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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低嚎出声,殷荃左手掐住顾楼南后背的一块肉,还狠狠的拧了拧。
“此处没有人。”面色如常微笑依旧,顾楼南冲卫钧摆摆手。
闻言,卫钧盯着灌木丛看了片刻,遂走开。
“赖料布是个演员,是金马影帝。”
“演员,那是什么?”摸下巴,顾楼南不解。
“就是演戏的。”
“戏子?”他挑眉。
“差不多。”她点头。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殷荃说着就想把那只抓住自己不放的爪子给捋掉,不料爪子的主人却突然抓住了她。
“夏侯婴的人还在此处搜查你的下落,你若是现在就走,怕是刚刚走出这个草丛就会被他们逮个正着,你再回答本国师一个问题。”
顾楼南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色彩,他的瞳孔不似夏侯婴是那种纯正的一眼望不到底的黑,而是蒙着一层幽深的绿,是介于深棕与深绿之间的那种仿若琉璃般有着诸多变幻的色彩。
“还要问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殷荃皱眉,看向他的目光里毫不掩饰满心的嫌弃。
对她语气中的不满充耳不闻,顾楼南眼中笑意深深:“你这么不想嫁夏侯婴,那愿不愿意嫁我?”
“嫁你妹!嫁人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事儿么?我说,女人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甚至连个物件都比不上的政治工具吧?我告诉你,姐不乐意!”说着,殷荃霍然站起,冲尚未离去的卫钧背影大喊:“我在这!!”
喊话间当即将那张面具“啪”一声拍在了顾楼南脸上,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继而飞快逃走。
听着了叫喊声的卫钧忽然回头,恰恰瞧见了双手捂脸的“殷荃”,待他赶过去时,却发现那张脸是殷荃的没错,可脸下的人,却是当朝国师顾楼南。
只一夜之间,将门庶女殷荃逃婚,非但令全京城人人生畏的端王成了最大的笑柄,更令大权在握年轻有为的国师大人成了西凉国历史上最滑稽的重臣。
纵横西凉国的两大风云人物就这么因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连续霸占京城最热话题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无论是夏侯婴还是顾楼南,都过的很精彩。
“话说端王大婚当日,那可是张灯又结彩。光是金玉彩车就足足铺了十里长街,那日风光明媚,雀鸟相逐,天边云霞万丈金光普照,是男才俊女貌佳,好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儿!”
此时,昭阳城路边的一个茶摊里,有一眉飞色舞年轻俊秀的说书小倌,坐在他周围的皆是些在此等活的力巴,也有不少过路客。
小倌儿说的越发起劲,索性踩上了桌,不光神采飞扬,就连动作也是极为传神。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那姑娘大喊一句!”
“喊什么?”众人齐齐发问。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拖长了语调,小倌儿身鞠一躬,脱下头上的软布帽,在桌椅间穿梭。
“喊什么……”
“今儿个就到这儿,客官您想知道,明儿个再来。”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女扮男装的殷荃一边数着铜板,一边谢绝道。
身后之人不再开口,却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掌心稍稍施力。
“若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呢?”
猛地一个激灵,殷荃抬起头,忽而弯下身,紧接着像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只一瞬就消失在夏侯婴视线范围内。
“主子,不追么?”卫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夏侯婴抿抿唇,应道:“罢了。”
若是他想拦住她,方才就已经将内力灌入了。
况且,他来此也并不是为了将她追回。
从旁看着夏侯婴微微抿紧的唇线,卫钧替自家主子感到格外郁闷。
自从殷姑娘逃婚后,主子这整整一个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政治狂人,每夜过三更才睡,天不亮就醒,没日没夜的翻看奏折,看完了一遍又复核一遍,包括最近一年来猫眼递呈的五国边境的所有情报文书。
朝上与国师明着争,朝下与国师暗着斗。争斗到白热化时,愣是令不少上了年纪的朝中大员竖着进宫横着出宫,整日整日的胆战心惊。
自此,主子那本就淡漠疏离的性子变得更加孤僻冷傲,以至于他们这些侍卫根本不敢靠近书房一步,稍有不慎,便可能被积聚在书房内的低气压给狠狠冻住。
