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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掌柜和有权有势的人多说了几句话,就以为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了,忘了他本身也不过是个替人打理铺子的伙计。
他多年不曾受过这等羞辱,怒视着沈非念:“你说什么!”
“我说,你见过再多的贵人,你也什么都不是,你不过是个想借光的小人罢了。今日我沈非念便是以家法将你活活杖毙在此处,也不会有一个人因为你而苛罪于我!”
沈非念本不想说这么难听的话,是这肖掌柜逼她的。
她起身微微昂首,冷厉的眼神看着肖掌柜:“生意人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不必低人一等,但也别想着高人一头,附炎趋势小人得志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在我面前做。”
肖掌柜“噌”地站起来,逼近沈非念:“这店里的人脉都是我一手积攒的!我走了,谁来掌事?你以为我是飞羽坊的李掌柜那么好任你拿捏吗!”
“那就闭店。”沈非念说得清清淡淡,毫不在乎的样子,“少了一间铺子我亏不了什么,但多一个碍眼的人我吃不下饭。”
“你!”肖掌柜气极!
“想动手?试试看?”沈非念冷眼看着他,没有用催眠术,只是眼神尖锐地逼视着他。
这是个刺儿头,能收服就收服,不能收服就赶走,给他惯得这一身臭毛病!
“那你敢不敢与我打赌?”肖掌柜咬牙切齿地问。
“赌什么?”
“若交由你打理,这铺子一个月之内进帐不如我平时多,你此后便再不能插手!”
“好啊。”沈非念笑道,“相反,若我赢了,你得跪下来,叫我一声掌事。以后事事听从于我,不得违令。”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沈非念拂袖大步离去!
织巧在一侧听得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儿出来了,她赶紧问:“姑娘你有把握吗?”
“当然没有。”沈非念理不直气很壮。
“那你……”
“输人不输阵啊!气死我了这个狗东西!就算我真的赢不了他,我还能骂不过他不成?”
“我得赶紧想法子,姑娘你不能输,那肖掌柜太气人了!”
“没事儿,我还不信了,我会输给那个肖王八蛋!”
她与织巧走远后,肖掌柜仍是怒意难消,一拳重重砸在桌上,险些碎了一个上好的玉雕摆件。
“去告诉段先生,我已按他的吩咐和沈非念立下赌约。”
“是,掌柜,小的这便去。”下人小跑着去送信。
肖掌柜掀开一点窗子,看着楼下沈非念远去的背影,气得直咬牙,“一个小丫头片子,连生意是什么做的都还没有弄明白,就敢在这里跟我叫嚣,真是不知深浅!”
沈非念感觉有人在背后看她,抬起手,伸出第三根手指,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肖掌柜气得要吐血。
最后的最后,沈非念发现,她娘亲啥生意都做了,单单没有开医馆。
这可是真是……绝了啊!
沈非念请沈澜弦吃了一碗豆花儿,很尴尬地把“没有医馆”之事告诉他。
沈澜弦笑得差点被豆花儿呛死。
“你别笑啊,要不,我在路边给你支个棚?”沈非念也自觉这个是个馊主意,所以声音小小的。
“那叫医馆吗?那叫摊儿。”沈澜弦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咱从小做起,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嘛。”
“我不。我才不吃这苦头,我就要摘桃子,捡现成的。”
“……”
沈非念瞅着他,怎么你都穷得叮当响了,我带你赚钱你谱儿还这么大呢?
信不信我不带你玩了?
“你为什么想开医馆?”沈澜弦忽然问她。
“积德。”
“什么?”
“这个做生意,有时候总是少不得要昧良心的,无奸不商嘛,所以我想开个医馆救人,给自己积德。”
沈澜弦目瞪狗呆地看着她,不敢置信。
他以为沈非念会说出什么救死扶伤,不忍见病患疾苦之类的话,再不济也该是“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不进趟医馆看郎中?这生意稳赚”之类的。
结果沈非念这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沈非念我发现你是一朵奇葩,你要积德,去庙里捐香油钱不是更快?”沈澜弦合上张了半天的嘴,这才说道。
“不一样的,菩萨是泥像,医馆救的却是活生生的人,比起泥像,我更相信有血有肉的人。”沈非念说。
“这沈府里的人也有血有肉,你信他们吗?”
“他们不是人。”
“……”
“医馆的事我会想法子的。”沈非念埋头苦吃。
其实让沈非念盘个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顾执渊送了她那么多金银珠宝呢,怎么都够了。
但她有点不想动那笔钱。
她还和顾执渊打着赌呢,老觉得要是擅自作主用了他给的钱,以后在他面前就撑不起腰杆子来了,虽然她现在的腰杆子也没多硬吧……
纠结的沈非念决定给自己放空一下头脑,于是去了茶楼小坐听曲儿,这点零钱她现在还是有的。
可不巧了,她刚一落座,便看到顾执渊从不远处走过。
他去的是雅间,沈非念本想上去打个招呼,但想想还是算了,太巴结大腿了,大腿会反感的。
没成想小二却来传话:“沈姑娘,王爷请您过去坐。”
“……好的,多谢。”这大腿主动伸过来了。
顾执渊坐在窗边看着楼下,楼下台上唱曲儿的小姑娘生得可灵可灵了,穿了一身绿衣,唱的曲儿也婉转动听。
沈非念进去后行礼:“见过王爷。”
“坐。”
“哦。”
“听说你这几天跑完了所有的铺子?”
“嗯。”
“怎么样?”
“挺好的。”
“嗯。”
天就这么被聊死了,直接冷场,沈非念尬在原地。
过了半天顾执渊才回头:“你觉得她唱的曲儿好听吗?”
“好听的呀。”沈非念点头。
“再过半个时辰,她指甲就要被拔了。”
“……”
“一个时辰后,应该会少一条胳膊,接着是腿被折断。”
“……”
“一般到这个时候,犯人都会扛不住,开始招供,并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
你倒也不必和我说这么详细,我不是很感兴趣啦……
顾执渊看着沈非念越绷越紧的小脸,忍着笑意,“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王爷说笑了。”我觉得你残忍我敢说吗我!
顾执渊啜了一口酒,没有再说什么。
沈非念迟疑许久,才小声说:“王爷,其实,或许,让我问她的话,就不用上刑逼供了。”
“我朝探子落到敌国手里时,也是这种遭遇,大家礼尚往来罢了。”顾执渊看向她,眼中是漠漠冷色,瞧得人背脊发冷,谈论人命如同儿戏般不放在眼中:“敌国可没有你这种人,能让他们善待俘虏。”
……行吧。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生意场上来往的人鱼龙混杂,无所不有,而大乾被诸国虎视耽耽,京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别国细作,你若不能加以甄别,她就是你的下场。”
沈非念牢牢记住,认真点头:“我记住了。”
顾执渊突然提及:“听说你想开医馆?”
你才是最大的细作吧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沈非念点点头:“嗯。”
“为什么想开医馆?”
“悬壶济世。”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为了积德。”
“嗯,回吧。”
沈非念下楼时看着那个可灵可灵的唱曲儿小姑娘,沉沉叹气。
干啥不好,干什么细作呢?
她一口气尚未叹完,就看到对面雅间里走出柒珍阁肖掌柜和柒羽坊前掌柜,李掌柜。
还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
那男人看上去约摸四十来岁,人至中年仍是俊朗,气度不凡,颇显雍容。
两位掌柜对他有十二万分的恭敬,俯首帖耳,频频点头,与对自己时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好像这才是他们的掌事人。
接着那雅间里又走出一个人,是个女人。
二夫人,叶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