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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轻悠来到大总统的办公室,虽然她恨透了这个地方,打心底里根本不想再出现在此。
更不想,再看到黑色大桌后的那个面目阴沉、气势压抑的男人。
“咳,大哥,我和轻悠已经谈过了。这之中,我觉得大家都有些误会……”
姜少言瞧着哥哥和小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心下无奈,立即充当中间人,打圆场,拉拉杂杂说了些中听不中用的话儿,去除尴尬,缓和气氛。
不管外面人怎么看,他现在心里是明白了,这个轩辕家的宝贝疙瘩小七,已经打从心里讨厌上了他们姜家人,要不是看在恺之的份上,恐怕不会想出那个交换条件,而是直接打鼠洞,带着一家老小,拍拍屁股走人。
虽说轩辕家仅是一介布衣,但就女人背后的那个狠辣如狼的男人,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再就是他们这方,喜欢她的人还真不少,若她出了什么事,他们的母亲大人,还有卫大将军,大概都不会放过他们兄弟。
何况,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姜恺之现在被敌军俘虏的事,还只是姜啸霖和几个心腹间的秘密。
还有最重要、最现实的一点,她刚刚成为国民飞行女英雄,大哥的政府核心团队正面临着内忧外患的双重压力,不可能现在就自打嘴巴,把自己捧出来的灵魂英雄人物打成汉奸。
其实,轩辕轻悠应该是在冷静之下,已经想通这一切,不然不会如此自信,更强硬无比地对他提出谈判,和那些交换条件。
“……所以,我以为,我们大家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个,咳,双赢的解决之道。”
姜少言试探性地看了桌后男人一眼,却被那眼神狠狠一钉,眉心拧起,直觉自家大哥并不高兴现在的情况。
所谓双赢,若是一方意愿无法得到满足,就很难实现。目前双方心底积怨难消,他这样说,确有些可笑。但他也希望,事情能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而不得不做起这个不讨好的“夹心饼干”。
今天的私晤,只有他们三人。
姜啸霖打断了弟弟的“啰嗦”,直言道,“你的条件。”
轻悠也不想浪费时间,说:
“一,立即释放我四哥,让他回家养伤、继续做他该做的事,那么发往前线的抗菌药品就会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挽救我们亚国的战士;
二,如果我救回恺之哥哥,助你们收复华中,你必须保证从今以后,绝对不伤害我的家人和族人们;
三,事成之后,你可以把这封信登报,从此以后,公众面前再没有轩辕轻悠这个人,只有织田轻悠。”
姜啸霖听到最后时,面容突然一抖,狠狠一拍桌子,喝出:
“不可能!”
“轩辕轻悠,你休想!”
轻悠仿佛已经料到姜啸霖会有这反应,面无表情地接道,“姜啸霖,如果你要顾及你的天下,你的老百姓们的利益,那些追随你的战士们的心愿,你最好想想,再回答。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不答应……”
姜啸霖倏地站了起来,低吼,“轩辕轻悠,你别以为我现在没送你进大牢,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大放阙词,大言不惭了。你和你的家人,现在都在我的掌握中,你以为就凭你一句话,我就必须答应你这些无理至极的要求,简直荒唐!”
他大声冷笑,全是嘲讽,“真是笑话。我国民政府里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游历各国的聪明外交官们,都拿不下的战绩,就由你一口定乾坤。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别人给了几分薄面就自以为是的弱质女流罢了!”
姜少言一听急了,想要插嘴,却被姜啸霖狠狠骂了一句。
“轩辕轻悠,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是个阶下囚,想跟我谈条件,没门儿!”
