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近家情更怯

香蕉葡萄棒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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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咳!”

    一下车,公交车喷出来的黑烟呛得秦楚直咳嗽。

    四点多从学校出发,到了站日头已经偏西,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斜照在小巷,小树也被映得橙红。

    一路上听夏树介绍,他们俩家同在一个小区前后两幢楼,父亲又同在一个单位工作,所以两家关系甚密。

    末了还问秦楚,他爸上一世真的没有相同或者类似的同事吗?

    自然得到他一阵摇头,秦楚内心苦笑,真有相似情况的人,还能被你唬住揭穿吗?

    走进小区,无数“不认识”的叔叔阿姨都热情地打招呼,秦楚脸一板,冷漠地点头,努力扮演者“自闭少年”的人设,夏树则微笑着一个个打招呼,倒是叔叔阿姨们似乎都不吃惊,习惯了这对组合。

    “到了,这幢楼501室,千万别记错了。”

    “放心吧,15栋501室,你都念叨好几遍了。”

    “最好!”夏树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回家去了。

    秦楚抬眼一望眼前的老式楼房,翠绿的爬山虎爬满了斑驳的墙面,楼房背阳处长满了青苔,楼下还种着一棵粗壮的香樟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家”吗?

    此时的老小区还未能像后时一样开展大规模“旧房改造”,不说电梯,楼道内装有灯泡的都少之又少。

    秦楚只好顺着的黑漆漆的楼梯一层层向上爬,黑乎乎的扶手有点油腻的反光,灰色的水泥台阶,一切的一切都刻满了时代的回忆。

    摸索着来到陌生的501门前,秦楚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慌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自己该怎么面对他们,被他们看出了端倪,是承认还是编个谎再圆过去,就像夏树说的,他们毕竟是相处了十六年的亲人,一点看不出来,可能吗?

    秦楚知道心中想的全是杂念,大胆地去面对才是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但是直到真正站到门口之时,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懦弱的普通人。

    “咔!”

    “站在门外干嘛?回来洗洗手,吃饭了!”

    “噢!”秦楚麻溜地进了大门,脱了鞋换了双拖鞋,望着在厨房忙碌的楚红花同志的背影,不知为何眼角有点湿润,“妈······”

    “干什么?刚开学几天就又被人欺负了?”

    硬生生把秦楚的感动给憋了回去,感情我以前在你们心中就是这形象?

    楚红花头都没有回,左手拿着汤勺,右手握着盐袋,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鸡汤,一点也没有猜宝贝儿子的心思的意思。

    “去把包放好,然后去叫你爸吃饭。一回来就躲在阳台抽烟,一阳台都是他的烟屁股。”

    接受了最高指示的秦楚缓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别问怎么找到的,一个大大的书柜塞满了各种漫画书,柜顶还堆了几个模型,小书桌上象征性放了几本《阅读》《读书》之类的杂志,标标准准的高中男生房间。

    “老秦!小秦!快来吃饭。”

    秦楚又应了一声,将包扔在书桌上,出了房门就碰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阳台走出,国字脸,深深的皱纹已经爬上了额头,两条浓眉下是炯炯有神的眼睛,两鬓已经隐约可见白发。

    “爸。”

    男人点了点头,“回来了,吃饭吧。”

    秦楚望着父亲挺得笔直的背影,换做以前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坚强的父亲也会有一天躺倒在病床上,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好好照顾母亲,幸亏熬过了那段最艰辛的时光······

    “你们两个,一个是大老爷,一个是小老爷,吃饭都要我一请、二请、三请······”楚红花同志一边麻利地放筷子、拿碗,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两个吃饭都不着急的懒鬼。

    “我那不是一直在学校,久不听见你的声音了,才想着······”秦楚话刚出口,才觉不对,完了,不符合人设。

    果然,父母都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秦楚忐忑不安,回来第一天不会就露馅了吧?

    “就会耍贫嘴,锅里炖了鸡汤,赶快去端出来。”

    “是是是。”

    楚红花同志盯着儿子走向厨房的背影,心中惊讶莫名,就一个星期的军训,效果那么大,原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今天怎么一说就动了?

    小声对着对面的秦爱国道,“老秦,你儿子怎么突然这么勤快了?”

