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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我毫无预兆地要临盆了。
仙山之顶只我一人,我嘶声裂肺叫着白延卿的名字,可我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出现。
“想知道你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一个声音忽然近在咫尺的传来,是……是方潇潇!
我浑心不安,此时却痛得没力气跟她对峙,抓着榻顶木沿痛不欲生。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她告诉我:“是男孩儿,这要是放在以前,白延卿他娘知道了,会有多开心啊,你说是不是?”
我心中一紧,她……她怎么会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可是不及我再想,剧痛再次袭来,我咬牙切齿,耳中却又是方潇潇的说话声:“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眼睛像你,鼻子像白延卿,长大之后,准又是个祸害少女的俊公子。”
我惶然捂住凸起的腹部,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牙齿痛得打颤。
那声音轻轻笑起来,说:“你猜对了,我就在你的……肚子里。”
我摇着头,还是不愿相信:“不可能!你一介鬼魂,如何能……如何能!”
她忽然放肆大笑起来,言语中很是得意:“照理说,的确不可能。可是……那天你中了噬魂散,体内真气散得乱七八糟,仙身也毁了。我就趁你虚弱昏迷的时候,钻进你的肚子!”
我浑然一震,那个时候我昏迷不醒,竟不知不觉让她在我身上呆了这么久!我的肚子……我的孩子!我大惊,吓得几乎说不出声来,颤颤问她:“你想干什么?”
突然,剧痛再次翻天覆地汹涌而来,夹带着方潇潇嚣张的呵斥:“干什么?这还不明显吗?如今这个孩子是你最珍爱的东西。我要把他毁了!他虽然是半仙之体,但现在不过是个还未出生的胎儿罢了,连我都不如!我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他就一命呜呼了!”
我聚力团凝内力,想把她逼出去。可还未等我凝聚,她便已经猜到我的目的,凶狠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就先把这个孩子先杀了,你大可以试试!”
听到这,我瞬是失了力,嗓子僵硬:“方潇潇,你恨的是我,孩子是无辜的。”
方潇潇低低笑出声来,声音中满含着悲愤与凄厉:“无辜?你的孩子无辜,我的孩子就不无辜?你当初害我流产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你知道他死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看到那团青紫,是什么感觉吗?这些你都未体会过,拜你所赐,我先行尝过了!你不是希望我去轮回吗?好啊,我现在就轮回,依附在这具小小的身体上重新开始,你看如何?”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叱呐:“不行!”
方潇潇又阴郁笑起来,她很开心我现在的无助和痛苦,阴阳怪气道:“不行?那你只能杀了他了,否则我会跟他一起降临在这个世上!不过你当真下得去手吗?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跟白延卿的儿子!”
我咬着牙,抖着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光圈。
“你在干什么?!”
方潇潇警惕怒喝,我不答她,腹部也随之猛烈剧痛,似要将我这个儿裂开!我尖叫着抓紧被褥,几乎要痛晕过去!
屋门忽然被打开,罗浮快速冲进来,落在我跟前。腹中痛感减去几分,我终于得以喘息,大口大口吸着冰冷的空气。
“姑姑,你怎么了?”罗浮蹲在我面前,担心问我。
方才我使力画出的光圈,是隔空传音。我虽然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罗浮一定会察觉到异样赶来。
我捂着肚子,汗水已经湿透发丝,一缕一缕贴在我脸上。罗浮往我身上一摸,伸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会是?色的血!”
血……这便是了。通常血是鲜红,唯有沾染污秽才会变?,如此说来。方潇潇果真是藏在我腹中,跟……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罗浮不知道事情情况,我痛苦地抓住她的手,断断续续告诉她:“我在……凡间受伤时,被鬼祟乘虚而入,依附在……腹中。因被仙凡之气掩盖,没能……没能将它发现,如今带入仙界。它……它欲与我腹中孩儿同生共死,这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只能想方设法将它……将它逼出来,一旦离开我腹中的仙凡之体,它就会被……这里的……仙灵之气所噬灭,永远消失,不会……不会再祸害到旁人了!”
闻此,罗浮大愕,担心道:“可是……可是要将它逼出来,腹中胎儿受不住这些强烈的法术,岂不是……”
我苍白笑了笑,原来……她也并未那样无情,她也对这个孩子有一点点的挂心。可要把方潇潇逼出来,就需动用法术,法术之力不会轻,一定会影响到我腹中的孩子。孩子本就脆弱,再加方潇潇从旁干预,大可能……大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他是我的孩子,活生生长在我身体里的一块肉,一条性命,我如何不可惜他,只是……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做的,便是让我的孩子。死也死得清白!
看出我的想法意图,罗浮叹了口气,眼中有几分复杂:“当初你为这孩子要死要活,不肯离开凡间,不肯离开那个男人,现在……现在……”
这或许,本身就是一个错吧。倘若当初,白延卿没有变心。我没有妥协,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罗浮,动手吧。”
罗浮点点头,站起身,两手之间发出一团清灵的红光:“姑姑,你忍着些。”
话落,一道红光罩住我整个身子。腹中绞痛无比,几乎连同我整个身子一起绞碎!
