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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在锦园内闹的一切自然瞒不过锦云开的眼睛。四更天十分,叶逸风在锦云开的卧室外边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忍不住起身来回的走动。又十分‘不小心’的碰了一下高几,弄出了些动静。然后很自然的弄醒了锦云开。
“谁在外边?”锦云开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伯父,是我。”叶逸风一点也不愧疚,只是声音却因为焦急而有些沙哑。
“逸风?”锦云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进来说话吧。”
叶逸风答应了一声抬脚进了里间,看见锦云开坐在床上,便走到床边去,躬身说道:“伯父,请你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平静的看着叶逸风,沉了沉方说道:“在她该在的地方。”
叶逸风想不到锦云开如此坦然,原本他还以为这老头最起码会装一装的。不过既然他坦然,自己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解释了:“伯父,锦瑟有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尽快娶她进门。不然事情遮掩不住被那些有心之人知道了,会横生许多枝节。”
锦云开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所以你赶紧的回去跟你父亲筹备婚事,我让锦瑟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养身体。这几天她不跟你见面,对你们两个都好。她情绪不稳,总是要找茬。你的耐心也有限。我不想你们两个还没成婚呢就闹得鸡飞狗跳的。这样对你们小夫妻也不好。”
叶逸风皱眉说道:“那请伯父告诉我,锦瑟现在在哪里。”
锦云开轻笑着摇摇头,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叹道:“这大半夜的,我告诉了你,你也不能去找她啊。好了好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再眯一会儿就该上朝去了。”
叶逸风焦急的说道:“伯父恐怕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跟皇上提及要把锦瑟许给三皇子为妻的事情。皇上虽然还没答应,但想来也皇上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所以我跟锦瑟的婚事若再拖下去,也不只是孩子的事情瞒不住的问题了!”
锦云开这下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立刻瞪起眼睛问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叶逸风看这老头儿终于着急了,心里的火气才稍微降了些,闷声说道:“敬妃娘娘叫人送信来给家父,说让家父近期不要再张扬我和锦瑟的婚事了,否则就是跟皇后娘娘过不去,我叶家恐怕会因此而越发艰难。”
锦云开听了这话冷冷笑道:“这么说,你今晚急着找来不是婚期已定,而是要来退婚的了?”
“不可能!”叶逸风咬牙,袖子里的拳头也暗暗地攥紧,“锦瑟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她肚子有我的孩子,我叶逸风再贪生怕死,也不会舍妻弃子!”
锦云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嗯,算我女儿没有看错人。成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不过呢——小子,我若是替你摆平了这事儿,你是不是该满足我女儿的一点点愿望?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小女孩子的一丁点要求,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多花点心思不就有了吗?真是的——你的情商比你的智商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叶逸风不懂锦云开说道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皱着没想要再问。锦云开已经掀开身上的被子转身下床,一边唤人进来服侍更衣一边说道:“好了,我这就要进宫上朝去了。你呢——回去好好的休息休息,跟你父亲好好地商量一下,若是你们确定要冒着得罪皇后的危险非要娶我女儿,我没意见。若是你们叶家惧与皇后的势力想要退婚,我锦云开也没什么意见。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们父女都悉听尊便,如何?”
叶逸风长叹一声,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没用。这不是来像他询问锦瑟的下落的嘛?怎么说来说去却被他占据了主动?只是锦云开已经换好了朝服准备出门,叶逸风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拱手道别,自己想办法去找锦瑟。
独家别院里,如今比之前热闹了好几倍。
杜玉昭的父母已经进京来,为杜玉昭操办婚事。每日里都有人来往传话,更要收拾新房,预备家私,来回的定礼聘礼的,忙得是不亦乐乎。
叶逸风天没亮就出现在独家别院的门口,把看门的家人给吓了一跳。
忙忙的请了这位大少爷进门,又着人飞奔去报告杜玉昭知道。
杜玉昭听说叶逸风一大早的便来了,还以为是行宫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儿,连衣服都没穿好便跑出来了,见了面一问才知道叶逸风是因为找不到锦瑟了才找到这里来的,他便长叹一声说道:“大哥,你跟她都放了定了,你说你猴急个什么劲儿啊。这早晚她不都是你的媳妇么?”
叶逸风轻叹一声,颓然的说道:“这事儿可还真说不定呢。如今皇后居然向皇上进言,说向让三皇子娶锦瑟。老二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呢!”
