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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春正文卷067如意戏楼这里秦绮自我安慰着,那边坐在马车上往京城里赶的沈鸿却是不知自已前方的路是否明朗。
遥遥二十多天过去了,这一路上无论是夕阳的余辉还是晨早的熹微都见过了无数风景了,于是这一天,沈鸿和袅晴终于是赶在城门将关之前到达了这繁华的帝都。
那时的天色已晚,夕阳的光已渐渐退了下去,街道上的行人衣着鲜艳,交流中也颇显见多识广,两边店铺繁华如锦,远处的房屋也可见奢华楼阁高耸入云,帝都的与众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鸿不由亦升上了些好奇雀跃的感觉来。
毕竟这可是古代的首都呢,就那种大气磅礴具有帝王气息的感觉,跟现代的那些已经参杂了很多现代信息的古城自是不同。
所以她揭起了车帘子,是这里也看看,那里也瞧瞧,就好像一个从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处处都感到好奇与新趣。
直到找了间客栈住下了,那种新鲜感才总算是退了下去。
帝都自然是帝都,其他的地方再繁华如梦,可和帝都相比,都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威严与尊贵的感觉。
帝都的老百姓,是特别的有眼力劲的,一看那人的着装、气势,就十有八九能猜中他究竟是属于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不好惹的那种呢,还是只是家中有几个钱的富家子弟实则没有什么好怕的,这都是帝都老百姓常年的生活体验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尤其重要。
再说说这帝都生活的精彩吧,那是真五花八门,比什么地方都要热闹些的,可要说上哪儿最热闹,茶楼、戏楼就永远榜上有名。
如意戏楼就是帝都里大小戏楼里的领军人物,有好戏新戏都是他们从那儿先兴唱起的。
也所以那里,都是王公大臣有权有势人家去的,都是非富即贵,寻常老百姓有钱也少有到到那里头去的。
晤语已经坐在那儿喝了两壶茶了。
还吃了一碟开花豆。
嚼得还挺香。
戏台上唱得热闹,戏楼里的人也热闹,闹哄哄的,但他还是稳坐如山,不动如初。
他是一个人坐一桌的,其他桌上都是四五七八又吃又喝,有的专心看戏,有的则是搂着女人在那里说着几句老掉头的荤段子。
晤语没什么感觉,他既没觉得这是在度假休息,也没受到其他客人的不良影响,更没其他的人来找他的麻烦,所以他的风度还是很闲适的。
他坐在这里也有好些天了,有时是几天连着来,有时有事情是四五天也不来,主子让他查的事情并不是怎么紧要的,他也不如何着急,总归事情是会有个结果的。
他的身姿如芝兰玉树,气质也显得玉树临风。
有些纨绔子弟看不惯他那个样子,就寻思着想来找他的茬儿,被有眼色的人拉住了,在他耳朵边低声语语,那人的气势顿时便弱了些,哼哼唧唧,嘴上说着几句“我不怕他”的话,可还是顺着人家的手迅速坐了下来。
晤语一字不漏全听见了,但也全没当回事儿。
他看他的戏,吃他的豆,若无其事地将戏楼里的各种动静都收在眼里,听在耳里。
戏散场了,他就起身去小个解,等小解完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再耐心地看下一出戏。
那黄班主每天都呆在戏楼里,除了回家,便是在上戏楼的路上;而自他走进这戏楼里,也不是没有可疑的人物出现。
就比如,现在坐在他左手边第三桌的那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人。
经常斗嘴,一对憨货,这两个人倒是比他来得还要勤快些,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穿上锦衣也不像个富贵公子,却偏偏天天洒钱在这戏楼里,一整天。
可疑吗?
可疑,因为他们两个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或许他们的目的,是和他一样的。
“哎,你说那个年轻公子,我怎么老见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呢?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见了他也不少于六七次了吧,你说他总一个人坐着,他是不是没有朋友呀?”
