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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砚的理智逐渐回笼,她用力地推开了他坚硬的胸膛。
她的头微仰,倔强的双瞳中满是质问和失望。
或许此刻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贺祈年的心隐隐抽痛,他贪恋地看过她的眉眼,按捺内心的隐痛:“我答应过你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哥哥,就一定会做到。”
沈晴砚不再看他,转身离去:“希望小公爷能说到做到,不要轻易地许下承诺。如今我身在宅院,桎梏重重,即便心已想要远赴西北,身体也是寸步难行。小公爷与哥哥是至交,我如今能信任和托付的也就只有小公爷。来日哥哥能够平安归来,我必定尽我所能加倍偿还。”
贺祈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痛的感觉愈甚。那句报答,显得那么生分这一生。
这一生,他只想把她护在身后,尽力护她周全,让她无忧。
蜂蜜茉莉茶的香气逐渐冷却,贺祈年看着那杯没了温度的茶,怅然若失。
从贺祈年处回来以后,沈晴砚总是心绪不宁的。
她每日入梦,都会梦见种种前尘往事。大哥沉疴难愈,含冤而死,连唯一留下的血脉,她的小侄子也战死沙场,沈家无后而终。
所爱之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连在梦里都痛彻心扉。
每每在噩梦中醒来,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脸上全都是冰凉的泪。
她真的很害怕,这一切会再度发生。而这些是她和身边亲近之人,包括阮氏都无法言说的,只能将一切都藏在心里。
阮氏看她最近都闷闷不乐的,日渐消瘦,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
满满一桌菜摆在桌上,阮氏不住地给她夹菜:“你个小姑娘家的,整日愁眉苦脸的没个笑模样,吃饭也心不在焉的,瞧你,脸都小了一圈了,快尝尝这个。”
沈晴砚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吃着,味同嚼蜡。
阮氏看得叹气:“你呀,自从上次受伤之后,一夜之间像是长大了好几岁。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不愿意让我操心。可当娘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有什么你不必憋在心里,跟娘说说。”
沈晴砚终究还是不敢把沈安年的事说出来,这样的担忧,就让她一个人承担吧。
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沈晴砚没吃几口就说饱了。
“你这孩子!从前明明最喜欢这些菜的…哎,你不吃菜,喝口汤总行吧,喏,把这碗汤喝了。”阮氏看她这幅样子头疼,端起碗给她盛汤。
沈晴砚拗不过阮氏,只能把汤碗端起来,还没凑到唇边,熟悉的味道便钻入了鼻孔。
沈晴砚的瞳孔微震,惊讶地看着这碗汤,着急地抓住阮氏手:“娘,你这汤哪里来的?”
阮氏被她一吓,没好气地说:“这汤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啊,没有经过别人的手。”随即阮氏也反应了过来:“怎么了,这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汤闻着不太对劲,娘你先别喝。”沈晴砚暗自疑惑:“先前那个大夫娘已经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这个药膳汤又是哪儿来的?”
阮氏和沈晴砚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汤盅,竟然在边上一圈发现了细白的粉末。
阮氏暗自心惊:“究竟是谁一定要致我们娘俩于死地!一定是她们!”
沈晴砚心中暗自思忖,这汤的味道实在太熟悉了,跟从前,温流婉日日奉上来的那些,加了料的药膳味道一模一样,所以沈晴砚才起了疑心。
看来还是防不胜防,她能确定温流婉和陆姨娘之间关系甚密,这汤药必定和这两个人有关系,想要置阮氏于死地的也就只有陆姨娘了。
“欺人太甚,这次再不处置她实在不像样子!我这就把她做的这些事去老爷面前抖出来!非把她关进庄子不可!”阮氏气得直拍桌子。
“不可。”沈晴砚按住阮氏:“娘你别忘了,陆姨娘人还在床上病着呢!现在说出去谁能相信我们。”
阮氏气喘:“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晴砚沉着镇定地分析:“这次的事,我们不一定找得到证据,况且陆姨娘卧病在床,就是最好的证明,谁都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上次那个马大夫虽说和陆姨娘沾亲,陆姨娘反而可以以此开脱,那人也不一定会咬出陆姨娘。而这次更是隐秘,小厨房人多眼杂,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要查起来说容易也不容易。”
沈晴砚安抚阮氏:“不过,我们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我们一定要让她人赃并获,只是需要委屈母亲陪我做场戏了。”
两人喁喁耳语一番,定下了计划。
阮氏看着沈晴砚条理清晰地安排,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揪心,点了点头:“好,你安排地极好,就这么办吧,府里也该好好立立规矩了。”
第二日阮氏便以家里老祖宗的六十大寿将近,想去双龙寺为她和远在沙场的沈安年祈福为由,自请出府。
沈牧原本不太放心,想让她在家中佛堂修行也是一样的。但阮氏执意如此,把家中中馈一应交给了沈晴砚打理。
沈晴砚刚刚接过管家事宜,几个老油条似的老嬷嬷和仗着资历的大丫鬟便心思活络了起来,以为一个半大小姐再好拿捏不过,做事消极起来。
沈晴砚雷厉风行,定下了新的家规。半分不留情面,重重处罚了那几个带头惫懒的,提拔了几个踏实肯干的。
府里顿时哀嚎一片,几个老嬷嬷仗着自己的资格老,纷纷都闹着要告到老爷老太太那里去。
不过沈老夫人早就放权给阮氏,让阮氏主持中馈,平日就在佛庵静心礼佛。
而沈牧又不爱插手后院之事,几个老仆都被打了一顿,哭嚎着被拖出了沈府发卖。
连续几天,每日都有人被赶出去,府里的仆役都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可沈晴砚是个赏罚分明的,那些留下来忠心不二的,每月月银高了两成,干活就更加利索的。
沈索香看着沈晴砚一顿大棒加几颗甜枣,把府里的下人治得服服帖帖的,顿时忿忿不平起来:“她倒是好大的威风啊!她才学习管家多久!那些老嬷嬷是看着父亲长大的,她倒好一个不留全都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