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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把一只腿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老汉说的话,让整个江家的院子都静下来了。
初春的东北,虽然绿色已飞上枝头,春暖花开,并不代表人们感觉不到春寒料峭。
所以,“春捂秋冻”,始终是东北人的穿衣习惯。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日子里的“余寒”,似乎还冷在很多人的心头。
今天吴片儿的美,在这群多数是本乡本土的亲朋当中,已然是不接地气儿了。
而单单吴片儿身上的白衫白裤上点缀了若干的蕾丝,让她增加了几分性感的同时,又透出了凉意。
江先生意识到了这样的冷场,不慌不忙,却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四爷!您呐!天生就是一个场面上的角儿!瞅,江样让我给派了活儿,正愁没有人来主持这个场儿呢,你就先行逗上了闷子!”
江先生一边说笑着,一边拉着吴片儿的手,走到了大厅中间。
“也许我跟她拜堂那天,有人都见过四太太了,更多的人还并不认识她。今天我再给大家隆重介绍下,这是我小女招儿的妈妈,也是今天的小白鸽。”
“小白鸽?什么意思?”
大家都听的云里雾里的。
“我这年年往外面东奔西走的,也算长了点见识。现在民国了,外边一些地方,出现了新式婚礼,叫文明结婚或自由结婚。这种形式跟旧式婚礼比,省了钱还省了时间,是个新兴事物。但都是在年轻的有文化的人和官宦士绅里流行。还得到了民国政府的提倡和支持。这种新式婚礼,人家新娘子穿的就是白色的礼服……”
“这不是跟人家西洋人学的吗?”
有人打断了江先生的话。
“说的正是!这种文明结婚的婚礼,就叫西式婚礼。女人穿全白的裙子叫婚纱,男人穿一身西装……”
“我们见过,新娘子的衣服是白色拖地的纱裙子,象仙女一样,好看死了!”
一个年轻人高喊着。
“是呀,所以呀,咱这的陈风陋俗也该改改了。今天先从女人衣服颜色开始!”
江先生说到这里,回头往后院看了一眼:
“大家都看看这个,”
这个时候的江样,从后院推出来一辆白色的、带着轱辘的东西,还能象车一样行走。
江先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这东西,叫自行车。不用牲口拉,就能走。”
“雪爬犁?”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起来,象开了锅。
“片儿,交给你了。”
江先生退到吴片儿的身后,见吴片儿走到那白色的物件旁,推着它走了几步,忽的一下子,她就飞到了物件上。
然后,整个物件带着吴片儿往前行动了起来,用句确凿的话来说,那是跑。
吴片儿的两只脚蹬来蹬去的,就是不着地,而且只有两只轱辘在跑!
大家看的是目瞪口呆!
吴片儿那漂亮的脸蛋泛着红晕,白色的身影,骑在那白色的物件上,跑的飞快。
真的就像一只小白鸽,在人们面前飞过,最后,人群里发出的最多的声音就是:
“怪不得叫小白鸽,真的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鸽呀。”
“哈哈哈,这回大家都明白,我为什么让她穿上这纯白衣服了吧?”
江先生腆着满脸的自豪感,向周围的人喊。
就这样,在招儿满月宴的那天,吴片儿成了杨子镇这个地方,唯一一个会骑自行车的女人。
她了以往在人们心中的逃荒女人形象,从此也有了一个更加响亮的称呼—小白鸽。
小白鸽(吴片儿)也是在这一天才知道,江先生的真名就叫江瓦房,原来她一直以为江大瓦房是他的外号,
看来他的名字里蕴含着祖辈想住上瓦房的心愿。
从那天的满月宴上,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江瓦房的女人虽然有四个,可这小白鸽(吴片儿)才是他最看重的一个女人,只是没有正妻的名誉而已。
但在江家的家庭地位及江瓦房的心目中,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妻子。
江瓦房当着大家的面,奖励给小白鸽(吴片儿)一辆车行车,那是家里所有人都不曾拥有的、新奇和贵重的礼物。
表面上,是因为小白鸽(吴片儿)为自己生了孩子,明眼人却看懂一件事:
小白鸽(吴片儿)的孩子,将来才会是江大瓦房最疼爱的孩子。
就在当天,江先生还宣布:
把小白鸽(吴片儿)母女住的大院改成了“白鸽苑”。
他的这一举动,更是借此机会宣布小白鸽的地位和名声,意思是说:
他的其他女人,绝不可能得到如此的恩宠。
晚上,江瓦房特别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有些踉跄的走着,朝着他新起名字的“白鸽苑”方向。
说起这白鸽苑,这座院落的原主人,是个京城辞官的一位老人。
杨子镇里的人们都尊称他为员外,据说他原来是位学士,满腹经纶,
在南方调任的两年,京城里的家口不知什么原因竟染上了传染病,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一个月之间,就都没了。
老人回京见状,坚决辞了官,离开了伤心之地。
于是,就看好了老家的这座宅院,经过他的打理,大到房屋建筑,小到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洋溢着古朴和雅致,在这座小城里,虽不是最奢华的,却是最雅韵精致的。
江瓦房来过这园子,他喜欢的不得了。
所以,老人走后,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便卖给了江家,也正中江瓦房的下怀。
这座宅院并非他的祖产,按江家祖悲的规矩和老式道理来讲,只能是别院。
如今,这里的小白鸽(吴片儿)母女,甚至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他目前最喜欢的。
只有这儿,才能让他真正的眼不见心不烦,而那两房太太带给他的“回家障碍”,
也因为有了“白鸽苑”不治而愈。
江瓦房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一个爱居家的男人。
江瓦房正低垂着头,边走边想着这些事情,突然感觉自己活的那叫一个“恣儿”。
嘴里不知不觉哼起了小曲儿,哼着哼着,竟吓了自己一跳,
原来顺嘴哼出的,就是令自己厌恶的,二太太的成名曲。
他下意识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却没有注意到在他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惊的他一身冷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