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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骥一边走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子弹放在手里玩石子儿游戏。把子弹扔的高高的,然后用手背把它们一颗不剩的接住。
值得注意的是,那几颗子弹的口径和大小与法玛斯步枪完全不一致,几乎达到了法玛斯步枪那5.56mm的两倍以上。很显然,那并非是法玛斯的小口径弹药,而是某种更珍贵的能够对超大型鱼类造成一击毙命的伤势的大口径子弹。但是在唐骥手里,只能当做白头山的石子玩。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他便站直在了原地。
并不遥远的地方,大概只是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有着硬质的某些物质在规律的接触地面,而且接触方式正在尝试着阻止自己发出声音,但是欲盖弥彰,声音并没有变小,反而增加了自己移动的难度。
是人类,而且不止一个。但是他们行动的模式很诡异,而且其中还伴随着某些硬质鳞片一类的东西摩擦地面所发出的声音……不对,这部分应该属于幻觉了,就跟唐骥耳边随时都会传来的水滴声一样,属于可以被忽略的范畴。
深吸一口气,让本来就不多了的烟燃烧到底部,然后把带着火星的烟头扔进了水里。在现在,有什么垃圾就都往水里倾倒吧,反正这些充斥着鱼血的水根本不能饮用,索性让那群鱼类尝一尝人类的无能狂怒。
往前走去,对于那群不知所谓的人,遇到了就看一看,遇不到也就算了,没有必要特意去看他们,或者特意去避开他们。他的目标是食物和能够让自己乐呵起来的有趣的事物,而不是一群萍水相逢的人类。
城市变得像是墓地一样,寂静而毫无生气。鱼类并不能给城市带来生机,它们并不像活生生的动物,反倒更像是被食欲所支配的怪物。它们那巨大的白眼之中的一个小点点瞳孔会盯着一切能动的东西,然后扑过去,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哪怕那只是被风吹的摇摆的柳树。
所以,现在街边所有的柳树都已经秃了。
人类也是一样,不过人类好歹能够分成两种:被食欲支配者,或者被疯狂支配者。多亏了我们这些疯子,才能让这个城市有着除了墓地之外的氛围,哪怕是来自精神病院的氛围。感谢疯子。
当然,你最好祈祷不要遇见一个饥饿的疯子,否则他会优雅而富有仪式感的吃了你。现在也只有疯子,才会在乎自己在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有着全套的碗筷骨碟餐巾酒杯了。唐骥的背包里甚至还有一双长长的公筷,虽然他并非食人生番。
不过用筷子和调羹吃着精心煮出来的脱水蔬菜糊糊和切片烤熟的斯帕姆午餐肉,难道不是一件富有仪式感的事情吗?这就象征着生命的延续,象征着自己能够很好的活过今天。唐骥这么想着,眼睛便渐渐睁大了,他已经在思索今晚该吃些什么。
然后转过拐角,一个中年的穿着和他的身形严重不符的庞大衣服的瘦削男子悚然心经的和睁着大眼睛咧着嘴露着牙无声的大笑着的唐骥直接对脸,甚至能看到唐骥那翻起看着天空的无神的眼睛。紧接着下一刻,唐骥手中的法玛斯步枪就顶在了他的下巴上。
索性,下一刻唐骥就恢复了正常,甚至表情都变得非常严肃,让男人怀疑他是不是看到了错觉,如果没有下巴上那冰冷的枪口提醒他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
“我我我我……”一连串好多个我字,让唐骥想要笑出来。但是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就显得太不严肃了,所以他只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这幅尊容都很难让人认为他是个严肃的人。
有点乱糟糟的头发和充满了胡茬子的硬汉脸和迷离的眼,米黄色的有着好多口袋的大衣,一双颜色不明的靴子结实的踩着地面;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旅行包,包的最上方有一个拉链口儿,里面有一只猫正把脑袋从里面探出来……就属这只猫最不严肃!
