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碧血染黄沙

索肥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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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跨上马鞍,一抖缰绳,便纵马冲向了卫兵设置的拦截卡。

    德国卫兵见状慌忙闪避,数人数马就闯过了涿州校场的外围。

    但德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拉来战马,跨上便急追上来,还在后头不断地放枪。

    黄飞鸿一行人只得侧身在马腹藏住身形,一边向演武场疾驰,跑出了滚滚烟尘。

    校场里,瓜鄂成都他们也被追击,数个巨怪横冲直撞,将八旗金龙队分割成了几块,巨怪又大又硬,头部配着宽大的撞角,还是开了锋的。

    八旗金龙碰上了,不是被撞倒在地就是被撞角切成两截,或者被撞角另一侧勾住,住上一抬,就将整条金龙连人带龙一齐挂起掀翻出去。

    瓜鄂成都用龙头抵住一头牛怪,吃力得紧,忙大呼“上它的背”,擎住龙头的杆子在牛嘴一敲一顶,就像撑杆一样跃了上去。

    可跃上去后反而麻烦了,他后头的队众没有他的身手,被拖着满地走,撞在一起又被龙被搅住,在沙石地上拖得满身伤痕。

    这头牛还不断地抖晃,瓜鄂成都刚刚喊出“小心敌人变阵”,牛怪便拆成了三截,原地旋转起来,将背上舞龙的众人摔了下来。

    牛怪还以头部的撞角和尾部的刀尾将金龙夹住,往死里挤,瓜鄂成都倒地才堪堪避过。

    可对方又再闪开再次夹击,这一次有了足够的助跑,怕是顶不住了。

    瓜鄂成都只得将龙头往后上方一抛,嘴里喊着“接龙头”,自己却趁着撞角尾刀即将咬合的间隙在牛头上一蹬,又反身在牛尾上一踏,将将从缝隙间突了出去。

    要是没闪开那就是一刀两断的下场,撞角和尾刀“咔嚓”一声撞在一起时,可是撞出一簇星火的。

    刚刚逃离,瓜鄂成都又反身接过了龙头,带着龙队急转,得避一避。

    可是跟着他一同闪避的另一条金龙被牛撞角给挂住了,刺啦一声戳穿了龙被,被抬起的牛头拉倒了一队人马。

    牛头怪还不放过,而是向后急退,勾扯着舞龙的清国兵众连滚带爬,手也好脸也好都在沙石上磨擦,蹭破了,拉出数条血印。

    校场外头,黄飞鸿正飞马绕着校场疾驰,一路沙尘。

    在他们身后,德国军士也在追击,两条尘土黄龙时近时离,情势十分危急。

    这时城头上的段天雷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一闪身就跃下了城头,一边利用身上的厚斗篷张开荷风减速,一边在城墙上踏了两下缓冲,就向马队罩去。

    他正正好截住了鬼脚七,还好有些风声传来,鬼脚七向后一趟便平伸在马背上,躲过了段天雷的飞扑。

    段天雷一击不中,又在城墙上一蹬飞出,将双手的鬼爪交错得几乎只剩下残影,再加上他披头散发的狰狞样和斗蓬遮光带来的阴影,连丑得像鬼样的鬼脚七都直打哆嗦,太阴沉了。

    双鬼见面冷气森森,鬼脚七趟着,以鬼脚迎上了段天雷的鬼爪,一个向下抓挠,一个向上猛踹,两人瞬间便交手了好几记。

    段天雷是靠上鬼脚七上踹的劲道在空中翻飞,鬼脚七则靠着骏马的奔驰加速了腿影,两影曈曈,好瘆人。

    段天雷见手短过腿,趁着鬼脚七上踹时也用脚跟他一顶,高高腾起,拨出了腰间的重剑,跟着便利用翻身的旋转和重力下刺。

    鬼脚七直起身来侧向一边避过,段天雷的西洋重剑却刺入了马腹,几乎没柄。

    这匹马不要得了,鬼脚七只得在马背上一蹬,飞身出去,瞄准了一个德国兵,一脚将他踢下马,占住了新的战马又一甩缰绳向前奔突。

    那个德国兵飞出去了得有两丈远,在沙石个滚了十几圈,嘴里喷出的血和内脏到处飞撒,眼见是活不成了。

    鬼脚七也没省事多少,有了段天雷,大力王会远吗?