“没有朋友?他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朋友呢?你看见这样一个好看的男人,能不想跟他做朋友吗?而且他穿得那样好,风采又那样飘逸,像是缺朋友的人吗?”
“交不交得上朋友,跟他的长相有关系吗?不过有句话你确实说对了,你看他稳坐如山的,心态真是好,像尊佛坐在那儿除了吃豆喝茶就什么都不干了。”
“只是我很好奇,他那豆,就有那么好吃吗?跟咱们面前的这碟豆有什么不一样?”
晤语嚼着豆的嘴巴顿了一顿,然后侧头,看了那憨货一眼,没什么表情,没什么意思。
但就是那么寻常的一眼,就让想说话的朱权愣了一下,然后他聪明地马上捅了岳宇一手肘:“你说的话他听见了,小心点啊,我们可不能再惹事了。”
“这怎么可能听得见,隔了好几桌呢,人这么多,他能听得清楚?”
“所以这才是高手啊,你不知道高手的耳朵都是经过训练的吗?你少说两句就对了。”
“我干嘛要少说啊?我又没说别的,不过就是称赞他的牙口好,他都吃了好几天的豆了,也不嫌牙疼!”
晤语将手中的箸子停下,然后再次侧头,看了一眼那胖子,这一次的眼神,总算带了那么一丝不好惹的意思了。
“好吧,我闭嘴。”
经过上次客栈被摔的经验后,岳宇也就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朱权刚想松一口气,总算他有识时务有眼见的时候,谁知那憨货居然站了起来,拿着桌上的那碟豆就冲人家昂着头走了过去。
朱权……
我真是高看你的智商了。
怕他又是被人家一扔,这可不是宽敞到有个大地方被他摔的,要是摔坏了什么东西,卖了他们俩也赔不起。
所以朱权只好摇摇头,认命地再端起另一碟豆跟在他的身后。
岳宇笑兮兮地端着那碟豆走到了那位公子的左手边,把豆往桌上一放。
“兄弟,喜欢吃豆吗?刚好,我们点了两碟豆吃不完,就送给你,大家交个朋友好不好?”
朱权在后面几乎想笑。
送碟豆,交个朋友,难为岳宇是怎么想出来的?真把人家当驴了?
可他还是捧着第二碟豆走过去了:“这位好看的公子呀,我们两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天天都在这戏楼里,大家也见过几回,混了个眼熟了,所以对你的为人和风采呢都很有些想结交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幸,您愿意和我们两个做个朋友呢?”
“对对对,一起做个朋友,你看你一个人看戏,多没意思呀,添了我们两个人在旁边,有豆大家一起吃,有戏大家一起看,有热闹,我们一起聊!”
岳宇觉得他这态度,真是有长进了,多谦虚,多有礼貌呀。
毕竟这可是帝都呢,他们若能再交上一两个富贵有权有势的朋友,总归对他们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晤语抬着眼就这么看着这一对憨货,然后说道:“坐下吧。”
没说别的,语气表情都很平静,朱权是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但能让他们坐下来,那也证明了,对方不抗拒他们两人想结交的目的,至于是不是能交得上,或许还要继续看他们的表现。
岳宇傻笑着,顺着他的话就坐在了他的左手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坐了啊。”
朱权也把手中的豆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走到他的右手边。
“那我也坐了啊,没事,您吃您的豆,看你的戏,我们两个陪您坐一会儿,就会回去了。”
晤语只给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照旧夹着他的豆吃。
“兄弟,您贵姓?”
朱权和岳宇对视了一眼。
对方是高冷人士,人冷话也少,没办法,他们坐都坐下来了,一句话都不说,那岂不是很尴尬?
更何况,他们若是想跟人家做朋友,也只能是说话再热情一点了。
“姓顾。”
这一回,晤语倒是答他的话了,还问他:“你们呢?”
