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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泽凝视着自己手腕儿上银色的手表,不知疲惫的秒针很快又走完了一圈,牵动着线条优美的分针也抖动了一格,这一格刚好是最后一格,于是慵懒的时针拖着胖乎乎的身子移到了“十一”的位置上……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啊……
他是六点半的时候过来的,捧着鲜花,带着微笑……如今,四个半小时过去了,娇艳的玫瑰已耷拉下了脑袋,周围的人来了一桌,又走了一桌,可他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要关门了。”服务员小姐抱着账单走到了他跟前,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
已经要关门了吗?秦慕泽的手骤然的握紧了:她果然不愿意来见自己……
也是,他做出了那种事,她怎么可能还愿意过来见他……
“再开一个小时可以吗?”秦慕泽抬起了头,目光里带着几丝哀求:“我约了心上人今晚在这里见面,还有一个小时今晚才过去……”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敛下来的睫毛,也遮不住他眼底的伤感:“我想等完这最后一小时……虽说不太可能,可是……万一她过来了呢?”
为情而伤的男人最能打动人了,尤其是这个情场失意的男人,还长着一张撩倒众生,老少通吃的脸,服务员小姐眼底闪过几抹疼惜,简直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他的请求,再免费送他一杯爱心咖啡,鼓励他重新振作起来,不要为“渣女”伤神。
然而,她到底只是个小职员,咖啡店什么时候关门她可做不了主,于是她很为难的搓了搓手,小声开口道:“那……那我帮你去问问店长吧,延迟关门的事,还是要店长点头才行。”
“谢谢。”秦慕泽对服务员小姐笑了笑,低声答谢道。
见状,服务员小脸儿一红,抱着账单羞涩的跑开了。
大概是秦慕泽的遭遇太过令人同情了吧,听完服务员小姐添油加醋的描述,店长难得破了一次例,答应了秦慕泽十二点以后再关门。
然而,所有的等待的都是徒劳的——现在的陌南秧,可没功夫去管秦慕泽还有没有在星缘咖啡馆等自己。
“你说什么?”秦泽西瞪大了眼睛,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你怀孕了?”
他的声音很大,可再大的声音,都难以将他此刻的震撼表达:开玩笑的吧?这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伦敦,来回不过二十几天……她怎么就怀孕了?
“小哥哥,你冷静一点儿。”秦泽西激烈的反应把陌南秧也吓了一大跳,虽然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会很大,可陌南秧没料到的是:他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
“你让我怎么冷静?”这句话,秦泽西几乎是喊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才告诉我!”
可这事儿一共也没发生几天啊……陌南秧撇了撇嘴,心里不由的升起了几分委屈:她也是前天才确认自己怀孕的,确认的时候,他人还在伦敦,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让她打电话告诉她吧?再说了,发生了这种事,她不得先自己慌上两天再决定高不告诉他吗?
“好好好,是我不对。”考虑到秦泽西此刻的心情,陌南秧也不好继续跟他争辩时间早晚的事,只好先依着他,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尽可能的去安抚他:“你先冷静一下,平复一下心情,不要这么激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生气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所以你不妨试着先接受它……其实,从另一方面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顷刻间,秦泽西的声音,又抬高了几个分贝,也不知道是因为陌南秧刚刚的那句话过于荒谬,还是极度的愤怒让他失了心智,盛怒下,秦泽西居然被气笑了:“这算什么好事?你自己告诉我,这他妈到底算哪门子的好事儿?”
这厉声的呵责,把陌南秧吓得浑身颤了一下,一时之间,她甚至有些后悔这么早就把这事儿告诉秦泽西了。
今天上午吃完饭以后,秦泽西便一直缠着她,追问她在机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耐不住对方的死缠烂打,于是只好答应他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她就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怀孕的事儿陌南秧一开始也没打算瞒着秦泽西,想着他迟早都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他一直追着不放,那就直接告诉他好了……于是夜幕降临后,陌南秧如约来到了秦泽西的房间,准备将一切都托盘而出。
岂料,刚一开口,对方反应就这么激烈……早知如此,她应该先铺垫两天,等他有个心理准备后,再“放大招”。
然而,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毫无用处,木已成舟,不上,也得上!