杜玉昭立刻毛了:“不会吧?你跟锦瑟的婚事可是六王爷做的大媒啊!皇后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还向皇上进这样的言?皇上该不会一糊涂就张口答应了吧?还有还有,你那老泰山怎么说啊?他可只有锦瑟这一个女儿,就算是那边是皇子,也没有抢亲的道理啊!”
叶逸风猛然皱眉,低声叹道:“你不说这话我还没想到呢。锦云开只有一个女儿,郭登科可还有两个女儿呢。你说皇后会不会耍移花接木的伎俩,让锦瑟嫁给三皇子?”
杜玉昭轻笑:“唉我说——大哥,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你被锦瑟那丫头给迷昏了头也就罢了,怎么连皇后都拿她当香饽饽?这京城之中缺什么也不缺千金小姐啊,王公贵族之中,好姑娘多得是,皇后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锦瑟——对了,皇后也没见过锦瑟的吧?莫不是三皇子自己看上了锦瑟?”
叶逸风皱眉不语。
杜玉昭笑道:“你可别告诉我去年中元节上,三皇子见了锦瑟就一见钟情,回去跟皇后娘娘闹什么非卿不娶的把戏。”
叶逸风看了看旁边没有什么人,便拉着他低声说道:“你忘了曾洪寿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杜玉昭猛然一惊,忍不住又环顾四周,廊檐下并没有下人,此时还早,众人都各忙各的去了,没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他依然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曾洪寿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谁知道锦瑟的事情?”
“我也说不清楚。前些日子四王爷就曾经派人打听过锦瑟的生辰八字,后来不了了之。我并没有在意,但如今看来,似乎早就有人注意到了她。我敢说,梁州那边肯定也有了动静,只是你我兄弟都太忙了,还没顾得上。”
杜玉昭立刻攥起了拳头,低声说道:“我这就叫老三去查。”
叶逸风叹道:“不必了。你想办法帮我问一问,是谁在皇后娘娘耳边多嘴。这种事情,没有家贼是引不来外鬼的。”
“大哥的意思是?”杜玉昭捉摸不透叶逸风这会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逸风别有深意的看着杜玉昭,低声说出两个字:“敬妃。”
杜玉昭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哥。”
叶逸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她毕竟跟我是同父的兄妹。我不想她牵扯到家族恩怨里来,希望她在宫里过她自己的日子。可她若是打锦瑟的主意,那就不能怪我不顾兄妹情面了。”
杜玉昭点点头,说道:“哥,我明白。不过我想,皇上也不至于那么糊涂,去跟大臣争儿媳妇。你跟锦瑟已经订了亲,若他再横插一杠,恐怕那些御史言官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叶逸风苦笑:“今年刚过年,锦云开一上任就是户部尚书。皇上已经把那些御史言官给得罪透了。这会儿恐怕没有人会为这样的事情上书劝谏了。而且——锦瑟现在消失了。人不在锦园,墨菊他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问锦大人,他却跟我卖关子。我这儿都急死了。”
杜玉昭一听这话又笑了:“哥你也真是的,就这点出息啊?她一个小姑娘家又能跑到哪里去?你放心,我叫手下的兄弟们去找,天黑之前肯定有消息。你看你这脸色有多差,要不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成了,事情就这样,宫里的事情你帮我办一办。其他的事情我自己去料理。先这样吧,先回侯府去了。有动静的话叫人去侯府找我。”
“好来,哥你放心。”杜玉昭点点头,一双明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嗯,敢动他们梁州四少的人,看来有些人真是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
叶逸风出了杜家别院后,并没急着回侯府,而是先去了福满楼菜馆。把自己平日里用的几个隐秘手下叫进来,吩咐他们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先去查访锦云开和楚王府在京城内的产业,把他们所有的别院,花园,茶馆,客栈等产业都一一排查清楚,寻找锦瑟的下落。
一天的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
叶逸风坐在镇南侯府的外书房里一动不动,只等着外边的人进来汇报查询的消息。可是天色渐渐地黑下来,派出去的人也一个个陆续回来,却并没有带来锦瑟的消息。
叶逸风真的急了。抬手抓过旁边的一盏冷了的茶来挥手摔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茶盏粉身碎骨,茶叶茶水四下飞溅,弄脏了刚刚抬脚进门的一双松花色绣海棠花的软底绣鞋和雪白的裙角。
“哟!大哥这是怎么了?”燕舞忙提起裙角来,往一旁闪了两步,目光从地上的碎瓷片渐渐移到了叶逸风毫无血色的脸上。轻声叹道:“有什么事儿这么生气,大哥也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叶逸风看都不看燕舞一眼,只冷冷的吩咐面前的几个手下:“继续去找!”
