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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微微愣住,俄而回眸望着苏婉,面色微沉,“有人跟着他们。”
苏婉点了头,“你觉得该不该帮忙?”
“婉儿姐姐这话问的,明明心里想帮忙,可嘴上还是不肯吭声。这把烫手的山芋丢给我,难不成我还能再往你身上推吗?”如意笑着打趣,掀开帘子在玉弦耳畔低语两声,“听清楚了吗?”
玉弦点了头,“听清楚了!”
不远处,容景垣撑着疼痛难忍的身子,艰难的回到了马车上,“回去吧!”
“殿下的身上有伤,本就不该出来!”副将浅叹,“皇上下旨,让殿下回去闭门思过,说的不就是软禁吗?殿下还敢私自出来,万一教人参一本,可就了不得!”说着,直接驱车往回赶。
身后一声马车相撞的声音,伴随着一个女子拔尖的嗓门想起,“哪个不长眼的,也敢往老娘的车上撞?瞎了你们的狗眼,以为咱好欺负是不是?抡拳头,耍花腔,老娘还从没怕过人,有本事的再给老娘撞一下,撞不翻我这车,你们就是孬种。”
车内的苏婉微微凝眉,玉弦这不是泼妇骂街吗?这嗓门拔尖的,能吓死一头牛了吧!透过风吹车帘缝,她隐约能看到玉弦叉腰与人较劲的模样,着实让人瘆的慌。
眼见着容景垣的车子渐行渐远,玉弦的嗓门才渐渐的降了下来,那些人万般无奈,只得给了一些银两,而后驱车急追而去。
玉弦回到车内,将银子往如意手里一塞,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子便笑道,“如何?”
如意翘起大拇指,“果然够横!”
“哪里哪里,还是如意姑娘教得好!”玉弦长长吐出一口气,“骂得真爽,就是——有点别扭。”可不,跟着温婉如玉的主子多年,哪儿像今日这般泼妇骂街过,最后骂得连玉弦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那些人不敢为难你,他们的目的是逮着沐王殿下的现行。”苏婉舒了一口气,“回去吧!”
玉弦点了头,赶紧驱车往回赶。
这也算给自家主子还了一份人情吧?方才如果不是她这一撞,沐王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早前挨了一顿打,若是再有纰漏,教人捅到皇帝老子那儿,这沐王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容景垣也不是傻子,出来的时候也不是全然没感觉,然则到底是不放心的。云麾将军一出事,他便知道此事非小,闹不好就得打起来。心下一急,便不顾劝阻,不管不顾了起来。
“殿下?”副将蹙眉,“方才——”
“方才那姑娘帮了咱们!去查一下,看看是谁出的手。”容景垣深吸一口气,发白的脸色显得格外虚弱。这一顿廷杖,如果不是最后孟行舟开了口,估计他今日是绝对下不来床的。孟行舟是丞相,他做事的风格惯来是,做人留一线来日好见面。所以满朝文武,都在背后称其为老狐狸。
刁钻圆滑,做事又滴水不漏。
“是!”副将颔首。
等着回到了沐王府,早已有人等在容景垣的卧房。
推门而进,一抹颀长而朗俊的背影映入眼帘。
副将先是一怔,而后快速朝着那人行礼,恭敬的喊了一声,“孟公子!”
那人摆了摆手,继续摆弄着桌案上的公文,“没想到你受了伤还不肯歇会,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房间里来了。你为大祁兢兢业业,最后却得到一顿廷杖,连我都觉得——啧啧啧,太悲惨!”
容景垣示意副将出去,副将会意的出门,快速合上了房门。
一瘸一拐的来到软榻上,容景垣咬着牙才能重新趴回去,“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看热闹的,身上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那人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自鸣得意,“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今日是什么味道都被你闻出来了!”说着,放下手中的公文,慢条斯理的朝着容景垣走来,“受了伤还不安生,你就不怕被人看见,最后弄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可怕的。”因为疼痛,容景垣的额头逐渐渗出汗珠来。
轻叹一声,那人拿了湿毛巾递给容景垣,“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血染黄沙都见过,还有什么可怕的?”容景垣深吸一口气,“倒是你,如今我被父皇训斥,你还是离我远点吧!免得到时候连累你们孟家,倒是我的罪过。”
“我爹是丞相,他什么世面没见过,还会怕这些?”拂袖起身,水湖蓝色的袍子带着一股子儒雅之气,“不过我早猜到你会这么说,今儿个我是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瞧见,你放心就是。”
“我倒是忘了,你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当朝丞相。”容景垣嗤笑两声,“孟大公子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是谁?可不就是当朝丞相孟行舟的独子——孟麟!一无官职,二无产业,若不是朝中有个丞相老爹,这副纨绔模样也不知能维系至何时。
孟麟饶有兴致的望着虚弱至极的容景垣,“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回去跟我爹邀功。这个主意,你意下如何?”
