了出来,一掌拍在了他硬绷绷的胸脯上。

    “改天吧!今天太晚了!”

    裴聿没有强迫,留她一个人呆在画室,自己则进屋直接上楼回书房去了。苏凉问过他为什么不呆在客厅里陪着她那个娇纵的妹妹,而裴聿给她的答案几乎让她忍俊不禁。

    “我跟她之间有严重的代沟!”

    这说起来还真是,裴聿跟苏鸾之间起码相隔十几岁,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年纪这么大的大叔。

    苏凉在作画的期间突然想起了罗颐柳的话,裴聿确凿来说是快三十了,这样年纪的男人,孩子的确能够打酱油了。难怪,罗颐柳会这么着急想要孙子。

    她没有在玻璃房里呆得太久,画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进屋上楼。

    她路过客厅的时候,苏鸾仍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说是看电视也不太对,她虽然人坐在那,眼神却是放空的,直到她走进来焦距才慢慢聚拢。

    苏凉不想多理会她,直接就往楼梯口走了过去。

    苏鸾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裴聿还在书房,苏凉进入主卧后就拿了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她想趁着那个男人还没回来前先洗澡,免得等会儿还要跟裴聿争到底谁先洗。

    她没有在浴缸里泡澡,而是脱光了衣服站在了花洒下方。这正当是夏季,水温有些冰冷,但还好不到刺骨的地步,冲在身上反而有些凉快。

    她洗去一身的躁热,一边洗着一边想明天回工作室的事。

    裴聿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主卧。他推开门,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苏凉的身影。

    他正疑惑,想着她会不会还在玻璃房时,恰巧浴室那边传来了水声。

    他这才想到,苏凉正在浴室里洗澡。

    那水声,由于隔着一道门,导使他听得不太真切。但是,却是因为这份不真切,如同在挠着他的心一样,一阵一阵难耐的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