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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春正文卷069四个男人一台戏今天听到这个消息的顾云忻,也有如晴天一个霹雳打了下来,让他有些觉得,不敢相信。
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那样有活力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她的笑脸还宛如在他眼前,那样的鲜活的一个人,却变成了一具葬身在无情河水中的冰冷尸体?
他还是一时不能相信,世事虽说无常,可为什么偏偏会是她呢?
“主子,您怎么了?您跟晤言说,我给您想办法呀。”
晤言也有些心慌了,这样子的主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呀。
可顾云忻却只是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直了执了一支笔,双眼看着桌上铺的空白纸张,却又坐在那儿,想不起来要写些什么。
晤言没敢再出声,看着主子,他也不知该不该留下来,刚想转身,却听到主子在说话:“晤言,那个沈家小姐,她死了。”
晤言回过头来,有些没听明白:“沈小姐,死了?”所以主子是在为她伤心吗?
“她救了我的命,可我却……如果那天在永延县,我进去了长风客栈,会不会有可能改变了她的结局?”
“主子,就算您进了长风客栈找她,可她还是会走她的路的呀,这跟您有什么关系?您没有必要把她的死,归究到您的身上来呀。”
“我知道,可还是一时之间,很难去相信,她就这么死了吗?”
当初她还说什么闯江湖,将来有机会要到京城最好的戏楼里听戏,喝大碗茶的,可现在人却香消玉殒了吗?他实在是难以心里平静。
虽然他没有想过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她,可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地在那儿活着,她救了他一次,可他却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有愧于一个人,可却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弥补了。
顾云忻闭了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方才睁开,提笔蘸了墨去书写。
晤言看着主子这样,无言地转身走了出来,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他的心情却是变得低沉沉的了。
那位沈小姐,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可是她救过他的主子,主子都能为了她而难过了,他又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晤言坐在水边的一处台阶上,看着已经湖里凋败枯萎的荷出神,有几只水鸟在水里捕食,他看着看着,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出来。
他捡了旁边泥地里的几颗石头往水里扔去。
“扑通”一声,石头落水不见了,只剩下水里的波纹在刺眼的日光中荡漾着,荡漾着,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施戈和顾云识刚好在那里路过,听到“扑通”的水声,两人这才发现了坐在水边的晤言。
两人都出奇了,这背影看着,怎么像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孤寂感?可这种感觉,是不可能出现在晤言这样一个又活泼又爱热闹又天性乐观的人身上呀。
两人好奇了,就算不好奇,看见他这样,两人也不可能不管不问地就走过去。
所以施戈和顾云识都走了过去,然后一人坐在他的一边。
顾云识托着下巴好奇地问他:“晤言,你这是怎么了?难过什么呀?我哥批评你了?你做事没做好?”
晤言还是那样一幅难得一见提不起劲来的模样,听了顾云识的话,他根本没有一丝反应。
顾云识奇了。
这可真是有故事了啊,居然连他这个二主子都不理了,胆儿肥了……不过他胆子确实一直都挺大的,反正他都被他哥给宠坏了,根本不怕他发威。
施戈见他连小二爷都不理,更加担忧了,刻意低了头凑到他眼前去看他的眼睛,虽说没有红啊,可这幅神情,难道还能说没事吗?
“我说你到底怎么了,小二爷问你话你也不回,这是做下人应该有的觉悟吗?”
晤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是低头,伸长了手去够他旁边泥地里的小石头。
“想玩扔石头呀,我陪你呀,”
施戈笑着说,然后侧身在旁边捡了一堆的小石头放在他脚下的台阶上,说:“都给你,不够我再给你捡!”
晤言只不理他们两人,一颗接一颗石头地往水里扔,“扑通”声也没停歇过。
这真的是有些头疼了,哄都哄不了呀,到底怎么了这是?
施戈和顾云识对了一下眼神。
然后顾云识说道:“要不这样吧晤言,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呢,就要多出去走走了,刚好我要和施戈出去看戏呢,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
“对对对,你看世子爷他是从来不去戏楼看戏的,你们的生活多无趣呀,跟着我们一起去就不一样了,那戏楼里呀,热闹,戏热闹,人也热闹,这一热闹起来,人的心情也就好起来了,总好过你在这里扔石头出气,我保你回来时,一定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晤言看了一眼这两人,然后问施戈:“戏真有这么好看吗?”
见他愿意说话了,施戈和顾云识也松了一口气了。
施戈笑道:“当然好看了,如果不好看,为什么小二爷这么喜欢看戏?二爷也恨不得生在戏里呢?你平时是没怎么专过心去看过一出戏,去研究那里面的故事,给人的启发,所以你才会觉得不感兴趣,现在我和小二爷带着你一起去,你听着小二爷怎么说的,你就知道这戏,为什么让人这么着迷了。”
顾云识也笑道:“对,你跟着我去,我哥那边我让去说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嘛。”
说着顾云识和施戈一人扶了他一边,把他拉了起来,两个人便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拉着仍是没什么心情的晤言出府去了。
如意戏楼里,沈鸿和袅晴已经走了,两人被沈昊这么吓了一跳,也不敢再在戏楼里多待,也只好明天再来问问。
晤语却仍是坐在那儿,刚才的朱权岳宇,楼上的那两个客人的古怪举止,以及沈侍郎家的那个小公子的痛哭,都落入了他的眼里,只是暂时还没有想通这里面的关联。
他正想丢下银子走人,却听见了施戈的叫声在后头响起:“哎,那是晤语耶,他怎么会在这儿看戏?真是奇怪了,他也会来戏楼看戏?”
