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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蜜儿?也曾在爱里任性……
“子夕,你、你们在说什么?”艾蜜儿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顾子夕的面前,仰起头,用充满雾气的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和她之间,只差他的一个决定’
这个她是指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他要做什么决定?
张庭只说他病了,让自己多关心他。原来、原来还不止这些吗?
艾蜜儿慌张着、害怕着,抓着衣服的手,强自控制着微微的抖动。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随意的到处走动,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担心你。”顾子夕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却是淡淡的愁郁。
“子夕,是不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你不要我了?你是要决定不要我了吗?”艾蜜儿上前一步,凄凄的抓住他的胳膊,眼底尽是不知所措的慌张:“子夕,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现在,你要变了吗?你烦了吗、倦了吗?要丢下我了吗?”
“一辈子?”顾子夕敛着双眸,下意识的重复着她的话,却在看见她那张一如初见时美丽,却充满了凄怨的脸时,低低的问道:“蜜儿,你还爱我吗?”
不要她?她到底是怕他不要她、还是怕他不爱她?
爱和要从来都不是一回事,而她,要的是什么?
“子夕?”艾蜜儿一愣——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她怎么可能不爱他!她爱他,已经爱到没有自己、爱到害怕了呀。
“也许,未来你会有机会弄清这个问题。”顾子夕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的说着。
抬腕看了看时间,扶着艾蜜儿走到沙发边,安顿她坐下后,淡淡说道:“我马上有个会议,一会儿张庭来了,你和他一起去医院。”
“我不走,我等你。”艾蜜儿松开抓着他的手,目光和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其实,也不算是前所未有。在两人深爱时,她也是可以任性的、是可以坚持的、是可以不讲道理的。
直到代孕事件以后,她便再不敢了。
再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若再这样整日沉溺于后悔之中、这样一直害怕下去,会不会把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男人,全部输掉。
不可以!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艾蜜儿挺直着身体,反复的说着这句话,似乎只有这样,习惯了听话的她,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顾子夕只是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回到办公桌旁拿了文后,便径直往外走去。
“总裁,会议开始了。”谢宝仪推门而入,便看见顾子夕迎面而来,她朝沙发上坐得笔直的艾蜜儿点头招呼之后,便接过顾子夕手上的文件,跟在他的身后快步离去。
看着他们默契的配合、和谐的身影,艾蜜儿只觉得一阵心虚,身居总裁夫人的优越感慢慢不复存在——如果他要的是并肩同行,那么她从来都不能。
做为妻子,不能满足他的正常需求、不能为他生孩子、不能在事业上与他同行、甚至只会给他添麻烦,她是不是太失败了?
可是,子夕,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体,你曾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你现在已经不要我了。
在这间风格硬朗、现代化气息十足的办公室里,柔弱纤细的艾蜜儿象一个硬闯进来的异类,只觉得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悲哀的发现——除却曾经的爱情,她和他,竟然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心脏猛的一阵揪痛,她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大口的吸着气,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急急的抓过包里的药吃下之后,整人吓得瘫软在沙发上。
好吧,你不要我,我走。
好吧,你不爱我,我何必还求着你。
想起他转身时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坚持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待整个人缓过劲儿来之后,她抓着包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
“我说最近别开车,听见了吗!”