    他迎着马队大步驰来,将跑动的腿脚迈得就像两只风火轮一般,不待靠近便一跃而起,重拳挥到十足。

    好在鬼脚七见机早,他一拉缰绳,让飞速的奔马向旁边一跃,好玄才躲开大力王的重拳一击。

    可他身后的德国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大力王的重拳打在马头上,让马上的德国兵冲了出去,以头着地,连着脖子和胸腔都折断了。

    鬼脚七得以从旁边驰过,却也瞪着眼回头与段天雷和大力王视线交锋,大家都不甘心,总有再碰上的时候。

    而校场里的状况却是一边倒,八旗金龙顶不住了,八国联军的巨怪们开始喷吐烟雾,将金龙锁在浓烟里。

    舞龙手们连呼吸都不行,不断地咳嗽呛气。

    接下来的才是杀招,一队穿着绿色怪物装的打手擎着一面面刀伞冲了过来,他们将刀伞车得飞旋,十几面板刀就这么车在了八旗的舞龙手身上,血像过了泵一样抛飞而出。

    瓜鄂成都看到这等惨状,大喊起来:“正蓝旗的金龙出事了,快把伤者救离现场。”

    他正想舞动龙头上去顶一下子,可转眼一头被高杆撑起来的巨鹰怪又向他啄来。

    这头巨鹰怪的嘴可是锋利闪亮的尖矛头,不躲开被啄上一口身上就会是一个碗大的窟窿。

    瓜鄂成都只得舞起龙头,不断地和鹰嘴侧撞闪避。

    另一边镶白旗的的金龙又被一条所谓的多头彩凤逼到了一角,说是多头彩凤,其实就是泥盘的八歧。

    每一个头就是一勾镰,不断地砍切在金龙上,龙被一下子被砍成了数截,舞龙手也没躲过,有些被勾镰砍在肩膀上,整只胳膊都被削了出去。

    状况不断,正红旗的金龙被法国巨鸡嘴里抛出的勾索缠住了,向后一扯,整条金龙就被扯翻在地。

    旁边的镶红旗则被一只螃蟹怪给困住了,那只怪整个背壳都嵌着刀,变成了一具轮盘斩,一车过来,整队的舞龙手都被斩倒在地。

    瓜鄂成都看到此等惨状眼瞪得直欲滴血,却丝毫奈何不了对方,他们把八国联军想得太善良了,虎狼破门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哪会讲究什么规矩。

    此时黄飞鸿一行人从北到南绕了半圈涿州校场的内城,堪堪冲到了城门外,后面的德国兵一面紧追不舍,一面大喊:“关城门,快!”

    守城门的卫兵听到了,嘴里呼喊着“关城门”,一面在城门前排起了枪阵。

    怎奈马队速度太快,他们刚刚退进甬道里还没来得及掩上城门,黄飞鸿他们就冲了过来。

    黄麒英也扯着嗓子提醒:“飞鸿,他们要关城门了。”

    黄飞鸿一面操马向前,一面答应,“关不了”,话声未扬,他便一踩马镫飞身而起,以双脚顶住了城门,愣是顶住了近十个德国兵的两边推挤,将城门又向外顶开。

    他的马匹已经跑了过去,冲散了欲意开枪的德国兵。

    黄麒英跟在他后头过城门,黄飞鸿轻轻一落,便落在了黄麒英身后,两人共乘一马,又继续前冲。

    一行人连人带马冲过了城门,落在后头的阿仁在高喊:“快追上来了。”

    鬼脚七大吼一声:“别怕,有我!”