轻悠面色丝毫不变,语调却化为刺骨,“对,我是个阶下囚。因为我的家人,我的丈夫,我沦为你的阶下囚——困住我的是我对他们的爱。
而大总统你,比我更糟糕一百万倍,因为困住你的,除了你一再标榜的民族精神,民族利益,还有你那见不得光的私心私欲。如果你想继续当你肮脏的阶下囚,我也不介意跟你姜啸霖玩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她站起身,走到黑色大桌前,将那封信重重拍在男人面前。
永远没有人知道,当她吐出最后那四个字“玉石俱焚”时,男人的灵魂已经被她击得灰飞烟灭,他要多谢自己多年来养成的情绪不形于外的习惯,面具修炼得够厚够结实,才没有在她和弟弟面前,严重失态——
她在明白告诉他,他的那些暧昧的威胁和示好,她通通拒绝,若他再用强,结果只有一个。
这一瞬间,四目相接,气氛紧绷得像随时会爆炸。
他眼神凶狠,爆戾,泛着红光。
她目光锐利,看似平静,却更是杀人于无形。
两人眼神只是一擦,就立即分离。
轻悠转身就朝大门走去,干脆,利落,果绝,毫不拖泥带水,再不像初次到这间办公室里那样被逼迫得四面楚歌,狼狈已极。
虽然,那背景看起来依然那么娇小,脸色还有病体未愈的苍色,可她精于算计、不乏狡诈的聪明所透露出来的自信与霸气,就是这里的精英男人们也不得不俯首称赞,自谓不及。
大门被打开时,姜啸霖终于意识到,几日不见,这个小女人竟然变得更坚强。
也许是已经被逼到尽处,孤注一掷后,没有什么好损失的破釜沉舟。
更或许,这是一个做母亲的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庭和亲人们,所激发的强大自信心和毅志,在支撑着她的从容不迫。
总之,在女人就要踏出办公室大门时,桌后的男人眼眸狠狠一闭,再睁开时,不得不喝止那双脚步。
“轩辕轻悠,你给我站住,回来!”
……
这是姜啸霖此生第一次,公然向轩辕轻悠投降。
这时候,他只想顾全大局,仅此一次。
他还想,世间万事变数不可尽足,事情不可能像轻悠想像的那么简单就能解决,即时,他也多的是办法扳回这一局。
但不管他此时怎么想,他必想不到未来,在举国危难之时,轻悠的所作所为,让他一次次做出连自己也想不到的改变,以至终生报憾。
……
轻悠一走,姜少言便问,“大哥,你真答应她的全部要求了?我以为,放轩辕锦业这头黑心狼回山,麻烦很大。”
姜啸霖一边打开那信封,一边说,“如果不答应放人,她不会帮我们的忙。你以为,恺之的份量和锦业比,谁对她来说更重要。”
姜少言失声。
姜啸霖打开那信纸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姜少言奇怪,便趋前一看,不由低呼,“这个女人,以前我真是太小瞧她了。她竟然这么狠,连……”
姜啸霖沉着脸将信纸拍在桌上,又气又恨,更有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心疼。
轩辕轻悠,为了那个男人,你竟然做到如此?!
……
这一日,锦业出大牢。
警备司令部监狱,轩辕家的众人齐聚于大门外。
黑色的大铁门看起来阴森森的,连着布满高压电线网的灰泥大墙,足有五米高,占地面积极广,有一百多亩,大约十个足球场大小,墙体内还浇铸了铁水,时下战场上通用的弹药都轰不烂。且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高高的哨台,台上架着机关枪和小炮,就整个华南地区,这里可算是最固若金汤的小碉堡。
“唉,这里除了用飞机轰炸,想从外面溜进去真是天方夜谭。”
随行里,有锦业最得意的心腹兼助手,感叹监狱的防御工事,也是因为之前他们都想过将锦业偷偷救出来,万不得已,就用他们秘密屯积的军火直接把这地儿给轰了。
可惜计划来商量去,都没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功率,在轻悠去总统办公厅后昏迷那会儿,一个个都急坏了,差点儿就扛着炸药包爬墙来了。却在最后关头,让锦业拖人捎信出来,及时阻止了他们。
不然,就没有现在这般正大光明出监牢的机会了。
而之前,轻悠探监时,也从锦业嘴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回头找锦业的心腹对过暗号后,获得了锦业最后的保命符。
药品和飞机引擎的进口路线和人脉通道,的确非寻常人可得,就是姜家人想取而代之,短时间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轻悠有直觉,仅是这些东西并不足以赎回哥哥的命,所以她选择了突然杀到场,而不是像第二次的预先告之。
当然,突然杀到场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在出大牢就和哥哥的心腹联系上了解了情况后,同时这些准备炸监狱救人的心腹竟然大胆到把主意打到了大总统的头上。
