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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妖气?聂景一愣。
他实在没想到在蓬莱还能遇见海妖。
“海妖隐藏在深海,很少出没。这里是蓬莱近海,还是小心为上。”
墨卿羽祭出清尘琴,手指撩拨了两下,灵音飞出,破开了周围的黑雾。
他们身在蓬莱范围内,不能动用魔气。
但下方的阴影显然察觉了他们二人,海水径直劈开,现出小山般的身形,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聂景看过去,竟是一条巨大的海蛇。
“主上,是《蓬莱博物志》中的海妖蟠虵!”
这蟠虵已然成了精,蛇身龙首,背生鱼鳍,巨大的尾鳍遮天蔽日。
它嗅到两人身上强大的魔气,立刻被吸引了过来,紧追不放。
墨卿羽皱眉,“聂景,往远处飞,不要带进蓬莱。”
带进蓬莱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端倪,聂景只好将海妖往一旁的海域带。
眼看着离蓬莱越来越远了,墨卿羽示意聂景停下。
他化出本命剑,从天而降,那蟠虵口中流涎,一张血盆大口腥臭无比。
“霜灵,困魔。”
墨卿羽不欲与它纠缠,直接甩出阵法。
强悍的冰霜之力袭来,整个海面瞬间结冰,海妖见状一愣,下一刻立刻想逃,可身体被困在冰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仙剑劈下。
霎时间冰晶飞舞,先前被蟠虵吞噬的生灵也尽数逃出。
迷雾散去后,便听一阵鲸声传来。
墨卿羽低头看去,是头幼小的仙鲸,被困在冰面上。
他注视了片刻,随手化去坚冰,仙鲸随即落入海中消失不见。
墨卿羽收了剑,换了一身普通修仙者的装束,连手中的剑都换成了在太微宗常用的那把。
聂景改了方向,直朝蓬莱仙岛飞去。
蓬莱的仙门高耸入云,白玉石雕飞龙团凤石柱立在两侧,一眼看过去,全是各色衣着的仙人往来。
乳白色的仙气萦绕,隐约还能看到骑着青鸟的女仙,还有乘着九色鹿的男仙。
两人站在山门前打量了半晌,发现一道流光溢彩的薄薄结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主上,怎么办?”聂景有点怂,他可是魔修,从未光明正大地闯过仙界。
何况这结界看起来薄弱,却是专门用来防妖修魔修的。
“别慌。”墨卿羽看着两位迎面走来正说说笑笑的白须仙人,“幻出本体。”
聂景念咒,化成一只蓝羽不死鸟站在墨卿羽的肩上。
在两位白须仙人穿过结界的一瞬间,墨卿羽提步,也走了进去。
四人擦肩而过。
聂景差点没站稳,“这......这就进来了?”
墨卿羽点头,“我有神血。你那点魔气可以忽略不计。”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变成鸟比较安全。”
聂景:“......”
算了,变鸟就变鸟吧,反正还能蹭主子的修为。
一人一鸟大大方方地走进了蓬莱。
方才出去的一位白须仙人脚步略停,疑惑地回头看去,眼中不解。
“莫非我眼花?方才好像看到了仙尊?”
另一人道:“仙尊已陨落多年,定是你眼花。”
“是吗?可能是吧,没了仙尊,神族倒越发重视司夜天尊了......”
“嘘......最近天界动荡,这可不能妄议啊!”
两仙小声嘀咕着走远。
-
无烬现身天玄宫,红衣炽烈。
司夜站在窗前,凝视着漫天的飞雪,他手中握着一颗珠子,抿着唇,面容冷厉。
“如何了?”
无烬随意坐下,漫不经心道:“那几个老家伙不太听话,被我烧了。”
司夜阖了阖眸,又道:“星河呢?”
无烬嘴角勾了一下,“在云中了,在她......谢凌的女儿身边。”
司夜微微点头,“看来不吃点苦头他根本就不懂为师的苦心。最后一次机会,他若再敢忤逆本尊,本尊定要他魂飞魄散!”
无烬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仙酿,递到唇边慢慢饮着。
“蓬莱那边如何?”
“已派谢溟和谢涯两兄弟前去了。”
司夜嗯了一声,朝他伸出手。
无烬的身影倏忽变淡,凝成一柄剑出现在司夜手中。
长剑灼热,幽冥烈焰缠绕其上。
“一柄剑,竟生出两个器灵。”
一正一邪。
倒像极了他与兄长。
司夜提着剑,走在茫茫雪地上。
他正朝着云顶之上的天宫走去,九重宫阙啊,是他一生都不得踏入的禁地。
他看着云雾缥缈的金光顶,有一瞬,他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犹记那年冰雪弥漫整个天界。
在金光顶,他的黑暗之力吞噬了数名神官,这一幕,正好落在兄长的眼中。
他看见兄长眼中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以及他冲上来,抓着自己的衣领,疯狂地吼他。
“你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力量?!”
他怕极了,他从来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兄长。
这样的兄长无疑是陌生的,他眼中的怒意滔天,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怪不得,怪不得天玄宗上下数百人一夜之间无故失踪,怪不得师尊断言你......”
他记得他通红的眼,似乎隐有泪光闪动。
兄长没有说下去了,他把他带走了。
年幼的他,就这样被关在兄长的冰霜结界中,法力被封印了,四周是极致的静谧,没有人,没有光,他一动不动,躺在巨大的冰棺中,沉入深海,被封印了整整五百年。
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就像死去了一样。
他也有泪水,却流不出来。
他在心中不停地哭喊,他错了,他害怕,放他出去。
他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才酿成大错。
可他心中又觉得那些人该死。
幼时的他没有灵根,学什么都很慢。他们在背地里欺负他,打他,骂他废物,只会拖累他的兄长。
兄长问起他的伤,他只说是不小心摔倒了。
但他记得每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兄长教他修炼,教他心向仙门。
他也记得,兄长合棺前,紧闭的双眼。
“司夜,等风头过去了,就放你出来。”
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五百年过去了,他爱上了这种寂寞,同时也恨极了这种寂寞。
兄长没有来,他把他忘了。
可他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盼望着兄长开启冰棺,将他放出去。
他乖乖地等了五百年。
他没有来。
......
焚寂蓦然发出一声嗡鸣。
司夜抬眸,深蓝色的眼眸内,是永生永世的绝望与黑暗。
“兄长,再等等,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