顾子夕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霸道却温暖——是恋爱的感觉了吗?有个人这样霸道的关心着。
许诺握着电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Shine,有你的国际快递。”Alice给许诺打过内线电话来。
“好的,我这就来取。”许诺稳了稳心神,低头看着电话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往前台走去。
…………
是美国的医生回寄许言的病历,许诺看了一眼回寄地址,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刚才接到顾子夕电话的甜蜜喜悦,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立即回到座位上快速的拆开快递:
仔细的逐条看过后,许诺的心里微微的发堵,同时陷入了选择的困境。
对于许言病情的分析,与B市协河医院的说法一样。在治疗和预防上,说明更回的详尽,而这个更加详尽的说明,正是让许诺为难的地方。
原本想同时吃心脏排异和治疗肾脏的药,看这个分析报告里的说明,治疗肾脏的药物对心肺影响过大,到最后引起全身病变,则无法治疗。
如果换一种心脏排异药物,降低对肾脏的伤害,适当延长肾脏的使用寿命,在肾功能受到严重损伤时,进行换肾手术,这种方式,受伤害的始终只有肾部。
但这种方式仍然存在危险:一是肾,源的匹配、一是换过的心脏,能否承受身体的大型手术。
国内医院给的建议,都趋于保守,没有说到换肾这种方案,可能也是考虑到患者经济承受能力的问题。
许诺将资料默默的装进资料袋,端了杯咖啡去到楼道间,在昏暗的过道里站了许久。
爱情的喜悦尚不敢尽显,现实的问题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
莫里安站在门口,看着昏黄灯光中,端着咖啡发呆的她,脸上沉沉的无助与无奈,那样的让人心疼;
而她眼底的那股坚韧,却又让人难以接近——她,从来都拒绝旁人的帮助,也从来没让旁人真正走进过她的内心。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有心事?”莫里安轻轻走过去,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
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自己的爱,能带给她多些温暖、多些力量,就算她只想一个人撑着。
“恩,家里有点事。”许诺抬起头,看着莫里安温柔的眼睛,心里微微一暖:“莫里安,我请会儿假,大约11点的时候直接去D&B,和姚工去一起去雷*看灯,下午可能要去工地确认图纸。”
“或者我安排别人去,合同已经确认,施工方面,倒不需要你盯着。”莫里安温柔的说道。
“不用,是去医院,找医生看个报告。”许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个项目做完了,我就离开了,所以现在手上也不会有别的事。在卓雅的最后一个案子,我还是想做得更完美一些。”
“好,那你去吧,有事随时给我电话。”莫里安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柔声说道:“记着,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包括你的私事、你家人的私事。”
许诺慢慢的咧开唇角,看着他笑得真诚而温暖:“好,我记得了。”
“恩,站会儿就进去,我还有个会,先进去了。”莫里安点了点头,大手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他知道她有个姐姐,身体不太好,她应该是在为姐姐担心吧。
只是,她不多说,他便也不多问,给她想要的空间和时间就好——许诺,希望有一天,我能帮你承担起这些沉重;许诺,希望有一天,你能在我的怀里快乐幸福。
…………
许诺准备好下午工作的资料,和姚工约好后,便直接去了季风所在的医院。
“车不要你赔,上班时间跑过来干什么?”正在看病人报告的季风,看见许诺笑着说道。
“美国那边的资料到了。”许诺边说边从包里拿出资料袋。
“哦,与协河说的有什么不同吗?”季风神色一凛,将手中的病人报告合起来收进抽屉,接过许诺递过来的资料袋,边打开边问道。
“对于体征现状的分析,都是一样的。在后续的治疗上,有新的建议,你先看。”许诺就着他的手,将报告翻到治疗建议那一页,指着与其它医院不同的方案处,对他说道。
“恩,我先看,你自己倒水喝。”季风点了点头,对着报告逐字逐句的看起来。
…………
“你的意见呢?”许诺看着季风。
“我想想。”季风往回翻着报告,又拿出原始指标,一样一样的分析着、思索着。
“许诺,我的意见是用换药的治疗办法。”季风抬起头,看着许诺慢慢的说道。
“我也这样想,两种药一起用,会增加许言的心理负担,对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许诺点了点头:“只是换一种新药的话,最后还是会对肾有影响,肾,源和换肾的手术风险,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机率。”
“肾,源确实难找,但我们从现在开始在全世范围内去找,也并不是没有可能;手术的风险,说实话,我没有把握,但比起心肺损坏对外来心脏的持续影响,她的生存质量,会好很多。”季风一只手指边在桌上轻扣着,一边说着。
两种结果,都是他们不想面对的,但自这个手术之后,他们早已知道如何用最理智、最冷静、最现实的方式,去面对许言的病情,然后做出最适合的选择。
“好,这次我听你的。”许诺轻轻点了点头。
“下次检查,先将我们两个的肾做个匹配检测,同时提取许言的配型指标,在世界医学范围和民间范围进行寻找。”季风合上报告,对许诺说道:“给你寄报告的这家医院,你保持着联络,他们在换肾手术这方面,技术在世界都是有名的。这也是为什么,B市协和和我们医院,之前都没有提出这个方案的原因:我们都没有为换心病人做过其它内脏手术的经验,一旦手术上遇到什么问题,将是不可逆转的结果,医院几乎不可能会安排这样的手术。”
“好,我知道了。”许诺轻轻点了点头,敛下双眸时,眼底已是一片朦胧。
她只想到要做自己的肾部配型,却没想到季风也会提出做配型,他是做好了如果可以,就将肾换给许言的准备了吗?