“李长恩,你最好把你脑子里的那些天方夜谭给我删除掉,否则,小心四哥出来,我就让他罚你去扫夜总会一个月的厕所。”
那心腹李长恩立即收回盯着大铁门真发亮的眼神儿,哆嗦着嗓子告饶求情,低头弯腰地表示不会乱来了。
轻悠轻轻拂了拂额角,想到当初这个看起来一副白面书生相的俊秀青年,竟然怂恿她想办法诱出姜啸霖,以绑架大总统这种超夸张劲爆的方式,做交换救出锦业,就头疼。
也正因此,他们在总统办公厅附近也埋伏了人,知道当天有哪些人可能在姜啸霖的办公室里。
轻悠决定赌上一回,没料到当天不仅有对她印象极好的陆维新在,还有林少穆的上司。
光是陆维新一人,就足以让这个看起来不可能的天平,朝他们倾斜了。
虽然出现两个变数,林少穆和姜少言突然到来,不过比起林少穆,姜少言这个花花公子却是个骨子里极讲兄弟情的男人,便减去了林少穆的负面影响。
从而让整体事情,最终按照她预定的方向发展到了现在。
……
大铁门下的一扇小铁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那金属铁锈摩擦而出的声音,难听得人心都拧成一团儿。
“小四儿……”
二娘哭叫一声,就冲上前去。
众人也跟上前,大门里却先走出几个扛着重机枪的士兵,一脸冷肃地瞪着众人,让二娘的脚步霍然顿下,更加惊慌失措。锦绣和锦纭两姐妹扶着母亲,低声劝慰。
轻悠走上前时,两个士兵一见,面色就变了变,但也没让门儿。
恰时,里面就传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
林少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小门内,但仅止一晃,就被一人撞了开。
那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扶着铁门框子,抬头一望见门外的家人时,已经看不出原型儿的帅脸上,强自扯出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真是难看,又滑稽得不行,一时让众人百味杂陈,到嘴的叫唤刚刚扬起,就变得哽咽了。
“林,小人,”轩辕锦业给家人打了个招呼,回头就身后的人扭声,口气冷傲嘲讽,“这回,咱梁子,可,可结大了!我轩辕四少,我他妈告诉你,只要今天,我轩辕锦业能活着,活着走出这扇大门,他日……嘿嘿,你丫赶紧传宗接代,小心死了都没人给你送终TXT下载!”
要说这轩辕小四是生了九命的猫,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胆大包天也罢,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向稳居优势的仇敌发出如此损人的诅咒,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
众人都被他这口齿略有不清,气息断断续续,中气也不是很足,但口气绝对凶狠毕露的宣战书,震得失了神。
“四哥!”
轻悠低叫一声,趋前。
李长恩更快一步冲到锦业面前,叫了声老大,伸手要扶。
轩辕锦业横气一瞪,喝道,“爷,爷他妈还活着,能自己走,不需要谁扶。滚,滚一边儿去,扫兴!”
这丫也确实是个倔主儿,硬是不要人扶地一步一拐,一大喘,歪头裂嘴儿地蹭了出来。
他直接走到母亲二娘面前,突然抱手,躬身,作了个大揖。
说,“娘,儿子回来了。”
二娘看着儿子连面目全非,连腰都打不直的凄惨模样,刚出声就哭了起来。
锦业又走到父亲轩辕瑞德面前,行了个大礼,颤声道:
“爹,孩子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轩辕锦德一直站在人后,没有稍动半分,但一直紧凝着大门的方向的眼睛早已经红了一片,眼底也布满了红血丝和阴影。
当锦业再直起身时,他突然一咬牙,大吼,“臭小子,你竟敢……”
可才几个字,话声就被一道浓重的哽咽声给打断,老父迅速别过头去拭泪,锦业浑身一震,咚地一下跪在了父亲面前,叩头认错。
父亲别头的一瞬间,他看到那明显一下增多的鬓边白发,压抑的情感,自责和愧疚如潮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再没有那故意强撑的一身横气了。
顿时,监狱大门前,轩辕家的众人个个掩面拭泪,激动又高兴地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窃窃低语。
直到小九儿抱着四哥的大腿,哭着将怀里的奶糖给哥哥吃,说吃了糖糖就不痛了时,众人方回神,纷纷收敛心神,一起坐车回家去。
“小四,来来来,洒点儿柚子水,去去晦气。”
“四哥,你流血了,快,我带了三七粉,先包扎一下,咱们先去教会医院把伤口处理好了再回家。”
“哎哎,别啊,哥儿这几天在牢里可快‘痨’死了,先去悦福来大酒店吃顿好了再回家。不行,先去陈衣店儿,哥得换下这身牢服,妈的,都臭得能熏死人了……”
“四哥,你怎么才老掂着吃啊!
