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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槌擂得牛皮大鼓咚咚地响,衙门口的人却只管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朝小十她们这群人看的,甚至有人拖着身边的小孩子加快了脚步,逃一样的飞快跑开。
“为什么会这样?”小十不解地看着那些人,小声问:“能围在一起看恶霸欺凌弱小,为何不敢看我们擂鼓告状?”
唐东止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百姓不愿惹上官非吧。耘”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看,是这些官老爷们官威太大。”
小十冷笑,从侍卫手里夺过了鼓槌,用力往牛皮鼓上敲去。她劲儿不大,一槌子下去,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大门却依旧紧闭。
她气得丢下鼓槌,大声斥责:“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个衙役也没有?这就是我脚下的京城?他们就是这样管事的?我非摘了他们的乌纱帽不可。”
傅石沐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傅石沐,把门给我撞开。”小十在大门前来回走了几圈,终于彻底爆发了,指着大门大声说道。
傅石沐微微拧眉,转头看向唐东止踝。
唐东止挽了袖子,正要上前时,大门终于打开了,几个衙役红着眼睛、揉着肩膀,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伸了个懒腰,冲着站在最前面的小十大吼,“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瞎嚷嚷什么呢?衙门重地,再敢嚷嚷把你们统统抓起来。”
“放肆的狗
东西。”
唐东止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重重扇过去,把那正张着嘴大放厥词的男人扇出老远。
“反了,敢在在这里闹事。”几名衙役醒过神来,拔出佩刀把几人团团转住。
唐东止拽下腰牌,冷笑着举到几人眼前,“死期到了,还敢猖狂,让你们大人爬着出来。”
衙役们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腰牌上镌刻的衔着如意的凤凰意义非凡,猖狂气焰瞬间化成了流水,一去不复返,扑通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又开始扇自己的耳光。
最先挨打的人爬过来,磕头如捣蒜,眼泪鼻涕齐流,大声求饶。
“小的该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法外开恩,饶了小的们一命。”
里面的人已听到了动静,知府黄文道带着好几名衙役出现在几人眼前。
“唐大人。”他抖了抖袖子,皮笑肉不笑地向傅石沐和唐东止行礼。
在京城这地方,知府可算是小官儿了,上面压着各层尚书,布政使,将军,知府不过是京中一名小小的衙门头儿。可傅石沐和唐东止可是马上就要登基的女帝身边的贴
身护卫,朝中各官员见着他了,也得相让几分,唐东止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如此胆大,分明小官,还不向他下跪。
“黄文道,有人击鼓告状,你为何不升堂问案?”唐东止冷笑几声,忍着气,大声质问。
黄文道往他身后张望了一眼,小十躲在傅石沐的身后,只露出一只袖子,看不清脸。他收回视线,不慌不忙地说:“各位大人,衙门虽小,也有衙门的规矩。此时正是午时,午时是不许敲鼓告状的,自大元立国以来,这规矩就从来没有破过。”
“什么破规矩?百姓正在受人凌
辱,你们却躲在衙门纳凉睡觉?”唐东止大骂道。
黄文道呵呵一笑,向傅石沐拱手道:“傅大人应该最为清楚。”
原来他也认得傅石沐!
小十气得握紧了拳,小小知府就如此飞扬跋扈,上面的官儿如何,可想而知了!
“而且昨晚下官是带人去南月将军府里捉贼,一直忙到了刚刚才回来,也是为了公事一
夜未合眼睛,午时时分睡睡也没什么嘛。这事,彦公子可都知道的。”黄文道掸了掸袖子,嘴唇轻撇。
这是说,他拿南月将军当靠山,南彦就是他的底气!