施戈在那里开心地叫,晤语便回头看着他们,神情无波无澜。
顾云识也是很惊喜了,跟一旁的晤言打趣道:“真是的,你不是跟晤语成天出双入对的吗?那怎么他自己来戏院看戏找乐子,却丢了你一个人在水边闷闷不乐呀?你该不会是被他给气的吧?”
他们的这些玩笑话,晤言都没有怎么理会。
晤语便又重新坐在那儿了,还让小二哥再上壶茶来,多拿两碟小吃。
顾云识乐颠颠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眨着好奇的眼睛问晤语:“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居然会在戏楼这种地方看见你了!你说,你是不是偷偷瞒着我哥出来自己快活的?不然怎么平常都没见你怎么爱听戏的,出现在这里,可不正常哦!”
晤语嘴里还嚼着豆,他笑道:“光明正大的来,怎么就不正常了?”
“光明正大?”顾云识一下子瞪大了眼:“你是说,我哥让你来的?这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小二爷好奇可以去问主子呀。”
晤语说着转而看向晤言:“你这是怎么了?”
晤言一下子就被三个人的眼神盯上了。
小二爷的眼神自然还是那种好奇心强的,施戈是带了些担忧的,晤语的却是一惯平静如水的,却也是最能让晤言开口说话的。
晤言叹了一声,梭视了三个人一遍,这才将书房里的事情告诉了这三人。
顾云识惊讶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他哥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难过?而这个女人,居然还死了?
这是什么人间悲剧呀?该说这个女人是有福气呢还是没福气呢?能得到他哥的一个眼神,那是多么不容易,而能让他哥伤心一回的,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施戈也是听得张大了嘴巴,就跟那天晤言在听他讲二夫人的事情时,那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
这会难过的,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的,他从来都觉得,在世子爷的身上是缺了好几块的,比如“贪”、“痴”,而“情”字就是更中之一块。
他就像个强大的存在,有他在,你会感到无比的踏实,根本不用烦愁,可他对于女人的态度呢,却是能叫女人感到绝望的,他绝不会轻易地对女人多看一眼,更别说上心了,可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悲伤?
这还是他们的世子吗?
晤语听了却是显了些若有所思。
“我说,那个沈家小姐,真死了呀?”
顾云识还是有些不相信,不是说他不尊重这个沈小姐,而是他不相信,他哥第一次关心一个女人,第一次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开窍了,可居然戏还没唱到精彩处,它就谢幕了,这嘎然而止得,真是叫人心难平了。
他是不太相信的。
他哥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居然会在感情上一波三折,还没尝到甜蜜就先痛苦了一番。
那不可能。
施戈也不由好奇地问道:“那到底,世子爷他是不是,喜欢人家才会伤心呀?”
好奇之心是人人皆有啊,他不是不同情,只是,这是难得的世子爷的八卦呀,当然要先好奇一番了。
“我觉得不像,更多的是愧疚,她救过主子一次,然后回京的时候,我们也曾遇见过她,主子可能是觉得,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可她却忽然像水珠一样消散了,有些对不起人家吧。”
顾云识张大了嘴,点头说道:“我就说呢,我哥怎么可能感情上会受挫?那就是这位沈小姐没福气了!居然还没等到我哥报恩,她就这样了,不然她要是回京了,看在她救过我哥的份上,我也敬重她两分呀。”
施戈点点头,刚想说话,却是忽然看见了什么,而张大了嘴,整个人愣住了。
晤言三人便也就寻眼看了过去。
却原来是二夫人带着她的两个侍女也来了戏楼了,招摇得很。
“我去!这二婶怎么也来戏楼凑热闹了?再说,这地方,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会来吗?”顾云识算是再次佩服这二婶的勇气了。
这回头,他们英国公府又该有新的话题了吧,这旧的还没退下去呢,要不要这么敢玩?
秦绮看着顾云识那颗已经看呆了的小脑袋也是笑了。
她袅袅款款地跟着戏楼的小二哥走上楼去,清纯中却又不失风情韵致,一时间,还真是把戏楼里的客人都吸引住了。
戏楼里刚才还很热闹的,可现在除了戏台上的声音以外,其余的声音都像风止了没有了动静。
这还是晤言回来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二夫人呢,给人的感觉还真是……换人了呢。
“这,这事情,你们说我该不该管?”
顾云识询问道。
他是有些为难了,虽然他并不迂腐,可正经的女人来戏楼,还真是没有几个人敢的。
之前长公主就是因为多次出入戏楼,所以名声才一落千丈的,被皇上发配给了池将军,随他一起迁到了驻守地去了,那地方穷苦,可没有什么唱大戏的供她玩乐,所以长公主都来了几封信来求皇后姑姑为她说话了。
施戈心里有些没法平静。
虽说上次的事情,他是觉得挺佩服这二夫人的,可那时的情况不一样,那时是人家不长眼的去惹她,可现在这里是戏楼呢,这戏楼里全是男的,即使有女人来,那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二夫人怎能到这种地方来?
他有些担心这二夫人了,毕竟这二爷,脾气是不怎么好的啊。
顾云识和施戈都有些担心这情况的严重性。
而晤言看着坐在包厢里的二夫人,却是歪着头,好奇的同时还寻思,这二夫人是为什么要来戏楼呢?
晤语坐在那儿不过是侧头看了一眼,然后他站了起来,闲适地迈着步子往后面小解去了。
楼上的其中一个包厢里,与秦绮进的包厢正好呈九十度角的,坐着一个穿着湛蓝锦袍的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微胖男子。
男子的容貌宽而圆,有些富态,眼睛却不大,此时张着嘴,愣愣地看着那个漂亮女人,他的这傻气的神情因此也就显得滑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