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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干什么?”白馥瞬时坐起身来,却因为手脚无力,当下扑在了床沿上,气息急促。
他伸了手,是想扶她,可不知为何却停在了半空而后快速的收回,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白馥苦笑,这是有多嫌弃,才会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我要京城里所有女子卫队的明哨暗哨地点,大祁容不下她们。”容景睿话语冰凉。
“没有我的命令,她们不会对大祁形成威胁,为何非要赶尽杀绝?我才是女子卫队的首领,你可以抓我,也可以杀了我。这件事冲我来,黑狐知道的我都知道,黑狐不知道的我也知道。”白馥眸色通赤。
容景睿厉喝,“住口!”俄而望着御林军,“带走!”
音落,他疾步出门,再也没有回头。
“容景睿,你给我站住!”白馥起身往外追去,却因为无力瘫软在门口,跌坐在地。
他站在院子里,没有回头没有转身,只是留给她一个无温冰凉的背影。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以前答应我的事情,还作不作数?”她问。
“作不作数,你心里清楚,何必来问我。”他留下一句话,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听得他对外吩咐,“封锁院子,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轻易靠近。”
他囚禁了她。
所以她在一无所有的同时,连自由都没了。
敲锣打鼓的,恭王府很热闹。
容景睿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然的表情,冰冰凉凉的像是冰块做的。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们的恭王殿下本就不会笑。没有人见过他笑,好像他天生就是凉薄之人。
瞧瞧后院里的那位就知道了,曾经恩爱生子,如今自生自灭。
“殿下真的要纳妾?”五月问。
喜服在身,容景睿无温的望着他,“皇命如山,还能有假。”
“可是公主——”五月垂眸,“这不太公平吧!”
“公不公平都是命,就得受着。”容景睿眸色渐冷,“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否则别怪我翻脸。”
五月颔首,“卑职遵命。”
恭王府纳妾,好热闹!
夜里的焰火,像极了那年的十五。也是这样的绚烂,这样的美丽。
白馥仰着头去看烟火,视线有些模糊。
烟花如旧,人事全非。
他现在应该很得意吧?春风得意,洞房花烛。听人说,朝廷还在争议着,要不要给容景睿抬位份,封为恭亲王。
白馥想着,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有了争议,否则依着皇帝对容景睿的宠爱,早就该册封为亲王殿下了。
是啊,亲王!她也曾经是亲王,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
父皇的江山,是她给弄丢的吧?
黑狐也没有回来,此刻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女子卫队?
他果然是狼子野心,不愧是魏王最宠爱的儿子,心狠手辣不在话下。他要赶尽杀绝,是想立功夺太子之位吧!如果能铲除前朝余孽,那他这个恭王、恭亲王,来日就会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之位。
真好!极好!
她这枚棋子,真当成了弃子。
前厅风风光光,将一场纳妾礼,弄得跟立妃一样隆重非常。皇帝与皇后都来了,可见何其注重,这也是在打白馥的脸。无形之中告诉所有人,她这个恭王妃不过是个头衔,有名无实罢了!
可她没想到,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他们热闹他们的就好,何苦还要来扰了她的安宁。
她几乎是被人拖着出去的,而后丢在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没多少人,但都是宫廷内侍,还有尊贵的皇帝与皇后。
嗤笑一声,白馥无力的坐在地上,冷眼看着他们,曾经他们伏跪称臣,如今高高在上,还真是世事无常。不过没看到容景睿,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洞房花烛吧!
心里寒凉,白馥深吸一口气,“你们想杀了我?”
“朕不想杀了你,但是朕也见不得你留在恭王府。”皇帝直言。
皇后道,“本宫知道你喜欢景睿,否则不会为他做那么多,不会为他生儿育女。可是公主,如今你们身份有别,你的存在只会让景睿遭受非议,所以本宫劝你一句。若你真的为了他好,就该离开他。不管去哪,只要远离京城就可以。”
“你们杀了我,不是更直接了当吗?”白馥冷笑。
皇后轻叹一声,“本宫不想让修儿以后恨着我们。”
白馥望着她,“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离开恭王府。我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得到,就这样空手而走呢?你们当我是傻子吗?身为皇帝和皇后,你们心胸狭隘。我不过亡国之人,你们却也容不得我。就凭你们这样,跟我父皇有什么区别?”