“我们俩呀,我叫朱权,他叫岳宇,我们俩刚来京城没多久,所以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可别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朱权很是高兴了,觉得肯定是自己的热情打动了人家的心了,所以他也不好再保持高冷了。
其实吧,那些感觉高冷的人他一直都不是太能理解。
因为人不说话,那不闷坏了吗?而且他也曾听说过一句话,说站在高处的人呀,都是感到孤独寂寞的,那他不喜欢跟人说话,不喜欢跟人家谈心事,什么都闷在心里,那肯定是会孤独的了。
晤语微带了一丝笑意说道:“那想必两位是很喜欢看戏的了?不然怎么总能看见你们两人的身影?”
岳宇一听这话就笑了:“对对对,我们俩是挺喜欢看戏的,以前就是没钱,也没看过多少,现在总算是看了个过瘾了!”
“哦?看来两位是在哪里发了财了?那真是恭喜恭喜!”
岳宇不由被他逗笑了,笑得眼睛都小得跟豆子一样了:“都说你们这些富贵公子哥儿有教养,会说话,果然是有些道理的!可我们哥俩哪里是发了横财呀,不过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朱权心头一跳,怕岳宇又说出些什么来,连忙接了过去笑道:“哦,我们两个,其实是替我们家公子来听戏的,您不知道,他呀,被我们家的夫人给关在家里,不让他到这些地方来,所以这不,给了我们几个钱,让我们听了回去,再讲给他听。”
岳宇听朱权在后面给他补漏洞,也知道自己一时嘴快,差点把大事给忘了,所以也在那讪笑道:“对对对,我们家公子还小,不能到这种地方来!”
晤语笑了笑,然后抿了一口茶,不再问了。
岳宇和朱权不由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岳宇往戏楼里看了一看,别说着话的当头把他们要等的人物给错过了。
两人对了一下眼神。
然后朱权站了起来说道:“那个顾公子,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坐回去了,不打扰你看戏了。”
岳宇也站了起来,跟着笑。
晤语抬眼看着朱权:“好,你们请自便。”
自便?
这人说话真是让人感觉好舒服,像是一股春风拂面而来似的,刚才还觉得他挺高冷的,但没想到聊下来,他还挺好的,挺温和,一点也没那些富家哥儿的纨绔气息。
朱权和岳宇又坐回了他们的桌子上,他们的桌上除了一壶茶两个茶杯外,空空如也,连碟豆都没了。
所以朱权不由又抬眼看向了那个顾公子,他只夹他自己的豆吃,到底他吃不吃他们送的那两碟豆呢?
“那个,再给我们上两碟开花豆来。”
“还吃豆?我牙都疼了!换一个,就换一碟酱牛肉!”
“哎,好的客官,马上就送来啊!”
沈鸿和袅晴照旧是女扮男装,这如意戏楼是京城最大最好的戏楼,所以也自然是人满为患了,但幸好,两人身上不缺钱,所以点了一个贵一些的包厢,大堂是没有空位了。
沈鸿跟着那位小二哥走,一路上倒也留心着坐在这儿的客人,但也没什么发现。
她没什么发现,岳宇和朱权见了她们却是像见了鬼一样,浑身都不得劲了。
“这怎么回事?这两个女的,她们怎么也到京城了?”
岳宇简直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俩现在可是官府在通揖的逃犯呢,乍一见到这当事人,怎么的也有些老鼠见了猫的竖起了浑身的毛,别是追他们,都追到京城里来了吧?
朱权虽然也是吓了一惊,但想想,这两个女的当时在睡觉呢,也没见过他们,他们根本不用怕。
“没事,她们会出现在京城,这也不是什么难想的事情,毕竟她们当时是住客栈嘛,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是要来京城的,你别一惊一乍的,不然谁都能看得出来你心虚了,淡定点!就当不认识她们就好了!”
“这话有些道理,”岳宇的心又放了下来,然后想到什么又提了起来:“不对呀,那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如意戏楼呀?怎么可能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