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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们得令,立刻行动起来,肖紫晨又拉着其中一个较熟的家丁,道,“你去把老姜给我找来,我有话说。”这家丁也去了。
肖紫晨吩咐完了,才转过身来,对着钱文天抱歉的笑笑,蹲下身子深深福了一福,钱文天慌忙把她扶着,不让她这一福行完,道,“肖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这么大的礼,钱某担待不起。”
肖紫晨道,“钱侠士,我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钱文天鼻子哼了一声,似是对肖紫晨的客气十分不屑,说道,“这也算的是麻烦么,肖夫人未免太小看在下了。”
肖紫晨见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说的不是这几个人。实不相瞒,要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四个女子是庞龙在外地的四个姘头,我今日打了她们,算是跟威远镖局彻底解下梁子了。连累了钱侠士,实在过意不去。”
钱文天哦了一声,他是不知道庞府里发生的事的,不过联系着肖家与庞龙的一番恩怨,也能把肖紫晨的顾虑预料到个几成,他是江湖中人,见惯了各种恩怨,这种冲突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肖夫人不必担心,你打的是庞龙的姘头,只不过是跟庞龙的梁子深了一些,若是说到威远镖局,那倒还不至于。”
肖紫晨闻听他如此说,虽感觉着这多半是一句安慰她的话,总算还是存了点期望,心里一喜,就问道,“此话怎讲?”
钱文天微微一笑,道,“肖夫人,你先起来再说吧,咱们俩保持着这个姿势,知道的还好了,不知道的,会有误会。”
肖紫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将福未福的样子,钱文天虽是阻止自己,可外人看着,可不跟两人虚抱在一起很像么。她脸上一红,也不好意思再坚持行礼,站起来向钱文天一伸手,道,“钱侠士请坐。来人,上茶。”
门口丫鬟的丫鬟听到吩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茶房离这很近,她很快便回来,上了茶不说,还带了个两个姐妹,一个端着个切好的果盘,一个端着一盘西洋点心,肖紫晨心里大赞她们知情识趣,留心记住了三个丫鬟的模样,预备日后好好提拔。
钱文天呷了一口茶,又吃了半块点心,很舒服的赞了一声好,这才将话题引回正轨,道,“你们肖家,虽然有钱,但归根结底,还是平民。而他威远镖局就不同了,一般情况下,肖家与镖局结仇,等于是自寻死路,无论文斗,武斗,商斗,智斗,你们统统不是对手,甚至可以说半点机会都没有。可为什么镖局一直没动你们呢,这中间就有个脸面问题。”
说着,钱文天又喝了口茶,道,“你们招惹镖局可以说是自寻死路,但镖局反过来动你,那就是欺负百姓了。威远镖局作为江南第一号的大局子,要是跟一户小小的百姓过不去,那就等于给了他的对手们一个绝好的理由,可以狠狠的攻击镖局一次,让镖局声名大损。这种傻事,镖局是不会干的。因而,肖夫人你的仇家,仅仅只是庞龙一人,至多,再搭上他的几个结义兄弟而已,那镖局嘛,根本不用去管他。更何况,肖夫人你有总督大人亲笔书就的英雄牌匾,谁要动你们家,都得三思。”
肖紫晨认真的听着,边听边想,她一方面觉得钱文天给她说了一条新思路,十分有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中间好像有一个结,像个石头一样的磕在那里,让她想不痛快。
依照钱文天的说法,镖局不是她的敌人,她有总督亲书的牌匾,等于又多了一道护身符,这样看来,应该没有人会来招惹肖家才对,怎么事实却截然相反呢?
她把这个疑问说给钱文天,后者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像威远镖局这种,属于有头有脸,有地位有身份帮会,别人固然不敢轻易招惹他们,但他们又何尝会去轻易招惹别人呢,要知道,越是大型的势力,朋友越多,仇家也越多,无论做什么事,都要顾及到许多方面的利益跟脸面。
而庞龙这种,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师,混混之流,大势力不屑于理会他,像你这种百姓家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其实我想,庞龙也早想把你们家一锅端了,只不过一开始顾及着小楚,后来又顾及着总督大人的面子,这才一直没对你动手。肖夫人,说句不中听的话,今天只是庞龙的四个姘头就把你们家闹成这样,要是庞龙亲来,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呢?我想这不需要我多说吧?”