    他也学着师傅飞身而起,飞腿蹬在城门上,不过他蹬的是门里侧,城门就声而阖,嘎呀作响。

    踹得太大力了,门轴跟门套磨出了令人牙酸的响声。

    鬼脚七就着踹门的劲力腾高,用手抵住门柱,一只脚蹭住,另一边脚一踢,门龙就掉了下来。

    他则顺着门柱滑下,转身一个后翻脚跟,将这边的门龙踢了起来,卡在门栓了。

    门外的追兵被堵住了,鬼脚七这才向前奔去。

    他的马跟着马队已经向前跑远了数丈,梁宽还得意地喊道:“阿七,你没马怎么追上我们?”

    鬼脚七的腿功没白练,他甩动双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疾奔,双脚几乎连影子都看不到:“好,咱俩看谁更快。”

    跑了有一会,马匹也没有办法一直保持在六十公里的时速,而鬼脚七夺命狂奔也攀上的极速,一消一涨,鬼脚七还真跟梁宽越拉越近。

    最后一步,鬼脚七发狠了,扯着嗓子“啊”地吼了一嗓,重重地蹬地飞起,脚步却没有停,踩在马屁股和梁宽的背上飞了起来,越过了梁宽,落到了阿仁的马上。

    梁宽则被这一脚踩得趴到了马背上,一边跑一边咒骂:“臭小子,踩着我往上爬。”

    一行人冲进了校场,只见到处是八旗金龙,被扯烂斩断散落一地,还有清军的舞龙手们,在地上翻滚呻吟。

    黄飞鸿想纵马向内圈冲过去,那条巨牛却张牙摇角撞了过来,黄麒英只得拨转马头避过。

    此时八旗金龙就只剩下瓜鄂成都那条还在免强维持,却被数个八国联军的巨怪团团围住,突不出来,只得绕着采青的磐台转圈。

    瓜鄂成都不愿认输,还在高声的给手下们鼓劲:“就剩下我们一条龙了,给我顶住。”

    他则带动整条金龙在几个巨怪中间的缝隙游走。

    黄麒英则欲入不得,只得纵马绕着转圈,黄飞鸿只能抬高声气告诉黄麒英“成都大人在场中央”,想让他找一条路出来。

    这时场内异变又生,一头巨怪的嘴里喷出了一条水箭,瓜鄂成都一闻不对劲,忙高声提醒:“是油,闪开。”

    可他喊迟了,火油都喷在了金龙的龙被之上,然后巨怪的嘴里就喷出了几条火舌将瓜鄂成都的金龙点燃了。

    瓜鄂成都拼命地舞动龙头,想将火抖熄,却冷不防被一辆冲过来的马车给撞翻在地。

    他的身躯在空中翻飞时压到了勾连着磐台上机关枪的彩绳,机关枪被拉动开火,哒哒哒,整整一链的子弹在瓜鄂成都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炸响,击起沙石烟尘将他整个人都掩住了。

    同样不可避免的,瓜鄂成都的胸前也被打成了麻花,血花飞迸。

    城楼看台上,克林德看到这等情景在满意地摇头晃脑,笑脸盈盈。

    城楼校场中央,瓜鄂成都却挣扎着站了起来,不愿倒下。

    巨怪们见计划得逞了,也不再煎逼让开了封锁,黄飞鸿冲进场中,将瓜鄂成都拖抱了出来,拉到校场的城墙下。

    终于见到了黄飞鸿,瓜鄂成都睁大了眼,紧紧地抓住了黄飞鸿的手,他支撑着,一面吐血,一面双手合握:“飞鸿……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然后他只来得及恨恨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克林德,就陷入了黑暗。

    不管黄飞鸿怎么样使劲地摇动他呼唤他,瓜鄂成都永远地去了,死不瞑目。

    只余下鬼脚七和梁宽阿仁等人“来晚了、可惜呀”的嗟叹,还有满脸火烟和热泪的余生部众们的悲悼。

    场中的磐台上那门高高仰起的臼炮却丝毫不为所动,胜利者自有其傲,黄飞鸿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苦涩不堪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