许言,我们也是幸运的对吧,有这样一个好男人、肯这样的为你呢。
“我要准备一台手术,你是翘班出来的吧?要不索性在我这里休息一下?昨天晚上都不知道你几点回来的。”季风看着低头沉默的许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说道。
“不用了,约了一个客户去看材料,你去忙吧。”许诺吸了吸鼻子,抬头给了季风一个灿烂的笑容。
“路上小心,中午找地方小睡一下,女孩子别太拼命。许言还有我呢。”季风站起来送她到门口,话没有说明,意思却很清楚——许言还有他,手术费的事情,不要太着急。
“知道了,有你真好。”许诺点了点头,转身后,迎着阳光照过来的方向,沉稳往前走去——一步一步、沉着踏实,完全没有她这个年龄该有的轻灵。
许言有他,她真的可以放心了。
只是手术费,她会想办法的——她希望,他们的爱情、他们的婚姻,能够更简单一些。为了许言的生命,他们已经够辛苦,再不要为了钱而发愁了。
许言,你就只管幸福吧,我没问题的。
迎着阳光,许诺的步子更快了些。
……第二节:失约?他们要如何继续……
“许小姐来了,稍等我一下。”姚工看见许诺过来,摇手示意了一下。
“不着急,您去忙。”许诺笑着点了点头,接过前台助理递过来的星巴克冰咖啡,只感觉一阵舒心。
“许小姐,我们走吧,顾氏有安排车过来,这下倒是方便了,否则以公司派车的速度,一天也跑不了两个地方。”姚工单肩跨着一个帆布双肩包,手里也同样拿着一杯星巴克的咖啡,快步的走了过来。
“是吗,不会是两个项目组一起工作吧。”许诺低头微微一笑,随意的问道。
“肯定不会,这是行规。”关系到公司的工作流程,姚工认真的解释道:“顾总安排了两辆车过来,说是私人原因,让许小姐撞坏了车,省得许小姐说他到时候胜之不伍,这辆车就给卓雅的项目专用。”
“是吗,倒不像顾总的作风。”许诺淡淡说道,对他的感情,却需要更加用力的压制——她只希望他们能够淡淡的交往、能让心里压制的感情有个着落,不至于因着压抑而越积越浓。
他这样为着她的安排,她苦恼着,又甜蜜着——你在意的那个人,他也在意着你、他也惦记着你,实在是件让人幸福的事情。
第一次体会这样感情的她,又如何能够真正的抗拒。
…………
“造型倒在其次,主要在于光源的颜色和饱和度。”
“麻烦把这几款打开我们再看一下。”
“这是我们的再场图纸和搭建材质,您看看灯光在这种环境下的效果。”
…………
“姚工,雷*在灯光方面,确实专业。”
“他们卖的不是灯具,而是光源,刚来中国时,很多人都不懂,一味的要求灯具的材质,但有些光源换了材质,在冷暖度和饱和度上就达不到。所以他们的销售一直做不起来。”
“直到国际4A公司进来,然后许多国际品牌将陈列的概念引进来,他们的销售才慢慢好了起来。”
……………
在确定完每个卖场、每个环境的光源后,已经近午时。
雷*公司的销售经理留他们一起午餐,边午餐边等销售员开单和确认送货事宜。
许诺以要去卖场为由,留下了姚工,自己先行离开了。
她想,若顾子夕真的约她一起午餐,她应该会拒绝;可潜意识里,仍盼着他的电话。
这样的心情,她想一个人体会——这算是她心底的小秘密吧,居然有些热切的盼着他的来电,然后想着,要如何拒绝。
…………
乘地铁到了下午要量现场的卖场,在地下餐厅买了份快餐,边吃边下意识的看电话——从12点吃到2点,他却再无消息。