肖紫晨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钱文天又道,“刚才说的,只是其一。还有其二,这个……”他顿了顿,略微考虑了一下,笑道,“那不太好说,我干脆打个比方吧。譬如像今天,假如你砸了一个姘妇的脸后,其他三个姘妇不是逃跑,而是一起上前围攻你,结果她们在不需要打手帮忙的情况下就制服了你,那我就会陷入两难的局面。
倘若我出手救你,那就会落人口实,因为是你先出手施暴的一方。而不救你,又不符合我的本分。而事实却是,你虽是先出手的一方,但你动手的对象是那四个姘妇,并不是那些打手,那十六个打手要出手伤你,我替你打发了他们,那就是指责所在,没有半点问题。这个嘛,就叫做,凡事都需要个理由。”
“嗨!”钱文天说着,挠了挠头,他一个七尺高的大汉,双颊上竟泛起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他又顿了顿,才有些豁然开朗的哈哈笑了笑,说道,“咱们武林中人,看起来好像是极自由,极爽快的,可是一旦有可能牵涉到门派外交,就必须事事都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婆婆妈妈的,我最讨厌,谈的来就谈,谈不来就打,讲这么多无用的道理,真是虚伪极了。”
肖紫晨听了这话几乎要晕过去,幸好今天她一个人就把那四个姘妇砸得满屋子乱窜,否则的话,岂不是……
哎,拉倒吧。钱文天肯对她说这么多就已经很不错了,她何必去想那些有自虐嫌疑的如果呢,就冲着他的诚实,她都得好好谢谢他,这么想着,心绪平稳了,恭维话也就说的很自然了,道,“哪里虚伪了,其实,这正是你们武人粗中有细,小心谨慎的体现呀。能在适当的时候勇武,又能在适当的时候收敛,这才是大智慧的人呢。”
钱文天初时会脸红不好意思,是怕肖紫晨听了他的话会觉得他们有畏首畏尾,婆妈狡诈之嫌,听到她不仅不贬,反而将他的担心说成大智慧,心里安定之余,更对肖紫晨多添了三分好感。
本来他是不愿意与女人多做交流的,今天看到肖紫晨的勇武,大为赞赏之下,才多说了几句,这一聊一下,竟发现有意外的收获,心里不禁就起了个念头,觉得女人也不多是目光短浅之辈,就说眼前这位,胆识跟见识都具备了,又很懂得体谅人,只是缺少经验跟历练,才会陷入困境。假以时日的话,这位说不定真可应了巾帼英雄四个字,做出一番成就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有家丁来报说姜民来了,肖紫晨便差人将钱文天带到客院休息,留了姜民说话。
事涉家庭机密,肖紫晨让所有下人都走远了,这才拉了老姜,小声道,“老姜,我想,今天我是捅了一个马蜂窝了。”
姜民闻言,眉头一皱,奇道,“这话怎么说?我以为夫人今天做的很对,让家人对你的态度大大改观呢。”
肖紫晨被他说楞了,道,“做的很对?他们没有怨我胡作非为吗?”
“哪里会是胡作非为!”姜民叫了起来。他忽然想起肖紫晨回家回的晚,不知道那二十个人的所作所为,于是絮絮叨叨,将这二十个人如何进门,如何威胁家里人给他们预备酒席,以及其间调戏丫鬟等等事迹讲了一遍。道,“夫人你回来之前,我其实一直在跟几位小管事开会,商量着怎么办,有说将他们打出去的,又怕打不过。有说报官的,又怕衙门不管,景缘小姐一直不在,不然倒可以找找那位舒捕头。商量来商量去,总是觉得等景缘小姐回家最好,可是他们一直在前厅不断的胡来,家里人不断的来报告,我们虽然越听越气,却总是没有法子。幸好夫人你回来了,嘿,真是个痛快!”
“什么事这么痛快?又是什么事要等我回家才好呀?”正说间,门外传来一个活泼的女声,正是景缘。她走进门来,一眼便看见满地的狼藉,细看时,更发现肖紫晨的身上也有诸多血迹,于是一声惊呼,跑进来牵了肖紫晨的手,在她身上左看右看,焦急的道,“姐姐,你受伤没?”