容景垣点了头,“甚好,记得下手得快准狠,否则我怕最后死的会是你!”
“是吗?”孟麟朗笑两声,突然一巴掌拍在容景垣的臀部,疼得容景垣险些喊出声来。孟麟笑得不能自抑,“如今你还能拿我怎样?”
“滚远点!”容景垣咬牙切齿,疼得脊背上一阵阵冷汗。
瞧着面色惨白的容景垣,孟麟微微一愣,“真的那么疼?”
“要不你去试试,挨上——嘶,挨上三十廷杖是什么滋味!”容景垣想翻个身,奈何疼得不行,只能倒吸一口冷气,最后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听说宋家使暗劲了?”孟麟蹙眉。
容景垣深吸一口气,“使不使劲,有什么关系?他是什么人,你我还不清楚吗?打不死就算了,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那老东西仗着是宋贵妃的兄长,作威作福的也真是够了。说是国舅爷,可皇后娘娘还在栖凤宫住着呢,也不就是赚个名头!”孟麟起了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给,早晚各敷一次,能让你好得快一些。这药还是我爹从宫里拿的,我偷偷塞给你。你欠我一份人情,到时候我都记在账上,来日必定还我!”
闻言,容景垣笑骂,“丞相府家大业大,还如此小气。”
孟麟伸个懒腰起身,“这家大业大也得靠攒,霍霍完了,来日我不得去要饭吗?”说着抬步往外走,“既然你死不了,那我就先走了,免得看着你碍眼。”
“对了!”容景垣迟疑片刻,“方才是不是你帮我甩了尾巴?”
孟麟一愣,“你是你福大命大自己跑回来吗?我没出手。”
容景垣蹙眉,“哦,没事了。”
“说不准是谁家姑娘看上你了,半道上想截你的胡,没成想反而帮了你一把!”孟麟打趣道,“这几日就好好养伤吧,皇上口谕闭门思过,你再敢出去小心被人参一本,到时候可就不止三十廷杖了,估计明年清明我得给你扫墓上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容景垣不与搭理。
孟麟顾自离开,对于这沐王府,他算是来去自如的。何况沐王府里本来就没多少奴才,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也算是寒碜到了极点。
堂堂大祁五皇子,这沐王府里空空荡荡的,浑然没有一点皇家气派。不过容景垣长久不在京中,一直在军营里居住,这沐王府只是个摆设,如此景象也就不足为奇了。
翻身上马,随从——秋朝问,“公子,回府么?”
孟麟勒着马缰,慢慢悠悠的策马而行,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军士,不悦的凝了眉头,“听说宋家那小东西在宝香居那儿待了好几日了?”
秋朝点了头,“可不,听说是对藏画姑娘动了心思,可偏偏藏画姑娘卖艺不卖身。宋世子这一次也算是给了耐心,没有强求,反而一直在候着。”
“藏画?”孟麟蹙眉,想起了那娇滴滴的女子,温婉如玉,才艺双绝。想了想,倒是个极好的美人儿。一夹马肚,孟麟突然道,“去宝香居。”
秋朝仲怔,“公子,相爷不让公子去那样的地方。”急追而去。
这世上,无情之人未必无情,而多情之人也未必真的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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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亲王府。
整个王府都显得格外安静,一个个都知道了外头的情况,都有些人人自危。要知道,若是恭亲王府出了事,他们这些包衣奴才就得被牵连。到时候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只能听天由命。
林慕白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望着躺在床榻上,支着脑袋的容盈。这厮的脸色,摆着一脸的饶有兴致,“出事了?”
“人都死了,你说是不是出事了?”林慕白凉凉的开口,一双锐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容盈,“不过看上去,你一点都不着急。”
容盈翻个身躺回床榻,“难不成要我哭哭啼啼的进宫去求父皇,求他不要再让我管这件事?你觉得有可能吗?”