“安静点,干什么的?有几个人?”唐骥骂骂咧咧的说道,但是脸上却充盈着笑意,他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有趣。他觉得他错了,他应该早点去找这些人玩一玩的,这些人能让他发笑,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白猫也跟着他一起笑着,呲着一口尖锐的食肉动物的牙齿。这个笑容看起来充斥着浓重的违和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如刺在喉。
“我我我叫周博,我是出来找吃的的,我家的东西吃完了就出来找吃的,我家就我一口人剩下的人都在那边是碰巧遇见的里面有一个逃兵有枪带着我们找各种吃的不用吃鱼……”
然后在一声闷响之后,周博倒在了地上。唐骥甩了甩手腕,把左手中那把m500左轮手枪塞回了自己的腰包里。子弹不多的时候,还是直接抡起膀子砸人来的实在。
“真是喧闹!”唐骥掏了掏耳朵,捞起已经昏过去的周博的腿把他往前拉着走,也不管他的脸正在和地面亲密接触。照这样看来,他今天怕是要毁容了。
唐骥的体力显然比一般人要好得多,背着这么多东西还拖着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已经瘦的离谱,也有大约八九十斤重。但是唐骥似乎一点疲劳的样子都没有,还是很精神的玩着自己的游戏,那个游戏叫做“用诱饵勾引深潜者”。
鱼人,或者说深潜者的身体是很有用处的,比大鱼还有用一点。因为深潜者的肉在腐烂之后不会发出恶臭,反而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能够驱散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鱼腥味儿。放在火上烧,就能够当做熏香使用。
鱼人的脑袋后面也有朊石,也能够用来当作燃料。当然,那东西当做燃料就太浪费了,明明还有更多的使用方法的……比如串成串儿挂在手腕上当做装饰品。他发宏愿要集齐一百零八颗鱼人那与众不同的马琴塔红色的朊石,现在才集齐了二十八颗。
当然,收藏一百零八颗也不会得到一百零八将的贴纸,更不会得到什么末日大礼包。但是鱼人脑袋后面的朊石可不像大鱼那样充斥着血管的浑浊的红色,那是晶莹剔透的马琴塔红,闪亮亮的马琴塔红啊!
俗话说得好,有事情做,人就不会发疯。
不过似乎没有引来深潜者鱼人,反倒引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拿着枪的人类?呵,呵呵……
“不许动,放下你手里的人,举起双手转过身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唐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夸张。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过人类,如今居然仅仅只是听到人类的声音就刺激的他的神经有些high到不行!
“说你呢,快点,把手里的人放下,举起双手抓过身来!”女人沉着嗓音说道,同时她颠了颠手中的p99通用制式手枪,仿佛一把手枪就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安全感一样。
“呵呵?嘘!”唐骥又怪笑了两声,因为两只手都拖着那个人的大腿,所以他的枪只是斜斜的挂在身上。不过他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害怕,又或者说在人间界又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的?他只是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
口哨声落在女子的耳朵里,女子皱了皱眉,这只是一个比较难发出的声音罢了。她想要重复警告,毕竟对方的手中还拖着一个人,她的枪法并不好,如果误伤别人就不好了……虽然就地上的血迹看来那个人的脸皮应该已经被磨掉了。
但是就在口哨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两个音阶在半空中传来了奇妙的回响和共振。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以完全不同的方向碰撞,转而制造出了更多的诡异声浪。
当声浪灌入女子的耳朵之中的那一刻时,女子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虚影,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都开始分离,分裂,化作一片虚影;而在这其中,更加凝实的,似乎是一盏晃来晃去的白炽灯,面前的楼梯,以及两边残破的墙皮……
女人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幻象排斥出自己的大脑,但是就在这时,第三声口哨吹响,那是极其尖锐的声音,仅仅是单独听到都会感到耳膜被针扎一样的疼痛。当三种声波引发的巨大共振同时传入女人的耳朵的时候,她已经深陷幻觉难以自拔。
唐骥平淡的转过了身,对着女人的方向咧嘴一笑,几乎要把嘴咧到耳朵根底下。他很高兴,自己还是第一次吹奏音乐,观众就给出了如此激烈的反响。或许,当初自己大学时代应该去学音乐,尤其是学学怎么吹笛子?
