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咸鱼

南人北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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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菜市场里人山人海,许镇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着,这个摊位停停,那个摊位看看,最后在一家卖猪肉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李叔,这猪脚怎么卖?”

    李叔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精壮老人,在这里卖了二十几年猪肉了,许镇经常来关顾,对他很熟,一来就笑呵呵的问道。

    见是老顾客,李叔连忙招呼道:“45块一斤,怎么,要不来一只,不是你李叔我瞎吹,我这猪脚绝对是最好的,今天是周六,孩子一周难得回来一趟,买回去炖汤给孩子补补正好。”

    许镇一边挑选着,一边抱怨道:“昨天不是才43吗?怎么又涨价了。”

    李叔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现在猪肉一天一个价,老百姓都快吃不起了,我这生意难做啊。”

    不一会儿,许镇挑了一只自认为品相最好的猪脚放到电子秤上,开玩笑地说道:“我现在在家闲着,天天在网上骂gd废青是猪,都这样侮辱猪了,猪肉还是不减价,你说气不气人?”

    听到他的话,李叔笑了起来,说道:“可能正是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头猪,猪饲料价格上涨,养猪成本变高,才导致猪肉价格上涨吧!”

    许镇一脸惊奇地看着李叔。

    这老头子行啊,这脑回路转的,绝对真相了。

    几个路过的客人听到他的话后,都纷纷表示:这猪肉今天吃定了,不为别的,就希望世界上的猪少一点。

    转悠了一大圈,手里大袋小袋拎着,许镇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儿子女儿快回来了,便急匆匆赶回去做饭。

    许镇年过四十,在这个上有老下有小,本是男人负担最重的一个年龄里,他却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每天都无所事事。

    他觉得,做人要知足。

    四十多年前,他和几亿种子选手竞争,最后他赢了,含着金钥匙出生。

    老爸是知名画家,一幅画差不多能换一套房的那种,老妈是国企职员,他开局即巅峰。

    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太多,实在是不忍心再去和别人竞争。

    所以,他咸鱼了。

    早年老婆病逝,怕孩子受了委屈一直没有再娶,一个人抚养着一对儿女,现在他们也都长大了,都考上了京都电影学院。

    虽然平时懒得做饭,但每逢周末许镇都会准备一桌好菜等孩子回来。

    二十几年的煮夫生涯,他早就锻炼出了一手好厨艺。

    猪脚莲藕汤,苦瓜炒虾,炸鸡翅,油焖茄子,清蒸鱼,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标准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都食欲大动。

    看到摆在饭桌上的杰作,许镇感到十分满意,盖好,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等孩子回来。

    “老许,我回来了。”

    许镇的时间把握得很准,没多会儿他儿子许平就推门而入。

    不得不说,他们老许家的基因是很强大的,他的儿子完美的继承了他的所有优点。

    一米八的个子,五官就和他们的家庭关系一样,一看就是相亲相爱一家子,凑在一起十分和谐,再加上他爱打篮球,让人看起来十分阳光。

    “好香啊,老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赶紧开饭吧。”

    许镇没好气地说道:“开什么饭,你姐还没回来呢,再等等,实在是饿了冰箱里有水果你先吃点垫一下肚子。”

    许平并没有理他,拿起一只鸡翅狠狠地咬上了一口才说道:“别等了,今天有个剧组到我们学校招人,我姐她跑去试镜了,中午应该回不来了。”

    许镇一听,才从沙发上起来,向饭桌走去,一边抱怨道:“这孩子,这事咋不和我说一声呢,我饭都做好了,真是的。”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什么剧组来的,靠不靠谱,她一个女孩子可千万别让人骗了,不行,我要给她打个电话。”

    说完,他就要出手机。

    许平连忙拦住他,说道:“您老就放心吧,这是校园招聘,不靠谱的剧组进得来吗?当学校领导吃干饭的啊。”

    许镇一想也对,学校坑归坑,但绝对不敢让那些不靠谱剧组进入学校,否则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得遭殃。

    许镇盛了一碗汤放到许平面前,然后又拿起一个碗给自己盛。

    “你说你姐也真是的,她现在不是才大三嘛,都还没毕业那么急着进组干嘛?毕业再说也不急嘛。”

    许平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实践是检验学习成果的唯一标准,不去剧组混混,怎么知道自己的演技咋样。”

    许镇觉得有点道理,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不满地说道:“你姐都有这样觉悟,你怎么不去呢?”

