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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项在打听清楚周行并非圆光寺僧人后,态度明显有了大的转变,搭讪时都透着几分客气和尊敬。
周行也不愿被官府中人误认为是什么邪寺成员,刻意攀谈,两人很快就关系升温。
周行还拿出戒牒、度牒给陆项看。
周行扮这鲁智深,可不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临时戏行。
他早就想实践‘大慈大悲加特林,西天极乐业火弹,一息三千三百转,六管真言渡世人。’了。
因此一点点的做着准备。
这戒牒和度牒,固然有通过系统氪命取巧的成分,但也有真印。是他过往的这些年来,扮演鲁智深去凡世寺院留下的。
并且他平时也很注意收集相关信息,比如用印各处寺院所在地的风土人情什么的。
这些情报,有些是他采风所得,更多是从宗门坊市买到的。
游记类的手札、抄本,市面上不多,但用心又肯花钱,就能获得。他专挑那种细节较为丰满的,记熟了用来作为谈资,很难鉴别出真假。
陆项翻看戒牒,见周行走过如此多的地方,姿态放的愈发低。
又故作不知、请教了一些他实际上颇为熟稔的地域风情,周行也都说的有模有样。
起码对于一个云游僧而言,周行是完全合格的。
于是,陆项对周行的来历放了心。
就他所知,以圆光寺那些和尚的倨傲娇狂,就算假扮,也不会花费这等水磨工夫,完满细节。
与此同时,白道人数次瞥看这边,冷哼连连……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一队人迤逦而行,看起来像是去游玩。
离开镇子两里多些,就开始爬山。
周行发现石制的阶梯蜿蜒而上,虽被野草遮掩严重,但仍旧能看出颇为宽阔,不太像是寻常寺院使用的。
走了一段路后,又见有明显的岔道向左横斜,且远处山林掩映间,隐有房舍院墙,便就近问一名背筐拿物的家丁,那是什么所在。
家丁答说是聂家的老宅,如今当做避暑之地。
周行这才知道,山道阶梯宽阔,是当初方便聂家人行走而建。
便赞:“聂府的财力,当真是雄厚。”
陆项略带不屑的呵笑了一声,但没多说什么。
等上到山巅,便能看到圆光寺了。
连带周围数座较小山峰,这片区域的地形颇为奇特,就像手指弯曲、呈空托之姿势的巨手。
一行人可以说是从这大手的腕部行上来的,远远的就见对面有四座柱形山峰,宛如柱廊屏障,陡峭耸立,间隔相若。
而在右面,也有一座柱形山峰,相对短粗,形似拇指,其外有深壑与群山断开。
一行人的正前方,则是整体平坦的巨大山岩平台,其边缘陡峭,犹如刀切,尤其是左面,一如手掌的外缘,齐整的很。
这峭壁之外,是苍翠山谷,与群山隔了十数里之遥。
“这处地形堪称鬼斧神工,宛如托举的手掌,为何不是托天峰,反而取名栖霞?”
陆项道:“据说很久以前,这山中有神异之物,每到金乌西坠,远观便能见霞光般的光直映天际,因而得名。”
“原来如此。”周行心道:“当年的异宝,恐怕正是后世的祸根……”
一行人的目的地圆光寺,就在这宛如手掌般的平台上,倚北部四柱峰而建,占地大约划去巨掌掌心的一半多些。
不过即便如此,规模远没有周行预想的那般大。
周行估摸着,顶多也就能住二十多个和尚,也不晓得因为什么就让陆项那般在意。又是捕快又是边军的,兴师动众。
而等到入得寺院,才知这寺里的实际人数,只有十一个,有戒牒的正式僧人,更是只有五名,余下六人都是头陀、居士,算是比较虔诚的信众,义务在寺院服务,吃喝修行也在这里。
之所以知晓的这般详细,是一名僧人将他误认为是同门,即便他当下就解释清楚了,这僧人仍旧透着亲近,说是他的样子,让其想起了一位许久未见的师兄。
周行顺着话题再问,才知道感情这圆光寺是玩联锁的,光是虞国就大大小小不下三百寺院,正式僧人超过两万,都叫圆光寺。
周行摸摸光头,心说:“以这小庙为例,五个僧人,就有六人伺候,就算一半一半吧,那也是四万人,寺庙僧产不交税,不知皇权、只知佛理,天天除了念经就是练功,与重视政治洗脑的军营何其相似?若连同寺院周边地区的信众、以及为其种田的佃户算上,拉起超十万人的队伍问题不大。这可是有信仰的部队,还有至少两万专业能力强的军官……啧啧,换我是虞国官府中人,我也忌惮!”