小十更气,推了一下傅石沐,小声说:“掌他的嘴。”
黄文道听到她的话,楞了一下,终于脸色有些不自然,伸长脖子往傅石沐身后张望。
“还不打!”小十又厉斥道。
傅石沐上前去,一掌挥下,黄文道趔趄数步,栽到地上,几颗牙从嘴里吐出来,血淌了满下巴。
小十气愤地说:“我不管什么规矩,就算不接受告状,也应当有人出来看看,这不仅是法理,更是你们的为官之道。身在此位,却不思此事,占着衙门,不给百姓撑腰。难怪大家都绕着衙门走,原来是这原因。”
黄文道也不蠢,猜出了小十的身份,吓得面如土色,赶紧爬过来磕头,颤抖着说:“主子开恩,主子请听奴才解释。”
“再打,打完了抬去南月将军府。”小十拂袖就走。
傅石沐眉头皱了皱,转身跟上小十,缓声问:“这样对南月将军不公,殿下当细思量。”
“有何好思量的,这是他的门人,他自己处理。”小十冷笑。
“但他毕竟是……”唐东止看了傅石沐一眼
,被傅石沐用眼神制止住。
“什么?”小十扭头看二人,厉声问道:“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公主与彦公子有婚约……”唐东止脱口而出。
小十的呼吸紧了紧,明白了他的意思。南彦与她是竹马之约,打下定下的亲事。南彦一向待她如珍宝般,她也自然认定南彦就是她的夫婿。但若说到爱情,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宠她的人多,身边男子也多,让十五岁的她去明白何为炙热,何为爱火,那不太可能。现在南府的人以这段婚约为靠山,就连门人都如此放肆,南将军府的威风也就可想而知了。
她缓步往前,渐渐冷静。
南月将军夫人与她母亲是姐妹,南月为了大元国出生入死,是大功
臣,她若真把这黄文道抬去了,对南月将军来说,无异于一记耳光,让他难堪。
她忍住气,扭头看着唐东止说:“你留在这里,把受
辱的女子的事查清楚,我先回宫。”
“是。”唐东止抱拳,冲傅石沐挤了挤眼睛。
傅石沐眉头微皱,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大哥,你别忍了,兄弟们都知道你喜欢公主……南彦他不过是出身在将军府而已,哪比得上你,你加把劲。”唐东止上前两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傅石沐眉头皱得更紧,小声责备道:“你这样挑动了南月府和殿下之间的关系,于朝堂有害无益,真是愚蠢。”
唐东止不服气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小十,小声说:“反正我就是不服那小子,大哥你才能保护好公主。南月将军的门人一个比一个嚣张,早就应当好好惩治他们了。”
“好了,把这事办好,早点回宫,再敢生出事端,我会罚你。”傅石沐瞪了他一眼,匆匆赶上了小十。
小十有些无精打彩,扭头看了他一眼,扶住他的手腕往马上蹬。
“小心。”傅石沐扶着她的腰,把她往马背上一放,温和地说:“不必放在心上,将军府太大,人多嘴杂,不是人人都是好角色。”
小十无奈地笑笑,轻声说:“我也不想南彦哥哥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知道他的好。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将军府的关系盘根错节,南月将军为人大大咧咧,手下的各位将领却多是不省油的灯,这几年来争抢地盘,发展势力,这些事我都明白的。摄政王性情柔和,凡事不会赶尽杀绝。只要不激怒他,他是不会拿这些人怎么样的。但若要让朝廷稳定,又怎么可能只用温和的手段呢?该凌厉的时候,一定要凌厉才行。”
傅石沐有些震惊,以为这贪玩的小公主还不懂事,没想到她早早就明白了朝中的事。卫长风的治理手段,朝中也颇有微词,没人敢说罢了。
不过傅石沐也明白,卫长风这也是故意为之。女帝将来要坐稳龙椅,就得给她立威的机会,不可能事事抓牢,让她成了一名只会在花丛中扑蝶的女帝,让世人难服。
还有,公主居然是喜欢南彦的……傅石沐很为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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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的时候兴高采烈,回宫的时候却一副霜打的样子,卫长风从窗口瞥到她的身影,有些奇怪地问:“去看看,是不是射箭又射到侍卫的马身上了。”
南彦的眼神早就被小十给牵去了,拔腿就往外走。
“你回来。”
卫长风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打小眼中就只有小十,别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分明正在与萨雷米和隽喆谈论珠璃国的局势,他是说跑就跑。
“四叔,我去看看就回,若真是射中侍卫的马了,也只有我能哄好她。”南彦扭头,笑眯眯地说。
“去吧去吧。”卫长风无奈地挥了挥手。
南彦抱抱拳,满脸喜气地走开了。
“也不知什么事,让公主这样沮丧。”卫长风走到门边,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处的身影说。
