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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莉花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然后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又变得轻松起来。她又把目标转向了腿上的便当,慢慢地吃了起来。
而夏知呢……他也在吃的便当,只不过和正在享受美味食物的白石莉花有些许不大一样,夏知只是在吃罢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能在这里才有鬼了。
此时此刻,两种急剧膨胀的情绪正在夏知的脑子里融合交汇,一种是因为自己原本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计划被人识破而诞生出来的巨大尴尬,而这种尴尬又因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而正在持续膨胀中。而另一种,则是同样来得莫名其妙的巨大心虚感。倒也不能说是完全莫名其妙,夏知很清楚这种感觉的根本由来,但是却没有与之相应的人际关系作为基础……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但是,这并不是不可理解的,相反,夏知大概也会抱着和白石莉花同样的想法。试想如果一个人约你一起出来玩,而他却是事先已经为了另一个人而事先安排过了项目,而和你在一起玩的项目相对来说则都是“玩剩下的”,无论处在哪一种立场上,当事人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更糟糕的是,这件事本身是对方想要隐瞒下来的,而被自己碰巧发现过后带来的影响显然要比对方自己事先承认这件事相关的事项要来得大得多。
这件事是非常欠缺考虑的夏知到了现在才非常真切地认识到了这个不应该被忽视的事实。无论这件事从头到尾是否被发现,都无法改变这件事确实是非常欠缺考虑的这个事实。
白石莉花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虽然她说是没关系,原谅他了,但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了吗?这个世界很复杂,并非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关系,这一点无论是自己的父母,妹妹,朋友,同学或者是这个世界都已经无数次地教过自己了,只要还是个人类,就会犯错。
犯错并不可怕,是人都会犯错,犯错之后如何去整改,如何去处理好这个错误带来的不好的影响才是最重要的。
问题的根源已经很明显了,这是无关立场的,自作聪明的人在自作自受而已。
总之,得先要道歉才行。虽然道歉也有很多种方式,但是对夏知来说唯一有用的只能是依靠自己的嘴了。花言巧语强词夺理之类的,夏知既没有那个能力和话术,大概聪明如白石莉花也能够轻易地看穿,起到的只不过是反效果罢了。
那就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夏知放下手中稍微有些索然无味的便当,像白石莉花一样深吸了口气,白石莉花察觉到了夏知的小动作,转过头来看向了夏知,脸上带着一些疑惑。
夏知花了并不算长的时间组织的话语在白石莉花看向了自己这边的时候又一次被崩解了。但是就这么卡着什么也不做也不是个事。白石莉花深吸了口气就能说出心里所想,薇恩深吸了口气就能翻滚隐身,没道理自己不行。
“那个……”即使有些紧张,但是夏知也压着这种紧张的感觉不表现出来。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了,果然咸鱼生活就是腐蚀一个人最快速的方法。
大概是预感到了夏知想说一些比较正经的事情,白石莉花又一次放下了筷子,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了下去,静静地等待着夏知说话。然而她似乎没有想到她的注目又一次给了夏知无比强大的压力,还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又一次被敲成了零碎。
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啊……
“关于今天的事情,是我太欠缺考虑了,很抱歉。”
总之,不道歉的话事情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更何况夏知也确实有错,这声“抱歉”于情于理都是躲不掉的。白石莉花没有什么言语,也没有什么动作,夏知就当做她默认了,继续说了下去。
“本来应该提前说明的事情,因为我自己的判断而选择隐瞒下来,这毫无疑问是错的。虽然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才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没有需要让我狡辩的地方。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是对自己的言行产生了不良影响而后悔之后需要对当事人所做的补偿性言行,一般来说道歉这一行为大多数时候会停留在口头上,以弱势的一方服软并承认自己的错误而结束,而有的时候则需要使用到肢体来配合自己的语言。而第二种方法夏知在和夏梦相处的这么多年里已经学会并且能够熟练使用了,堪称道歉大师。
夏知稍稍低下了头,因为头上也没有戴着皇冠之类的东西,夏知这头低得也没什么压力。
“把头抬起来也可以哦,夏知君并没有做什么需要低头道歉的事情。”善解人意而且过于温柔的白石莉花说道:“而且我也没有生夏知君的气啊。关于这件事,我是不会骗人的啦。”
“但是我所做的确实错了,这是事实。”夏知摇了摇头。
“……夏知君比想象中的要顽固呢。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说出来了。”
“那样我反而会更难受。”
虽然并不想成为一味迁就别人的人,但是更不想成为一直被别人迁就的人。和别人相处,有很多事情如果不说清楚,说明白的话,无论是双方中的哪一方都不会感到好受。
“那么这样吧。”白石莉花拍了下手,好像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一样:“如果夏知君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的话,我就彻底原谅你,怎么样?”
虽然夏知觉得白石莉花现在的状态和彻底原谅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是夏知需要的可不只是白石莉花的原谅而已,还要给自己一个深刻的教训,让自己长点记性,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夏知点了点头。
“先不用急,我先说我的条件。”白石莉花四处张望着,可能是在找自己所谓的条件,大概她从一开始其实是没有过类似的准备的,这个条件很有可能也出自白石莉花的温柔。
“有了。下次我们再单独去一次其他地方玩好了,像是游乐园之类的地方。这样的应该可以吧?”