    许平觉得自己很冤枉,幽怨地看着许镇,说道:“老许,你这就很过分了,刚才还说老姐太着急了,都还没毕业就要进组,我比他还小啊,现在才大二的,你这是区别对待,合着我就不是亲生的是吧。”

    许镇并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应该多点磨炼,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怎么顶天立地,怎么自力更生呢!”

    “噗!”

    许平一下子把口中的汤喷了出来,溅到了许镇的脸上。

    许镇脸都黑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说的不对吗?小子,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咳咳!”

    许平自然了解自己的老爸,虽然许镇现在是黑着脸,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地说。

    “这话没毛病,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但这话从您嘴里出来就有点那啥了。”

    “我怎么了,凭什么我就不能说了?”

    许镇语气有些不善,恶狠狠地盯着他,随时准备为这顿饭加一道硬菜。

    藤条焖猪肉!

    许平搬过椅子靠近许政,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以示亲密,然后才开始道:

    “老许同志,你现在四十有五了吧,都毕业二十来年了,你工作过几天?你一个专业啃老四十多年的老咸鱼在和我说男人要多磨练,要自力更生是不是有些违和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许镇沉默了一会,然后给他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巴掌。

    臭小子,虽然你说得很对,但你老爹不要面子的啊。

    我啃了四十多年的老还是过得那么滋润,我骄傲了吗?

    “什么叫我没工作几天,房东不是职业吗?每个月都要辛辛苦苦挨家挨户跑去收房租就不是工作吗?”

    许镇试图挽救一下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开始为自己辩解。

    “当初你爷爷不顾我的苦苦哀求,丢下这千万家产给我,就提前退休带着你奶奶跑去海南养老了。

    我一个人不仅含辛茹苦把你们两姐弟抚养成人,在这过程中还让身价翻了几十倍,我容易嘛我,怎么在你眼里就成闲鱼了呢?”

    “呵呵!”

    许平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老天真不够意思,他既然让我继承了你的盛世美颜,为什么不让我继承你这臭不要脸的高贵品质呢?”许平幽幽地说道。

    “我承认你把我们姐弟两个人养大,这功劳很大,但你身价翻了几十倍靠的是什么您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你靠的是房价的不断暴涨,当年爷爷给你在京都购置了几套房子,你二话不说,立马辞去工作,当了包租公,然后就躺赢了,说的你有多大事似的。”

    许镇喝着汤,一脸的陶醉,不知道的还以为碗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呢。

    他拍了拍许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你还别不服,你老爹我这叫大智慧,十几年前,我一眼就看出了未来的房价会大涨,所以才叫你爷爷多屯几套,不然你以为你爷爷没事买那么多房干嘛?

    在这个实业误国,炒房兴邦的时代,有房才是王道,那么折腾干嘛,你看你侯叔,和你爸一起毕业,为了创业把祖传的四合院卖了,虽然现在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但他折腾了十几年,现在挣的钱都不够买回祖宅,你说图个啥?”

    许平低着头,一个劲地扒饭,不敢再说话。

    这话没法接啊。

    时代就这样能说啥?说起来他还得庆幸自己老爸是条咸鱼呢。

    侯叔那么精干的一个人,生意做的顺风顺水,赚钱的速度都赶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

    这还是赚钱的,要是自己老爹当初也雄心壮志跑去创业,说不定自己将来还要愁婚房呢。

    看到许平的傻样,许镇有些得意洋洋,趁机输出自己的人生理念。

    “你老爸我呢没啥理想,对你们姐弟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当初你姐出生的时候,我和你妈就一致决定给她取名叫许安,说好二胎如果是男的,就叫许平,平平安安,如果还是个女的,就叫许然,安然处事,这就是我对你们最高的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