肖紫晨笑道,“没有,姐姐今天只揍人,没有被人揍呢。”
景缘回来是走后门的,因为看到下人们都往前门跑,于是过来凑个热闹,在前院听到老姜的声音,便想先进前厅看看,所以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现在她来了,老姜少不得又把前事说了一遍,景缘初时听得咬牙切齿,满脸黑气,后来连声叫好,手舞足蹈,就如亲历了一般。
等老姜说完了,她拉着肖紫晨的手,快活的围着她转来转去,兴奋的道,“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懦弱的人,原来你也有这么狠辣的一面,哈哈,真是太好啦!以后我们姐妹联手,一定可以把庞龙那畜生打得屁滚尿流。”
肖紫晨不知道她这句话的生意,只是晓不得她那个兴奋的样子,假装生气的样子,斥道,“一个小女孩,喊打喊杀的海这么兴奋,像什么样子。”
景缘吐了吐舌头,居然真的就乖乖坐了下来,一声不吭,只笑眯眯的看着肖紫晨,肖紫晨心里一动,觉得有这个妹妹真是太好太好的一件事了,光是看她的笑容,看她那灵动真挚的眼睛,就觉得心里很暖很暖。
几个人废话了几句,肖紫晨终于把话题又引回正路上,当着景缘,她也不想隐瞒什么,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二人说了,道,“我想,今天打了那几个贱人跟她们的走狗,庞龙肯定是不干的。之前我与钱侠士聊了一会,收获良多,我想,庞龙一定会报复咱家的,所以,老姜,一会儿你跟我去账房拿一万两银子,送到舒苏捕头那里去。景缘你跟他熟,也一起去吧,务必要让他收下这些银子,上下打点,好在庞龙报复咱家的时候,衙门上可以帮咱们一把。”
老姜点点头,觉得肖紫晨的担心不无道理。景缘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就他一个,能弄出什么风浪。我早知道镖局不会帮他对付咱家的,姐姐你又有总督亲赐的牌匾震着,他敢做什么,今天那几个人,打了也就打了,可惜我不在,否则也要狠打几下,给逍遥报仇。”
肖紫晨完全料不到景缘的话竟会跟钱文天说的不谋而合,惊奇得看着她。景缘奇怪道,“姐姐,你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肖紫晨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摇摇头。景缘又道,“姐姐,那一万两你就省着吧,我觉得,庞龙不敢做什么的。”
肖紫晨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景缘你别太乐观了。要是你不好意思去衙门送钱,那就不要去好了。”
景缘万料不到肖紫晨是这种想法,当时就想把自己跟舒苏等人的一番作为宣扬出来,算个双喜临门。话都到了喉咙口了,她忽然又想到,之前为了将那四个姘头在最好的时机引到金陵来,已是花了她大半的积蓄,如今有了这一万两,岂不是又能干一次大的?不,一万还不够,起码两万,一定可以给庞龙一个天大的教训。
打定了主意,景缘正了正脸色,认真的道,“姐姐,我觉得,如果真要送钱的话,至少要送两万两才好。你想金陵内城外城加起来好几个衙门呢,那庞龙要是去下面那几位的店里闹事,要打点的地方可就多了,一万两怕是不够呢。”
肖紫晨闻言大吃一惊,她只想到报复她,而忽略了家里的其他兄弟,顿时觉得景缘的话大有道理。事不宜迟,立刻叫二人跟她去了账房,找账房先生提银子。
账房先生姓张,名叫守财。人如其名,是个地道的守财奴。他是老太爷时期就留下来的老人,在家中地位很高。
这位先生花留着一大蓬花白的山羊胡子,这样称他的年纪。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这样称他勤俭的风格。头顶挽了个髻,发髻上带一顶头巾,这意思是说,他虽然是个账房,却也是个读书人呢。实际上呢,是个又老又迂腐的老顽固。
见到三人来,他已料到是来取钱的,心里就老大的不开心,这么多年来,他在肖家勤勤恳恳,逢着肖家哪个弟兄太奢侈了,他就要规劝几句勤俭持家的大道理,这才将肖家的产业,保存的这么完好。
谁知到这位大奶奶,哦不,大夫人。有身份有地位家的,才能称奶奶呢。这位大夫人二次上任,竟然在一个多月间就花去了将近一百万的银子,虽然每次取钱,都得到了老夫人的同意,然这么流水一样的花钱,依旧是太大的罪过啊。
“没钱,没钱,今日帐已经结了,三位请回吧。”不及三人有所表示,张守财就抢先下了个逐客令。
景缘第一个不干了,抢上一步,道,“喂,你这老顽固,我们还没要钱呢,你就说没钱,什么意思!”