“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他是昏君暴君,敢问皇上,你如今的所作所为,跟昏君暴君有什么区别?我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们却想防贼一样防着我。我不过是偷了你们一个儿子,可你们窃取的是我父皇的江山。到底谁才是天下最大的贼?”
“你们与其防着我,还不如用点心思在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身上。我如今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除了我这条命,该拿走的不该拿走的,连我儿子都在你们手里了,你们说我还敢轻举妄动吗?”
这一番话,说得皇帝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什么叫窃国贼?
白馥说话句句诛心,让皇帝觉得又羞又恼,可她说的又都是事实,他愣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皇后叹息道,“你何必如此固执呢?你要知道,如今已是大祁的天下,再也不是大殷,你若是执意如此,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到时候连仅存的尊严恐怕都保不住。修儿在本宫的宫里养着,本宫一定会好好待他,你只管放心就是。你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本宫但凡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你。”
“我要留下来,皇后娘娘也肯答应吗?”白馥无温。
皇后一愣。
皇帝怒斥,“冥顽不灵,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别以为你是前朝公主,朕就奈何你不得。朕警告你,若你还是死缠烂打,缠着景睿不放,别怪到时候朕下手无情。”
“皇上是想杀了我?还是想着给景睿多纳几个妾室呢?”白馥笑得嘲讽,“若是多纳几个妾室,皇上最好给恭王府多备几个大夫,我怕殿下的身子扛不住。他不来看我也没关系,他不理我也没事,我关心他我理他就行。横竖这世上不少东西,都是一厢情愿的。”
“你!”皇帝哑然。
一厢情愿,说的不就是他们自己吗?
这丫头嘴皮子太厉,兜着圈的骂人,还骂得不留痕迹,实在教人心里恨得痒痒。
“好自为之!”皇帝拂袖而去。
皇后望着白馥倔强的容脸,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活脱脱一个纸片人,单薄而消瘦,“你还是离开景睿吧,皇上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本宫不想拿权威来压制你,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景睿好,就该成全他。景睿不该局限于恭王之位,他有更大的背负和责任。”
“皇后是想告诉我,是因为我拦了他的路?所以你们容不下我?”白馥冷笑,“这世上但凡有本事的,都会自己去争取,压制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他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己想要的,就自己去拿。”
皇后垂眸,“你何必固执呢?”
“固执的何止我一人?”白馥切齿。
皇后起身,“皇上势在必行,你好自为之吧!别怪本宫没提醒你,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无论怎么努力还是会失去。你跟景睿缘分已尽,若景睿真的爱你,就不会纳妾,更不会保守你的身份,而不是光明正大的许你为妃。你问问自己,除了恭王府里的这些人和皇宫里的那些人,天下人还有谁知道你是恭王妃?这难道,不是景睿的态度吗?”
所有人都走了,白馥在屋子里,在黑暗里一个人静默了很久。
离开屋子,拖着疲惫而无力的身子,亦步亦趋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在滴血。看看这恭王府上下满目的红绸,再看看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何等的格格不入。
前院在喧嚣,大概是皇帝与皇后走了,容景睿前往送行。
文武百官朝贺,是怎样的热闹。
如果父皇还在,如果这是大殷,那么这份热闹原本是属于她的。可惜,她太自负,太过深信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就像鹤道人说的那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走得累了,她便在花园边儿的回廊里坐了一会。如今人都在水榭那边吃着宴席喝着酒,所以花园里很安静。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想起在山村里的那些缠绵与温馨,不自觉的笑了笑。
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落下。
坚强如斯,从小到大,父皇都舍不得她哭。可是现在,她流的眼泪,比她过去的十多年流得还要多。整个人消瘦下去,眼眶凹陷,再过段时日,怕是要皮包骨头了。
意识到脸上湿漉漉的,她快速拭泪起身,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外人跟前哭。她有她的骄傲,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允许她向任何人示弱。
起身的时候,她看见了回廊尽处一闪而逝的红色身影。
好像是他!
可又陌生得,连她都不敢再认。
五月远远的望着,眸色微沉。这些时日,他是看着她与容景睿恩爱有加默契渐生的。而后又看着她从神坛跌落,成了如今的狼狈不堪。
以前,他总觉得世间女子皆恶毒,觉得白馥生在皇室,也是个满腹诡计的女子。她靠近容景睿,必定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可是后来她为容景睿怀孕生子,五月才明白,不是容景睿识人不明,而是自己瞎了眼。
明明曾经相爱,为何如今这般淡漠?
五月不懂,也不明白。
黑暗中,容景睿负手而立,“如何?”
