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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什么目的?”
亡垠低头看着单萱,这个身体小小,却随时都能爆发出大能量的单萱,“别的目的你不需要知道!”
灵冰鸟缓过来后,扑腾了两下,就开始仰着细长的脖子高高低低地鸣叫,声音如箫如笛,时而清脆高亢,时而沉闷悠长。
单萱烦不胜烦,匆匆看了灵冰鸟一眼,“它在干什么?”
“搬救兵!”
亡垠的身后,是人迹罕至的平原荒草地,同时也是妖界的六大入口之一。正如极阴之地的黑石山,是地府之门、冥界入口一样,妖界的入口也隐藏在人间各处。
“你最好放开我!”亡垠又道。
即使亡垠能理解单萱此时的心情,毕竟在单萱看来,是他处心积虑欺骗了她三年多,但那也不代表,亡垠愿意让他的臣民看到他被一个女娃娃,拿着匕首架在脖子上的样子。
单萱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怎么可能轻易松手!但也注意到她不自觉间竟然已经划伤了对方,便有意将匕首拿远了一些,嘴上却仍继续粗声逼问:“那你接近我,又是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我接近你没有目的,你信不信?”
若一定要给当初主动跟单萱搭话时的举动强加一个理由的话,只能说是似曾相识,情难自禁,再无其他。
亡垠不动,单萱也不动,哪怕灵冰鸟吼穿耳膜,两人对视,视线如胶漆不分离。
“我信!”半晌,单萱回道。
此时,荒草地周围明显感觉妖气越加浓重,单萱知是亡垠的同伙要到了,“你杀了崂山掌门鲁佳石!”
肯定的语气,单萱几乎没有给亡垠反应的时间,拽住亡垠的袖口,用虞帝匕首割开了他的衣袖。
手里抓着从衣袖上割下来的一块破布,单萱看了一眼荒草地上渐渐显现出来的黑色大门。“下次见面,我会为鲁掌门报仇!”
又扔了那破布衣袖,转身快跑了两步,单萱才从储物袋中召出桃木剑,御剑离开。
亡垠若不想单萱离开,单萱连动个手指头都不可能,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眼睁睁地看着单萱的背影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消失,即使身后已经站了众多的大小妖怪,灵冰鸟也蹭了过来,仍未有一点反应。
文渊真人在半途中,遇到了御剑不稳、差点坠落的单萱,那时她失血过多,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了。
封穴止血,文渊真人传了些真气给单萱。
单萱虚累到两眼发黑之际,被文渊真人一把抓过来,直到双脚站在文渊真人的重剑上面,桃木剑直直坠落,摔得粉身碎骨,才意识到文渊真人正在为她所做的事情。
“师父,对不起!”
文渊真人直到感觉单萱的脸色恢复了红润,才终于停止了为她传输真气,“不要说话,调息休息会儿!”
确定单萱点头了,文渊真人拉单萱到他身后,这才操控重剑急速飞回天仓山。
单萱微侧着身体,靠在师父的背上,安心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该面对的无法不去面对,毕竟已经无路可退。
天仓山,正被低压笼罩。
文渊真人带单萱进了偏殿,除了掌门坐在高处,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有序地站在两侧,十位长老自然不用多说,还有许多十分陌生的面孔。
单萱直到多年以后,还记得当时惶恐的心情中,明显夹杂着一丝轻松,丝毫不觉得害怕。
从一张张脸上看过去,有好奇的、疑惑的、愤怒的、鄙夷的,甚至面无表情的,直到眼睛定在了师父的脸上。
文渊真人面色清冷,微微皱着眉头,站得笔直。
单萱痴痴看了三瞬,才将视线从文渊真人的脸上移开,复又看向了掌门,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双膝一弯,单萱十分干脆地跪在了地上,“弟子知错,还请掌门责罚!”
掌门还未开口说话,三言两语,其他人先说开了。
如此近的距离,单萱听得一清二楚,恶毒的话不是没有,尽管她带着一身血污,义无反顾地回来了。
文渊真人动了,本来他和单萱是差不多并列的样子,向前走动了几步后,和单萱之间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才转过身来。
等候发落的单萱,此时的视线又紧随着文渊真人了。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私下偷偷见面的那个人...”掌门仁圣开口说道:“是谁了吧?”
听到掌门仁圣开口说话,单萱这又才看向他,小绿便是妖王亡垠,对于单萱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经鲁佳石提点,单萱才知道她来天仓山的路途中偶遇的那个男孩子就是妖王亡垠,那时候,亡垠就没有隐瞒过他的姓名。再回想当初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也亲口说了他叫阿垠!