几个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的脾气,自然不敢怠慢,应声匆匆离去后,屋子里顿时空荡荡的安静下来。
燕舞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丫头,吩咐道:“去厨房说,叫他们给大哥弄些吃的来,要软软的,好消化的东西。再炖一盅补汤。”
丫头忙福身下去。
叶逸风冷冷的看了燕舞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燕舞却并没有被叶逸风冰冷的面孔吓到。若说害怕,还有什么比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更可怕的呢。于是她微微一笑,走到叶逸风身旁,在他身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轻声劝道:“大哥,家中琐事忙不完的,为了长久之计,你还是抽空多保养一下身子。”
叶逸风看她罗嗦起来没有完的样子,便不耐烦的说道:“四妹妹到底有什么事儿,不如痛快的说出来,能办的我叫人现在就去办。我这里忙着呢,你也别绕弯子了。”
燕舞忙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我想着后儿是我的生日了,往年过生日都是太太和二婶娘还有二嫂子及家中姐妹几个在一起玩笑一日。今年虽然太太不在了,但大哥回来了,父亲这些日子也在家,不如趁着我们在家里的花园里摆两桌酒菜,请了锦瑟姐姐一起过来玩笑一日。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弄,所以才来跟大哥商议。”
叶逸风心里正烦着呢,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儿,听了燕舞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再说吧,如今事情多,西府那边也未必有空儿。父亲出去一天都没回来,我这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四妹妹这事儿还是先往后放一放吧。”
燕舞的脸色立刻变了,沉默了一会儿,方悠悠叹道:“大哥是在怪妹妹我多事么?”
叶逸风站起身来弹了弹长衫上的褶皱,淡淡的说道:“没有。四妹妹若没别的事情的话,我有事先出去了。”
“大哥!”燕舞站起身来挡住叶逸风的去路,委委屈屈的说道:“我是你的妹妹,好歹也是这府里的姑娘。往年太太在的时候,我跟二姐姐三姐姐年年都过生日的。如今太太没了,难道连我的生日都要抹了么?还是大哥一心只顾着自己的婚事,根本无暇管我这个妹妹?”
叶逸风冷冷的看着燕舞,抬手拿着折扇把她轻轻地推开,淡淡的说道:“你口口声声都念着太太的好,那么太太刚死了不到一年,你就在家里摆宴席,你就不怕她地下有知,会怪罪你么?”
“你……”燕舞被叶逸风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气的鼓着两腮干瞪眼。而叶逸风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早就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燕舞气鼓鼓的瞪着叶逸风的背影,知道再也看不见,方转身去忽的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叶逸风做过的椅子,终究很不过,抬脚踹过去。却被椅子弄痛了脚,气的骂道:“混账!混账!来人,把这椅子给我弄出去砸烂了!”
外边当值的家人听见动静匆忙进来,见四姑娘指着主位的太师椅破口大骂,忙回道:“回姑娘,这一对陈檀木的椅子是祖上留下来的,侯爷说了,每天必须细致的擦拭两遍,不许有任何损坏。”
“你……”燕舞又被家人给噎了一下,气鼓鼓的站起来走到那下人的跟前,终究忍不住,抬手‘啪’的一声抽了那下人一记耳光,骂道:“狗奴才!本姑娘还用你教训了?!”
骂完之后,燕舞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后方才缓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自己麻木的脸颊,暗暗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去了。
燕舞一阵风一样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一路疾走让她出了一身的香汗,进门便拿了一把扇子来呼呼地扇着。丫头刚送进一杯茶来她还没来得及喝,便听见外边有人问道:“四妹妹回来了没有?”
然后是门外的小丫头请安的声音:“给二姑娘请安。我们四姑娘刚回来。”
燕舞便把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丢到旁边的高几上,断过茶来猛地喝了一口,又被茶烫到,便转头骂丫头:“该死的狗东西!你想烫死我啊?”
鸾音进门便听见燕舞骂人,于是笑道:“四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这眼看着又到你生日了,一天大似一天的,这火爆的脾气也该收一收了,不然将来进了婆家的门,跟妹夫闹起来可怎么好呢?”
