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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有此疑问,邴吉自是知无不言,又非小事,忙将自己听得之语与霍光言,“子孟,我听闻黄霸查出焦家与贾家所抄之物与实际所得有所出入,有三千两之多,本以为只是戏言,今日这般,其中倒有几分蹊跷。”田延年如此激动,让邴吉不得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
“竟有此等事,他何时这般大胆,这样,我这便请他至府上问个明白。”听邴吉这么一说,霍光如何坐得住,三千两绝不是个小数目,立马命人至田府请田延年,他也从未想过田延年会与这些事扯上关系,自是急了眼。
邴吉知霍光有话与田延年讲,也就识趣地告辞离开;而与霍禹一同的霍成君也已得知田延年惊驾之事,只道他太过无礼,同时也好奇着怎会闹这么一出,不过未及她多思,霍禹的抱怨声便在耳边响起,“八妹,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冤枉了,这一片好心告知爹爹,却还被他一阵埋怨。”
霍成君抿嘴轻笑,摇了摇头,“哥哥,你明知邴大夫在里边,爹爹定是有事与他商量,还非要闯进去,好歹也敲个门,如此也不至被数落。”对于霍禹被教训的事,霍成君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呀,就知道偏帮着爹爹,亏我好心不想让你也被教训了。”虽说是责怪之话,可霍禹眼中全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是对霍成君的爱护。
“我错了不是,韩增回来后,你可曾见过他?”尚是元月,韩增还未寻理由回边关,霍成君却是许久未见他,同时也想谢谢他之前的提醒。
“那管那小子做什么,若是他让你不快了,我替你训他便是!”说起韩增,霍禹是一肚子火,上次害得自己丢了面子,这事儿霍禹可还没忘记,反正霍禹就是不想霍成君与韩增有太多来往,韩增若真成自己的妹夫,还真是有气没地儿撒了。
“谁训谁还指不定,哥哥,日后你莫要到那些混乱之地走动,更莫要冲动行事。”霍成君眼中不乏担忧,她岂会不知自己兄长的性子,正因明白不过,才会出言相劝,那日他与韩增的意气之争,至今想来还觉后怕,幸而那人是韩增,最后两人都未伤,也未计较些什么,若换成别的王侯未必有如此好说话,可以霍禹的性子,难保不会有另一个人,难保不会有下次,万一哪日如田延年这般冲撞到陛下面前,如何了得?
可惜霍禹只注意了霍成君前面一句话,后面的可未有心思听进去,“我还不能找人教训他?”
闻此言,霍成君只得好言相劝,一阵说辞,才将他与韩增一争高下的念头打消。
刘病已也已得知田延年之事还与黄霸有关,干脆直接召见黄霸,见到刘病已,黄霸自是将一切完完整整地如实讲出,刘病已则是云淡风轻地令他回去好生休养,未再多说什么,而在黄霸离开后,他手中双拳渐渐握紧,怒意已呈现于面色之上,未曾想田延年竟这般大胆,三千万的出入,这当中只怕不只是少报的原因,于是口令传至大将军霍光处,命他严查此事。
刘病已的口谕已至霍府,而霍光欲问个明白的田延年却因有事而未前来,既然是圣谕霍光也只得命人详查此事,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得知官府有意查田延年,焦家与贾家便联名写了一封信至长安衙门,又发动两家人脉,将信中内容传至百姓知,如此一来,田延年之事想小事化了也已难了。
信中言:大司农田延年,在建造平陵之时,征用运沙牛车,给予百姓一千报酬,而谎报需两千,沙车共运三万趟。
如此一来,正好与此次的三千万账目对上,事情也远不止所抄之物价值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了贪污公款,又欲欲盖弥彰,虚报所抄之物,此事一来在先帝陵墓之上动心思,实属大不敬;二来欺君瞒上,乃是对君王的不敬,加之先前冲撞仪仗之事,田延年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事情闹得这般大,霍光也甚是苦恼,再次见田延年,这次他倒是爽快地至霍府见霍光,事情紧急,霍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民间那信上之事真假与否,你且与我如实讲来。”