卫钧郁闷,却也对自家主子有些同情。
毕竟他追随夏侯婴最久,相比其他人,对自家主子的个性还是最了解的。
今儿分明是要去揽月阁的,结果自家主子放着近路不走,偏偏七绕八绕,绕到最后来到了这个三天前就得知的茶摊前。
目的,自然只有一个。
现在人又逃了,还不让追,这要是被辛苦了整整一个月的猫眼知道了,估计真的要哭了。
闷声不响的跟在夏侯婴身后走着,卫钧越想越替自家主子叫苦。
整个端王府的侍卫和密探都知道,主子对那个性格古怪举止大胆的殷姑娘有特别的好感,但,最重要的问题是,主子自己似乎还没有察觉。
不多时后,一主一仆来到揽月阁前,与此同时,迎面也走来一道笔直且修长的绛紫身影。
“微臣见过端王。”揣着宽大的衣袖,顾楼南笑眯眯的,凤眸眯成细长的两道缝,仿佛有什么喜事。
唇线抿直,夏侯婴冷淡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掠而过,随即微微颔首,跨过了揽月阁红木的门槛。
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顾楼南瞧着他雪白笔挺的背影,唇边笑意更甚,半晌后也跟着走进。
直至转入了第八道窄巷后,殷荃才稍稍放缓了脚步。
长出一口气,她终于两腿一软,坐了下去。
原本在脑后盘好扎紧的发髻此时也松了下来,弯弯曲曲的披散在身后,看上去像是那种特别具有现代感的御姐大波浪。
挥舞着手中的软布帽不停给自己扇着风,过了好一阵子,殷荃才从方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打扮成这样都能给他认出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蓦地,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到窄巷另一端掠过一丝轻响,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只略显粗糙的手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别动,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沙漠中走出的旅客,透着些许疲惫。
听见那嘶哑的威胁声,殷荃翻了个白眼。
她被人这么威胁的还少么?换个新鲜的好么?
垂了视线向下看,那人手臂孔武有力,每一条肌腱都纹理分明,像时尚先生的封面男模,有着健康诱人的古铜色。
后背紧贴着那人前胸,殷荃感受到身后传来坚实有力却不失弹性的肌肉触感,不由自主向后靠了靠,想要更加深切的体会一番。
身材这么棒,是当兵的?
察觉到身前之人奇怪的举动,陆逊眉心皱起,想松手可觉得不妥,不松手却又觉得被那人有意无意的这么抵着有些奇怪。一时间,他很是为难,实在摸不准身前之人究竟是什么意图。
蓦地,就在此时,窄巷巷口有一队胸前写着“兵”字,头戴黑纱网帽、腰佩黑鞘官刀的兵丁。官兵小跑过去。陆逊揽了殷荃向后急退,紧贴在墙壁上,见那些官兵似乎并没有走进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躲着官兵?这人是通缉犯?
思及此,殷荃抬起视线向上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零落在男人的眉骨鼻梁上,虽光影凌乱,却仍将他刚硬的轮廓恰到好处的描绘了出来。
看着他深邃的眼眶,殷荃眨眨眼,忽然伸出舌头在他掌心轻轻一点。
如遭雷击般松手瞪向她,男人的视线里有震惊、有困惑、有愤怒。
“别这么看我,我可以帮你躲过这些人。”
“……”男人没有说话,可那双被淡金阳光映的深邃的眸子却在问:怎么帮?
看出他眼神中的动摇,殷荃压低声线,不紧不慢道:“别心急,我们先谈谈价钱……”
“别激动……”目光在男人攥紧的拳头上不紧不慢的瞟瞟,殷荃咧嘴笑笑,两颗黝黑的瞳仁在屋外火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像宝石。
“你方才挟持我,威胁我,这些我非但不介意还打算帮你,你不该感激下拜痛哭流涕么?”
一言不发的瞪着殷荃,陆逊拧着眉,很想把她一拳打晕过去。
他是中了什么邪才会碰见这种女人……
这个女人的话,真的很多……
正思忖着,游走窄巷外的士兵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动静,只听外面临近的一人高喝:“给我搜这里!”
闻声,陆逊正欲伸手去拉殷荃向窄巷更深处躲闪,岂料后者竟先一步捏住他手腕,紧接着未及他反应过来,她忽然捉住他双手扒开自己的外袍,继而翻身一转将他压在墙上,口中发出一声足以震落墙灰的娇喝。
几乎是与此同时,只听一连串扑簌簌的声响,三五成群冲入窄巷的兵丁掀了竹筐,踢了瓦当,却在见着眼前情景时生生呆住了。
这是遇见野鸳鸯了么……
真是……好大胆!
娇喝转为惊呼,香肩半露、跨坐在某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身上的殷荃捂胸和冲到近前的官兵们大眼瞪小眼。
“啊!!你们别看!!”
女子振聋发聩般的惊声尖叫让官兵们尴尬不已,纷纷别过脸转过身,有人干脆捂住眼,张着指缝儿拼命朝那火光里莹莹发光的肌肤上瞧,狠狠的吞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