    “上高中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该懂事了。”

    “是吗······”

    “来了,来了,鸡汤,好香啊,刚才一进门就闻见了。”

    “还是儿子有眼光,来,吃个鸡腿补补,都黑了,军训辛苦了。”

    天见犹怜,在回家20分钟后,楚红花同志终于关心了一次儿子的身体情况。

    扒拉了几口饭菜,秦楚又发觉了一点不一样,这一世母亲大人的菜竟比上一世高了几个段位,再加上亲情加成,不输大厨!

    “老秦,我让你问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其他事情了。”

    “你是不是就没问?”

    “······”秦爱国不理她的话茬,默默夹了几口菜。

    “啪!”

    “到底问没问!”

    埋着头扒菜的秦楚心中默默苦笑,其他事物再怎么变,两个人的脾气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一个人遇事急躁,恨不能马上去干、去做,永远充满了行动力;另一个慢条斯理,时时刻刻想着都是谋定而后动,两个人性格迥异的人不知为何也能拉拉扯扯过一辈子。

    “问了······没说法。”

    “你去问,都没说法?这厂领导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想法?”

    “老杨他们想买断一批工人的工龄,再引进新机器设备重组厂子······”

    “买工龄?引进设备?哼!他们哪来的钱?厂里都好几个月都没有开过工了。”

    “所以,区里领导的意思是引进资本,进行改制,重新盘活厂子的活力。”

    “那我们这些老工人呢?”

    “能者上,庸者下。”

    楚红花又不屑地冷笑一声,“说来说去,就是辞退刺头,留下听话的。”

    “妈,那你···会被辞退吗?”秦楚“呆萌呆萌”的问道。

    “那还用问?你妈在某些领导眼里,可是最大的刺头!”

    “不吃了!”

    “啪”地一声,楚红花将碗扔在桌上,抱着双臂。

    又见,儿子老公一个都没来安慰自己,心中又觉不能气着自己,又抓起了碗大口大口开始吃菜。

    秦楚埋着头一边听一边捋清了关系,可却是越来越迷茫了。

    自己老妈似乎也和前世一样在一家大型国营服装厂当会计,但前世可从来没有下岗的风波啊。服装厂直到2005年,才开始走了下坡路,最终被一家大型私企收购了,但也没有说要裁员,又上了几年班,到了退休年龄才开开心心拿着退休工资颐养天年去了,这一回剧本完全变了啊。

    秦楚草草吃完饭,还想多问几句,但父母明显没有多说的想法,秦楚也怕问多了违背了高中生的形象。

    只好带着满腹的疑问,一头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入鼻之处都是阳光的味道。

    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就连最亲近人的事情也发生了改变,其他又都改变了多少呢?

    “小秦,小夏打电话来了!”

    楚红花同志满脸笑意的举着电话筒,那神态,那语气,和自己回来时一对比,秦楚微微有些吃醋,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喂!”

    “喂!”夏树悄悄压低了声音,“你妈在旁边吗?”

    秦楚望了望已经去看电视的楚红花同志,也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不在了,看电视去了。”

    “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没有,毕竟‘我’也是亲生的。”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嘿!怎么是说大话呢······”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又被反复叮嘱了几个注意事项,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千禧年的娱乐方式在20年后看来无疑是落后的,没有直播、没有数不尽的游戏,就连电视剧、动漫都得每天苦熬着一天一集、两集在电视机前苦等。在遇上自己想看节目时间和别人重复时,不好意思,这就是体现家庭地位的时候了。

    生活在家庭最底层的秦楚自觉放弃了遥控器争夺权,又不爱看楚红花同志最爱看的苦情家庭剧,挂了电话早早又回房休息了。

    在床上越躺越无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又缺乏其他的娱乐设施。

    秦楚辗转反侧,又下了床,开始翻箱倒柜,边翻还边想,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将代为保管的他人财物、遗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为己有,拒不交还才叫侵占,我自己找“自己”的宝贝应该就构不成侵占了吧?

    想着想着翻东西的劲头就更大了,果然人的内心都有阴暗的小角落,这种光明正大偷窥别人隐私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十分钟后,秦楚若有所思地拿着手中厚厚的日记本······我前面的小伙纸果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