燕舞冷声笑道:“二姐姐还没嫁呢,我可用不着担心这个。若说是跟夫家闹,自然是二姐姐在我们前面。做妹妹的也只有有样学样的份儿呢。”
鸾音笑道:“哟,跟你开个玩笑呢,这就跟我急了?怎么了今儿这是。”
燕舞自然也明白,在这种时候不能再跟鸾音闹翻了,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刚我去前面找大哥,问他我后儿的生日怎么过,他倒好,居然一推三不管,说他有事忙着呢,就走了!你说说,之前家里的事情不归他管,我自然不会问他。如今父亲有话,家中大小事情都是大哥说了算,我不去问他又问谁来?!”
鸾音摇头叹道:“你呀,也不打听一下就跑去找晦气。难道你没听说锦瑟跟大哥闹别扭,躲起来不见大哥了?大哥心里正着急呢,你在这个时候去问他,他能有好脾气跟你说话么?”
燕舞冷笑:“他们已经放定了婚事,如今还一天见八回面。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让他们给丢尽了。如今倒是守规矩起来了。却让我们这些人当炮灰,真是讨厌!”
鸾音摆摆手叹道:“行了行了,你也别说风凉话了。我倒是听说一件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燕舞又拿起扇子来扇着,问:“不知二姐姐说的什么事儿?”
鸾音压低了声音,悄声道:“我听说,大哥和锦瑟的婚事要黄了。”
燕舞惊讶的停了扇扇子的手,转过头来看着鸾音,悄声问道:“这事儿是真的么?”
鸾音低声说道:“真不真的,你看看父亲和大哥着急的模样就知道了。”
燕舞细细的想了想,脸上便带出微笑了,点头说道:“这就是了。”
“是什么?难道这一切都在四妹妹的预料之中?”鸾音好奇的看着燕舞,心想可不要小看了这死丫头,她居然有本事在这侯府里翻起如此大的风浪来?
燕舞却只在瞬间便收敛起那一点点的得意,摇头叹道:“我哪有那个本事,可以预见未来的?若是那样,我很该先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才好呢,不会连个生日都过不痛快。”
鸾音立刻笑的比花儿还灿烂:“瞧四妹妹说的,父亲和大哥都忙,没有功夫给妹妹做生日,妹妹怎么不问问我这个当姐姐的?今年四妹妹生日,就由姐姐我出钱,叫厨房里弄一桌子饭菜来,就摆在妹妹这静溪院里,我陪妹妹喝酒,咱们一醉方休,好不好?”
燕舞轻笑:“就你我二人喝酒,连猜拳都猜不起来,没意思。”
鸾音点头笑道:“这话倒是,索性我好事做到底,把三妹妹请过来,再把二嫂子也请过来,你说好不好?”
燕舞立刻拉着鸾音的手,柔声笑道:“果然还是二姐姐最疼我了。我做生日,又收礼物又吃姐姐的酒,自己却一文钱也不花,这可说不过去。不如我也出一桌酒席,把姨娘和卧虎斋里的两位姨娘都请来,还有二哥哥屋里的几位姨娘,正好也能凑一桌子呢。”
在玫瑰园的几天,锦瑟吃得好睡得好,只有一点不怎么好,就是常常的想叶逸风,有事没事就拿着望远镜看,不是看不见他的影子,就是看见他沉闷的样子。越看心情越不好,第三天的时候她便坚持不住了,随手把望远镜往一旁一扔,轻声叹道:“这笨蛋怎么还没找到这边来呢。不是说他势力强大的可怕吗,我就在他身边他还看不到我,真是的……”
锦言忙弯腰去把望远镜捡起来擦干净,轻声笑道:“姑娘在屋子里闷得久了,不如出去散散步。你看外边的玫瑰开的多好啊。”
锦瑟从窗子里看出去,果然见楼下的粉色戴安娜玫瑰又开的更繁盛了。她和玉花穗呆的久了,看到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精油,想到玉花穗,便有对萃华轩的事情不放心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萃华轩的事情料理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想到这些她越发烦闷起来,索性转身下楼去晒太阳。
锦绣让人在花丛里摆了一个贵妃躺椅,锦瑟穿着嫩黄色的宽大罩袍披着白色的流苏披风穿过花丛走到贵妃躺椅上坐下来,伸手去摘玫瑰时又被锦绣挡住,他一挥手用自己的佩刀把锦瑟调的那支盛开的玫瑰摘下来拿在手里,又轻轻地削去花枝上的刺,才转手交给锦瑟。
锦瑟轻笑着摇摇头,叹道:“没有刺的玫瑰,还是玫瑰吗?”
