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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远大奇,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惊走了这只极为漂亮的鸟儿。
天下华丽之鸟固多,迢远身为一国公子,自是见识不凡,但眼前这鸟却是美得卓尔不群,更是从来不曾见过!
此鸟虽小,却是形如流线,身负五彩,头顶一撮赤红长羽,犹如纵冠,尾巴末端长有三支明黄长翎,飒飒飘逸,煞是惊艳!
其实,这鸟迢瀚国都也曾有过一对,只是那时迢远尚且年幼,及至长大,那对信鸟后又因故夭折,因此迢远并不记得。
见侄儿如此新奇模样,车安候只得从旁解惑,声言此鸟便是名噪一时的五彩信鸟,曾为天下人族相约共用,以便互通军情,协力御敌。
据说,此鸟天生明辨方向而不迷,极擅飞行,日夜兼程,不眠不休,高可直上九霄云外,远能及达万里之遥。虽是形体小巧玲珑,却又独生六翼,迅疾之态却又远胜鹰隼鹄鹞之流,因此了无天敌,往来递送信息最是可靠。
殊为难得便是此鸟忠贞无二,只认一主一舍,若是主人亡故抑或将鸟舍相赠他人,此鸟便会暴冲上天而去,不饮不食,不停不落,直至力竭而死,实乃天下第一等守信之鸟,因此得名。
只是此鸟珍稀无比,每五年方才繁衍一次,繁衍之地必在硕木与流泉相交之处,筑巢于飞瀑水帘之后的崖峰之中,每次又只生一卵,雌雄一生相依,一鸟若去,双鸟皆亡,因此极是难得。
正因如此,五彩信鸟一贯野生而居,不服人类教化,就连名闻天下的御鸟部族也是欲求之而不得。
直到三十年前,御鸟部族族领,有翼青鸾,恰于春江满溢之时,择风清月圆之夜,携碧竹羽鸣箫孤身而行,前往百丈落玉崖下,独坐千尺流花潭边,以箫声九转和鸟鸣啁啾,以青裳洒逸之舞伴五彩信鸟翩然,互来互往,似问似答,好不谐和。
夜露将尽时分,群鸟感召,纷纷落下,驻足于有翼青鸾肩头,不避不逃,有情有义,从此汇于御鸟部族麾下。
后因人族遭逢蜂孽打乱,生死存亡之际,御鸟部族之首有翼青鸾应人帝澄昭所请,将此鸟幼雏八对徙往人族八国,以为传递紧急军情所用,迄今已有二十多年。
只是,五彩信鸟生性高洁,素爱芬芳,唯宿百丈碎玉崖下,更只用百年不朽之虬须盘龙荇筑巢,于是,有翼青鸾赠鸟之前,亲身前往百丈碎玉崖,凿取红玉数块,雕琢血玉鸟笼九只,再而去往胧朦寨相求蓬泽女王,自界蛮江中采集虬须盘龙荇,铺设于血玉鸟笼之中,以为九对五彩信鸟筑巢歇宿之用。
直至彼时,有意青鸾才将八对信鸟连同八只血玉鸟笼交付八国大王手中,又留一套自用。
虽然蜂孽大战已成过眼烟云,有翼青鸾相赠迢瀚的一对信鸟也于早年殁了,但车安候留恋那段热血时光,因此每每出巡,都要将空空如也的血玉鸟笼置于座车顶部,以为怀念,不想笼中虬须盘龙荇香气却被眼前这只五彩信鸟辨出,从而自入笼中。
如此算来,这只五彩信鸟至少也有二十多岁,比之自家侄儿还要年长许多,但飘逸之姿不减,迅疾一如如前,丝毫不见半点老态。
车安候自知此鸟珍贵,只是用作传递十万火急之事,素有“五彩羽翼过,天下烽烟骤”的说法。
念及此处,车安候心头忽然浮上一片不祥阴云,心道:“信鸟夜来,莫非有何大事发生?”
忐忑之中,车安候立时将五彩信鸟从迢远手中接过,目光一扫,果然便发现信鸟腿上拴着一个指甲大小的蜡筒。
车安候心头一震,立即将蜡筒取下,剃掉筒口封印,再而打开盖子,轻轻一倒,一卷小小帛纸露了出来,车安候小心翼翼得将其展了开来。
途无用倒也机灵,赶紧将手中火把凑近一些,以便侯爷阅看。
只是草草阅视一遍,车安候便将那张帛纸猛地攥成一团,一向静如止水的脸上更是浮出几分怒意!
迢远心头大疑,本想开口相问,但见伯父神色不善,于是只得噤声不语,将一串问题悄悄吞回肚中。
车安候此时无暇理会侄儿,沉思片刻之后,便即要来纸笔,当场手书复札一封,原样封回蜡筒之中,再而盖上车安候大印封蜡,重新绑回远处,便将信鸟重新从血玉鸟笼取出,口中默念几句,双臂一送,信鸟重上天空,飞回复命去了!
朦胧夜色中,迢远分明看到两对小巧翅膀横生两侧,犹如桨楫,一对大翼平伸背上,足有三尺长短,便如一张大帆御风鼓荡,尾羽舒展挺立,恰似一只船舵,左右吸张,专以调校方向!
亲睹如此骇世神鸟,迢远早已看得呆了,于是并未看到一旁的车安候,已将车魁唤到身边,几句简短明了的小声吩咐之后,途无用得令,立刻调转驼头,向着头车疾驰而去。
不多时,上下一串三个灯笼在头车顶部亮起,随即迎风飘荡起来。
正在车门外观望的阿四见此,便如得到天大的号令,也不等禀过公子,便猛地蹿进舆车,又很快迅速钻出,手中提着一串圆滚滚的物什,猿猴一般攀上车顶,一番火石闪烁之后,一串一般大小、相同颜色的灯笼便在公子远的舆车顶上亮起。
而这时候,彤红的灯笼已然亮起在迢瀚车队的每一个舆车顶部,夜色映衬之中,宛如一条修长火龙。
三十六名兵甲上身的驼兵随之四处冒出,两人一骑,分乘十八头三峰驼,手中各挺荡瀚长枪,一起涌向车队正前。
车队之前,三峰驼两两并排而行,其中六骑当先疾驰而去,似是探路斥候,其余十二骑则押在车前,赫然清障先锋。
一头头三峰驼也一改之前的慢条斯理,转而奋蹄疾驰,一部部舆车便如猛然上满了弦,顶着夜色发力狂奔……
车安候却不急着返回舆车之中,而是傍在车队一侧,驱驼与车队并行,一来检视车队,二则查看兵驼。
迢远还有一肚疑惑尚未问出,自然不愿就此返回座车,索性跟在伯父驼后,便如一根甩不脱的尾巴。
前后驱驰,左右环顾,一番察望下来,整个商队按部就班、一切如故,车安候渐渐放下心来。
见伯父脸上重新舒展开来,缓辔而行之时,迢远这才开口问道:“伯父,到底出了何等紧急之事,要迫得咱们车队如此夜半疾行?”
“西路有警,百番来攻,此时已将穷荒国都羁縻城围了!”车安候幽幽说道,语气已然重归平静。
“哦,原来如此……”迢远点头,若有所思,随即又问:“既是穷荒都城被围,与我迢瀚何干,为何我等非得援手相救,莫非其中有何交情不成?”
“那是自然!穷荒与我迢瀚渊源深厚,而今的穷荒大王解万愁又是世代忠良之后,迢瀚商队既然赶上了,就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车安候慨然说道。
见侄儿一副懵懂模样,车安候索性从头讲起,细细分说前烟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