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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
黄埔高紧了紧身上的黑衣,客舍一战,已经过了一月之久。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遭受到了无数丹元,以及种道之境练气士的追杀,日夜难寐。
若是这般下去,等待着他的,唯有死亡一途。
因此,黄埔高来了邯郸城,来此向死求生。
黑衣上沾染了许多的血液,颜色已经变得偏褐色了。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黑衣,都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再配合着黄埔高身上的那股潦倒气,让人很是怀疑,他身上没有用足够的钱,来支付入城费。
“要一间靠窗的上房。”
黄埔高趴在柜台上,一个月的不眠不休,让他有些累,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一百钱。”
掌柜地扫视了一眼黄埔高,很好地将厌恶与怀疑,藏在了眼睛的深处。
“烧些热水,我要洗澡。”
黄埔高取出一袋子钱,扔在柜台上,双眼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好勒,客官,您楼上请。”
掌柜的打开贵子一看,袋子满满当当都是魏钱,顿时就变了脸色,带着讨好的笑容,将黄埔高请上了楼。
三晋之中,以魏国为首。因此,在这些商贾的眼中,用魏钱的人,比用赵币和韩币的人,更加高贵。
店小二将黄埔高领上二楼,推开窗子透气,转头谄笑一声。
“爷,您先歇着,热水马上就来。”
黄埔高应了一声,将身上仅剩的几个赵币,都赏给了店小二。
“快些。”
得了黄埔高的赏钱,店小二自然是动力十足,不一会就将木桶搬了过来,将烧好的热水倒入其中。
“爷,您先洗着,我在门外候着。”
店小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好黄埔高,不能让其他的店小二过来抢了贵人。
黄埔高环视了一遍屋子,环境很是不错,位置也很不错。
他是个粗人,不在乎环境。但是为了求生,他很在意位置。
躺在热水桶里,被热水侵蚀的尚未结痂的伤口,很是疼痛。
黄埔高很喜欢这种感觉,在长久的逃亡之中,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唯有这种疼痛,还能让他感受到,他是一个鲜活的人。
脑袋靠在桶边,不知不觉间,黄埔高便睡着了。
候在门外的店小二,很是上道,会掐着时间进来给木桶添些热水。动作也很轻,唯恐吵醒了黄埔高。
不过,这也是黄埔高太过疲累了,好不容易到了还算安全的环境之中,所有被压下去的疲累一股脑的袭来,已经击垮了他的身心。
不然,店小二推开的瞬间,黄埔高就该被惊醒了。
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黄埔高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眼皮子有些疼。”
黄埔高站起身,从木桶中出来,喊道:“小二。”
“哎,客官。”
倚在门上打瞌睡的店小二,立马回应一声,心想:“这位爷总算是睡醒了,要是能再赏我一些钱,就好了。”
“去给我买一身黑衣回来。”
黄埔高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扔过去一袋子钱。
“这,客官,小人也不知道你的身量啊。”
店小二犯了难,这一袋子钱,买身黑衣,自然是绰绰有余的。但要是自己买回来的衣物,不和这位也的心意,可就麻了爪子了。
“无妨,你看着去买,能遮羞就好。”
黄埔高低眉,心中猜到了小二的顾虑,便将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扔了过去。
“顺便,把这件衣服,拿去扔了。”
店小二慌忙接住,却险些被衣物上散发的臭味,给熏晕过去。
心中也知道了,这位爷是没有了合适的衣服,让自己先去买一件来凑活。
“好勒,您稍后,我这就去。”
店小二从后门出了客栈,将黄埔高的旧衣藏好。
这件衣物虽然是脏了些,丑了些。可料子很好,若是洗干净了,能卖不少钱。
店小二没有黄埔高那般大气,自然不会将这件衣物扔了,而是要藏起来。
虽然是贵人用来暂代的衣物,但店小二也不敢疏忽,去了自己知道的,最好的布料店,从成品之中,选了最好的一件黑衣,捧了回去。
“这是今日的房钱。”
黄埔高并未问这件新衣花了多少钱,而是又将一袋子钱放在了桌子上。
“客官,您昨日给掌柜的钱,已经够三日的房钱了。”
店小二并未去取钱,反而欠身说道。
“哦,拿这些钱去买些酒肉。”