亡垠,阿垠,小绿,都是同一个人!
单萱匍匐身体,缩成一团,用最卑微的姿势接受这一切。
“你知道他是妖吗?”掌门问话,窃窃私语自然全都没有了,可一道道探寻的视线犹如一根根细针,一下又一下地扎向单萱。
单萱抬头,用平静的声音缓慢说道:“他自称他是受天仓山福泽照拂修炼出人形的孔雀小妖,自我入天仓山三个月左右,我和他就偶尔私下见面,他从未让我为他做过什么,我们在一起…只谈论风月!”
话毕,偏殿翻了天似地吵闹!
不说那是妖王,光和一陌生男子私下见面就已是忌讳了,还谈论风月?孤男寡女,掩人耳目,谁知道会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师兄,单萱如今犯下大错!”儒圣开口,偏殿又安静了下来,只见儒圣手握折扇,对掌门仁圣弯腰拱手,说道:“我天仓山慈悲救世,不曾处决过任何一名弟子,但她与妖王私通之事,非同小可,亦谦恳请将其逐出师门!”
单萱一惊,她知道回来就意味着要接受处罚,可是没想到,处罚竟然是让她离开天仓山。见文渊真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单萱强自又镇定下来。
听儒圣这么说,掌门仁圣也是沉思不语,不可避免的,又起了一番小小的议论之声。
只见司刑长老也站出来说道:“我也认为此人留不得,但在逐她离去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废去她的法力?”
司刑长老名叫侯冷昂,法术高强,但他不像文渊真人那样至情至性,凡是非要争个是非黑白,对待犯错的人从不姑息,铁面无私地让无数人心生畏惧。
传闻他曾是东晋谋士,本圆滑世故,突然有一天过腻了那样的生活,辞官回乡,后来干脆避世修道,人也越发固执起来。
偏偏固执的人,虽然不讨喜,却是哪里都少不了的。
等到侯冷昂学有所成后,司刑一职非他莫属,自此他便入住了无情阁,直到现在,已经将近一百五十年。
单萱不害怕被废去法力,但她不愿意被逐出师门,她不愿离开文渊真人。还因为,离开,至少是等到她自己想离开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但人群中,还有说出更严苛的话,比如囚禁单萱两百年,再放她出来,比如关她进幻妖森林自生自灭,比如置其于诛仙柱下,杀鸡儆猴…
掌门仁圣全都听进去了,但并没有急于作出回应。
单萱并不在意,她更多的注意力,在文渊真人的身上,无论别人要置她如何,她只在意师父要如何处置她。
“我听说,单萱其实在来天仓山之前就已经见过妖王了!”司琴长老开口说道,“妖王还赠了她一粒驻颜丹,大家都知道,驻颜丹千金难求…素昧平生,妖王便赠她驻颜丹,难保不是收买人心。或许早在她入天仓山之前,就已经跟妖王达成一气,想来个暗度陈仓,不然妖王在我天仓山横行无忌,为何我们竟迟迟未曾发现?”
“我没有!”单萱辩解道:“在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就是妖王!”
“那你知道他是妖吗?”
单萱当然知道,她刚刚已经坦诚过了。
“知道他是妖,你还偷偷和他见面,你置你师父于何地?”司琴长老咄咄逼人。
“我…”单萱哑口无言,只得胡乱说着:“我那时,还没有拜文渊真人为师!我…”
“没有拜文渊真人为师,你就可以跟妖怪私下见面了?你可知你是天仓山门人,天仓山是修仙圣地,你乃是仙门弟子!”司琴长老若拂柳摇摇,平时婉约动人,此时竟声色俱厉,不给单萱一点反击余地。
儒圣虽喜闻乐见,最好单萱今天就被逐出天仓山,眼不见为净,但又觉得司琴长老此举十分不妥。
单萱未入天仓山便见过妖王的这件事,当初只有他、掌门以及玉浓知道,玉浓从不说人是非,除了和单萱私下讨论过两句,与旁人只字未提,掌门更是不可能,毕竟这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当事人以外,便是他说出去的。
儒圣自然也不是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只是这件事却是他亲口跟司琴长老说过的。
果不其然,一听司琴长老这么说,其他人全都激动起来,更加觉得单萱罪无可恕,毕竟单萱如今模样未变,是有目共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