“随口说说的客气话,何必当真呢。”
“他说过,克制的事由他来做,还是决定要克制了吧。”
许诺低头笑笑,拿出绘图本径直去了卖场一楼——烈日下,与项目组的人员一起爬高伏低的量尺寸、绘草图;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失约,让她的心一沉再沉,即便在这样的烈日下工作,仍感觉到几许冷意。
…………
“许小姐,这边可以了,现在过去北城商场,一起吗?”项目组的绘图师小季甩了甩额头的汗,对同样挥汗如雨,脸被晒得发红的许诺说道。
“一起吧,今天能确认三家的图纸吧?”许诺伸手遮在额上,扬声问道。
“按这个进度应该可以。一会儿太阳下山,没这么热,我们的进度应该可以更快一些。”小季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说道。
“那成,现在过去吧。”许诺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息过来,心不由得更冷了,脸上却仍是一片平静。
…………
果然,在下午5点之后,气温没那么高了,大家的进度也都快了起来,一鼓作气的又量了两家,在四家都完成的时候,差不多已到8点。
“许小姐,辛苦你了,有你在,大家的进度快多了。”小季边翻看着施工图纸,边笑着说道。
“应该的,你们真是辛苦了,这些图纸,今天晚上能赶出来给姚工吗?”许诺笑着说道。
“可以的,我现在回公司再修一下就可以了。明天上午第一家是‘都华’,我们7点在‘都华’门口见。”小季合上图纸,对许诺点头说到。
“辛苦了,明天见。”许诺朝小季挥了挥手,在暮色中,两人分道而行。
…………
夏天的傍晚,天色并不见黑沉;欲沉的太阳变成一个红红的圆盘挂在西面的天空,迟迟不肯隐去,余热的温度依然让人感到闷热;而东升的月亮也毫不逊让的缓缓升起,弯弯的白月光,倒有几分凉意,稍稍缓解了阳光带来的暑气。
“灯光姚工那边已经全部确认;现场施工图纸也已经确认了四份,按这个进度,明天可以全部完成。”许诺一个人走了会儿,便给莫里安打过去电话。
“恩,是的,你放心,按这个进度,工期不会有问题。”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姐姐等我回家吃饭。”
“是的,顾氏安排的车,我给工程队在用,D&B的行政派车是要排队的,有辆专车,对进度确实有帮助。”
“大家在车上都埋头改图,也不怎么说话,现场来看,一个司机也看不出什么明堂。再说,D&B项目团队的保密意识相当的强,这方面应该可以放心。”
“不知道,没联系。”莫里安提到顾子夕为什么会安排车,许诺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恩,家里的事情解决好了。”
“没别的事我先挂电话了,这会儿要上地铁了呢。”许诺轻轻按掉了电话。
只是,看着地铁一趟一趟的来了又去,她却始终也没有上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或者,是在等些什么。
…………
“许诺,还没下班吗?”季风的电话,让许诺一下子惊觉起来——她在这地铁站,竟然已经站了一小时!
