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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投奔狄仁杰,骆宾王还有别的打算。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李贤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现在,他却想明白了。
“老臣不但要保住殿下的性命,还要帮助殿下登极。”
原先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或是为了鼓励他,总而言之,当时的李贤,绝对是没有这份心的。
皇位什么的,他早就没有企图心了。
可骆宾王死后,他才开始和狄仁杰广泛接触,这才慢慢知道了骆宾王隐藏的真正目的。
原来,骆宾王早就和狄仁杰订立了攻守同盟,打算等待时机,一同拱卫李贤登极。
当然,这样的计划,目前只能藏在心里,根本不能执行也完全不具备执行的土壤。
武后还牢牢把持朝政,在皇宫之中,还有李贤的两个弟弟在受苦受难,对于武后来讲,李贤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目前来讲,让她保持这样的想法,反而对李贤有利。
谁能想到早就应该死了的儿子,突然有一天会还魂,甚至是堂而皇之的返回长安城。
当然,骆宾王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早就为李贤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那精致的磨皮面具,就是出自骆宾王之手,骆宾王文采无双,且多才多艺,人莫能测。
可以说,若不是他身死非命,李贤可以跟他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这真是憾事一件。
用这张面具,李贤就可以隐藏真实的面容,如此,他就可以在长安城行走无碍,更重要的,还可以安安心心的呆在狄府,不必担心有人会识破他的身份。
骆宾王的这些筹谋,只告诉了狄仁杰,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李贤都被蒙在鼓里。
他们积极的行动,而李贤却一直在伤春悲秋,可以说,他的一腔抱负,都是在骆宾王死后才产生的,是他的死激发了李贤的斗志。
你究竟想怎么样?
千辛万苦才保住的这条命,难道就要这样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雄心壮志到哪里去了?
你曾经的信念又到哪里去了?
你是最像祖父的人!
父皇的话还回荡在耳边,他虽然没有见过祖父,但从那些前朝老臣的口口相传之中,从起居注之中事无巨细的记载之中,他都能感受到祖父的英明神武。
小的时候,他曾经觉得,这都是父皇为了哄他高兴,随口说说的。
但随着他渐渐长大,甚至是当上了太子,他才暗暗有些同意这种说法。
和懦弱的李显和玩世不恭的李旦相比,他确实是最有决心与意志力的人。
他曾经用父皇的话鞭策自己,积极努力的做一个好太子,谁知他越努力,做的越好,就越招来母亲的嫉妒、恶意。
以至于最后被流放到了巴州那个不毛之地。
在满目苍凉和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再豪壮的志气也都被消磨了。
是骆宾王给了他勇气,重新帮他竖立了信心。
除了保护自己,他还要保护李显、保护李旦。
武后的酷毒,他是亲眼得见的,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作为他们的兄长,他有义务保护李唐子孙。
尤其是同父同母的他们两个。
“骆宾王为何要来找我?”李贤絮絮叨叨的言语,让张玄一感到负担。
困苦的往事让李贤陷入某种幽怨的情绪之中,亢奋不稳定。
玄一和刘冕对视一眼,只得自行引导话题。
鬼知道,这次对话之后,李贤还有没有精力再谈论这些事。
李贤的脑子还停在遥远的虚空之中,张玄一说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
“不知道?”这事麻烦了。
“骆没有提起过?”
“没有。”
“我说过了,骆宾王打算拥立我的事情,我是最近才知道的,原本我只认为,能在狄仁杰家暂住一段时间,就已经是万幸。”
“谁知,他竟然存着这样的心。”
“所以,他私底下做了什么,我确实不太清楚。”
李显一脸诚恳,那样子绝对不是作假。
“冒昧问一句,狄仁杰会不会知道些线索?”他试探的问。
却也并不抱什么希望。
李贤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他了。
“狄公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骆宾王死后,我们就开诚布公的谈过,应该说,他们的计划也仅止于计划而已,根本没有行动。”
“徐敬业之乱尚未平息,狄仁杰认为,现在不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况且,两位皇弟还都在宫中,若是我轻举妄动,恐怕会危害他们的安全。作为兄长,我绝对不能这样做。”
“还有一个问题,”李贤的精神显见的困顿下来,张玄一连忙追问道:“你从扬州逃出来,徐敬业就会乖乖就范?他有没有派人来追杀你?”
“我想是有的,但我并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李贤坦诚道。
“就在骆宾王死前的三天,我曾经暗中跟踪过他,我亲眼看到他造访你家,却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直到那一天,我跳窗进入你家,却发现骆宾王就躺在地板上,已经没气了。”
“我慌乱异常,根本无暇顾及找你,只能去找狄仁杰,偷偷将他的尸体背出来,草草掩埋,根本没有看到袭击他的人。”
“但我猜想,应该就是从扬州一路追过来的人干的。”
看来,今天的谈话也只能到此结束了。
张玄一注视着李贤,心里的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殿下,你见没见过一张图?
有文字,有图画的?
会不会是骆宾王的东西?
他用眼神暗示了半天,李贤就是没有反应,他也只能带着刘冕退了出来。
一个夜晚,就让糊里糊涂的刘冕更傻了。
他的脑袋、脚步都沉重异常,好像灌进了铅块一样,根本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要不是有玄一搀扶着,他连步子都迈不开。
“玄一,我还活着吗?”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话,夜更深了,经历了暴雨清洗的小院,万籁俱寂。
张玄一拖着没了魂的刘冕,在徐文伽冷漠的眼神中,走进了对面的厢房。
他们出门的时候,某人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并没有靠在门边。
玄一无法判断她究竟有没有听到他们谈话,听到了多少。
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徐文伽能不能信任,这件事只能求助于天。
希望老天有眼,她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吧!