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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没言声,默默的将目光投向陈氏。
陈氏道:“老三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张太医给瞧瞧,这是一副药方吧?”
“这几位药,若有一位,也足以起死回生。”
张太医一脸激动,目光炯炯,颤抖着手,抖得宣纸沙沙作响,他换了口气,缓身坐下,道:“仙龙草只在五代唐筠州刺史王颜著《续传信方》有记载,传说唐明皇纵欲过度,身心憔悴,体力不支,昏倒后人事不省,遍请名医,无人可治。人事尽,举朝丧。恰西域道人来拜,婆罗门僧进药仙龙草,上都僧不空三藏碎而煎之献明皇,服之有效,龙体康复,夜夜笙箫不倦,视为奇方。上都僧不空三藏饮药渣,安心敬佛,容颜不老,精力充沛,寿一百五遂终。”
“王颜称此药为婆罗门参,有起死回生之力。然后世可望而不可及,寻尽天涯而不得。世间是否真的有此药,不得而知。但是我相信它是存在的。”
张太医说完,指了指药方,接着道:“这几味药都绝非寻常之物,别说是凑齐,就是找到一味,也比登天还难。《山海经》载,太白之巅有青蛇,名曰地蛇,身小如指,长眠地下,掘洞而眠,逢夏至日而起,觅食产子后复入眠,寿千年,身剧毒,遇敌而红,释血而亡。”
“地蛇血并不是真的指血液,而是地蛇在遇到危险时,浑身上下会变成血红色,然后由体内释放出一股具有刺鼻臭味的红色分泌物。地蛇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又生活在长白山顶的地下冻土层中,几乎没有天敌,它苏醒的时间也极为短暂,只在夏至日前后的十几天里,所以要想得到地蛇血,其难度可想而知。”
“另外,地蛇血近乎于气体,一瞬间就会消失,很难捕捉,这就令它几乎不可能流传于世。很多人,身患绝症,为了找寻地蛇血,常年生活在长白山,却穷尽一生也没有找到地蛇血。”
寒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从大喜落到大悲,可是她又有些不甘心,追问道:“那蚁骨呢?”
“蚁骨或指蚂蚁骨头,或是民间偏方,老夫闻所未闻,不知是何物,可能是有人随便写的吧!”张太医有些感慨的说道。
牛百刀虽然佩服张太医的学识和医道,但是也知这些御医常年给王侯将相看病,多半都是照本宣科,医书上没有的方子,他们向来不敢用,久而久之,脑袋也就僵化了,一些流传于民间的偏方和土方,他们向来不屑一顾。
自己虽然不懂医,但是却相信,这蚁骨不一定就真的指蚂蚁骨头,或许另有所指。
他虽然心里这样想,却并不点破,微笑着对张太医恭敬道:“张太医不但学识渊博,医术精湛,为人竞这般坦诚,不愧为大清的医圣,受教受教!”
张太医听着十分受用,虽然自己一直以大清朝最好的郎中自居,但是当别人如此赞赏自己的时候,心底的那份喜悦和自豪依然会油然而生。他得意的捋着白胡须,腰板笔直,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牛百刀接着道:“太医可知道这最后一位药所言为何物?”
“那不是药!”张太医斩钉截铁的说道:“《资治通鉴》记载——永昌元年十一月,凤阁侍郎河东宗秦客,改“天”“地”等十二字以献,丁亥,行之。太后自名“曌”,改诏曰曌。宗秦客,是山西蒲州人,和武则天是亲戚,从小就和武家有来往,他知道武则天原来的名字叫“武照”。在武则天还是皇后时,他与许多朝臣一样,非常佩服武则天的治国才能,经常出入宫中劝说武则天当皇帝。当时,武则天当皇帝受到一些朝臣的极力反对,因而阻力很大,说从来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武则天想当皇帝是乱伦之事,是阴阳不合,是乾坤颠倒,更有甚者骂作“母鸡啼鸣,家败人亡”。”
“为了给武则天当皇帝制造舆论,驳倒那些反对派的言论,宗秦客就造了这个“曌”字,来到后宫,献给了武则天。他给武则天讲了这个字除了日月当空普照天下的意思外,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层表示阴阳一体的含义,很符合她女人当皇帝的心境,又和她的名字“照”字同音。武则天正是需要帮助和支持的时候,一听宗秦客所说的意思心中十分高兴,马上就采纳了宗秦客的意见,把自己的名字由“武照”改为“武曌”。”
张太医侃侃而谈,却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
众人几乎是屏住呼吸在听,提及武则天,对于时下的朝野来说都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保皇党一直将慈禧太后比作武则天,所以一般人提及武则天都会有意避而不谈,或者一语带过,张太医上了年龄,加上牛百刀的一番恭维,卖弄学问的同时,无意中说了禁忌的话,自己却没有发觉,直到注意到众人的神情,才知道犯了禁忌,冷汗随之从额头流下。
尤其是大阿哥载若阴冷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
张太医立刻从椅子上站起,用衣袖拭了拭额头,集中生智,接着道:“其实这个字很简单,日月代表一切力量,所谓太极生两仪,这个日月就是代表阴阳,也代表宇宙万物,一切“有”,而空又说一切都是“无”,是佛教中讲的万色皆空的含义,一切的力量也都是虚空,这个字可以说是菩萨的境界,拥有一切力量,却也看穿一切的本质是空。写药方的人,似乎在提醒什么,又似乎是告诉用药的人,若有幸找到解药,也需清心寡欲,一心向佛,才能靠时间慢慢化解体内的剧毒!”
张太医的一番解释,本意是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避免有人给他安个诋毁太后的罪名,却无意中给老太太陈氏点破了药方的秘密。
陈氏盯着药方,长出一口气,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义,不顾张太医和载若等客人还在,对老管家牛福道:“备车,我要去白马寺!”
众人都是一惊,牛福看了一眼陈氏,见老太太目光坚毅,知道无法劝说,默默退下去准备。
张太医正愁怎么圆场呢,正好借机,道了别,在丫鬟的搀扶下,狼狈离开,和来时的趾高气昂、不可一世判若两人。张太医回去后就病倒了,再也没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