高峰时段已过,刚才还人流如潮的地铁站,现在已经显得空旷而有序,许诺听着电话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出声:“就回来了,在地铁站呢。”
“好,路上小心。”季风细心交待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不禁为自己的失态而着恼——真是没用,为了他随意的一句话而魂不守舍的。
幸好不开车,否则铁定又出事。
许诺在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抬头看向迎面而至的地铁,在门打开后,随着人流无意识的上车,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张张陌生的脸,没有她想等的那个人。
…………
“许诺,对不起,临时发生了点事情,现在才处理完。”顾子夕的信息,是深夜12点发过来的,而正好,许诺还没有睡。
看着手机信息,许诺淡淡的笑了,将电话放了回去,收拾起图纸——洗澡、睡觉。
熬到这么晚,似乎只为等他一句解释。
其它的,或者真的不重要——她只是,不喜欢被人骗的感觉。
…………
“我知道你还没睡,生气了吗?明天见个面吧,我当面道歉。”
许诺洗完澡出来,这是十分钟前发的信息,之后便再无讯息——他也不是爱纠缠的人呢。
这样,挺好。
…………
接下来,便是忙得天昏地暗的日子。
现场确认完之后,就是材料进场、施工搭建,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环境,她都在现场确认。
十个工地,她一天至少要在五个工地上跑动,顾子夕派来的车她当然没用,莫里安的车修后提了回来,说是他天天盯着上市发布会的会场,也不怎么用车,所以车就给许诺用了。
有时候,许诺也会跑到楼上日化卖场,看看顾氏的陈列进度——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最后的关口,虽然不可能再做什么大的动作,好歹也要做到心里有数。
…………
“莫里安,会场那边怎么样?”中午,许诺坐在KFC里,啃着快餐,边和莫里安确认进度。
“基础搭建已经完成,现在在调试布展效果,卖场那边呢?”
“这边的架子都出来了,外面盖着施工布,看不到里面切实的情况,等揭幕那一天,一定会超惊艳。”许诺自信满满的说道。
“顾氏呢?他们的陈列有没有什么新意?还是说只讲堆头?”莫里安同样也关心着顾氏的进度。
“产品量特别大,楼层的每个入口都有造型,收银台的背面是整面墙的陈列,相当的大气。”许诺放下手中的汉堡,边说边操作着:“我发图片给你,早上拍的。”
…………
“确实大气,也有新意,不过,也只匹配他们现在的产品定位和价位段而已。”电话里,莫里安与许诺有着同样的自信与骄傲。
“是的,所以对这次的结果,我是真的有信心啊。”许诺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点头莫里安是看不到的,不由得又低头笑了。
“恩,继续盯着,我们争取一战成名。”莫里安大笑。
“又来了,没你这个野心呢,我吃午餐呢,不和你说了。下午我去另一家商场再拍几张照片发给你。”许诺咬了一大口汉堡,含糊的说道。
“去吧去吧,开车小心,你人经撞我的车还不经撞呢,开车别走神了。”莫里安话中有话的叮嘱着。
“知道了,莫大妈。”许诺对着电话做了个鬼脸,挂了电话后,脸上的笑容却慢慢的敛了下来。
‘开车别走神’,其实,她很久没走神了呢。
自那晚没有回顾子夕的信息后,这一周的时间,两人也没有再联络——似乎,一切都回到最初,两人只是对手的时候。
他安排的车,依然每天准时过来报到,她只是不用,D&B的项目组,倒是乐得方便了。
在最初的若有所失之后,许诺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上班、下班、抽时间找新的工作、间隙准备许言的婚礼。
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她与莫里安之间,也过了最初的尴尬,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越来越无拘。
在这样紧张而又忙碌的项目合作里,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那种为一个细节的改动一起加班加点、为一个无法达成共识的分岐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这样,很好。
…………
“许小姐开的一辆黑色奥迪,每天大概要跑四五个工地。”
“工地我进去过两次,因为全封闭施工,只有一个进口一个出口,临时的空调效果也不好,进去就像个大蒸笼一样,身体差一点儿怕是要晕倒了。”
“恩,是,许小姐每次去,都要呆大半个小时,出来休息十来分钟,再进去。”
“明天不知道,她去工地的时间没什么规律。”
“好的,我先下去了。”
顾子夕听完司机的汇报,重重的吐了个烟圈,淡然的眸子依然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那样的敏感自尊、又那样的强悍顽强?
