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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太子妃睁开惺忪的眼睛问道。
“太子妃,才到亥时。”春桃答道。
一阵悠扬的乐曲声隐隐约约传来。
“唉!吵的我都睡不着。”她掀被子下床,捋了捋头发,道:“太子还没休息吗?”
“没有。”春桃低声道。
“那还不赶紧劝太子早点歇息。”她的声音有点大,一脚踢翻了椅子。
“太子妃,太子妃,小心些!可别摔着了。”春桃赶忙上前扶了扶太子妃。
太子妃一把甩开她的手,朝梳妆台走去。
春桃弯腰把椅子扶起来,摆正。
太子妃望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没有生气的眼神……
她轻轻地抚着自己的脸,长叹一声,道:“春桃,给我扮上。”
春桃赶过来,开始给她梳头,梳子刮了一下头发,太子妃打她一下手,道:“小蹄子,想什么呢?”
太子的大殿里音乐缭绕,案子上摆着孛娄、焦碱水锥、糍糕、雕花蜜煎、羊四软、鹅排,泛着酒花的瑶池酒,微微有些黄色,澄清透明,酒体绵柔。
一曲《绿腰》正环绕大殿,从那个形似妙红的姑娘怀里抱着的琵琶横弹出来,只见她玉指上下翻动,神色恬静安然,曲子就袅袅地飘了出来。
太子妃正朝着大殿走来,听着曲子,她的脸色铁青,她的妆容很美。
一首曲子结束了,太子朝那个女子招招手,示意她过来,那个女子把琵琶交给随从,衣衫翩跹地飘到太子近前,太子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一把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坐到腿上,拿起案子上的糍糕喂进她的小嘴里。
太子就看着她小嘴紧抿,吃着糍糕。
太子妃到大殿后的时候,正看到太子和他怀里女子的背影,他们两个嬉笑着。
太子妃的脸由铁青变的暗黑,一甩袖子,转身朝来路走去。
春桃紧跟在后面,道:“太子妃,不和太子说话了吗?”
“蠢材!有什么好说的?”她怒道。
太子和那个女子嬉笑着,咯吱着,笑够了,他把她扑倒在地,灯暗了下去。
大殿外,老皇帝站了许久了,周全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陪着,灯暗了,老皇帝转身朝自己的轿子走去,周全在后面紧跟着。
天不亮的时候,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就踏上了北上的路,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离京城已经很远,他们两个边走边查看周围的情况,林子里有猎人打猎时刮掉的树枝、野物的脚印、挂到树枝上的布条,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悬崖,冬天风大,悬崖上被风吹的干净极了,散土都不见,宗政骞尧站在悬崖边上,朝远处望着,慕容潇潇从后面上来,道:“真是大海捞针呢,一无所获”
“一路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往这个方向一直走的。”他说道。
“那又能怎么样,坚持吧。”
一阵什么声音飘过来,若隐若现,宗政骞尧道:“你听,是什么声?”
“哎呀!你是不是自己在吓自己,哪里有什么声音?”慕容潇潇喝着水,说道。
“这声音我好像不止一次听见过。”
慕容潇潇顺着悬崖边,走着,边走边朝下边看着。
“诶,公子,快来看!”她指着悬崖下。
宗政骞尧赶忙过去,悬崖下的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风一飘一飘地,但是有悬崖突出来的石头挡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慕容潇潇四处寻找可以拧成绳子的藤条,冬天里真是很难找,有些树木的枝干都干了,没有水分的枝条是万万不行的,缺少韧性,容易断裂,费了半天劲,两人各拧好了一根枝条,一头在悬崖上栓好,一头扔下深不可测,发着深蓝色的悬崖深处,谁也不知道这下面多深,会有什么,只是从上面看有点骇人。
慕容潇潇拽着绳子想下去,宗政骞尧一把把她拦住,道:“还是我下去,你在上面看着绳子,万一有什么不妥,还要你细心地照顾着。”
“这么深,很危险的!”慕容潇潇道。
“毕竟我是男的,胆子比你还大那么一丢丢。”说着,他还伸出手指比划着。
这个人还挺暖心,她在心里暗道。
宗政骞尧面对悬崖,拉着绳子,一点一点地朝悬崖下溜去。
临近悬崖上部还算平整,大概十尺开外,就看见突出来和凹进去的石头,参差不齐地排列着,一不小心就划到身体上,脚下蹬着的位置也是极为不平,有的地方土石很松,蹬上一脚就听见哗啦啦往下掉着土石。
