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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屋内传来一声,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大哥,我是路过的,可否在您家里借宿一晚?您放心,银两照付。”
我说完之后,屋里却再没了声音,我好生纳闷,又敲了敲门,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咦?这是什么情况?我大惑不解地转身离开,来到另一家门口,竟也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连试了三家都是如此,莫管是谁应门,只要听到我是来借宿的,屋内立刻变得悄然无声,不做理会。
我本打算随便将就一晚,但在村子里转了一整圈,也没找到半个废弃的破屋,正月的天气,绝对称不上暖和,若就这么露天睡整夜,可真是遭罪了。不行,还得继续试!
这样想着,我又去敲第四户人家的门。
“谁呀?”居然是女子的声音。
“大姐,我是进京的赶路人,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必会重谢!”
屋内的人犹豫了一下,道:“我家不好留客,你快走吧。”
听到她还愿回我第二句话,我激动得都快热泪盈眶了,忙道:“大姐,我如此冒昧,实在是周边再无其他可住之地,若您家中不方便,可否容我在后院柴房过夜?不放心的话,哪怕将我锁在柴房中也可以,多谢您了!”
屋内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又失望地准备离开时,门竟然开了,幽幽灯影下,我看到,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粗布衣衫,盘着头,面目普通,不过很和善的样子。
妇人微微打量了我一番,侧身示意我进来。
终于有歇脚处了,我喜出望外,行礼致谢后,正准备将南豆栓在一旁的石柱上,那妇人低低地说:“马可以栓在后院,你随我来。”
我忙又道谢,跟着她从后院的门进来,将南豆留在院中,自己则自觉地向柴房走去。
妇人见我如此,微微一怔,却也没再多说,转身回屋了。
我在柴房内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半倚着柴火,掏出黄伯给我的干粮,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妇人又走了进来,递给我一杯茶:“天冷,用些热茶吧。”
我感激不尽,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茶水,又从怀中掏出银子,躬身递给妇人,妇人愣了一下,摆手推辞,匆匆离开。
真是大好人哪,我一边感慨一边重新坐下,正要喝茶,却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我年少时极为顽劣,母亲为我请过许多先生,有的教我诗文书画,有的教我琴棋花茶,还有几个武师教我拳脚功夫。但在我心中,真正肯认作师父的,却只有两人,这两人都是我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一位是教我轻功的“足底生云”江一苇,另一位则是教我江湖伎俩的“百足虫”白祖崇。
白祖崇原是纺织首富白家的长公子,见识不凡,前途无量,可惜嫉恨白家的人太多,使了阴招,白家一夕赔个精光,家破人亡,转瞬间,白祖崇从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变成人人避之而不及的乞丐,用他自己的话说,“半生快意,半生流离”。
流落江湖的他,经得事多了,再加上天资聪颖,很快摸清了江湖中三教九流的各类手段,过得越来越如鱼得水,大家见他路子广法子多,再加上“死而复生”一般的身世,便都称他为“百足虫”,而他在江湖中,也慢慢散去了报复仇家与重振白家的心思,只想着就此闲云野鹤一生。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白祖崇替人收账,住在我家附近,那时我正是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见他是外来人,就总想去捉弄他,结果,他每次都能一眼看穿我的手段,不仅不会吃亏,还会用相似的办法反过来治我,我又羞又气,便苦思冥想,找出更奇特的法子捉弄他,可还是会被他轻易化解。
几个来回之后,有一天,再次被他捉到的我恼羞成怒,骂他不是人,什么都能看穿,他却笑眯眯地说:“从明天开始,你喊我师父,我保证让你也变得不是人。”
就这样,我成了他的徒弟,跟着他学了半年,他教给我的东西很多很杂,有下里巴人,也有阳春白雪,常常是想起什么便教些什么,直到半年后他离开,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有这样的一位师父,江湖上常见的手法我都能轻松看破,包括戳穿赛神仙的伎俩,至于下药这种小儿科把戏,更是不在话下。
刚接过来的这杯茶,我一闻便觉得不对,好在乡野妇人,只有最粗糙的蒙汗药,万一是传说中无色无味的刀川水,我恐怕就着了道了。
我将茶水泼了,又用柴火将水渍挡住,躺在地上装作被迷晕,我倒要看看,这个妇人想做什么。
躺了一会儿,那妇人果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先推推我,见我没反应,又找出麻绳来绑我。我能感觉得出,她毫无绑人经验,也没什么力气,我随随便便就可挣脱,于是便任由她折腾。
她自认为将我绑结实后,取了一瓢井水,犹犹豫豫地泼在我脸上。
我装作刚被泼醒的样子,茫然四顾,问:“发生了什么?我在哪?怎么就突然睡着了?”
妇人低声喝道:“大胆,你知不知罪?”
“我有何罪?”我被她问得一头雾水。
“你——你罪大恶极!春竹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快将春竹放回来!”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春竹是谁?”
妇人见我不认,咬了咬唇,双手提起一旁劈柴的斧子,道:“那日若我能催着春竹回家,也不会被你得了手,是我的大意害了春竹,还好老天有眼,又让我遇到了你!你快说,春竹在哪里?不老实坦白的话,我就杀了你这个偷孩子的恶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