“已经联系南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这蝴蝶蛊万金难求,所以有些困难。”黑衣人俯首垂眸。
“必须尽快,时间久了怕是容易生变。”容景睿深吸一口气,“万金难求,也得求。”
“是!”黑衣人行礼,“卑职会尽快取回来。”
容景睿点点头。
“可是王妃——”黑衣人犹豫,“怕是不会领情?”
“那是我的事。”容景睿口吻低沉,“你抓紧办。”
“是!”黑衣人一闪而逝。
轻咳两声,容景睿面色微白。脊背上的伤这几日隐隐作痛,约莫是要下雨了。当时他伤得很重,如果不是白馥精心照料,也许他这条命已经交代了。
不多时,管家上前,“殿下,苏侧妃那头让人来催了,喜娘说良辰吉日不可辜负。”
容景睿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听说第二天,容景睿是从新房里走出来的。
白馥面无表情的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唇色苍白。自古无情是男儿,痴情女子负心汉。原来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
容景睿出来的时候,五月看了一眼面色红润的苏离,眸光微冷。
苏离生得好,家世也好,这眼波如秋,魅惑婉转,果然是标致的人儿,娇俏的红颜。温柔如水,不似白馥的刚烈爽气。她与白馥的性格,算是背道而驰。
不过在五月看来,这苏离虽然温柔,但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子幽幽的东西,总觉得心思不浅。
容景睿冰冰凉凉的开口,“我今日要入宫与父皇商议撤藩之事,你自己在府中好好歇着。”
苏离行礼,“是!”眼见着容景睿离开,苏离道,“走吧,我也该去给王妃见礼了。”
五月顿住脚步,“苏侧妃虽然已经入府,但奉劝一句,还是别去找王妃的麻烦为好。王妃终究是王妃,嫡庶有别,尊卑有度。”
“是吗?”苏离笑得温和,“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人。”
五月转身就走。
“主子?”秋玲道,“还要不要去?”
“没听见他方才说的吗?咱们去了,就是找麻烦,不去嘛——又说我这厢无礼,你们说该怎么办才好呢?”苏离为难。
秋玲道,“不如相邀出来?”
“也行!”苏离笑得凉凉的,“总归能见一面就是。”听说这恭王妃乃是前朝公主,艳绝天下,容色倾城。她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天仙美人。
白馥本来是不想去的,可看着秋玲领着人过来,这阵势由不得白馥做主。
黑狐不在,她身边连半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花园里,这是白馥第一次见到苏离,也是苏离第一跟白馥打了个照面。
不可否认,苏离光艳照人,而白馥历经亡国丧父,整个人消瘦下去,没有半点神采。饶是如此,精致的五官,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是无人可比的。
即便跌入尘埃,她也是最尊贵的尘埃。
“王妃!”苏离笑意浅浅。
白馥斜睨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苏离不怒反笑,“王妃快人快语,妾身佩服。”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馥冷问。
苏离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个好消息得告诉王妃。听说皇上很快就会册封殿下为恭亲王,到时候您可就是恭亲王妃了。”
“跟你有关吗?”白馥深吸一口气,“纵然我是恭亲王妃,你也不过是个妾室,如果你想取而代之,我劝你别再我身上动心眼,你该去找容景睿。”
苏离面色一紧,笑得有些勉强,“妾身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退位让贤?如果没有这个意思,就不必来找我。哪日你想坐我的位置,再来找我商议,也许我心情好,这位置就是你的了。”白馥话语无温,“但是今日我心情不好,懂吗?”
她眉目间的威势,让苏离有些心里发瘆。要知道一个统领过三军的女子,岂是泛泛之辈。一双眸若利剑冰凉,教人不敢直视。
“是!”苏离倒吸一口冷气,她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教白馥吃得死死的。
清浅喘息,白馥起身,“见也见过了,说也说过了。你若是觉得我太厉害,以后不必再来见过。你若是觉得还不够,来日再来领教,我今日不得空。”语罢,白馥转身就走。
直到白馥走远,秋玲才道,“主子,这王妃好厉害。”
“她可是前朝唯一一位女亲王。”苏离也不恼,冷然坐在那里,“若没有半点刷子,她如何能站在巅峰之上令人仰望?”
“仰望又如何,如今还不是碾落成泥?”秋玲嗤之以鼻。
苏离笑得凉凉的,“来日领教?看样子,我这厢的确还得请她赐教。”
“主子,她那么厉害,咱们未必是对手。”秋玲道。
苏离瞧了她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厉害在明处,又有什么用呢?”