隽喆的眼神也粘在小十的背影上,满眼惊艳。在枝头堆着重紫的紫薇树下,小十窈窕的身影姗姗而行,就像从紫薇花里变出来的小仙子。
“眼珠子掉了。”萨雷米一拍桌子,小声斥责。
隽喆转过头,笑着说:“早早听王叔说过,大元公主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人物,光看这背影,就让人心生向往,那她的容颜一定美好得让人沉醉了。”
“别想了,没你的份。”萨雷米乐呵呵地指着南彦的身影说:“人家的驸马也是万中难挑的人物,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
“是吗?”隽喆眼中狡黠的光闪过,垂下眼皮,唇角噙起一朵冷笑。
卫长风扭头看向二人,平静地说:“本来应当设晚宴款待你们二人的,但我了解公主,她这样子,只怕回宫之后谁也请不动她了。”
“无妨,反正我还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日子,与王妃对对帐目。王妃这些年来是越发的精明啊,一分一厘都不肯让步。”萨雷米
拍了拍膝盖,指着卫长风大笑,“我看,你也被她给算得死死的吧。”
“哦。”卫长风温柔地笑笑,点头道:“别取笑我了,要对帐就赶紧去,她雷打不动地按点吃饭,按点入睡。去晚了,就得等明天了。”
“那好,我们先出宫去。”萨雷米爽朗地笑道。
“告退。”隽喆一揖到底,跟着萨雷米往外走。
经过梨花林时,隽喆深深地吸了口气,摘了朵紫薇花,扭头看向帝宫的方向,眼中狂
热的光闪动不停。
南彦一路疾跑,在小十踏上帝宫台阶时追上了她。
“怎么不理我。”他拉住小十的袖子,笑着问:“四叔让我来问,是不是射中侍卫的马了?要赔几匹马给人家。”
小十扫他一眼,抽回了袖子。
“不是?”南彦还没见过她如此疏离的眼神,心里一个咯噔,勉强笑着问:“那是什么事,惹怒了我们的小公主?”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你去和四叔办事吧。”小十懒懒地说完,快步往台阶上跑。、
“小十。”南彦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傅石沐,紧追过来,拉住了她的小手,紧张地问:“到底怎么了?谁惹你了?”
“谁敢惹我呢。”小十牵强地笑笑,把手抽了回来,头也不回地说:“傅石沐,去厨房里说声,晚上炖点猪蹄。”
“是。”傅石沐抱拳。
“我让冬儿给你送点冰片过去,你的手和脖子都烫着了。”小十扭头又说。
南彦的拳头握了握,小十不仅不正眼看他,甚至关心起了傅石沐。握拳时,他牵动了肩头被隽喆打伤的地方,痛得微微一震。
可惜,小十不看他,没看到。
他眼睁睁看着小十迈进了帝宫门槛,看着大门关上,头一回没有邀他一同用晚膳。
“出什么事了?”他叫住跟着小十一起出宫的侍卫,小声问。
侍卫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傅石沐,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
傅石沐上前来,神色平静地说:“公主遇上了一桩不平事,去了趟衙门,黄文道出言顶撞了公主。”
南彦眉头微拧,盯着傅石沐的眼睛说:“你为什么带公主去衙门那种地方?这样的小事,你们不会处理吗?”
“我拦不住公主,况且,公主明白的事,比你我知道的程度要多。”傅石沐落落大方地看着他说。
南彦咬牙,抬步就往帝宫里走。
傅石沐看着他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向了厨房。
南彦冲到了小十的房门口,抬手敲门,手指到了门前一指距离的时候,又缩了回去。
“南彦哥哥进来吧。”小十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南彦轻轻推开门,只见小十正在解开头发,瀑布一般的青丝垂落下来,缎子一般轻晃。他走过去,托住她的头发,手指从发间轻轻穿过,慢慢往下梳理。
小十往怀里摸,秀眉轻蹙,小声说:“梳子怎么不见了。”
南彦楞了楞,绕到她身前,伸手就摸,“是不是放错地方了,我帮你找找。”
“哎,走开。”小十的脸顿时大红,啪地一声拍开了他的手,羞涩地说:“谁让你找。”
南彦反应过来,顿时也差得两颊通红,吭哧着说:“对不起。”
“讨厌。”小十转过身,抓起梳妆镜前的一把象牙梳,往头发上乱刮。
“小十……你……你喜欢我吗?”南彦忍不住问。
小十纤细的身影晃了晃。
他们一起长大,她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说过这个问题,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他围着她转,她没事就会和他呆在一块儿。
“怎么问这么羞人的话?”她丢下梳子,捂着脸跺脚。
南彦被她娇憨的样子弄得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从她身后抱住了她。五岁之前,他还常常偷偷香她的脸,五岁之后,她就不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