许诺,准备就把我给忘了吗?
“爹地,妈咪醒了。”电话里传来梓诺软软糯糯的声音。
“好,爹地这就过来。”顾子夕掐灭了烟蒂,脸上是浓浓的倦意。
…………
“梓诺,对不起,妈咪又病了。”艾蜜儿看着一脸紧张的儿子,心里满是报歉,每次她生病,最紧张的就是梓诺。
佣人们对她的身体是早见惯了的,而顾子夕,在没有了爱情之后,对她的身体,也只有惯性的担心和疲于应付的倦意吧。
想到这里,艾蜜儿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痛。
“妈咪、妈咪,你哪里不舒服。”梓诺紧张的看着艾蜜儿。
“心突然疼了一下,现在又好了。梓诺别担心,妈咪休息好就没事了。”艾蜜儿缓缓的吸着气,直到慢慢的熬过这阵心痛,才又勉强笑着对儿子说道。
“妈咪是不是想见爹地?我给爹地打电话了,他说马上就过来。”顾梓诺一脸的担心,却也同样一脸的无奈。
妈咪总是很怕爹地,爹地也很少笑、很少和妈咪说话,这是为什么呢?
家的园艺师王伯和王婶儿就天天有说有笑的、管家李姨和她一个月才来看她一次的李伯伯,每次见面都很开心,一起有好多话要说;好朋友季扬说他爸爸妈妈还会玩亲亲,晚上也是睡在一个房间里的。
为什么爹地和妈咪没有话说呢?为什么妈咪要怕爹地呢?为什么爹地和妈咪都很少笑呢?为什么爹地和妈咪从来不玩亲亲?为什么爹地和妈咪从不睡在一个房间?
李子的爹地妈咪离婚了,所以也不玩亲亲、也不住在一间大房子里、也不睡在一个房间,但他们一起来接李子的时候,也还是笑的。
爹地妈咪会离婚吗?离婚了他们会不会笑?
顾梓诺自上幼儿园后,发现了自己父母和别人父母的许多不同,而知道得越多,心里就越害怕——害怕父母会离婚。
有时候也隐隐的在想,如果爹地和妈咪离婚了,他们都会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爹地这几天是不是很忙?”艾蜜儿看着儿子纠结的小脸,心里一阵苦涩——她都沦落到要四岁的小儿子,去帮她争取丈夫的关注了,她这女人做得真是太失败了。
“是啊,爹地要开好多会、还要去好多卖场,Y视的广告要上了,地面的推广要配合起来。所以特别特别的忙,爹地每天晚上来医院的时候,都很累很累的样子。”提起顾子夕,梓诺也很心疼——爹地也生病了呢,可是他不住医院,也不要张叔叔看,还要照顾妈咪,而且每天要接打好多的电话,爹地其实很可怜。
想起顾子夕原本帅气威严的脸,最近变得憔悴黯淡,顾梓诺的小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妈咪不能照顾爹地,要不要和那个许诺说呢?
她好象也不会照顾人呢,那天晚上,爹地身上流了好多汗,衣服被子都湿了,可她却走了。
还是张姨好,张姨什么都会做。
“妈咪,我们给张姨涨点儿工资吧。”顾梓诺看着艾蜜儿认真的说道。
“为什么呢?张姨和梓诺说了吗?”艾蜜儿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这些帮佣,利用诺诺去达到目的。
“没有,我觉得张姨很能干,什么都会做。”顾梓诺认真的说道:“爹地生病了没人照顾,我太小了,很多事不会做。许诺虽然比我大,可她也不行。所以我想请张姨加班照顾爹地。”
“是吗。”梓诺的话让艾蜜儿觉得一阵心惊——许诺,许诺是谁?为什么梓诺会提到她?为什么梓诺说她照顾人也不行?她去照顾过子夕了吗?她就是张庭那天欲言又止难以开口的事?她就是深夜在子夕身边的女子?她就是子夕推掉自己的午餐要去见面的女子?
