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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的酒好像醒了不少,他坐在正中的大椅上,对孙梦蝶道:“孙小姐来,一定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吧。”
孙梦蝶的神色仍旧淡淡的,毫无表情,事实上,自从救活她之后,孙梦蝶就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给她饭,她就吃,给她衣,她就穿,仿佛一具会活动的行尸走肉。没有了灵魂。
今天秦王发问,孙梦蝶仍旧淡淡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闷了。”
秦王道:“这许多天来,无人陪你说话,难怪也闷。以后我会在城中寻几个能说会道的侍女陪你。”
孙梦蝶也不道谢,说道:“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秦王道:“但讲无妨。”孙梦蝶这才抬起头来,满脸都是迷茫之色,痴痴地说道:“我想问你,我到底是谁?”
听了这话,秦王不觉失笑:“你是谁?你自然是孙小姐,孙梦蝶,孙传庭的女儿。”
孙梦蝶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我谁也不是。孙梦蝶已经死了,我爹亲手埋了我,我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
秦王觉得孙梦蝶可能活过来之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或许以为这是死后的一场迷梦,因此他正色道:“你就是孙梦蝶,你没有死,你只是睡了很长的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已。如果孙小姐不信,我明天就可以送你走,送你回到孙传庭身边。”
孙小姐身子一震:“你要送我走?”
秦王点头:“在这里,你从来没有笑过,我可不希望你这样过一辈子。再说你救过我的命,我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也是应该的。”
孙梦蝶道:“你肯定知道,我喜欢你。”
秦王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一呆,想了想才道:“我知道,从我们一同到你父亲的军营中,我便看出来了。”
孙梦蝶道:“我明知你是反贼,还是放走了你。眼下你放我走,仅仅是报恩而已吗?”
秦王有点困惑,从他心底里来讲,爱情还没有来,他对孙梦蝶的感情,真的只是报恩的思想,但也不全是,孙梦蝶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于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人,与他前世的那些嫔妃们更不可相提并论。
这个女孩子,活泼,天真,英武,随时都透发着一股勃勃生机,以前和她在一起,每次都感觉到一种生的希望。
可现在的孙梦蝶,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消沉,颓废,如同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秦王的心很疼。
他有点喜欢这个女孩子,但又不忍心她变成这个样子,因为他喜欢的,是以前的孙梦蝶。
因此他决定,为了让她恢复以前的样子,宁可让她回归敌营。
在这里,孙梦蝶虽然活着,可她的心已经死了。
于是秦王道:“我有报恩的意思,可这并非全部,我不会骗一个女孩子,所以我告诉你实情,我还没有爱上你,不怕你笑话,我活了近两千年,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一个女人,因为我是秦始皇,秦始皇是不可以有爱情的。他要做的,是统治天下,是传世万代。可这次来到世上,对于你,我无法忘记,这不是爱情,究竟是什么,我说不好,也不想说什么。只要你变回原来的样子,既使我们仍是敌人,我也是欢喜的。”
孙梦蝶听了出来,这番话是秦王的真心话,出自肺腑。于是她没再说什么,站起来走出门外,在出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瞧着秦王。
可是秦王却没有看她,仿佛还在回味着自己方才的话。
李敢看着孙梦蝶走回自己的院子去,急忙来到秦王面前:“大王,这丫头没袭击您吧。”
秦王不答,只是冷然说道:“本王倦了。”说完上床去自顾睡了。
转过天来,正是大年初一,西安街市上十分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认识的人们相互打着招呼,不认识的人走个对面,也都含笑点头,或是相互一拱手。
这个世道太乱了,能过一个消停年,实在不容易。
西安城四门一早就开放了,城外的人蜂涌而入,进城里来采买,探亲,访友,就在这时,王翦带着那三个秦军回来了。
当王翦来到总督府外的时候,秦王还没睡醒,有人来禀报说,王翦回来了,李敢一听十分高兴,也不管惊驾之罪了,硬是将秦王从睡梦中摇醒。
秦王一见是李敢,心说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难道……
他心头一惊,难道有紧急军情?想到这里秦王急忙翻身下床,问道:“是不是官军来了?”
李敢连忙回禀:“不是,是王将军回来了。”
秦王一听王翦回来了,立时眼睛瞪圆了:“他和谁回来的?”李敢道:“就他一个人,身边也只剩下三名秦军。”
秦王派王翦出去联络白起的事,李敢做为近身侍卫长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王翦领了十个人出去,眼下只回来了四个人,路上定是遇到了惊险。
听了李敢的话,秦王的眉头皱了起来,按他的本意,是希望白起随着王翦一起来,可现在看来,白起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他不敢回来,还是不敢回来。
不用猜测了,只要听听王翦怎么说,就一切明了。
于是秦王穿戴整齐,坐在堂中,命王翦来见。
王翦急急忙忙见过秦王,听他一问,便将一路上的事情说了,最后提到白起假装偷袭靖边,解了西安之危。
秦王听了点点头,问道:“他有没有说起,为何不来见我?”
王翦道:“没有,我一提这事,他就将话题岔开,不回答。”
秦王嘴边泛起一丝微笑:“这就对了,白起绝没有背叛我大秦。”
王翦道:“他能率兵偷袭靖边,用围魏救赵之计解我西安之危,足以见得他内心坦荡,可为什么不随我前来呢?微臣还是想不通。”
秦王道:“因为范雎还是这里的丞相,他怎么敢来?他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与范雎说好,要诱他前来,除之而后快。”
王翦想了想:“对对对,他特意问过我,范雎的情况,我说了之后,他就不再问什么了。照此看来,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么必然是范雎陷害他。”
秦王道:“不错,如果白起有意叛我大秦,他一定会随你前来,就算不进城,也会在城外扎营,派人来解释这一切。他不解释,就是心内清白,无需解释。”
王翦向前凑了几步:“大王,那范雎怎么办?”
秦王道:“传下令去,我派你去联络白起,让他悔过立功,他却不来见我,内心一定有鬼,从今天起,免去白起的将军之职,你取代他。”
王翦一皱眉:“大王,您这么做,是要掩人耳目,瞒过范雎,可是这么一来,会不会也让白起将军误会你啊?”
秦王淡然道:“无妨,我这道令一传,白起必然明白我的用心。”
王翦不解:“大王为何如此有把握?”秦王道:“白起能不回答你的问题,能不解释他的清白,证明他在人事上已经很成熟,很老练了,他会明白这样一件事,如果我认定他已经背叛,绝不会免去他将军之职,相反,还要重重封赏他,请他前来继续当一军之帅,等他到了之后再擒杀之。”
王翦恍然大悟:“正是正是,大王免去他将军之职,白起会明白,这是做给范雎看的。”
秦王一摆手:“你去吧,将我这道令传遍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