黄埔高心中对于赵国的物价,并没有清晰地认知,随意让店小二去取了一些上好的酒肉。
严格来说,不只是赵国的物价,即便是他长久居住的魏国,他也不清楚物价。
在魏国的时候,这些事情自然有人会去做,用不着他操心。
而黄埔高本人,也不是个穷酸的人,他只是有些潦倒而已。
吃过了酒肉,肚中有食,黄埔高心中的安全感,又多了几分。
心里既然觉着安全了,那就该求生了。
“魏国黄埔高在此,可有人要杀我。”
黄埔高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对着邯郸城大喊一声。
路上的行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劳作,无人在意他。
“后生,邯郸城里没有人敢杀你的。”
有个老丈,抬头笑了一声,看着黄埔高说道:“赵国,也是有法的。”
黄埔高笑了一声,低声应是,余光却是看见,从街口走来一队甲士。
“太子出行,封街。”
甲士呼呵之间,就将街道上的行人,都赶了出去,站立在街道两侧,单膝跪下,齐声说道:“恭请太子。”
乘坐着府中的战车,赵国太子,来到了客栈门前,与黄埔高相望。
“见过太子。”
黄埔高欠身行礼,心中却慢死感叹。
自己和那位市井小说中的剑客相比,还是差了不少档次。
来邯郸求生,是他在某本市井小说中得到的灵感。
在那本小说中,某个少年,护着一个剑客逃生,一声高唱,风雨封城。
“平身。”
太子看了一眼黄埔高,高声说道:“赵国有法,法规:杀人偿命。”
似是在给之前的那位老丈,做出解释。
“在下并非赵国之人,赵国之法,管不到我。”
黄埔高双手虚握,看向赵国太子,眼中毫无惧意。
“是极,是极。”
那位被驱赶出去的老丈,竟然又走了回来,于赵国太子战车半步的位置停下。
“所以,还是得你我战上一场。”
那老丈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却出言要与黄埔高一战。
“请。”
黄埔高看了他一眼,从客栈之中走了出来,欠身行礼。
在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认出了这个老丈——楚国天骄,楚乔。
“请。”
这位与黄埔高、鹤九霄齐名的天骄,并未驻颜,而是由着时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请借天刀。”
黄埔高的长刀,早在客舍一战中,就碎掉了。
但作为刀道的开辟者,他总算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本事。
“好刀。”
楚乔虽然在境界上,落后那位华服男子半步,但是眼力却是要胜过他。
只是一眼,就看见了那柄黑色的长刀。
“只是老气了一些,就和你一样。”
楚乔并未急着动手,他与黄埔高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不介意花一些时间闲聊。
“你个老头子,就不要说我了吧。”
黄埔高吐槽无力,讷讷说道:“貌似是你看起来更老气一些吧。”
“确实。”
楚乔沉吟些许,拔出腰间长剑。
“恼羞成怒。”
黄埔高的话,在遇到楚乔之后,就多了一些,继续吐槽一声。
刀剑碰撞在一起,黄埔高心中战意昂扬。
但是以剑法来说,楚乔比之鹤九霄还要胜过一筹。是天下年轻练气士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一剑刺出,楚乔脸上满是木讷,但是从他的剑身上,却散发着一阵古意。
楚国很强,楚国的君主,是除却周天子外,唯一的一位王。
但楚国也很古老了,他的年岁,不比周王朝少多少。
“好剑法。”
黄埔高称赞一声,持刀迎上。
这一剑,是楚国王室的剑法,名为《楚剑》。
再度递出一剑,黄埔高似是从这一剑上,看见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出身平常,只是天赋很好。被宫里的贵人接了进去,学最好的神通,穿最好的衣物,吃最好的吃食。
后来,贵人觉得这个少年,是楚国未来的希望,便以国号为姓,赐予了他。
少年欣然接受,将自己曾经的姓,改成了名。
这一剑,是楚乔自创的神通,凝聚了他的一生的信仰。
“灭国。”
黄埔高低喝一生,手中黑道斩向空出。
但是楚乔的剑,因为这一刀发生了变化。
繁华强盛的楚国,迎来了灭亡之灾,八百年熊氏社稷,毁于一旦。
“我赢了。”
黄埔高喘着粗气,看着楚乔,露出了笑容。
天下列国,楚国疆域最大,积弊最多。
“赵国的法,约束得了魏人。”
赵国太子旁观完这一战,从战车上起身。
“但是杀人之人,并非魏国之人时,自然不能生效。”
“擅杀亲弟,斩。”
赵国太子转身,看着被侍卫架来的儿子,伸手摘下了他的脑袋,就仿佛他那日摘下华服男子的心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