“君无戏言,自然没可能。”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不过若是能让你说实话,也许还有可能。”
容盈挑眉看她,扬唇一笑,“真不愧是容夫人。”他拦了手,她想了想,面色微沉的将手递上去。紧握住自家夫人的柔荑,薄薄的唇瓣勾勒出迷人的弧度,“你是从哪儿发现的破绽?”
“从种种痕迹显示,自杀多过他杀。当着众人面我自然不必言明,可我心知这事必定不简单!”林慕白凝上容盈绝世风华的容脸,这张极具犯罪性质的脸,洋溢着一种得意的神色,也在不经意间对她释放了某种欠揍的信号,“按理说,你不是那种做事不禁考虑的人。”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认识的容景睿,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深不见底的心思,怎么可能如此莽撞。何况我要做什么,你该最清楚。既然是清楚的,为何还毫无准备?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她瞧了一眼他的病榻,“缠绵病榻,卧床不醒。在别人眼里似乎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在我看来,却是欲盖弥彰。容景睿,你玩够了没有?”
容盈吻上她的手心,“容夫人,这可不是儿戏,一点都不好玩。”
“下一个要死的,会是谁?”林慕白问。
“如果我说是左将军,你信吗?”容盈若无其事的笑问。
林慕白点了头,“我信!”
容盈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柔若无骨的柔荑,有着葱白一般的颜色,握在掌心软软的润润的,直教人爱不释手,“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的相信?”
“我一直在想,这两次案子的发生是否有什么必要的联系。这一次云麾将军之死,更让我感觉到,这中间缺了点什么。后来我才想通了,是少了一个人。”林慕白凝着容盈的眸子,可是在他云淡风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
“七王子从始至终都不曾出现,即便胆小怕事手中没有实权,本国的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也该现身于大王子理论一番才是。何况乌素公主都去撑场面了,他身为七王子,堂堂七尺男儿,没道理还躲着藏着。唯一的解释是,他想把自己从这件事上彻底的撇清,撇得干干净净。”
容盈一笑,“然后呢?”
“乌素公主说过,云麾将军和右将军皆听令于王后,也就是说他们也是主和派。只要他们死在大祁,这场战争就无可避免。而所谓的主战派就是大王子乌奇,一旦掀起战争,最大的受益者是大王子。”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所以两位将军的死看上去是大祁之罪,但只要稍过时日,所有人静下心来去想一想,就会明白,所有的证据其实都指向了大王子。”
“拿两位将军的性命,去嫁祸大王子,你不觉得筹码太重了吗?”容盈反问,尾音拖长,“嗯?容夫人,对于这个你如何解释?”
林慕白轻叹一声,“我也历经行伍生涯,知道在军营里的状况。月氏好战,即便主将主和,可是底下总归有些人蠢蠢欲动。如果你想要清理军中的蛀虫,那些反对自己的力量,就必须有一个足够震慑的理由。如果大王子杀了两位将军,那么军中的主战派就会被牵连。”
她眯起了眸子,“七王子如果真的想取大王子而代之,真的想执掌月氏,就必须心狠手辣清剿所有大王子的党羽。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弃车保帅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是故技重施,历史重演罢了!”
她顿了顿,“在右将军出事之后,云麾将军的折子就已经返回月氏,想必月氏国不会坐视不理。”她犹豫了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接下来月氏国大将军——敕勒,会亲自领兵前来,带着月氏国国主的手谕,然后包围整个京城血洗皇宫。”容盈慢条斯理的说着,金针虽然取了出来,但他的内力想要恢复,还需要一段时日。
林慕白面色微冷,“敕勒?”
“认识?”容盈问。
“当时就是他下令让三大将军对我们实行了包围,险些让我们全军覆没。这样算起来,我们还是敌人。”林慕白想起当时的险境,就觉得脊背发凉。差一点,当时就死在那里了。
战争的残酷,她是深有体会。
是故对于议和,她是绝对赞成的。
容盈察觉她身上的微微颤栗,不自觉的凝了眉头,“这事过去了,别再去想。以后不会再有战争,至少我不会让你再去体会,血染黄沙的痛苦。”
林慕白垂眸不语,“抱歉,又提起了以前的事。”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想修儿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京中骤变,母后留了他在宫里,不到太平之时,他是不可能回来的。”与其担心容哲修,容盈更担心林慕白。这两日不知是因为操劳还是其他缘故,林慕白的面色显得不太好。整个人看上去泛着异样的白,黄白之色,倦倦恹恹。
皇后虽然不管后宫,什么事都不太插手,但是容哲修是她唯一的孙子,她岂能放心。在右将军出事之后,皇后思来想去不放心,便遣了海长富亲自前来,带了容哲修进宫与莫浩做个伴。
“修儿在那我倒是放心的,皇后娘娘是个好人。”林慕白垂眸。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他起身,想抱着她一道睡一会。
可林慕白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可能是身怀有孕所以气色差了点。”
“何止是差了点,简直是差了太多。”容盈皱眉,“我让带给你瞧瞧。”
林慕白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会子外头都人心惶惶的,咱就不必请大夫了,免得人家还以为你又怎么了,到时候又得闹得人仰马翻!”