“怎么就没有好处了?”陌南秧讪笑着,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来:“起码……起码……起码怀孕以后,我对人生有了新的希望!而且……而且我变得乐观了!我……我现在开始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有意义了,我也更珍爱自己了!真的!有了宝宝以后,我……我明白了生命的可贵,有了把自己,把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的动力!”
听着陌南秧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好处”,秦泽西铁青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了。
她看上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这样高兴过了,自从她代替秦暮羽进了监狱以后,她虽然也时常笑着,可那笑容里,总掺着几抹挥之不去的阴云。
他知道,她从未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过,就像他这双残疾的腿一样,不在意都是假装的,他从未真的放下过。
然而此刻,终日笼罩在她眼底的那抹阴云终于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许久不曾见过的希望。
也许……也许真的想她所说的那样,这个孩子,给她注入了新生,让她对生活重燃起了信心。
若真是如此,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察觉到秦泽西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陌南秧心中不由的一喜,再接再厉道:“而且,自从怀孕以后,很多我以前想不开的事儿,现在我都想开了……我以前心里只想着报仇,只想着打败秦慕泽,因此反而忽视了人生中很多美好的事情……现在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打败秦慕泽?我对秦家家主的位子又没兴趣,打败秦慕泽也改变不了过去,这样冤冤相报,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陌南秧还在喋喋不休的讲着肚子里的宝宝带给她的启迪,极度紧张的她没有注意到,在听到“秦慕泽”这三个字的时候,秦泽西的脸,顷刻间又暗淡了下来。
他忽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陌南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难道是……
那一刻,秦泽西的脑海里,闪过一双暗沉的眸子,那双眼眸,像是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不……不能……谁都可以,绝不能是他!
“我现在已经彻底放下秦慕泽了!”滔滔不绝的叙述了半天以后,陌南秧终于下了结论:“他已经是个过去式了,我已经从他给我挖的坑里跳出来了,这,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闻言,秦泽西沉着眸子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他点了点头,先是沉声对陌南秧的话表示了赞同:“是,这确实是件好事儿。”
听他这么说,陌南秧以为他终于理解自己了,心底,竟泛起了几分酸涩。
“你真的也这么想?”陌南秧低压着柳眉,桃花瓣儿一样的眼睛暗含水波。
“当然了。”秦泽西淡然的笑了,幽深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潭,宁静,暗沉,让人捉摸不透:“你能看开,我当然替你高兴了。”
这句话是真的,她若是能看开,全世界没有人会比他更高兴。
“我就知道,想清楚以后,你一定会谅解我的。”陌南秧半跪在秦泽西轮椅旁,把脑袋枕到了他的膝盖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这句发自内心的称赞,却没有让秦泽西感到欣慰……相反的,他的心,更痛了。
——既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这样狠心的伤害我?
然而,他没有办法把这句话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她给的伤害,是无心的,可他同样也没办法彻底释怀,因为他的心,真的痛了。
“南秧,怀孕的事我可以不怪你。”沉默良久后,秦泽西抚着陌南秧柔顺的发,低声开口道。
这句话,也是真的,如果这个孩子能给她带来快乐,让她重新燃起生的希望,那他可以接受她怀孕的事儿,哪怕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但是,他不能忍受的是——
“不过,有件事儿你得跟我说实话。”简短的铺垫后,秦泽西话锋一转,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闻言,陌南秧的心顿了一下,即便他还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口,她却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算了,该来的总是回来的……陌南秧闭上了眼睛,静默的等着秦泽西宣|判她的死刑。
“这孩子,是谁的?”如她所料,他果然这么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