周行注意到,聂府家丁,只是略歇了片刻,便再次忙碌起来。为法事做准备。
时间已经是巳时末,法事午时三刻准时开启,还有两刻左右的时间做准备。
而他这样的尊客,则未曾分派到事务。
树荫下落座,有居士奉上松针茶,山风徐来,饮茶观景,倒也惬意。
当然,实际上周行并无观景心情,而是抓紧时间做最后准备,毕竟接下来多半会开战。
他也留意了一下卫昆。
果然如他所料,这卫昆是个有正主意的,并未将他‘佛法不足,忌讳急进’的警告放在心上,而是急于填补因魔器而造成的亏空。
设身处地的想,他也能体会卫昆既想借魔器之力,又担心被其拉入深渊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
一直都在煎熬,如今有了办法,自然是大干快上,强化掌控,哪怕急功近利有大隐患,也是日后的事,届时再想办法解决呗。
周行前世也不是没过过这种拆东补西的日子,对于这类只能顾眼前的思路,把握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卫昆就这么被他算计到了。
大日无相功本身不失为一门正法,可法再正,也架不住邪练。
没有佛法辅助,便容易被趁虚而入,需要的时候,无相就可以变成地藏相。
毕竟周行这神棍体虽然不能动用多罗幻真,但神识强大的优势仍在。
午时一刻左右,器物准备停当,各路人员入位。
周行和陆项比较聊的来,之前就凑在一块儿,此时一同来到圆光寺大殿前的空场。
就见死道人、玉无双、公孙鹄已然先到,在东席站立。
周行和陆项也行了过去。
西席是聂家人。周行注意到,穿绛色锦衣,以黑纱遮面的女子,在聂风的上手,也就是左边,这人应该就是聂老员外的续弦刘氏了。
而在聂风下手,向后让了半步的女子,自然是聂风的妻子蒋氏,穿素白色锦衣,戴白纱,同样很好辨认。
再下来就是聂云,昂着下巴在那里拗造型,一副小拽模样。
这人是那种共处时间越久,就越让人不待见的典型。之前行路时,就时不时的向陆项献殷勤,见他跟陆项相处融洽,态度也很客气。
对待仆佣、屠夫等,就完全是另一副嘴脸,小威风耍的频繁又自然。
贡献阳煞之力的助力们在广场南,隐隐以神气活现的卫昆为首,毕竟修出了法力,相当于入了先天。
祭台在广场中央,聂老员外已经入位,只穿着一身中衣,白绸衫裤,身形富态,慈眉善目,宛如熟睡。
据说这是圆光寺功劳,中邪后就一直有人为其念经,因此数日水米未进,仍旧有这般气色。
但周行却觉得有问题。
他虽然不是命修、相修、卜修,但在云霄宗时,多多少少还是接触过精于此道的修士和知识的。
不过对道门法事、禳灾祈福,就是真个不懂了。
毕竟修者跟修道是两码事。
修真者采食灵气为己用,并辅以丹药,长生是其主要目标,斗法是更好的为这一目标服务的,炼器则是同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修道,跟周行前世所知的华夏本土宗教道教有那么几分相似,也真的就是几分。
他了解的道教,是后来儒释道三教合一后的。
另外,此方世界星象都与地球大不同,虽然也也有黄道十二星宫,可诸如天罡地煞、北斗七星,就真的是他自己在玩了。尤其又了‘周天星斗图’的定想法之后。
正因为这里的修道,是道教的道,而不是悟大道的道,因而凡世的道教门派,与修真宗门往来并不算亲密。
尤其是五大,源头是外来仙道门派别院,自有真法妙传,也更具诞生其他真法的条件(人,环境),无需向下探取,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帮陆地神仙,格调一直很高。
但道教能在这个超凡世界存在至今,也是有些真东西的。
而且他们跟小的修真门派、家族有一定的互动,很多国家的王权,也借其平衡佛门尾大不掉的问题。
因此,哪怕道教讲究清静无为,使劲往山里躲,参悟玄机造化,没钱花、或被求上门了才做做法事什么的。
而佛教则打着度众生的幌子玩宗教领的把戏,又有大量行者布道,接地气且侵蚀力强。
但就整体而言,这天下的凡世,还是僧、道、儒呈三足鼎立之势。
周行从典籍上了解了这些,如今亲身接触,信息一一印证,有了直观感受。
怀着几分长见识的心思,他想看看这场戏要怎么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