我听到方潇潇嘶吼的叫声,比我还要痛苦,还要撕心裂肺,直至消亡,直至再无声息。
一整夜,我喊得嗓子都哑了,孩子始终不肯出来。
当第一缕阳光映照到仙山之顶的时候。映照到我的眼里的时候,我痛到几乎撕裂嗓子。终于,罗浮抱着一个小娃娃站在我面前。
她将孩子放到我怀中,是个男孩儿,眼睛像我,鼻子像白延卿,还有好多……好多跟白延卿相似的地方。这样俊俏的小娃娃,长大之后怕是个祸害少女的俏公子。
我为他包上世间最柔软的云棉褓。告诉罗浮,我想把孩子亲自送去给白延卿。
这一次,罗浮没有阻止我,撤了结界。
凡间,已是阳春四月天。
我长发素衫,站在云上,不紧不慢地往道观飞去。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心情,难过?却又一丝坦然。痛苦?却又一丝轻松。在这些牵绊纠结于肠的情绪里,又有一点怨,一点怒,一点恨,有时候却是空白一片。这之间,到底是那种心情多一些,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有一点在我心中则是分外明了,我想见白延卿,不论他如今在哪里,我都一定要见到他,见他最后一面。
当我终于到了道观上空的时候,低头往下底下的静谧安详,从前种种如洪水般从我脑海中翻滚而出,汹涌澎湃。
为什么我会落地如此下场,为什么?我真心待他,为什么得不到好结果。为什么如今形如烂泥?一切,都是从他变心之后开始的,从他负我而起!
我闭上眼,伤心落下泪。
顷刻间,人间暴雨倾盆,水雾迷重。
轻薄的衣衫被无情打湿,阵阵冰寒沁入骨髓。
我向道观低落飞去,讽刺的是,道观中竟也爱种些色彩浓艳的花儿,一眼望去,那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犹如一片火海,随时可能将眼前的一切烧之殆尽!
从云端下来,我已一身湿濡。我望着海棠花中的亭子,望着坐在亭中看经书的白衣道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冷风带着雨水扑腾在我面上,撒在我眼里,流出一道道苦涩的痕迹。我赤着双脚,踩在满地鲜红的花瓣上,抱着面色青紫的孩儿,慢慢停在台阶之前。
“夫君……”
我轻轻唤了声,一别多日……不……多年,他面容未曾更改,于我心中一模一样。
听到我声音。他讶然猛地抬起头,双目滞愣。
我向他拉开一个温柔的笑意,高兴告诉他:“夫君,我生了个男娃娃,你看,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白延卿双手一颤,经书掉在地上。他呆呆望着我,目光缓缓落在我怀中的孩儿。
我上前进到亭中,用袖擦去孩儿脸上的雨水,却是越擦越多,越擦越湿。终于,我放弃了,将孩子放在桌上,拿出另一件东西。
“夫君,这是和离书。”
我将湿漉漉的书信放在孩儿身边,上面的字迹已被雨水淋得模糊不清。
他早就想跟我和离了。只是当初我不愿。他也早就不要我了,只是我还不曾接受。如今看着这封和离书,我又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或许,在他心中,我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
我深深闭了闭眼,沉了口气,目光冷静地望着他:“白延卿,你终于毫无牵挂,能安心修道了。从此之后,你我互不相欠,互不相见!”说罢,我飞身踏上行云,快速离开道观。
来见他一面,却连他半个字也没听到。
眼睛酸涩的干疼,我捂住眼睛。也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去。头顶的大雨还在倾盆而下,我抬起头,望向那乌云边际的晴空,再不回头。
我没有回仙界,我不想飞升上神了。
即便罗浮帮我向天隐瞒,我害过人命,还与凡人私恋,有过孩子。这些都是事实存在着的,无法改变。我早已不是那个心怀慈悲与大爱的仙了,我心中只有恨,只有怨,只有无穷无尽的伤心与寂寞,这样一个我,如何还有资格做那什么上神?
我回到城中,要回属于我的宅子。方氏和婆婆还一起住在里面。看到我回来大惊失色,又想向以前那些对我言辞不敬。我封了她们的嘴,让她们永远无法开口说话,把他们赶出的白府大门。不,我已经换了门口的牌匾,从此以后,这里叫“花宅”。
过路的人看到这块牌匾都觉得十分新奇,有人说里面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故作华宅。
不错,我是种了很多。
也有些思想不端正的人说,里面住了许多绝色美人,是用来享乐的地方。
我把这些人抓起来,关在暗无天日的法阵里。
后来,衙门的人发现了是我,召集众人与法师,欲将我擒获。
呵呵,即便武功再高,力气再大,法力吹嘘得再深,他们也都不过凡人几个,我动动手指,将花宅设下结界,谁也闯不进来,谁也走不出去。渐渐的。这些人拿我没辙,便只能束手就罢,最后剩下只派人时时盯着我大门而已。因为害怕,周边的邻里都已经搬走,花宅四周,成了空街白巷,少有人烟,再无从前繁华之景。
不知多久后的一日,我坐在屋顶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大街小巷,心中出奇平静。正当我望着这片空寂之地时,不远的前方,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我看着他,直至他走到我屋檐底下。
他抬着头,微笑望着我:“阿照,我来看看你。”
我也向他露出一抹淡淡笑意:“敬贤,别来无恙。”
他对我忽然改变的称呼感觉惊奇,尴尬笑了笑,脸色微红。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然而我却不一样了。
最近电脑老是连不上网,要重启好几遍才可以,趁着还能爬上来先上传一些以防万一,如果下章凌晨没出来,应该就在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