仅仅是‘许诺’两个字,已经让艾蜜儿方寸大乱。
“就这样决定吧,一会儿我给李姨(管家)打电话,让她安排一下。”顾梓诺见艾蜜儿没有反对,想着张姨也是照顾自己的阿姨,所以便决定了下来。
“好啊。”艾蜜儿白得透明的手,在背子下紧紧的拽着床单,看着儿子,小心又紧张的问道:“梓诺,许诺比你大,应该很能干的,为什么也不会照顾爹地呢?”
“反正她很笨,爹地发烧,打电话让她过来,她就看着爹地打完针就走了。后来爹地流好多汗,我早上过去,爹地的身上被子全是湿的,爹地身上也是冷的,爹地好可怜。”
“妈咪你说许诺是不是很笨,都不懂病人退烧是要流汗的。让她走的时候喊我起来,她也忘了,唉,做事真是不靠谱。”顾梓诺皱着小脸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满和无可奈何。
“是啊,她真是不懂呢。她是谁呢,爹地新请的阿姨吗?”艾蜜儿忐忑的问道。
“不是,是另一个公司的市场策划,和我们一起竟争Y视标王的。妈咪,这些都是工作,你不懂的。我去看看爹地到了没有。”顾梓诺知道艾蜜儿不懂这些,怕她听着闷,便也不再往下说。
而刚刚才在顾子夕的办公室自怜自艾许久的艾蜜儿,却越发的心慌起来——果然,他喜欢的,是可以与他并肩的女子;许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比谢秘书还要职业、还要干练、还要强势吗?
为什么只照顾他一半就走?是他不舍?还是她不愿?
…………
“醒了?医生检查过没有?”顾子夕牵着顾梓诺的手走进来,看着艾蜜儿淡淡的问道——果然,如此病重,他仍然不见半分温情;若是过去,他早已心疼的将自己抱在怀里。
艾蜜儿看着顾子夕,眼圈不由自主的又红了起来。
“梓诺,你陪着妈咪,爹地去喊医生。”顾子夕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这样的艾蜜儿,只觉疲惫不堪——他不知道,压跨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会是在哪里。
却知道,自那晚高烧之后,身体便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自那天失约许诺之后,情绪也一直没有恢复。
当身体的压力、心里的压力、工作的压力齐齐袭来,他甚至有种想放弃的冲动——就算他是部机器,也有需要停工检修的时候。
面对这样的蜜儿,他只觉心里的疲惫,已经达到了顶点。
“梓诺,你先去隔壁的床上睡会儿,妈咪和你爹地说会儿话。”艾蜜儿沉浸在自己的心慌与痛苦里,完全忽略了顾子夕那已不堪重负的情绪。
“好的,爹地妈咪再见。”顾梓诺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以为,爹地妈咪也会和季扬的爹地妈咪一样,在一起可以有好多的话说,说着说着,就会开心、脸上就会有笑容。
“妈咪,你要多休息。我爹地也好累了呢,你别说太多了。”走到门口,顾梓诺又回过头来,心疼满满的看了一脸憔悴的顾子夕一眼,又向艾蜜儿叮嘱了一句。
“梓诺别担心,先去睡吧。”在这瞬间,顾子夕只觉一阵热意上涌——他的宝贝儿子啊!在这时候,居然只有四岁的他看出自己的疲惫、看出自己的不堪重负、关心自己也需要休息了。
有子如此,他顾子夕夫复何求。
有子如此,他如何能放弃——为了他,也要坚持,给他打下一片广阔的天空,让他的成长,充满快乐、幸福和阳光;让他的未来,不再如自己般的辛苦而充满束缚。
“好。”顾梓诺咧嘴一笑,转身走开。
忍着泪意的顾子夕,眼角微微的湿润;心里,却暖融融的要化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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