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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修问:“为什么不留着,带在身上,看到人就展示给他看一看?”这人双手摊开,说了些话。
静修对大家说:“他说留那些做什么,又臭又没有用。”再转头对这人说,“是啊,你知道粪便又臭又无用,所以会马上冲走。可为什么非要把你生活中的垃圾天天留在身上,遇到人就倒出来给他们看?”所有人全都面面相觑,方刚在心里暗暗佩服,心想这静修也确实有两下子。
也许是找到了什么窍门,第四个人开始提问。静修对大家说:“他说,他的孩子十几岁了,可是非常招人厌,不听话,没礼貌,脾气还很怪,你说东他偏要做西,说话非常难听。”转头对这人说,“如果你拍出来的照片看起来非常丑,你怎么办,是用笔去修照片,还是好好打扮自己,重拍一张?”
“再拍啊!”这人答。
静修说:“没错,你长什么,照片拍出来就什么样。如果不好看是底板的问题,而不是照片的问题。孩子没素质是家长没教好,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听到这里,方刚简直要给静修鞠躬,心想这和尚不但懂佛法,居然还精通家庭教育。
最后就剩那妇女了,她犹豫了半天,似乎不知道要问什么,最后说了两句。静修对大家说:“她问我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如果人人都像我这样,那国人不是早晚要绝种。”和尚们都笑起来,静修问这妇女:“你希望孩子长大了一直念书到大学,还是初中毕业就去种田?”
“读大学!”妇女大声回答。
静修问:“读普通大学,还是好点的?”
妇女回答了句话,静修说:“她说最好是北京的名牌大学,最差也要全浙江前三位的。”又对她说,“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除北京和浙江前三以外的大学,是不是应该全都关门倒闭了?是不是根本没人种田,那我国人早晚得饿死光啊!”
这妇女顿时傻了,静修笑着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有喜欢这个,就有喜欢那个,不用替全国十几亿人去担忧。”方刚忍不住鼓起掌来,所有和尚也都跟着鼓掌,那妇女嘿嘿地笑。
最后,懂普通话的男人说:“静修师父好厉害,现在我们可以去领米面油了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们米面油?”静修奇怪地问。
五位村民全都傻眼,那男人说:“刚才啊,师父你说让我们跟着,送点贵重东西给我们!”
静修笑着说:“说得对,我刚才给你们解答了五个人生中的大困扰,这比钱重要,是千金难买的,难道还不够贵重?”这男人半天没说出话,剩下村民顿时不干了,都吵起来,那妇女又开始坐在地上大哭,指着静修似乎在控诉什么。静修只是淡淡地笑笑,站起身在两名强壮和尚的保护下走出禅堂。
中年僧人和几个和尚仍然继续劝这些村民,看着这纷乱的场面,方刚连忙出来,往后殿客房走的时候心想,这静修和尚也真是怪人,那么多米面粮油,山下的村民有困难你就帮帮,非做那么多假设干什么?明年人家收成好,怎么就一定会再来向你要东西?
不过,他又想,也许这就是有修行的人和普通百姓的区别,谁知道人家高僧是怎么想的。
到了中午,方刚和阿赞爹查在中年僧人的带领下来到斋堂,还没走到门口,方刚就闻到从斋堂门内飘出来的米饭香味和菜香。进来才他惊讶地发现,这斋堂的伙食相当好,长条桌上一字排开二十多个大不锈钢餐盘,里面装得满满的全是饭和菜,虽然都是素的,但却很丰盛。有炒有炖有熘有炸,味道非常香。
方刚看到光主食就有十多种,米饭、炒面、包子、饺子、蛋炒饭、糖饼、五香饼和油条,心想恐怕县城机关的食堂也不过如此。在入口处撂着几十个不锈钢餐盘,进来的和尚就拿着去打饭菜,没人看着,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米饭味道很香啊!”方刚说道。
中年僧人笑:“师父最喜欢吃东北大米,所以我们寺庙的米都是从黑龙江五常空运过来的。有位居士在五常政府部门工作,能搞到真正的五常大米,市面上很多假货!”静修也跟所有人在一起吃饭,只不过他坐在最前面,有个单独的桌子。桌上已经摆了三个餐盘,里面全是各种饭菜。
静修让方刚和阿赞爹查过来坐,边吃边聊,静修问饭菜是否可口,方刚说:“这两天我一口肉都没吃到,但觉得素菜只要做得好,也很美味!”静修笑起来,说那就好。
“我以前去过几个寺庙,”方刚问,“那些寺庙都有功德箱,香火旺的每天就能装满一箱子,也都是和尚们自己整理、查钱。可他们为什么可以碰钱?”
静修说:“修行在人心,大乘佛教有十大戒律,其中也包括不可触碰金银钱财,但到了现在,很多寺庙的和尚只剩下八戒律甚至五戒律。他们天天摸钱、随意消费,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我寺庙里不设功德箱,所以也影响了很多香火。”
方刚问道:“没有功德箱也有影响?”
坐在旁边的中年僧人插嘴道:“当然有啊,很多香客来庙里不只烧香拜佛,也是要捐钱。他们觉得只有捐了香火钱,佛祖和菩萨才肯保佑他们。你不让他们捐钱,他们就觉得不灵,以后也不会再来。”方刚心想居然还有这么想的人。
“我们无欲寺,自从二十年前建寺,到现在还没有人碰过钱!”中年僧人无不得意地说。方刚想不通,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寺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有钱的居士,大把大把地将钱扔到这个地方,图什么呢。想起后院侧门里在养猪和鸡鸭,就问那些家畜和家禽有什么用。
静修说:“出家人要吃素,庙里养猪和鸡鸭肯定不是我们自产自吃,但可以养大之后卖给山下的村民。我们不能碰钱,可以用来跟他们交换米面和粮油。庙后还有两亩地,全种的是蔬菜,这样就不会让那些徒弟们闲出病来。”方刚笑着说这个方法不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可是他又想,刚才在斋堂看到那么多丰富的食物,就算那两亩地种满蔬菜,恐怕也供应不了每天两顿如此丰盛的自助餐吧。当然,方刚只想了想,到底这寺庙靠什么来支撑这么丰盛的自助餐,不是他要关心的事。
下午方刚在客房中睡觉,直到傍晚才起。中年僧人过来叫他吃饭,说:“我们过午不食,但方老板是客人,所以我们特意为你准备了晚饭。”方刚道谢后跟他来到斋堂,厨师给留了份饭菜,方刚吃饱后出来,觉得很无趣,这时那中年僧人过来,得知方刚无聊之后就提出带他去后山坡看看。天已经黑下来,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果然都是一片片的蔬菜。
“两亩地都是菜。”中年僧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