”讨厌讨厌,四哥哥坏坏,四哥比七姐姐还要臭,臭死了啦!“
那两车人离开,落下一路欢声笑语,家人间的温暖相偎,让监狱大门前的林少穆,看得眼红又妒嫉。
心里却因为锦业的那席话,狠狠立了誓:轩辕锦业,我等着。看看到最后,谁跟谁没人送终!
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一幕,关于川岛静子。
他恨恨地低咒出声,喝令备车,回府。上车后,又心浮气躁地要求改道,去总统办公厅。
但脑子还是静不下来,明明说过要彻底忘掉,偏偏还是抑不住地想起……
——少穆,求求你,不要了……血,出血了……
每次他执行任务,不得不跟外面的女人接触时,说没有受到诱惑,那是绝不可能的。然而,他很清楚做他这种身份的人,若是让那些女人抓着把柄,或者弱点,就可能不知何时沦为街头暗巷里的一具无名尸首,等到烂了臭了才会被人发现。
他行事向来谨慎,小心,也比任何时候更严格要求自己。
但那种事压抑久了有害身体,他回家后就会特别放纵发泄,常弄得她求饶哭昏过去,而奇怪的是,每一次跟静子做,都像是第一次一样,让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疯狂冲动。
总弄到她出血,似乎才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觉得自己国家一统、报复东晁的大事业,距离目标又更进一步了。
——少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想要个孩子,医生说要是再流血,我,我就不可能怀孩子了!
——哼,川岛静子,你根本不配有我林家的孩子。我他妈也不稀罕你怀我的孩子,我宁愿让外面的表子生,也不屑你这个东晁表子。
那是他最后一次向她求欢,被她拒绝后,甩门离开前说的话。
当时,她的表情,她的眼泪,她的哭声,被他故意忽略掉,就像以往很多次一样。
当时,他仍然很笃信,等下次回家,她就是不愿意也得配合他的发泄。
他没想过,胆小懦弱、自私自利的她会离开他。
他一直觉得,她就算在林家过得不开心,但好歹有吃有住,顶着林家大少名头,面子够足,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荣华富贵。
他觉得,她就是贪恋他的家势地位,才会嫁到亚国四年来,对他的恶劣和冷酷,一直忍耐,受辱。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成了他们最后的一面。
突然在今天,看到轩辕一家和乐融融,父严母慈,弟妹相亲,夫妻和谐的模样,那天的一幕,一下在脑海里清晰呈现——
她没有哭,也没有眼泪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从最初总是埋有一丝期待的小小光芒,到已经完全寂灭,再无光彩。
黑黑的瞳孔里,映着他狰狞到扭曲的面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消失,仿佛再不会有丝毫触动了。
她问他,”你,真当我是,人人可欺的表子?“
他没心没肺地照骂不误,”对,你他妈除了当表子,还能干什么?你就是你哥哥送给咱们亚国人随便玩的表子。哈哈哈!川岛静子,你真他妈贱!我这么侮辱你,打你骂你,你竟然还乖乖在这儿等我回来。
哟,你就这么想怀上我的种?没一点儿自尊?呸,你他妈活该被人作贱,在我林家连个女佣都不如!你等着,等我在外面的女人怀上了,我就送你去前线军营,满足你生孩子的渴望,哈哈哈哈——“
这就是她决定离开他的真相吧!
全是因为他说了要送她去当军妓的话,她心灰意冷,恐惧不安,终于决定离开他,离开这个从头至尾也没有尊重过她一丝一毫的”家“。
他还记得,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她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他突然觉得很没劲儿,再看到她绽露的肩头上,一块大大的污青,让他觉得倒味口。
他觉得越看越烦躁,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泼在她脸上。
那茶水,是他每次回家时,她总会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准备上这么一杯,温度刚刚好,用他最喜欢的蒙顶山茶冲泡而成。
但他从来没用心发现过,这份小小的心情。
一杯水泼下去,她小小的脸上全是茶叶沫子,水并不烫,这却是将人侮辱到底的行迳。
她的目光,彻底失色,一片死寂,空洞得就像对这个世界都失去了希望。
或者,仅仅对他。
他突然一阵心慌意乱,却不愿承认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扭头就跑出了房间。
从此,天涯海角,各东西。
以为放下了,以为不在乎,以为无所谓,以为根本不值得……
那为什么,在知道她失踪后,他会气得暴跳如雷,拼命派人去寻找,甚至自己也花费了大把时间,而不是终于得偿所愿地高兴终于少了个包袱?