“现在就嫌我麻烦了?”他笑道,“来日我老了,走不动了,那你岂非更要嫌我碍手碍脚?”
她笑得温柔,“也许我会比你更老,又或者我没机会看到你苍老的模样。陪在你的身边,或许早就不是我了。”
这话听得人心里直泛酸,也让容盈眼底的光沉了沉。六年间隔,生不如死的日子都过来了,何以还要如此悲观?他不愿再过六年没有她的日子,也不想再让自己在思念的地狱里继续煎熬。
相拥的手,紧了紧,林慕白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容夫人,我不高兴。”他说,“补偿我。”
林慕白嗤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在外头,我是恭亲王、是四皇子,我可以呼风唤雨也可以杀伐决断。但是在你这里,我只做你喜欢的样子。”他笑着吻上她的掌心,微凉的唇,暖暖的掌心,他觉得这种感觉才是最真实的,“等到事情结束,乌素就会把药给我,等你能自由行走了,我带你走。”
她微微一愣,“走去哪里?你是四皇子,是皇上最钟爱的恭亲王,我们走不掉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可以离开,早在云中城咱们就能一走了之。景睿,到了今日的地步,我也不奢望能与你蛰隐山林。只要你在我在,何处不是家?有你在心上,何时不心安?”
“以后的路不好走。”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输了,也许连命都没了。我倒不是怕输,在你跳崖之后,所谓的九五之尊就显得微不足道。我不怕输了天下,我怕输了你和修儿。”
“我们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口会永远在一起。”林慕白淡淡的笑着,“景睿,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她握着他的手,“朝廷上的事交给你,江湖上的事,我来处理。”
他点了头,“你们家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还等着事态严重,最后好分一杯羹。”
“夜家庄的事情,我暂时没心思处理,但是那头我已经让黑狐着手准备。离恨天当时险些要了我和修儿的命,还想置你于死地,这笔账我都记着呢!”林慕白眸色微沉,“你说,这算不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容盈苦笑,“毕竟当时谁也没想到会有今时今日的地步。”
“我原想着他是皇家子嗣,是父皇的太子,不欲痛下杀手。父皇早就提醒过我,妇人之仁总会有代价。”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如今城中流言四起,他们难脱干系。”
如今京城内外有人肆意造谣,说恭亲王府已岌岌可危。眼见着即将树倒猢狲散,所以恭亲王并非晕厥,而是私底下正在筹划着谋逆之事。 这话可不能乱说,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所以——只要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不管皇帝信不信,这多疑的君王势必心生戒备。
而恭亲王府正在风口浪尖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降罪原由。
“放手去做吧!”容盈报之一笑,“不管有什么后果,爷都能给你撑着。”
林慕白点了头,“能不能问你个事?”
“说!”他点头。
“你重组十二月?”恢复记忆的她,自然知道那一次他乔成修罗在林中救人,身后那些人实在太像从前的十二月了。
“是!”容盈一声叹。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她憋了很久,早晚会问,所以他压根也没想瞒着她,“早年的十二月只剩下两个,所以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着手重组十二月了。后来那六年中,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也不去管这些事,直到我后来醒了。”
他凝眉望着她,“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其实我也有事要问你,就是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要丢下我?你说过的,会永远信我。”
林慕白想了想,只觉得脑仁疼,“不是我不想说,而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直到今时今日我都没能想起来。也许是太过沉痛,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想起来了唯独那一夜,愣是想不起来。”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我只记得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其他的——都很模糊,很混乱。”
“想不起来就别想。”他心疼的摄住她精致的下颚,“别逼自己。”
林慕白点了头,“如果能想起来,也许我的仇人会多很多。如果一直想不起来——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很得意?”