田延年未及思索,便回答,“那些话岂能当真,我所为皆是听从大将军之命,大将军未吩咐的我自不会去做。”
霍光脸色愈加严肃,又问道,“你只需说可有此事?”他想听到的是田延年一个明确的答案。
“无有是事!”田延年依旧毫不犹豫,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既如此说了,此事便一查到底!”挥挥手,示意田延年可回府了,田延年也未作逗留,出了霍光书房就往府中而去。
如此沸沸扬扬之事,自是满城皆知,第二日早朝韦贤便坐不住了,身为先帝师,可有人竟敢在弟子的陵墓之上做文章,这样的事岂能忍,于是奏明刘病已,一定要严查此事,于是便命黄霸主查此案,御史大夫田广明协助一同查办。
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是这么回事,田延年立即被软禁于府中,一时之间,大司农衙门亦是人心惶惶,田广明更是想方设法要将田延年保出来,可已有先前冲撞仪仗之事严延年奏告自己处事不公,此时哪还能自己出面,于是眨眼间便将主意打到了太仆射杜延年身上。
田广明遣杜延年至朝堂之上言,“大司农田延年有拥立之功,一时糊涂,可否由国库出银,将所缺之数尽数补上,如此也算将功补过了。”
田延年在先帝陵墓上动手脚之事本已引起众怒,如此一来更是惹得韦贤等人不满,满朝文武也有争议,刘病已一句“众卿暂且商量,明日再议”便退了朝。
刘病已心烦意乱之时,自是想着往许平君处去,前朝这样的大事,后宫自然也是知晓了,许平君见刘病已愁眉不展,心中自是心疼,可对于朝政之事她不懂,也帮不了他,“病已,不论你作何决定,不论天下人如何议论,我都以你之言为我之意。”双眸凝视着刘病已,略显粗糙的手与刘病已的手紧紧相扣,表明自己的决心。
对于许平君之言,刘病已回以安心的眼神与一个微笑,两手也握得更紧,正甜蜜之际,上官幽朦却带着韩增至椒房殿,刘病已也只得请他们入内。
“我就知陛下会在此处,龙额侯不信,非要一同前来看个究竟,看来还是我赌赢了。”上官幽朦巧笑嫣然,浅浅梨涡浮于脸颊之上,使得这笑容更为灿烂。
刘病已的眼神却是落在韩增上,上官幽朦虽鲜少过来,却尚可理解,而韩增会来此定不会只因一个赌这般简单,于是以看刘奭为由遣开了许平君,不见她的身影后,便道,“幽朦,你今日与韩卿前来可有何事?”最近的大事也就那么一件,刘病已也猜到了,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
“自是先帝之事。”此时的上官幽朦笑容已被愤怒取代,“旁的我可不在意,但先帝陵墓之事却忍不得,我听闻杜延年建议让田延年将功抵过,陛下是何意?”
“田延年与大将军如何你定知晓……”
“我不论他与何人如何,我只知有我一日,绝不能轻饶敢打先帝主意之人!”未及刘病已说完,上官幽朦已表明自己的态度,韩增则在她旁拉了拉她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太过激动,毕竟眼前之人才是这大汉天下的主宰。
三人相谈之时,许平君也因刘奭的哭闹而被拖住了,只得一直哄着怀中的人儿,明白三人有话要说,却不知会说些什么,而她也无意管那些事,她要守护的只是自己的夫君与怀中的孩儿。
只知不久,刘病已便下了一道圣旨,“吾以三千水衡钱修建先帝平陵”,这一道圣旨无异于再次将这股风浪掀起,韦贤第一个为刘病已感到委屈,虽说自己弟子的陵园重要,可这臣子之过岂能让陛下来背,于是找来赵充国,召集了霍光、邴吉、张安世。韩增等人。
“大将军,陛下动用水衡钱弥补臣子之过这等事,从古至今,我未曾听闻,如今陛下深信大将军,大将军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赵充国也不来虚的,立马说出心中之语,而他的年纪资历,又加上水衡都尉这职衔,说这话确也没什么不妥。
霍光未曾想到刘病已会下这么一道旨,他这一招可谓是以退为进,田延年惹得众怒,看来是保不住了,可这又能怪得了谁,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贪心,竟将主意打到了先帝陵墓之上,这是未免也太过缺德,说到底还是活该,“自是不该让陛下动用水衡钱,这笔钱我会想法子补上,田延年自该依律而办。”
有了霍光这番话,赵充国几人也是吃了定心丸,他们想要的其实就是为先帝讨个公道,于是丞相蔡义也下了命令,撤除田延年大司农、给事中等职务,以贪污罪逮捕归案,命御史大夫府速速处理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