锦绣一怔,手中捏着玫瑰,不知该说什么好。
锦瑟见他尴尬,伸出手去把玫瑰接过来,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说道:“你去吧,我在这儿躺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来叫我。”
“是。”锦绣低头答应着,慢慢抬头看向玫瑰丛的一角,眉头微微一皱,海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锦瑟却丝毫没有觉察,依然闭着眼睛靠在贵妃椅上晒太阳。锦绣起身后后退几步,目光从刚刚撇过的方向稍作停留,然后收回来转身去守在锦瑟不远处。
玫瑰园的墙角上,的确有某人一闪而过,在锦绣的一瞥之下便飘然而去。
片刻后,镇南侯府剑影阁内,叶逸风临风站在后廊下,一双潋滟的凤目轻轻虚起,毫无焦距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竹从。他的身侧站着许久没出现的三少爷蓝苍云。
“你说,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许久,叶逸风才收回视线,回头,目光慢慢的落在蓝苍云身上。
蓝苍云轻笑:“哥你或许不信。我可是亲眼所见。那个人虽然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这种天还带着风帽,遮住了大半个脸,但看他背影我就能断定他肯定是男人。而且,锦瑟躺在玫瑰花丛中,笑得那叫一个甜……”
“嗯。”叶逸风的拳头噶蹦蹦的攥紧,似乎手心里正握着蓝苍云嘴里说的那个人的脖子一样。
“哥啊。”蓝苍云被叶逸风的沉默给弄得有些懵了,“要不,我去把人给你带回来?大嫂毕竟有了你的骨肉,总不能让她在外边呆太久了。”
叶逸风摆摆手说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来。”
蓝苍云忙劝道:“哥,那男人可是个高手,我只是在墙角上稍作停留,就被他发现了。我敢说,他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叶逸风的嘴角抿得更紧,眉头不经意的皱起来,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去查一查那座院子是谁名下的财产,为什么之前我们都没有查出来这个地方。”
“是,我这就叫人去查。”蓝苍云答应一声,转身飞走。
叶逸风不再迟疑,回屋去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洗漱了出门。
胡子和蟋蟀听说三少爷找到了锦瑟,便兴高采烈的跟着,两个人甚至想着待会儿见了锦瑟该说什么好呢,或者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应该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去把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给狠狠的揍一顿更好。
直到叶逸风骑马穿过镇南侯府门口的街道往桃源福地的方向去,两个小子才觉得不对。三少爷说的那个园子好像是在侯府的后面啊,大少爷怎么反而往南走呢?
“唉——大少爷,大少爷——”蟋蟀催马追上去,着急的提醒道:“大少爷,咱们不是应该去侯府后面找锦姑娘吗?”
叶逸风冷冷的侧头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本少爷做什么用得着听你调遣么?”
“呃……奴才该死。”蟋蟀吓了一跳,忙收了收手里的马缰绳,放慢了速度跟在叶逸风的后面。
虎子跟上来抬起手里的马鞭戳了蟋蟀一下,悄声说道:“这回大少爷是真生气了。你赶紧的回去,想个办法去找姑娘,告诉她适可而止啊,别把咱们大少爷给惹毛了。”
“去!”蟋蟀刚被骂了,心情不怎么好,这会儿被虎子一戳,有些发毛,“这种事儿你让我去?你怎么不去。哼!”