在知道她竟然又巴结回了东晁人,他不甘仇恨,想要报复,而不是干脆彻底漠视?
为什么,在看到别人夫妻和睦,有幼子绕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女人会是她?
还有,她的泪眼。
如果此时,他还不知道这种暴躁、烦闷、难受、不甘心,就是后悔心疼的话,他是不是就要像轩辕锦业诅咒的一样,断子绝孙了?
走进姜啸霖的办公室,林少穆立即申请,”我想去敌后开展颠覆活动,请大总统批准。“
……
那时,在沪城东晁租界区的花街后巷里,一个衣着素尽的女人坐在小板登上,一边抹着额角汗水,一边跟盆子里的蔬菜做斗争。
那个大大的木筒子里,堆满了半人高的蔬菜食品,待清理。
女人不时直腰捶背时,露出个微挺的小腹,那体态模样一看,就让人认出这身孕至少也有三四个月了,不得不为她还得负担这么重的劳务而担忧。
但女人并没有露出痛苦或不快的表情,扶按腰侧以缓解身体疲劳时,都会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轻轻抚抚,嘴里喃喃着东晁童谣,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若凑近了听,就会发现她这是在跟孩子交流。
”静子,菜理好了没呀?搞快点儿,要不够用了。哎哎,最近生意真是太好了,咱们东晁打了大胜仗,那些士兵军官啊可来劲儿了。我说你怎么就是想不开,早把孩子打掉,凭你这姿色,年龄,再找个士官做太太情人,也比现在蹲咱这儿强千百倍啊!“
”阿幸,谢谢你,那样的生活不适合我。我只要我的宝宝能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够了。“
静子将洗好的菜送进厨房,并没发现阿幸在诱说不成后,溜进一间静室里,跟一名身着军服的军官窃窃私语许久,才得出来,同时怀里便多了一大叠纸币。
那时,静子喝下自备的牛奶蜂蜜水,轻轻沉口气,抚着肚子,给自己加油:今天阿郎很听话,没有闹脾气,妈妈很高兴。妈妈会努力多赚钱,给阿郎买好多好吃的东西,还有玩具。所以,阿郎一定要乖乖的,健康的长大哦!
她的笑容,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开心幸福,眼中光芒奕奕,充满了期待。
……
应天,轩辕家。
”我,我先觉,不冲意!“
轩辕锦业口齿不清的叫嚣声,在轩辕家的大厅里高高响起。
可惜他缺牙漏风的结果,让这声吼失去了应有的男子汉气势,气得他在厅里团团转,冲到轻悠面前,伸手要抓,又忆起轻悠已经有孕,经不起折腾,不得不憋着气缩回手,直搔头发。
可这一搔才发现吧,之前受了伤,头发早没了,还包着厚厚一层白绷带,就是伤口愈合时,痒得慌。
他这一搔,又被锦纭吓到,急忙上前阻止。
最后,这霸气侧漏得差不多了,他眉头一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坐到轻悠身边的位置上。
苦脸苦气地说,”小七儿,你真不把哥哥们当男人看了,竟然要你一个怀着生孕的女娃子去做那种事儿。“
回头就变脸朝门外大骂,”,国民政府办公厅里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嘛?简直无能,居然要靠女人替他们上战场杀敌,还有没有男人的尊严啊!“
再回头时,又一脸温柔苦相,”小七儿,你乖乖的待屋里,那些事都交给男人去干就成了,你别没事儿尽往自己身上揽,不顾着你自己,也要顾着你肚子里我的小侄儿啊。这可是我第一个小侄儿啊!“
轻悠心里哭笑不得,扔出一句,”四哥,鹏儿才是你第一个亲侄儿。你别住了几天大牢,连数儿也不识了!“
周人低声偷笑。
轩辕锦业不理,总之就是不答应轻悠出使华中地区,且故意朝在家里站岗的那些姜啸霖的警卫员大叫大骂,随时数落埋汰姜家人以泄愤。
但不管锦业怎么反对,也难于改变最终结果。
”恺之哥哥的情况也不比四哥好,而且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轩辕家能在应天扎稳根儿,他功不可没。所以,爹,娘,哥,姐,我不能坐视不管。除了我,没有更好的人能去说服师兄了。“
本来轻悠想找个借口,离开家,但眼下似乎什么样的借口,都无法避开她肚子里的孩子,母亲为了她的安危,也不可能帮她撒慌,而她也不愿意母亲一人担惊受怕。正为难时,也不知道锦业是怎么得知了此事,就招来了全家人,拉民意不要她去华中冒险。
轩辕瑞德听完女儿的解释,虽万般不愿,也无可奈何。