悬崖上有的地方居然还长着树,生命真是神奇,在这么危险的地方都能有植物生长出来。
宗政骞尧慢慢地靠近那个飘着的东西跟前,是一个挺长的布条,看上去是女人衣服的布料,可是这里没有人,他又往下溜了溜。
没溜多远,他发现这里还有一处窄路,足已容纳一人通过。
他脚下踩到窄路上,解下腰间的绳子栓到石头上,便小心翼翼地在窄路上寻找着,窄路的一头走着走着就没路了,另一头往里走着走着,越来越黑,好像是个山洞。
宗政骞尧低声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他朝洞的深处走去。
洞里暗的出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慢慢地走着,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洞里比外面还冷,脊梁骨开始觉得嗖嗖地风,浑身的毛孔开始收缩,直炸毛,叮咚一声,吓了他一跳,直感到浑身汗毛倒竖,根根立,什么东西一闪?好像还带着光亮,没等他细看,又有东西“嗖”地开始移动。
这一吓,非同小可,他把自己的长箫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拄着往里走。
正注意着刚才那个闪着光的什么东西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他“噗通”一声摔了出去,手里的箫差点飞出去。
“嗯……呀……”妈呀!地上的什么东西还能发出声音。
吓的他连滚带爬出去好几米,才定了定神,站住了。
回头看,没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他想了想,又拿着箫开始探着往回走,刚才好像是个人声。
虽说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感觉嗖嗖冒凉风,他还是压抑着自己,努力控制着自己,试探着寻找着刚才绊倒他的东西。
箫好像探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他特地轻轻地朝那个东西杵了杵。
“啊……嗯……”那个东西还真发出了声音。
“周姑娘是你吗?周姑娘……”他低声问道,没人回应他。
他又用箫杵了杵。
“啊……”那个东西似乎还动了动。
“周姑娘……周姑娘……是你吗?”宗政骞尧依然呼唤着那团东西。
那团软绵绵的东西没出声。
宗政骞尧没招了,光用箫杵也不行啊,他伸出手,慢慢地靠近那团东西。
“扑棱棱”周围什么东西飞了,吓的他赶忙收回手,闭上眼,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哎呀妈呀!这咋这么吓人呢!”他嘴里嘀咕着。
自己平静了一下,他又伸出手去,靠近那团东西。
自己的手好像触到了一团像丝一样柔软的东西。
“什么玩意?”他赶忙收回手。
想了想,莫非是头发?
他还是不死心,这回伸出去的手往前点,摸到了好像是人肉的感觉,大概是胳膊。
真是个人,他心里不再那么害怕了,可是后脊梁骨还是感觉冒凉风,赶紧把这个人弄出去,看看到底是谁?
这样想着,他一使劲,把这个人抱了起来。
踉踉跄跄来到亮一点的地方,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一看,果然是周姑娘。
只是她的衣衫有些破烂,脸上还有划痕,宗政骞尧唤了唤她,她没什么反应。
这下可麻烦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有办法的办法,他把周姑娘栓到一根绳子上,朝上面拽了拽,就看见那根绳子开始朝上而去,他知道,慕容姑娘一定在往上拽。
他把自己栓到另一根绳子上,开始朝悬崖上爬去。
边爬还要照顾着周姑娘,因为有突出的石头或树,他要时不时地把周姑娘从石头和树旁拽出来,躲避妨碍上升的物体。
一阵风吹来,吹的周姑娘的绳子荡来荡去,眼看就要撞到悬崖上的石头,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石头,任由周姑娘撞到自己身上,直觉得背后被石头硌的钻心的疼。
好不容易过了那段有石头和树木突出的地方,来到悬崖较平坦的地方,他自己觉得力气快用尽了,周姑娘的绳子也往悬崖下溜去,他知道,一定是慕容姑娘的力气也快耗尽了。
宗政骞尧赶忙一鼓作气,爬上了悬崖,果然,慕容姑娘紧紧拽着绳子,尽力不让绳子往下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帮着慕容姑娘一起往上拽。
两人咬牙切齿,一点一点地拽着。
终于能抓住周姑娘的人了,宗政骞尧伸手抓住她身上捆绑的绳子,力气实在是要没有了,他只感到手里有千钧,整个人朝悬崖下溜去。
慕容姑娘一把抓住他的脚,道:“挺住!”