白石莉花会说出这样的条件其实并不难想象,而且思考的回路也没什么问题。既然这次自己是顺带的话,那么再来一次能够让自己满意的就好了。虽然这件事很简单,但是夏知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果然不行吗?那就……”
“之前不是说过要一起去游乐园了吗?莉花你是想去两次吗?”稍微放松了一些的夏知尝试着开个小玩笑,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玩笑话之后白石莉花反而愣了一下。
“怎么了?”难道又说错话了?做人什么时候这么难了……
“没有。就是我还以为夏知君你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约定好的事情我可不会忘记。”
虽然主要是这件事其实也才算是刚说了不久,夏知的记忆还没有变得模糊罢了。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人总是会记得更加清楚一些。如果连和自己有关的时候都快记不住了……就目前来说,健忘症只能缓解而不能根治的样子。
“这样啊,这样啊……”白石莉花念叨着,在夏知以为她是不是突然觉醒了人类的本质属性的时候,她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本来也是在笑的模样,但是现在显然比之前要高兴得多:“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呢。真是的,夏知君平时看起来很老实,在这种时候却会变得这么狡猾。”
虽然现在白石莉花心情好像很不错,但是夏知却没有理解她心情变好的原因到底在哪,虽然这样的话其实也还过得去,毕竟让白石莉花变得高兴起来就已经很赚了,但是夏知心里冒出来的问号终于还是从身体的里面溢满了出来,变现在了脸上。
“半年了,夏知君却没有什么改变呢。”
“这算是夸奖吗?”
没有明确的上下文,夏知也无法明确“没有改变”这一点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既可以理解为保持者原有的状态不变的正向含义,也可以理解为一点都没有成长的迹象。所以语言这种东西,关键还是要看语境和说话人怎么操作。
“当做夸奖也没关系哦。”
白石莉花选择的是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虽然多少有些无奈,但是这本来也不是问题的重点,夏知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那么,莉花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正在想。想要想出一个比较好的条件还是很难的。明明夏知君假装不知道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好处理得多。”
“在这种时候和情况下还想着偷奸耍滑的话,到头来会死的很惨的。”
精打细算的人有精打细算的活法,而夏知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也不想活得那么精明,虽然也不至于想要被忍用电话诈骗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骗,但是活得太精明的话好像会比较累的样子。用既得利益和损失来衡量每一件事……生活并不是在玩游戏,不用那么精打细算也可以的。
而且现在也没那么多需要精打细算的游戏了,大家都是有钱直接氪爆就完事了。
“今天突然觉得想要找到一个好的条件好像也挺难的。要不然夏知君你来决定好了。”
“我可不是那种能出的了主意的类型。”
“如果凉子在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主意。”
“……你确定那是好主意吗?”
“有时候会有一些好主意的啦。”她维护着自己不着调的好友:“现在离开学也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算想要等放假了再去玩也有好久的样子。那么,夏知君又请我吃饭怎么样?”
“明明以你的厨艺,就算几十个我加起来也比不上。莉花你也挺奇怪的。”
无论是白石莉花也好,还是立花彩也好,明明能吃到比自己做的东西更好的、更美味的食物却依旧对自己做的简单的料理抱有如此之大的兴趣,夏知都快要产生自己其实有着和五星大厨相匹配的能力的错觉了。
“可是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嘛。如果夏知君你每天都在吃满汉全席的话,你就不会想吃章鱼烧了吗?”
“真是奢侈的例子。”而且很可惜,因为缺乏实际的体验和丰富的想象力,夏知没有得出确切的答案,于是只能坐在那里沉默着。而这个沉默也被白石莉花当成了默认。
“无论吃到的食物有多么美味,无论自己做的料理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我觉得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自己满意,能够为人所喜欢的话就已经足够了。或许会因为自己感兴趣而去研究怎么做料理,但是无论如何,我的初衷并没有改变。”
“就像是漫画或者小说里说的那样,一个人的料理会包含着制作者的心意。和我自己做的乱七八糟的料理不一样,夏知君的料理虽然比较简单,但是也包含了夏知君简单的心意,这样的料理我可是最喜欢的了。”
夏知也不知道白石莉花到底是说他做人简单还是骂他做人简单了,心情复杂。而且白石莉花有的时候说的谦虚的话反而会变得很伤人,夏知在知道自己的料理比别人所说的“乱七八糟”还要低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心都快要流血了。
“喜欢的东西就是喜欢嘛。”
白石莉花又说了一遍。
可惜的是夏知并不能对这句话有什么比较深刻的理解和体会。社会就是限制人的规则,如果没有这个规则,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那这个世界恐怕就已经乱套了。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其实都不是那么幸福,人们的梦想会被现实所束缚,消磨,然后将自身填充到需要挤着才能挤进去的地方,以自己未曾想到过的方式去运作,然后结束自己的一生,被当做弃用的零件而被替换下来。只有少数人能够在这样的历练中反而将自己磨砺得锋芒毕露,去竞争那些能够进入自己喜欢的领域的门票。
单纯因为喜欢而被允许去做一件事,这是不现实的,而对夏知来说,这几乎是不被允许的。夏知并没有支配自己人生轨迹的力量。
这是来自于立场上的,根本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