儿子女儿都是心头头肉,舍了谁都不行。
轻悠能救回儿子,光靠过往的那些漂亮虚名是不可能的,靠卫将军和姜母的喜爱更不可能,唯一能靠的还是自己。
靠轻悠能够为国民政府谋夺更大利益,才能抵消儿子”通敌判国“的不名誉罪行。若是份量不够,姜啸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这个交换条件的。
所以,此行必成。
之后,锦业差点儿跪在轻悠面前,红着眼自责,太年轻,太冲动,太自以为是,太目中无人,太不谨慎,太小瞧敌人……
轻悠扶着哥哥说,”哥,人生本来就是一盘难以预料结果的旅程,往事不可追,不若我们多想想如何面对未来,改变那些糟糕的结果。“
过去不是包袱,应该是命运的赐福。
如果没有那些苦难和经历,我们如何懂得珍惜现在,创造更好的未来。
锦业喷气道,”你说的对。哥现在是打从心里感谢林少穆这个坏种儿,要是下次还落在他手里,哥就直接咬舌自尽,绝不拖累你和大家。“
轻悠大叫,”四哥,你说什么话啊!“
锦业接道,”当然,哥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机会。林少穆,姜家,未来我会让他们都爬在我们轩辕家的脚下求饶认错!“
男人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还包满绷带的脸上,露出的两只眼亮得让人不敢逼视,那里的信心和决心,更震撼人心,而呲开的大嘴里,牙已经参差不齐,却并不影响他一身强悍气势。
轻悠叹息,又安抚了锦业几句,锦业保证会照顾好家人,不会给家人添乱,便离开了。
锦业一离开,十郎就跪在了轻悠面前,自责没有保护好夫人和小世子,说,”夫人,您再等等,沪城重围已解,少主已经反败为胜,相信他很快就会打过来,接您回家的。求求您,为了小世子,不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十郎泪流满面,让轻悠心里一阵心酸。
谁又愿意和亲人分离,谁又愿意在这种时候,涉险犯难。
天知道,她有多想回到那副怀抱里,让他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不能。
为了能安全又安心回到他身边,此一行,势不可免。
……
轻悠不知,锦业离开她的院落后,就出了门,由李长恩陪同,前往医院。
同时,还是少不了林少穆的人跟踪监察。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只是锦业按时至医院复检,顺便还兼带调戏一下小护士,见着什么不如意的事儿,都会对着自己的属下和路人,对国民政府和姜家猛吐槽,甚至还故意冲着林少穆的探子样,大骂林少穆的各种坏话。
其中,不乏嘲笑林少穆被川岛静子一东晁女人甩掉。
而在无人知道的时候,锦业向织田亚夫传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出去:
先下手为强!
与其相信姜啸霖这种小人,让轻悠以救出姜恺之为由保全轩辕家,不如由屠云出面,拿姜恺之做为交换轩辕一家的筹码。
只要轩辕家离开姜家势力,屠云和织田亚夫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合作,以东西之势,夹击应天府,把姜家来个瓮中捉鳖。
同样是交换条件,锦业这一出自然是完全站在”自家人“立场,帮自己的妹夫和兄弟谋福利了。
在他眼里,推倒一个姜系国民政府,再起来一个屠系国民政府,再创造全国统一,也一样。
所谓正义,所谓精神,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场成王败寇的游戏罢了!
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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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吼,祝亲亲们儿童节快乐,啥时候也要保持一颗童心,日子就会过得特别快乐幸福哟!
最后那封信是什么捏?在本单元结束时,大家就知道啦!
下一个单元呢,当然就是养小小宝儿的温馨剧咯,嘿嘿,感谢大家支持秋秋到现在。更精彩更动人滴就在咱们大结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