“旁人得意无关重要,你觉得心里舒畅就好!”他的指腹,摩挲着她薄嫩的唇瓣,“馥儿,在我恢复之前,自己小心。务必让五月跟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安全第一。”
“好!”林慕白嫣然一笑,“我们还要一起白头,所以我一定会小心。”不过她若是小心了,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就得更小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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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二楼。
林慕白稳稳的坐在帷幔后头,听得黑狐进门的声音。
“卑职参见殿下。”黑狐行礼。
“起来吧!”林慕白把玩着手中的墨玉扣子。
黑狐起身,“殿下没事吧?那天——”
“我没事!”林慕白羽睫微扬,“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些脏东西如今的位置,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留痕。”黑狐俯首。
林慕白抿唇,“现在就处理干净,他以后岂非更得恨着我?”她淡淡一笑,“我想见他。”
黑狐一愣,“殿下?万一他泄露了殿下的身份,岂非——”
“就算你见着我,你就能肯定我是如初模样吗?何况他的话,世上还有谁会相信?他自己都是丧家之犬,走到哪儿都是个死,躲都来不及。”林慕白眸色微沉,“我只想问一问,当年的一些事情。”
黑狐垂眸,“卑职一定会保护好殿下,此事——卑职尽力安排。”
“夜家庄如今有什么举动?”林慕白问。
黑狐蹙眉,“卑职最近发现,夜家庄和大王子之间似乎有过联络,就是云麾将军出事之前,二人在泰安山庄见过面。但夜凌云的武功太高,卑职上一次蛰伏就已经被发现,所以这一次不敢再贸贸然行动,因此未能听到他们在商议什么。”
“你是说,夜凌云和大王子?”林慕白眯起了眸子,“夜家庄的产业遍布天下,与月氏有商贸往来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二人见了面——”这其中似乎就有些不太妥当。
如果月氏国要与大祁开战,首先辎重装备上就得需要大批的银两。这夜家庄不是扶持齐王吗?难道齐王和夜家庄跟月氏有所联络,是站在主战的大王子这边?
齐王?
林慕白揉着眉心,齐王是很久没出来了,而且安静得让人生疑。齐王府的事情,大概得找苏婉问问才行。对于齐王,林慕白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她有些犹豫不决。
“殿下?”黑狐问,“卑职该如何做?”
“暂时按兵不动,夜家庄这边不能打草惊蛇。”林慕白眯起了眸子,“你盯着夜家庄,他们联络月氏应该不是最后的目的。在夜家庄的后头,理该还有幕后黑手。我要知道,这么多年是谁一直操控夜家庄。”应该是朝着的某个重臣,或者是诸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个。
除却容盈,剩下的就那么几个。
容景垣常年征战在边关,应该也可以排除在外。
夜凌云真的跟齐王是一伙的?可林慕白怎么觉得,夜凌云不像是这样目光短浅的人,要知道如今的朝堂之上,毓亲王才是真正的大热门、大赢家!
是容景宸吗?
“卑职明白!”黑狐行礼。
“下去吧!”林慕白收了墨玉扣子。
“是!”黑狐疾步离开。
松了一口气,林慕白突觉眼前一片眩晕,慌忙握紧了木轮车的扶手,整个人晃了晃,而后无力的靠在了椅背处。眩晕只是片刻,所幸她一直坐着,所以并无大碍。
“主子?”蔷薇察觉了林慕白的不太对劲,“你没事吧?主子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事!”林慕白勉强撑起身子,好像没事了。
“主子,要不让大夫瞧瞧吧!”蔷薇担虑,“主子?”
林慕白想了想,此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是该小心点为好。思及此处,她点了头,“这事不许惊动任何人,也不许告诉殿下。”
蔷薇抿唇,而后重重点头,这才推着林慕白去了一家医馆。
看病的时候,林慕白示意蔷薇在外头等着,蔷薇也不敢上前,依言在外头候着。主子进去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蔷薇发现主子的脸色很难看。
方才是苍白,这会是惨白。
“主子?”蔷薇低低的喊了一声。
林慕白手上一抖,药方随即飘落在地。她这才回过神来,笑得有些无力,“没什么,去抓药吧!大夫说,因为身怀有孕,所以有些血虚罢了!”
蔷薇点了头,捡起地上的方子细细看着,顾自呢喃,“没事就好。”
是啊,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