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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即将正南时,父子二人也终于登上了凤栖山、来到了白云观前。
此时,老道士正带着一群小童子,等候在道观门前的空地上。见到父子二人的身影,老道士忙上前两步,作了个道揖:
“贫道见过王爷,见过世子。”
后面的童子们见状,也连忙跟着老道士,向父子二人行礼。
“青云道兄,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如此多礼?”
青云老道士捋了捋拂尘,道:“贫道已经将观中事宜安排妥当,还请王爷、世子移驾观中,莫误了时辰。”
镇南王含笑点头,带着因天气炎热,而嘴角有些干涩的叶枫,向白云观中走去。
叶枫跟在父亲身后,路过观前的童子们时,对站在童子前列却最靠近观门一侧的惠文小道士微微挑了挑眉。
惠文小道士也冲叶枫眨了眨眼,看样子两人的关系应该不错。
并不像惠文和师弟说的那般,他觉得叶枫是位不好相与的主。
当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前行中的叶枫,微微甩了甩宽松的衣袖,和惠文小道士的手接触了片刻。
而就是这瞬间的功夫,惠文小道士的手中多了本书。他迅速将手中的书,掖在了自己的道袍衣袖里。
因为两人的速度较快,且有衣袖的遮掩,以至于除了站在惠文身旁的惠清小道士,其余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幕。
惠清眨巴了下清澈的眸子,疑惑的盯着自己师兄的衣袖,好奇他这是在做什么?
惠文对自己师弟的好奇心究竟有多重,自然是十分了解的。因为一个时辰前,就是为了回答师弟的问题……
他才翻了船!
因此,一看到师弟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衣袖。惠文就知道他这是要使出被动技能——“不懂就问”。
见此情况,惠文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他连忙朝师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了“不懂就问”(meidieyanse)的师弟。
惠文又心虚的用余光,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他才用那只空闲的衣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同时在心里暗暗腹诽:“自己这个师弟,天资聪颖、活泼可爱、“代”抄经文,真是在许多方面,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就是有些……“不谙世事”。
现在道观门口这么多人,这本“秘籍”要是在这种场合下,被众人发现!
那后果……
惠文想到这,刚刚擦拭过的额头,又有细密的汗水沁出。
这鬼天气,真鸡热!!!
……
……
老道士等镇南王父子二人,进入道观后,便对童子们说道:
“今天为师静极思动,想带你们领略一下凤栖山的无限风光,增进一下你们的道心修行。”
话落,老道士就转身朝别的山头走去,只是临转身时他给正在擦拭汗水的惠文,递了一个眼神。
从小便跟着老道士的惠文,自然明白他这个眼神,并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而是吩咐自己——去关门!
惠文转身朝道观走去,熟门熟路的关上道观双开的实木大门。
将观门关紧后,他又从观门前摆放的瑞兽石像一侧,拿了一个水囊模样的牛皮袋,塞进道袍前襟。
然后小跑着返回,领着童子们跟在老道士身后。上山日子久的童子,对此都见怪不怪。
因为每年这个日子,镇南王父子二人都会来观里上香。
而每年的这个时候,老道士也都会带着他们这些童子,去增进增进道心修为,去看看那每天都能看到的无限风光。
……
叶枫随着镇南王走进白云观,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院落,到达道观主殿。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香炉旁,拿起三根比道观日常所用要精致些许,且带着符文的香烛。
叶枫拿着特制香烛,扭头看向镇南王,微微抬眉示意。
镇南王轻抬手指,对着三根香烛微微一点,香烛便被点燃。随着叶枫的呼吸,香烛飘起三道细微的青烟……
叶枫将香烛插在香炉中,对着大殿正中的道门先贤画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起身又从道士们日常打坐的区域,搬来一个蒲团放在香炉前。
叶枫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对着香炉轻声说着自己最近经历的事情!
因为这是对已故娘亲说的,所以叶枫话语里大多都是些日常趣事。
叶枫说的很投入,虽然他也知道,他的娘亲听不到……
镇南王站在叶枫的身后,不曾向画像行礼。就这般默默的看着,在那低声呢喃的儿子,和一旁正在缓缓燃烧的香烛。
过了片刻,许是时辰到了,镇南王轻声道:
“枫儿,过了今天你也成年了,所以为父有些话想对你说。”
叶枫闻言扭头看向镇南王,便听到他继续道:
“枫儿,你对自己的未来可有打算?”
看着镇南王问询的目光,叶枫微微有些疑惑,老爹这是要给自己、谈未来、聊人生、或者灌鸡汤?
“父亲此言何意?”
搞不清状况的叶枫,打算稳一手,先看看镇南王怎么说。
镇南王看着叶枫那略显稚嫩的脸庞,他缓缓向前几步,用略显粗糙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叶枫的脑袋:
“为父答应过你娘亲,要护你这一生安平喜乐,所以过去对你也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
“你不爱学习规矩礼仪,为父随你心意。”
“你不喜研读史书典籍,为父也不在意。”
“因为在这幽云,我的儿子不需要对谁行礼作揖。”
“因为在这幽云,我的儿子无需那些繁文缛节。”
这一刻镇南王身上的儒雅尽去,唯有久经沙场的霸道气息!
叶枫似乎也从未见过这样的镇南王,因此他的面色稍微显得有些诧异。但他的心底却也在吐槽:
“看吧,看吧,父亲您是真的不懂韬光养晦啊!不知道祸从口出吗?”
“您又不是天子,我也不是太子。您这样说,想过皇叔会怎样想吗?”
但看镇南王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叶枫没吭声!
这不是他懂事,知道顾及他父亲的颜面。而是……
而是害怕都这么大了,再被镇南王按在地上摩擦。
叶枫虽然皮,但他可不痒!这要是因为吐槽被揍,想想都是血亏……
镇南王当然不知道,此时叶枫的内心戏到底有多足,他缓和下情绪道:
“今天以后你就是大人了,你有什么梦想吗?”
“败家它算吗?”
镇南王:……
见父亲不像是在开玩笑,叶枫也不再皮。
他默默思考片刻,想找个不会挨打的说法:
“我想做个闲散王爷,每日插插花,种种草……”
说到这,叶枫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镇南王的表情。如果镇南王要发怒的话,他就准备来个转折,整出点豪迈的口号。
比如“男儿在世,马革裹尸”“肩扛责任,守护幽云”……
但见镇南王脸色如常,叶枫这才继续道:
“我这可不是游手好闲,而是您出生入死,才打拼下这么大的家业,还就只有我这一个儿子……”
“我要是不帮您败点家,这么多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咱爷俩是不是有点亏?”
叶枫将“败家的理想”,说的清新脱俗。又隐晦的提醒道:
“再说,您这些年间南征北战,在幽云军中立下了无人能及的声望,这本就有些功高震主……”
“我要是再奋发向上,那皇叔他还能睡得安稳吗?”
叶枫也不敢明说,因为他知道镇南王很重视亲情,而幽云天子又是镇南王一母同胞的弟弟。
他若真说些什么“兔死狗烹”的劝解,搞不好就会被镇南王好好教导一下……
“论尊重长辈的重要性!”
等叶枫说完这翻话,镇南王的眼神稍微有些异样,他当然听出了叶枫话里的暗示。
但他也只是点点头,并没做出什么评价,然后就转身继续看向殿前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