盲目痴愚的阿撒托斯徘徊在宇宙之中,不停地吹笛子打鼓,让世界重新归于混沌。唐骥与古神交换了知识,是他最喜欢的音乐知识。奈亚托提普,又或者是那个不知名的眷族?交给了唐骥一份曲调,换取了他每天晚上的安眠。
是唐骥主动交换,还是对方找上了他?唐骥也不记得,但是看到观众的反响如此热烈,唐骥就忍不住欢快的拍拍自己的脸颊,然后走过去,看着趴在地上快要因为恐惧导致的痉挛而窒息的女子伸出的仿佛想要抓住一根绝望之中的稻草的手……
啪!
轻轻地击了一个掌,然后笑着把女子头上本来就有些黏连的头发呼啦呼啦弄成类似贞子的模样,一脸欢快的蹦跳着走了。当他每跳跃一次,在他背包之中的白猫就会喵呜的叫唤一声,好像和声一般,但是那应该只是因为她一直在被垫屁股蹲儿。
但是紧接着,突然之间,唐骥眉头一皱发现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转过身去走了好几步蹲在了已经有点缓过气的女子面前,把女子扔在地上的手枪捡了起来,对准了女子的脑袋说道:“喂,口哨应该是让人发笑的东西,你为什么不笑?”
女人那原本姣好现在却显得瘦削的脸上的表情像是打了六十针肉毒杆菌一样狰狞。阿撒托斯的笛子曲所塑造的梦境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比率是一比三千六百,仅仅是几声口哨的时间她就已经在那深邃的恐惧之中被困了超过二十个小时。
现在她才刚刚从那恐惧之中脱离而出,甚至连现实与梦境的界限都没有划清,就有一把冰冷的手枪顶在了自己的额头前,对方狰狞的笑着问她为什么不笑……
她,为什么不笑?
“呵,呵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她突然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好没有意义,这么挣扎着或者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真是可笑,简直荒谬的一塌糊涂……在这个世界里活着的自己好好笑啊!
看着叉着腿坐在地上两眼失神的狂笑着的女人,唐骥的嘴更咧开了一点,他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唐骥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那个人,确实是这样啊!
把手枪塞回了那个女人的手中,唐骥依旧无声的笑着站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女人的头发,他很高兴今天交到了这么一个朋友,能一起开怀大笑的朋友。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时候启程了,不然今天陆雅洁和自己都得饿肚子咯~
迈着欢快的步伐,唐骥离开了这条充斥着笑声和欢快的小巷子。他突然就希望再去找别的人玩一玩,或者和他们聊一聊自己的收藏品,又或者只是简单地和他们说一说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划和渴望?
血红色的太阳洒下的光彩在碧绿色的水中映射着黄色的光芒,唐骥看着水中倒映着的黄色的大盘子一样的太阳摇了摇头,太阳怎么可能是黄色的嘛。不过从水光的倒影之中似乎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红?
从腰包里掏出小镜子,扒着眼皮仔细看了看,啊……好像是结膜出血了?啧啧……眼睛里头都快要滴出血来了呢。
人行道的左侧是林立的柳树,万条垂下绿丝绦已经被鱼群当做青绿色的虫子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还凄凉的耸立在人行道和塌陷的道路水坑之间,充当着行人遮蔽身形的屏障。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狂笑声戛然而止,然后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那是什么呢?或许是那个女人射杀了一只被那个男人的血液引诱来的深潜者,然后掏出了鱼人脑子里的朊石珠子?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的手串,唐骥感到可惜的摇了摇头,她真幸运。只是唐骥是一个合格的猎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抢走别的猎人的猎物。也不知道,那个喜欢欢笑的她收集到多少颗红色小珠子了?
一定不会少,毕竟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差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