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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回不只动了手,还动了口。
压得低低的,响在她耳后,“你方才那番话,已经算是服软了,用不着现在还这么装吧?”
博文馆中,原本够不上来这儿进学的,不只裴锦箬和裴锦枫姐弟二人。
只是,比起裴锦箬来说,其他人都要低调上了许多。
比如后面这一位,说起来,家世还不如裴锦箬姐弟二人。
裴家虽然地位算不得显赫,裴世钦丁忧之前,也不过只是一个四品,但怎么也算得是官宦世家,累世清流,可后面这一位,却是连小官儿也不是的。
但却耐不住人家家里有金山银山啊!
皇商季家的嫡子,季舒玄。也不知是走的谁家的路子,这才将这孩子送进了博文馆,别的不说,这银子想是没有少花。
不过,这孩子却是比裴锦箬会来事儿。
虽然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回回校验,与裴锦箬一般,都是拿个最差的丁。
但架不住人家人缘儿好啊。
这博文馆上下,跟他称兄道弟的,可不在少数。
从前,他倒是从不搭理裴锦箬的,上课时,多是趴着睡觉,从头睡到尾。先生们好似都习惯了一般,从不管他。
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
裴锦箬悄悄瞄了一眼上首的陈老夫子,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早前,倒也想过,要想法子跟后面这一位打好关系,如今......他主动来搭话,自己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就怕错过这村儿,没这个地儿。
犹豫了片刻后,裴锦箬很快打定了主意。
抽出一张纸,刷刷刷几下,写了一行字,将纸揉成了团,往身后一扔。
那纸团倒也争气,乖乖地落在了季舒玄的桌上。
加上,裴锦箬是看好了时机,动作又快,倒是未曾被陈老夫子察觉。裴锦箬经了那么多事儿,别的不说,心性倒是稳了许多,做完这一些,居然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稳如泰山的模样。
谁知,她的稳若泰山,却是眨眼便被人尽数破坏了,“居然还要等到散课后再说,这是怕挨罚呀?”
季舒玄捏着那张纸团,隐去了眼中的诧异,没想到,这裴锦箬的字居然还不错,虽然是仓促中写就,但也足可见功力,最要紧,那不像是女孩子家常练的簪花小楷。
裴锦箬哪里知道自己的一张字条,倒是让季舒玄想了这么许多,只是本来还平稳的心跳,因着这人开了口,砰砰急促起来,难得有些心虚。
抬头往上面一瞄……没想到,恰恰与陈老夫子一双眼对个正着,心口不由一缩。
偏季舒玄躲在她身后,一无所觉,还在不知死活地笑眯眯道,“说好了散课谈,可别反悔啊!”
“季舒玄!裴锦箬!你们二人课堂之上,交头接耳,是在说些什么?可是在讨论方才我给出的这道题目?”
没能等到裴锦箬的回应,却是上头的陈老夫子很不给面子地直接点了两人的名。
裴锦箬咬牙,完了!被连累了!
但被夫子点了名,无论甘不甘愿,两人只得站了起来。
看着满屋子的人,目光唰唰唰,有志一同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射来,裴锦箬虽然面上还能端着沉静,心里却已经将季舒玄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是有病啊?有病啊?还是有病啊?
都让他散课再说了,他还说什么说?
“先生!我方才瞧见了,裴锦箬给季舒玄扔了张字条!”陈老夫子慢吞吞起了身,往他们这里踱来时,裴锦箬已经绷紧了心弦,却没有想到,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这个时候,却有人笑眯眯地举手告起了密。
裴锦箬蓦然扭头,便是瞪了过去,又是燕崇他们那一群狐朋狗友当中的一个,瞧见她眸中的狠光,却是半点儿不惧,冲着她笑得好不欢快,唯恐天下不乱。
没得悬念,陈老夫子到得跟前时,那张字条便被收了去,而他们两人被陈老夫子那双眼上上下下瞄着,即便是站着,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陈老夫子低头瞄了一眼那字条,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幽光,抬起头来,着意在裴锦箬脸上盯了盯,这才慢条斯理地道,“看来……裴三姑娘比你懂礼。”
这话是对着季舒玄说的。
众人则恍然,大抵那字条上没什么出格的事儿,否则,陈老夫子的性子,可不会给谁留什么面子。
“不过……”陈老夫子话锋一转,“你们二人打扰了课堂,这也是事实上。这样吧,你们若是能将我方才出的那道题目解对,那便不罚了。谁对,谁就不罚,反之,就一定得罚,如何?”
这倒是很公平的。不过……其他人想到方才夫子出的题目。
“分钱人二而多三,人三而少二,问:人几何,钱几何?”
这题目……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你们二人,岚庭你家常有生意往来,应该……”岚庭是季舒玄的字。
谁知,不等陈老夫子说完,季舒玄已经一脸无所谓地道,“先生,我不会。”
好直白,好厚的脸皮。
陈老夫子,包括其他同窗们俱是“……”
好吧!他每日里趴着从上课睡到下课,唯一没有睡觉的今天,也是忙着其他的,总之,课是没有听的。
他不会,那是正常,要会,那才不正常呢。
陈老夫子点了点头,目光转而挪向裴锦箬,“裴三姑娘,你呢?”
裴锦箬望了望身后笑得阳光灿烂的季舒玄,默了片刻,亦是垂了头,“我也不会。”
众人都是一脸了然的表情,暗地里,有人低低嗤笑了一声。
是啊!季舒玄和裴锦箬那是半斤八两,这样的题目,自然是都不会的。
裴锦箬半垂着头,绞着手指,好像羞于见人的模样。
若是此时有人瞧见她的眼神,就会发觉她眼中半点儿羞愧局促都没有,只有满满的平静与一丝无奈。
她是想要与季舒玄套套交情的,却没有想到,事情发展成了这样。
那道题目,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实在算不得难。但是,陈老夫子明明白白说了,答不上来,就要罚。
她思量片刻,如今,也只有一道罚了。是以,季舒玄不会,她也只能不会了。
否则,别说套交情了,说不定,她还要连人给得罪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能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