虎子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管姑娘叫姐姐吗?不管怎么说姑娘跟你还是比较亲的。我可不敢僭越。”
蟋蟀又瞪了虎子一眼,俩人催马跟上叶逸风,一路狂奔往桃源福地而去。
叶敬淳和叶敬源细细的商议过之后,二人一致认为叶逸风的婚事还是要劳烦六王爷,所以他这几天只要有空便带着东西奔六王爷府上去。六王爷原本对此事已经有些愧疚之心,叶敬淳几次三番的造访让他越发的不好意思。
这日早朝后皇上恰好有事留六王爷在御书房说话。六王爷便找了个机会跟皇上说道:“皇上,三皇子景安的学业大有长进。刚刚在朝堂之上对江州府贪污之事见解犀利,言辞也颇为成熟,果然大有长进啊。臣弟以为,皇上应该好好地褒奖三皇子。”
“嗯,六弟说的不错。朕正有此意。景安过了年已经十二岁了。朕跟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奉先皇的旨意,微服私访下江南了。景安嘛,还是有些娇气。”
“生在皇家,娇气些是自然的。多多历练就好了嘛。不过——臣弟听说,皇上要给景安定婚事,这是不是有些早了?十二岁么,身体尚未长成,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个孩子呀。”
皇上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关于景安的婚事,皇后已经跟朕提及了两三次了。她说锦云开乃我大虞朝的奇才,他的女儿也有许多过人之处。容貌好倒在其次,主要是才学横溢。皇后还说,若想锦云开安心的为朝廷办事,我们皇家就应该拉拢他的心。若能把他的女儿招进宫来给景安做妃子,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过朕也觉得景安还小,一切尚未定性,所以才一直犹豫着。六弟觉得这事儿怎么样?”
六王爷听了这话后,忙躬身下去,轻叹一声回道:“臣弟有一件事情办的有些鲁莽了,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奇怪的问道:“很么事情只得你这样?快起来说话。”
六王爷站起身来说道:“前些日子臣弟因为避暑行宫的事情常常跟叶逸风在一起,接触的多了,便觉得这位叶大公子为人处世,相貌人品都很不错。锦瑟虽然是锦云开之女,但却是他从梁州带进京城的。锦云开父女能够在京城相见,叶逸风也帮了极大地忙。所以年前的时候臣弟便趁人之美,为他们二人做媒,把婚事定下来了。臣弟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此深意,未能体会,所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六弟想来生杀予夺,何等的豪气。今天怎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而变了性情呢?既然你已经做了人家的媒人,那么锦云开之女就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朕的皇子难道还要去跟臣子去抢女人不成?这话说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话?罢了罢了,你安心的去做人家的大媒,得了谢媒钱别忘了朕的好处就是了。”
“是,臣弟遵旨。”六王爷心头一松,心想这事儿总算是定下来了。不过还真是猜不透皇后如此拆自己的台到底是为了什么。
回府后,六王爷立刻叫人通知叶敬淳,说皇上已经知道了叶逸风和锦瑟的婚事,并说皇子绝不会跟臣子抢媳妇,让叶敬淳放心并择期为叶逸风和锦瑟成婚。
叶敬淳哪里还敢再拖,他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锦瑟是双重命格的人。还有六王爷,若是他也知道锦瑟就是传说中那个有着双重命格,有极大的旺夫之名,若是男人得她为妻可成就不世之功的话,恐怕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于是叶敬淳又匆匆的找了叶敬源来,兄弟二人一商量,也别叫钦天监给选日子了,只自己找了一本黄历来细细的查了查,择定在三月二十六日这天为大吉之日。侯府为大少爷逸风举办婚事,迎娶锦瑟进门。
日子定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时间是有些短,可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二人全力办此事,就算有些困难也足以克服。
况且,娶媳妇这样的事情,男家只要把房子收拾好,宴请宾客的单子拟定好,事情也就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小事儿可删可减的,都交给苏夫人和顾无双去料理。这婆媳二人也都是能干的,每天都过来帮着叶敬淳把内宅料理的清清楚楚。单等着锦瑟进门做当家的大少奶奶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准备,唯有叶逸风却不着急了。
叶敬淳看着叶逸风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是忙避暑行宫的事情,就是忙着外边的生意,索性都不怎么回家了,便又着急起来,吩咐叶禄出去专门把叶逸风叫回来训诫一顿,命他速速把外边的事情料理清楚了,回家来准备做新郎官。骂了一顿之后,又揪着他的领子低声问道:“这些天找不到锦瑟,你小子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若是新婚那天不见新娘子,老子这几十年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你今天务必去你岳父那里走一趟,给老子弄个准信儿回来,不然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叶逸风则吊儿郎当的笑道:“父亲怕什么,锦云开可以不顾颜面,总不能连六王爷的面子都不看吧?”
叶敬淳冷哼:“你小子还算明白。就是冲着六王爷的面子,你也不许在新婚那天出任何纰漏!”
“我知道了。”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点头说道:“爹你放心吧。”
放心?儿媳妇没娶进门来,孙子没安稳的生下来,叶敬淳的心里怎么能放得下来?