宗政骞尧不往下溜了,慕容姑娘又往上拽他,这可费了力气了,因为他下面还拽着周姑娘呢。
情急之下,慕容潇潇伸手去拉周姑娘,两个人才算费力地把她拽上来。
宗政骞尧和慕容潇潇躺在悬崖上,大口地喘着气。
慕容潇潇扭头看了看宗政骞尧,两个人会心地笑了。
周姑娘还有气息,只是比较微弱,两人把她挪到背风的地方,给她喂点水,润润喉,过了一会儿,她气息好像强了些。
事不宜迟,宗政骞尧背上她,两人上马,朝京城疾驰而去。
回到宗政府上,凤儿告诉他,衙门里来人了,叫他去一趟,出门的时候,他叮嘱凤儿给周姑娘请个郎中,给她瞧瞧身体。
出了府门,一把长剑横在他面前,是郡主。
“你刚才背的女子是谁?”郡主怒目而视问道。
“回郡主的话,刚才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子昏倒了,身为衙役我也不能看着她不管,郡主说对吗?”郡主被问的哑口无言。
“哼!我告诉你,你不许对别的女子好。”郡主霸道地把剑朝他脖子上压了压,又说道:“我要是知道你对别的女子好,我就……”
“哎呀!疼疼疼!”宗政骞尧把剑往旁边一拨,移出自己的脖子。
“郡主,我还有事,先告退!”宗政骞尧趁她低头丢神的空档,一溜烟地跑了。
“黄尚书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刑部尚书葛震庭匆忙地来到兵部尚书黄旗峪的桌旁,对着正在看着什么的黄尚书说道。
“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黄尚书站起来朝他作揖道。
葛震庭也朝他揖了揖,道:“你还不知道?就是那个衙门里的那个什么宗政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
“宗政骞尧!”黄尚书提醒他道。
“对对对,就是他,临时顶了那个回家丁忧的判官的位置。”葛大人的两只手还掌心朝上拍的啪啪响。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这还至于你急成这样?”黄旗峪道,他又若无其事地坐下了。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前几天周启川的案子就着他去调查呢,你说这……这是什么事?”葛震庭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朝的规矩,凡是涉及到重新审的案子,原班人马要避嫌,葛大人呢,我劝你还是干点别的事,急火攻心可不好。”黄旗峪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说黄老儿,你就不急,那个案子你以为你们兵部能脱得了关系?”葛震庭显然有点激动了。
“我们兵部怎么了?兵部从来都是按部就班地为朝廷谋事,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有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可别扯上我们。”黄旗峪冷着脸道。
“黄老儿,你可真是先把自己择干净了,咱们可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葛大人跳着脚喊道。
兵部侍郎魏伯勋进来了,道:“葛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哼!”葛震庭一甩袖子,瞪了一眼黄旗峪,转身出去了。
宗政骞尧也没想到,传令官带来的命令是让他临时代理丁忧的判官职位。
传令官走了,他还在原地发愣,王推行官尴尬地抿了抿嘴,虽说是临时代理,判官也比他的职位高出一个台阶,这以后,自己这个正统的推行官还得矮着一节和他说话,他也是越想越气。
尚坤更是一脸不屑,不屑归不屑,自己以后还不能明着欺负他了,这是主要的原因,只因为他来了,自己在大家心里的威信都快扫地了,他也是揣着一肚子气。
英王府里,任勇校尉低着头不敢说话。
英王在地上来回踱步,半晌,停下了,把案子上的茶碗摔到地上,狠狠地道:“你说我这个太傅大人是不是疯了,给他一个判官做,还让他审这个案子。”他踢了两脚案子,然后捧着自己的脚叫着疼。
“现在木已成舟,没办法改变。”任勇校尉低声说道。
“没办法!哼!我倒要看看,他能审出什么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