秋玲蹙眉,“主子的意思是——”
苏离想起了昨夜的红烛,想起坐了一夜的容景睿。洞房花烛夜,他竟然没想要碰她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处理公务,压根没有看她一眼。
她知道他最近的确很忙,忙着处理前朝之事,可也犯不着急于一时。所以苏离思来想去,约莫是这容景睿心里有人。
这恭王府里女人不多,除了苏离就只有白馥。
要么容景睿是真的忙,且不好女色。
要么容景睿心中有白馥,不肯碰苏离。
总归,逃不出这两者之间的。
这几日容景睿依旧很忙,忙得不见人影,不是留在宫里就是睡在书房。
五月被苏离拦了下来,他不明白,苏离无端端的来找自己作甚。本来,他就是容景睿的随侍,所以压根不必听从苏离的调遣。
可苏离道,“你喜欢王妃。”
一言既出,五月冷了脸,“荒唐。”
“对于你的事情,我爹在我入府之前提过一些。本是同根生,为何相差那么多?”苏离笑得凉凉的。
五月骇然凝眸,“住口,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想来殿下还不知道吧?”苏离含笑望着五月,“你真的爱上王妃了?”
“你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五月眸光利利,“牵扯王妃,你小心闪了自己的舌头。”他转身就走。
“她那么痛苦,你为何不帮她?”苏离道。
五月顿住脚步,握紧手中冷剑。
“你可以送她离开京城,否则她再这样痛苦下去,估计会崩溃吧!”苏离轻叹一声,“我是为了她好,不想看着她这样日益萎靡下去。”
“你到底是何居心?”五月回头,“她走了,你就是恭王妃?苏侧妃的野心,未免太大了些。”
苏离笑道,“我纵然是个侧妃,可有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宠爱,你觉得我会稀罕王妃之位吗?她一个有名无实的恭王妃头衔,值得我费心思去对付她吗?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在这府中无依无靠的。何况她的存在,让殿下束手束脚,成为了一种障碍。我让她走,难道有错吗?对她对殿下,都是一种解脱。”
“看得出来,你喜欢白馥,所以你不觉得自己该为此做点什么吗?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为她付出吗?她那么痛苦,你就这样忍心看着?”
“你再敢胡言乱语坏了王妃的名声,别怪我剑下无情。”五月抬步就走,再也不敢逗留。
秋玲上前,“主子似乎猜对了。”
“哼!”苏离冷笑,“有些东西说得多了,连当事人自己都会迷糊,都会分不清是真是假。尤其是五月这种不懂情愫之人!”
秋玲颔首,“主子所言极是。”
“殿下还在书房吗?”苏离问。
秋玲点点头,“是,只不过——”
“不过什么?”苏离问。
秋玲压低了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府里人如今都在说,殿下似乎没那么喜欢主子,这新婚燕尔的就一个睡书房一个睡新房,实在是——”
实在是有失体统,惹人非议。
可苏离好歹是大家闺秀,怎么着也不能自己去求着容景睿,让他回房睡吧?
“过几日是婉儿成亲,我得给她挑几件好物件送去。”语罢,苏离抬步朝着书房而去,“这恭王府的库房我还不太熟悉,得让殿下帮着我好好的挑拣一番才是。”
秋玲紧随其后,“是。”
容景睿在书房里,听得苏离如此言说,自然不会拒绝,“库房里有不少父皇的赏赐,还有你的嫁妆,你自己可以去挑一挑。”
“殿下,婉儿嫁的是齐王,是您的二哥。您好歹得帮着挑一挑吧,妾身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这话也着实在理,“否则若是他们不喜欢,还以为咱们恭王府里没啥好物件呢!”
闻言,容景睿合上手中册子,徐徐起身,“那就走吧!”
于是乎,外头的人又开始以讹传讹,说是恭王殿下极为宠爱苏侧妃,为讨苏侧妃欢心,带着苏侧妃去库房里挑拣奇珍异宝。
这话很快就传了出去,不但整个恭王府人尽皆知,连宫里宫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倒似有意而为,教人真假难辨。
苏离自然很欢喜这样的传言,女人嘛,总喜欢幻想一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男人的态度暧昧,就是趁虚而入的前兆。容景睿的态度越是模棱两可,对苏离而言越充满挑战性。
这样一个风华无限的男子,即便冰冰凉凉的,也足以让她为之着迷。
她相信,只要容景睿能上自己的床,她就一定能留住他。到时候为他诞下子嗣,这白馥的地位嘛——势必保不住。母凭子贵之事,古往今来还少吗?