可是他是个纵横沙场的武将,这些事情纵然心里有,嘴上也不可能说出来,于是只放开叶逸风,冷冷的哼道:“这是给你娶媳妇,老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逸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情,儿子先走了?”
“嗯。”叶敬淳转身往里面去,不再理会叶逸风怎么样。
叶逸风出了镇南侯府,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心一横,策马往桃源福地奔去。
锦瑟如往常一样躺在玫瑰花丛的贵妃椅上闻着花香晒太阳,手捻着一支玫瑰放在小腹上,想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锦心却匆匆的走过来,半跪下来,低声回道:“姑娘,老爷那边有人过来。说有事儿要找姑娘。”
锦瑟惊讶的笑道:“哟,爹地终于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他把我扔到这里只顾忙他的经济大业去了呢。”
锦心低声笑道:“那奴婢叫那人过来?”
锦瑟点点头说道:“嗯,叫过来吧。”
锦心答应着离去,不多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锦瑟依然闭着眼睛躺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忙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看时,果然见一身枣红锦缎长衫,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倾国倾城的绝世小受正站在玫瑰花丛中纵然一脸的沉闷严肃,也依然是妖气四溢。
看见锦瑟慌张坐起来的样子,欧阳铄抿了抿薄唇,手中折扇一摆,挡在胸前,叹了口气说道:“大嫂,是不是兄弟我吓着您了?兄弟这里给您赔罪。”
锦瑟鄙夷的瞥了欧阳铄一眼,又慢慢的躺回去,摇着手里的玫瑰花,慢慢的问道:“什么风把四少爷给吹来了?”
欧阳铄走上前去,在锦瑟的身边蹲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大嫂,兄弟我是来请你去看看我哥的。”
“哦?叶逸风怎么了?”锦瑟依然满不在乎,因为昨晚她还在望远镜里看见叶逸风那混蛋在剑影阁的后廊下跟一个小丫头说笑,当时月色朦胧,视线本来有些模糊不清,可偏偏水晶石打磨的望远镜特别的透亮,把那厮的脸放大了数倍,让锦瑟看的清清楚楚,月光下他的脸上分明写着风骚二字。
当时锦瑟本来没什么胃口吃饭的,看了他的笑脸后,竟然吃了两碗紫米粥,一盘青菜,还吃了三只蒸饺。若不是怕吃了再吐,她真想弄一只烤鸡烤鸭什么的来抱着啃,那种情况下说不定她能啃一整只。
怎么,这混蛋怕自己不知道他的风流韵事,还专门派人过来显摆么?
欧阳铄却一脸的悲痛,“大嫂,我哥出事儿了。”
锦瑟不信的哼了一声,说道:“大少爷神通广大,能出什么事儿?”
欧阳铄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嫂,你生我大哥的气我们都知道。可是这回大哥真的出事儿了,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我们都不成,或许只有你能救他。”
锦瑟听欧阳铄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忙从贵妃椅上坐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我们哥儿四个在桃源福地议事,说到一半儿时大哥起身说出去一下,孰料他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竟然会有这种事儿?”锦瑟不相信的看着欧阳铄那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小四,好孩子不说谎的。你不能跟他们一样学坏来骗人。”
“锦瑟!”欧阳铄急了,伸手抓住锦瑟的手,漂亮的大眼睛此时红红的,隐约闪着泪光,“我没有说谎!这是什么事儿,我能随随便便说谎么?”
锦瑟盯着欧阳铄的脸看了半晌,见他始终都是沉默悲痛的样子,她的一颗心便慢慢地沉了下去。然后忽的一下站起来,提起裙子便往外跑。
“锦瑟!你慢点!”欧阳铄见状忙急匆匆的追上去。却见玫瑰丛中黑影一闪,一个矫健如鹰的身影从他面前晃过,一把搂住锦瑟的肩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顿时绝世小受的胸口里涌起一口热血,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膀,并低声斥道:“喂!你是什么人?快放手!”
这一掌刚刚出手,锦绣的黑色斗篷呼啦一声如一只黑色的羽翼迎风张开,一股强劲的气流把欧阳铄冲的气血翻涌,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锦绣!不要伤他!”锦瑟在锦绣的怀里挣扎着往后看欧阳铄,又担心的问道:“小四,你没事儿吧?”
“他是谁?!”欧阳铄看锦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抱着,心里也不由得一阵阵的生气,这若是让大哥看见了,还不得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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