“哦,原来不是来要钱的?”张守财一下放松不少,笑道,“那是大小姐有了收入要入账吗?恭喜恭喜啊!”说着,就从位子上起来,对景缘做了两个揖。
景缘被他弄的无比尴尬,承认那不可能,否认更不愿意,一对秀眉紧紧锁住,却是难得的骂不出话来。肖紫晨也是哭笑不得,然而钱是不能不要的,于是走到他桌前,缓缓说道,“张先生,请你开二十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我吧。”
“有老夫人的许可吗?”张守财习惯性的回道。但凡上千两的支出,都必须得到老夫人的同意,这是张守财许多年养成的问话习惯了。
“没有。”肖紫晨淡淡说道。
“没有,那抱歉了,我这里也没有银子。”张守财拱一拱手,脸却看都懒得看肖紫晨一下。
“张先生,请你不要忘了,现在是我持家,两把内库的钥匙,都在我手里呢。”肖紫晨努力让自己在保持着语气的平静的同时,也能让这老顽固知道她如今的身份。
这句话张守财不是第一次听,也不是第一次忽略不计。照例拱了拱手,道,“抱歉的很,钥匙在你那里,银子却在我这里呢。要银票的话,就一定要有老夫人的许可。”
肖紫晨咬了咬唇,忽然掉头就走。她出了账房,正瞧见院子里有几个家丁在搬货,于是远远地喊道,“哎,来个人帮我下忙呢。”
若是两个月前,她这么喊多半没人理,若是一个月前,大约会有一个人有所回应,而且这个人必定是很亲近老姜的人。但今天大大出乎肖紫晨的预料,那里七八个家丁,全部放下了手中的伙计,一路跑了过来,恭敬的拱手,声音响亮的问道,“大夫人,有什么吩咐?”
从来没有这么爽快指使到人的,肖紫晨有一点恍惚,竟有了受宠若惊之感,于是欣慰的舒了口气,说道,“你们帮我把里面那个老顽固抬出来,等我走了,再放他去告状。”
“是,夫人!”家丁们干脆的答了,向账房内鱼贯而入。多数人嘴角都扬了起来,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
很快地,房内传来了张守财气急败坏的喝叫,“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反了天啦,还不赶快放下我,快放下我……”
“老头子,你老实一点吧。哈哈哈哈……”一个家丁拍拍张守财的胸口,手朝屋外一挥,道,“兄弟们,抬出去了。”边上四个家丁,分别执着他的两只手脚,嘿一声就将老头子搞搞的举起,嬉笑着抬出屋来。
路过肖紫晨身边的时候,家丁们停了一下,问肖紫晨把他放那边去。肖紫晨想了想,今天家丁们这么给面子,那不如多使唤一下好了,便说道,“直接抬老夫人屋里让他告状去吧,嗯,再替我向老太太传一声话,说我一会儿去看她。”
“好类!”家丁们应了声好,哄笑着喊了一声号子,抬着兀自在那鬼喊鬼叫的张守财,向老夫人院里去了。
肖紫晨目送着他们出院,进账房开了箱子,取了二万两银票交给老姜,嘱托他务必要让舒苏收下,并答应帮忙云云。景缘在边上等得不耐烦了,张口嚷嚷道,“哎呀,好啦,姐姐你怎么那么婆妈呀,有我陪着,事情准成呢。
肖紫晨白她一眼,斥道,“你说谁婆妈呢。”
景缘回了她一个白眼不算,还把舌头伸出来,连做了几个鬼脸,叫道,“你婆妈,你婆妈,你婆妈!”那副调皮样让肖紫晨看着就想打,然而此刻不是玩闹的时候,她也就只好把这笔帐先记下了,微微笑了一下,双手扶着景缘的肩膀就把她往房外推,一边说道,“好了好了,快些走吧,早去早回。”
送走了老姜跟景缘,肖紫晨独自来到了秋枫院,老夫人的住所。离楼门还有一段距离呢,她就听见张守财的声音从里面穿了出来,“老太爷在家的时候,哪里是现在这副光景,银子哗哗的,只见出,不见入,虽然这些都不是我的银钱,可我跟了老太爷大半辈子,实在不忍心看到家庭如此败落呀……”
说到动情处,老头子呜呜的就哭了起来。只听老夫人懒洋洋的劝道,“哎呀,好啦好啦,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哭个什么呀。最近的这些银钱,都是非花不可的,挡也挡不住哇。”