不过在此之前,她觉得容景睿的心里还是有白馥的位置的。那么,如果能让容景睿对白馥彻底死心呢?这似乎才是问题的关键。
白馥一直在等,等着容景睿来给她一个解释。曾经,她觉得自己不会像那些痴傻的女子一样,用此生韶华去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答案,可当时事情落到自己头上时,才发觉自己也成了这样的女子。
她想念儿子,很想很想。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久没见着,也不知孩子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如今是否长大了一些?若是再不见一见,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忘了她这个母亲呢?
她等在他的书房外头,他闭门而不见,置若罔闻。
外头下着雨,她撑着那柄泼墨莲伞。午门之后,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就是莲伞。当时离宫走得太急,她什么都没带包括这莲伞。后来她怀孕那年的生辰,他又亲手给她做了一柄。
离开山村的时候,黑狐悄悄的把伞放在了她的身边。
黑狐知道,她最重视的不是荣华富贵和天下,她重视的是那份情谊。
她以为自己撑着莲伞出现在他的书房外头,他会心软,会想起过往的情分,会让她见儿子一面。可事实证明,她低估了他的凉薄。
他站在门口看她,目光沉沉如雾霭。
她再也看不穿他,看不透他了。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没能看透过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两个人的悲哀,就是源于彼此的隔阂与隐忍。
你不说我也不说,于是你与我之间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就当我求你。”她从不轻易求人,“让我见一见修儿吧!”
“修儿在栖凤宫,姨母不会亏待他,修儿很好,你回去!”容景睿面无表情。
他清清冷冷的表情,刺痛了她的心。她以为自己可以让他笑,却原来是他能让她哭。对着她,他再也不会笑,他的笑以后都只能留给苏离了吧?
“你曾经说过,要让我信你?容景睿。”她唇瓣颤抖,“我还能信你吗?”
他背过身去,似乎不肯多说一句,也不肯再多看她一眼。
“容景睿,儿子是我生的,我难道想见一面也有错吗?”她问,音色哽咽,“我什么都没了,我只要儿子。你回去告诉皇帝,如果他肯把儿子还给我,我马上就走。我带着孩子,离开京城,离你们都远远的,这样够不够?”
他袖中五指蜷握,回看她时眸光冷冽,“修儿是容家子嗣,不可能给你。”
“你们到底还想怎样?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我儿子。给我孩子,我马上就走。我成全你们,让你们称心如意,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永不相欠。”她跪在雨里,“容景睿,就当我求你。”
“你真的想走?”脖颈处青筋微起,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加重了口吻,“你真的要走?”
白馥的神色不太对劲,死灰般的脸上是一抹惶然,没有半点生气。她已经被磨平了所有的锐气,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喜欢笑,意气风发的女子。如今的她,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孤注一掷的不知所措,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焦躁不安。
她跪在雨里,雨水浸湿了她的罗裙。寒凉侵体,瑟瑟发抖,“是,我要离开京城,我要走,我要离开你们,我只要我的儿子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容景睿瞳仁骤缩,“那么我呢?你也不要我了吗?”
“是你不要我的。”白馥笑得苍凉,大雨里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我什么都没了,再也要不起你了。容景睿,你把孩子还给我吧!要不然,你就让我见一面也好!我想孩子,我想修儿,你就行行好吧!我才是孩子的母亲,为什么修儿不能还给我?为什么?”
“我不当公主不当亲王,我也不当恭王妃不当任何人的女人。我只想当个母亲,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吧!我保证,我会解散女子卫队,我会离开京城远远的,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僵在雨里,一脸的茫然无措。
这不是曾经的白馥,不是燕亲王,只是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回去吧!”他冷了音色,“再不走,我就让人抬你回去。”
“我若是回去,你能不能把孩子接出来,让我见一见?就一眼也好。我就远远的看一眼,我想看看孩子长大没有。我好久没见到修儿了,我想他。”她神情迟滞,面色苍白得厉害。
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的转身,身子单薄得好似风一吹就会消散在雨里。
他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道为何,看到她这样子整颗心都疼了。
抬头,苏离在不远处站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容景睿敛了眸中颜色,无温转身,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凉薄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