张守财闻言,哭声一下止住了,之前可怜兮兮的口气一下子掺了许多怨恨进去,道,“那今天呢,她一张口就要二万两,不仅没有得到您的同意,甚至连那么多银钱做什么花用都不肯告诉我,这才掌家几天呢,就如此飞扬跋扈,长此以往,那还了得!像我这种老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不敢说功劳,也多少有一点点苦劳,人家对我客气的,还称我一声张先生,她张嘴就唤我的名字,还是个什么才女呢,对老人家如此不尊重。只怕过几天,就不是让人抬着我游园,而是把我从大前门一路打到大后门呢。”
肖紫晨在外头听着,边听边笑。人家说人这个东西,都是越活越小,这句话果然没错。瞧那张守财告状加抹黑,玩得跟七岁孩童一样来劲,编得多么生动。
房内的老太太扑哧一笑,说道,“守财,她还不至于让人对你动手吧。”
“这个难说!”张守财辩驳道,“我听说今天她还抄凳子砸人呢,这哪是斯文人做的事,这简直是……”他本想说个女匪的,忽然想起六姐七姐闹别扭的时候也是动手动脚,这可不好乱说。
“张先生,你要说我是母夜叉,母老虎,就直说吧,我都承认,我不介意的。”肖紫晨觉得再听下去就显得自己猥琐了,于是接了他的话头,让屋里人知道自己来了。
张守财一回头,正瞧见肖紫晨笑嘻嘻的走进来,一点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更觉得这女人脸皮之厚实在罕见,从前怎么就没发觉?“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他回道,“你可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好好,我是小人。”肖紫晨冲他点了个头,“君子先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言毕,她再不管张守财是喜是怒,径自走到老夫人跟前,福了一福,道,“婆婆好!”
“嗯,乖了,来,这边坐。”老夫人一脸慈爱,笑眯眯的指了指她对桌的位子,她身后的丫鬟会意,赶紧左走两步,将椅子拉好,引着肖紫晨坐下,又给她沏了一杯茶。
张守财进屋说了半天话,老夫人都没说让他坐,肖紫晨刚来不仅得了座,还是老太太对面那个,两人只隔了一张小茶桌,两厢一比较,所受的待遇相差太远。张守财面色一下就黑了,嘴里嘟嘟囔囔,不晓得再嘀咕什么。
老太太的这方茶桌,乃是靠墙摆放。左右各坐一人,再多就要座到边上客座上去,那便离得远了。瞧着张守财这副要死不活的委屈模样,老太太心里虽然骂他小气,也不忍心让他一个老头子失了面子,于是招呼了丫鬟,指着小茶桌空着的那面道,来,“给张先生也添个座。”
这么坐法是从来没有过的,而且绝不合规矩礼数,换在往日,张守财这酸老头铁定还要嘀咕一番,这么坐怎样怎样不好,但今天他有意要跟肖紫晨对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只要能跟老太太一张桌,那就还不算输,于是乐呵呵的坐了,见丫鬟给他沏的茶比肖紫晨的那杯还要满上二分,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觉得不仅是老夫人,就是她身边的人,也都是向着他的。
如此,火气倒消下了三四分去。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发出啊的一声赞叹。张守财是个极瘦的人,个子也不高,年纪大了,皮肤骨肉都开始萎缩,身子骨更显单薄。肖紫晨瞧他好像一个猴儿精似的窝在椅上,脸上满溢着胜利者的得意,心里一乐,几乎要笑出声来,这老头,倒也真容易满足。
老夫人跟她,其实也是报着相似的心态,二人一起看着张守财,等着他又喝了两口茶,兴致似乎已经足了,肖紫晨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脸对着老夫人,说道,“婆婆,今日的二万两,乃是贿赂之用,至于原因有些话长,我慢慢的说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